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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世歡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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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帳中香 第十九章 暮雲曾遮青山明

第二卷 帳中香

第十九章 暮雲曾遮青山明

靳大德還在囁嚅道:「可小玉畢竟那是言希公子的人……」
而阿原提醒他的線索已經夠多。
靳大德的圓臉上滿是汗水,倒比平時看著忠厚些。他怔怔地看著阿原,「我的卧房裡……並沒什麼。」
謝岩負手微笑,「她沒做什麼,只是偷了個懶而已!」
謝岩向他遠遠一揖,微微笑著走了開去。
阿原沉吟著,問道:「以賀王的地位,要處置這麼個小小婢女,不比捏死只螞蟻麻煩多少吧?為何非要殺人拋屍、偽造成小玉回鄉的假像?」
阿原眉峰挑了挑,一揖笑道:「謝公主讚賞!」
阿原咳了一聲,終於也說話了,「靳大德,今天長樂公主下令搜查,並不只搜了左言希的卧房,素日用過熏香的屋子,都搜過。當然,包括你的卧房。」
阿原先前被他算計得狼狽不堪,但到底不曾真的吃虧,還由此成全了她和景辭的好事,對他的憤恨已消解不少,見狀不由喚道:「慕北湮!」
雖說小賀王爺以憐香惜玉聞名,但此刻慕北湮顯然很想衝過去將她踹上兩腳。
景辭彷彿不屑般哼了一聲,攜了她的手向外走去。
景辭忽插口問:「小玉和賀王曾有長時間的對話?」
慕北湮眼底已有岩漿般的烈意涌動,怒道:「扯淡!這是看我父親沒法從棺材里爬出來和你對質嗎?」
對著這麼個有心機的男子,當一個同樣有心機的女子,無疑是最英明最睿智的決策。
於是阿原便也心滿意足。
他的確不知。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阿原走過去,低聲道:「即便小玉真的曾在賀王卧房中出現,也不能斷定是賀王所害。小玉是被力大強悍者姦殺,你可曾想過誰最有可能?」
那麼,即便慕北湮再怎樣不願承認,小玉之事都與賀王脫不開干係。
阿原摸摸臉,問道:「公主覺得我做得不妥?」
賀王遇害之前,他剛和賀王起了極大爭執,本該是最容易被疑心的一個;而那帕子正是令他百口莫辯的最有力證據,甚至根本不必去牽扯小玉之事。
這個範圍並不大,對於深知府中眾人底細的慕北湮來說,更容易確定。
靳大德點頭,「具體說了什麼,小人聽不清,看樣子是小玉做了什麼讓王爺十分生氣。究竟發生了什麼,小人也不知,王爺也未說起過。後來王爺把喚我進去,命我將小玉處理掉,還讓我手腳乾淨些,莫讓人發現了屍體。我進去看時,小玉敞著衣裳躺在床上,死活不知。小人一時鬼迷心竅,想著反正她也活不成了,所以又將她帶到秘林……」
其後發生的事,順兒並不知曉。靳大德半夜才回來,叫起他來吩咐,從此若有人問起小玉,只許說她因母病告假回家和_圖_書了,不準談及其他。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阿原總覺得他眉眼間有種心滿意足。
景辭道:「諸位皇子公主里,只有長樂公主我行我素,敢做敢當,可稱得耿直公允。皇上看重的,應該是這個。」
但慕北湮自己敢動。
他垂著頭,抬手左右開弓打自己的耳光,邊打邊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不該色膽包天,動王爺動過的女人……」
他伏在地上擦眼睛,嗚咽著喊道:「王爺死得冤呀,王爺……死得太冤了!」
謝岩不太放心,意欲跟著前去幫忙,那廂長樂公主卻道:「謝岩,本公主聞著這滿院子的藥味,疹子犯得更厲害了。你陪我回縣衙,繼續找大夫診治吧!左公子的葯,我可不敢用了!」
靳大德道:「小人不知。王爺似乎有什麼顧忌,當時只是說讓她永遠消失,別讓旁人發覺……我後來猜著,或許這小玉勾引言希公子做出了什麼事,令王爺生氣,但又不想讓言希公子傷心,所以才這般處置。不料言希公子還是知道了,終令王爺招來殺身之禍……」
阿原道:「嗯,你離了賀王,便是離了水的魚,揭了殼的王八,誰也不會疑心你,自然也不會有人往你房中塞什麼莫須有的證據。只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妻妾並未跟來沁河,你房中為何也有薛夫人所制的香?嗯……就是香囊中那種有助於男女情事的香?」
