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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了些？不只吧？」我撓著自己變形的臉，不照鏡子，也知即使現在我正笑著，那笑容必定也是極恐怖的。

我只好換個方式問他：「我以前常病么？」

「怎麼了？做噩夢了？」

「那是自然。」唐逸寧毫不猶豫，一支燭火正跳動著最後的光芒，映到他的眼底，連瞳仁深處都似幽幽騰起了一團烈火，「我們在五百年後都會在一起，七八十年後又怎會不在一起？便是白骨……白骨也要相依一處。不然，你孤單了，喚起阿寧時，有誰來回答你？」

我只作安然睡著，唐逸寧悄悄起床，似坐著凝視了我片刻，小心地撫了撫我的面頰，起身低低叮囑十六兒幾句，方才出了房間。

有人急急地喚我，扭動的身體驀地被人抱起，昏沉的額上，涔涔滲出汗水。

紅燭滴淚，漸https://www.hetubook.com.com至盡頭。應是夜已闌珊。

我聞得外面門欞響動，迴廊中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漸漸歸於沉寂，方才安下心入睡。

我還想笑，只是眼眶驀地濕了。匆匆地只想掩住那淚光，我將頭埋到他的胸前，悄悄將那點淚光洇濕在他的湖色衣襟上，故作輕鬆地問他：「那麼……我病著時，你會要我，和我好么？」

「別撓了，已經撓破了很多處……」唐逸寧抓了我的手，皺眉為我用指肚按摩我撓著的癢處，遲疑片刻，又道，「嗯，你還丑了許多……但那又如何？再隔個三五十年，我們不是一樣老，一樣丑？再隔個七八十年，我們還不是一樣的一堆白骨？」

唉，這一問可好，把我表現得像是欲求不滿了。

實在沒法ｈtｔｐs://ｗwｗ•ｈｅtubｏoｋ.coｍ.coｍ告訴他，我做了那樣纏綿到痛苦的春夢。

我笑了：「都變成白骨了，難道還會在一起么？」

唐逸寧兄弟都在戶部任職，一早要去點卯，我瞧天色已經不早，強拉他到床上來睡了片刻，外面便有侍女在催著起床了。

唐逸寧唇角彎起，柔和中帶了罕見