慕北湮忍不住喝道:「閉嘴!」
她撓了撓作癢的面頰,又怕撓破皮膚,言語間便又多了幾分煩躁。
長樂公主將她再打量了幾眼,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薛照意慌忙道:「妾身不敢!真的是王爺自己的意思!小王爺若不相信,可以去問其他姐妹……便是言希公子,每日為王爺把脈,應該也是知道的。王爺上回在戰場受傷,傷了筋脈,所以……所以……」
順兒只能答她:「不知。」
不論是為了查出父親遇害真相,還是為了還左言希清白,作為賀王府的少主人,慕北湮將不得不徹查此事,也最有資格徹查此事。
半晌,他終於叩首道:「小王爺明鑒!小玉她……她的確並未回老家,而是……而是被王爺下令處死了!」
他忽想起出現在父親遇害現場的傅蔓卿帕子,背上猛地浮上一層汗珠。
順兒明知必是賀王的意思,只得應了,心下卻已明白,從此這世間再不會有小玉了。
在賀王世子的威壓下,屋中氣氛已安靜得近乎沉重。靳大德跪在地間,額上慢慢滾落大顆大顆的汗珠。
他們先去見了李斐,問明其他各處屋子搜查情況,然後去了次廚房。小鹿本來跟在阿原身後亦步亦趨,看得廚房裡正在和-圖-書蒸包子,蒸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一時邁不開步,便留在廚房裡等包子了。
景辭令人將證物收起,卻喚了小饅頭等侍兒,親帶她們進左言希卧室,看著她們收拾那些藥材。
於是,靳大德叮嚀多少遍讓他保守的秘密,他立誓受盡酷刑也不會招承的秘密,很快在慕北湮的循循善誘下和盤托出。
小玉被帶入賀王所住院落後,靳大德便命他先回去,親自領著小玉走了進去。
順兒雖忠心,但他不僅對靳大德忠心,更對賀王忠心。賀王死後,他最該忠心的對象無疑成了賀王世子。
她摸摸自己的鼻子,深感她是風.流浪.盪的原大小姐也沒什麼不好,提起這樣的事來一樣可以面不改色,——至於會不會心跳加速,橫豎只有她自己清楚,便不妨事了。
景辭目光微微一低,似笑非笑地掃過阿原,阿原臉上便不由地有些燙,好似慕北湮罵的蠢貨是她一般。
慕北湮道:「你自己都說了,來來往往的人多了,小爺三天兩頭去帳房領銀子,指不定也去過,為何你們偏偏要特別議論起言希?難道那時你們就預知會在他房中搜出香囊?還是預知他和小玉有私情?」
景辭正立於不遠處的梨樹下負手看殘花,似乎並不曾留意他們的言語。但謝岩剛提到他,他已冷冷一眼橫了過去。
阿原捏著袖中的雙雀紋劍穗,猶豫片刻,依然將劍穗藏起,進去幫著收拾。
慕北湮叱道:「閉嘴!小玉是左言希的侍兒沒錯,可你們憑什麼認為,左言希會認出那香囊與小玉被害有關?難道小玉在那香囊上寫了字,說她曾被這香囊塞住嘴后姦殺?說到底,不過你想嫁禍,想當然地認為這是最有力的證據而已!」
景辭道:「可這香丸中有催.情之物,用量雖不多,若是聞得久了,只怕也有些難以把持。」
若這個推斷成立,處置小玉的,必是賀王心腹之人,且好色勇猛。
謝岩無奈,悄聲向阿原道:「北湮雖然聰明過人,但自幼嬌慣,平生不曾歷過太大|波折,我擔心他衝動之下有什麼行差踏錯的。你在這邊幫照看些。」
薛照意花容失色,忙磕頭道:「公主明鑒!小王爺明鑒!妾身豈敢在王爺所用之物里動手腳?是王爺……王爺吩咐,讓我在裏面加了些調節閨房情趣之物。」
景辭道:「哦,謝岩說的。」
謝岩輕笑,「你照應不了也不妨事。只要你在一旁照看著,景典史自然也會在一旁照看。」
阿原便問他:「那咱們要不要去瞧瞧小賀王爺那邊情形?」
阿原伴著景辭坐在一側瞧著,悄聲道:「我原還以為慕北湮只會鬥雞養狗,不想也懂得攻心之計!」
靳大德忙道:「m.hetubook.com.com小王爺明鑒,那香囊頗為珍貴,小人事後曾帶回,隨手置於桌上,原想著回頭瞧著能不能修好,誰知沒兩天忽然便不見了。後來我悄悄問過,當時除了素日來往的那些侍從,言希公子也來過。這事兒順兒也能證明。」
景辭不耐煩掃過謝岩的背影,懶懶道:「欽差大人吩咐,還能不去?呵,他還真會料理人!」
慕北湮將細節都一一問明白,方叫人喚來靳大德,當著靳大德的面又問了一遍。
慕北湮問:「你在我父親用的香里,動了什麼手腳?」
同樣有心機的小典史和小捕快並沒有立刻去找慕北湮。

雖然左言希醫術高明,但如果真是喪心病狂的弒父兇手,指不定就會施展些什麼手段,令前來查案的長樂公主病得見不得人。她擔憂得並非沒有道理。
而靳大德奉主人之命行事,罪責並不算大,——何況追究他,就必須追究賀王。誰又肯為了小侍女去追究賀王的罪責?
慕北湮噎得握緊了拳,一時竟無言以對。
慕北湮那雙往日媚意悠悠的桃花眼森寒銳利,如有血光翻湧,「我父親為何處死小玉?他讓你去老槐樹下姦殺小玉了?」
無論是謝岩,還是阿原,似乎都低估了慕北湮。
順兒連忙點頭道:「對對對,小人不敢撒謊,靳總管問起香囊那日,言希公子的確曾去過。」
小玉那晚並未收到什麼老家來的信,而是靳大德命他悄悄將小玉喚來,且叮囑不許驚動一人。
阿原奇道:「你對宮裡的事很清楚?」
待慕北湮離去,阿原才發現長樂公主終於不再悠閑啜茶,而是緊緊盯著她,似要在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阿原等在書房找到慕北湮時,慕北湮也才剛剛開始他的內部審訊。
從順兒和靳大德的的交待來看,不論賀王有沒有對小玉施暴,至少是他主使殺人拋屍無疑。
薛照意惶恐行來,行禮道:「小王爺,有何吩咐?」
暗中操縱之人,不是不想將慕北湮推出去。
他不說后一句猶可,后一句才出口,慕北湮已抬腳將他當胸踹倒,冷笑道:「你見色起意便見色起意,偏要污賴我父親做甚?先前不是還說他受傷不舉嗎?」
而涵秋坡那個欲殺她的黑衣人,應該與賀王府的案子無關。
靳大德慌忙道:「冤枉!我素來敬重言希公子,怎會嫁禍給他?又怎敢嫁禍給他?至於言希公子怎會知曉這香囊與小玉有關,小人也不敢妄加揣度……」
小鹿衝著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然後茫然看向她的小姐,「她什麼意思?小姐……又做什麼了?」
靳大德被踹得爬倒在地,只是慌忙磕頭認罪,說道:「對,都是小人的錯,小人奉王和圖書爺之命將她處死拋屍即可,為何要見色起意,令她死前受那樣的罪……」
小玉聞得賀王相召,似乎已經有所預感,一路陪著笑臉,試圖問出賀王找她的緣由。
慕北湮道:「左言希對誰不好?跟誰不親近?親近便是有私情?他的確有心儀的姑娘,可那姑娘根本不在賀王府,更不會是小玉!與其疑心他,還不如疑心我,畢竟長得好看的姑娘,我向來會多看幾眼,而言希一眼都不會看!」
她親見左言希棄下殺害傅蔓卿的兇器離開,行跡可疑,的確也認為左言希是嫌犯。但重回醫館,居然輕易地從他屋中搜出證據,誠如景辭、慕北湮等人的分析,他更像被人栽贓嫁禍。
待順兒說完,慕北湮也不說話,將自己面前茶盞里的水一口飲盡,便靜靜地盯著靳大德。
他的目光柔和了些,低低在她耳邊道:「所以你上回不慎被他算計,也沒什麼好丟人的。」
慕北湮吸氣,向那廊下遠遠跪著聽候傳喚的那群人喝道:「薛氏!給我出來!」
靳大德垂頭道:「回小王爺,王爺的心思,小人也不明白。王爺似乎發現了什麼,下令暗中傳來小玉時,臉色便不大好看。後來叫小玉進去說話時,我也只敢在外面守著,並不知道他們議論了什麼。」
順兒離去前,隱約聽到了賀王的怒斥和小玉的哭叫,卻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遠遠住在醫館里的言希公子的侍兒,怎會得罪王爺。
景辭淡淡道:「他老子就是條老狐狸,他耳濡目染,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論心計自然差不到哪裡去。」
慕北湮冷笑道:「要在我屋裡搜,別說女人的小衣,連女人的頭髮和指甲都能找出一堆。若這都能算作殺人證據,我豈不是殺人無數?你為何不提起,最令左言希百口難辯的,是那隻曾堵住小玉嘴的香囊?你倒告訴我聽聽,本該你收起來的香囊,怎會跑到左言希屋裡?」
「你跟謝岩很熟?」
「般配?」阿原看著他探究的眼神,笑了起來,「不知道。我跟他們……完全不熟!」
想起那回被慕北湮算計的「後果」,阿原咳了一聲,厚著臉皮只作沒聽到,耳垂卻已由不得悄然紅透,紅寶石般誘人。
靳大德垂頭道:「或許是我等心裏有鬼,回想著言希公子的確和小玉很親近,對小玉很好,所以發現香囊不見了,便忍不住疑心言希公子。」
「其實……也不太熟。」景辭忽看向阿原,「你有沒有覺得,謝岩和長樂公主挺般配的?」
景辭盯著她耳垂看了片刻,才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阿原道:「他這欽差不過是挂名的,說到底還不是長樂公主做主?說來也奇,皇上好端端的為何派個公主過來查案?」
和-圖-書瀟洒利落,全無芥蒂,似完全聽不出長樂公主話語間的嘲諷。
但左言希暗中維護,悄悄藏起了絹帕,縱然旁人有百般猜忌,也不好無憑無據疑心世子弒父。那把想引到他身上的邪火,到底沒能燒起來。
說賀王姦殺小玉、左言希因此弒父,已然夠荒誕,但如今證據對左言希大大不利,只能強忍著不發作,再不料如今竟扯起賀王不舉,自然羞憤交加。
他並不曾如他們預料的那般,將可疑的賀王親信一網成擒,挨個審訊,而是和顏悅色地將順兒喚進屋去,軟硬兼施問小玉失蹤那晚的情形。
長樂公主搖頭,擲下茶盞笑道:「沒有。甚妥,甚妥!你的腦子若是少放些在男人身上,看著倒還有幾分聰明!」
慕北湮對他既憎且恨,懶懶地答道:「應該很少吧!他來沁河,本為休養身體,並非尋歡作樂。」
他看了一眼負手看笑話的長樂公主,緊握著拳快步奔了出去。
賀王雖沒了,但賀王在朝堂和軍中的影響力還在,他的親友部屬並沒那麼好動。先前長樂公主想刑訊左言希,雖然證據確鑿,慕北湮都打算出手阻攔,更別說其他並無實據的親信了。
慕北湮氣得面色泛青,問道:「你憑什麼認定是左言希殺了我父親?」
順兒雖有些畏怯,到底不敢反口,只得照舊一一說了。
靳大德哭道:「公主不是從他屋裡搜出了他跟小玉有私情的證據了嗎?」
靳大德面色微變,忙道:「原捕快,我一個粗人,哪裡懂得什麼香不香的?承蒙薛夫人看重,這一向制了什麼香,都會賞些給我,洒掃的丫頭們也不過隨意拿來熏了,我倒從未覺出那些香什麼區別。薛夫人隨手賞賜,必定也沒想到那許多吧!」
賀王長期靜養,甚少離開自己的院子。如果確定小玉曾在賀王卧室中出現過,說賀王不知情,著實太勉強。
順兒是賀王心腹,上下無不熟悉,又有靳大德暗助,想事先支開沿路守衛易如反掌,故而不論是醫館還是別院,根本不曾有人發現小玉去了賀王那裡。
隨後,傅蔓卿遇害,前往暗查絹帕之事的左言希成了疑兇,在衙門住了一晚,他的房間里便出現了「鐵證」,而在父親棺槨前整夜守靈的慕北湮才算徹底洗刷了嫌疑。
慕北湮眸光閃了閃,說道:「多謝!」
阿原張了張嘴,指住自己的鼻子,「我?照應他?」
慕北湮冷笑道:「那我便明著告訴你,左言希不可能知道這香囊與小玉有關!他那樣細緻的人,會連香囊上的小銀珠都認不出?撿到后竟由得小饅頭拿去修珠釵,還大搖大擺戴在頭上讓官差認出,——你以為他是和你一樣的蠢貨?」
慕北湮頓身看向她,陰沉的眼底微轉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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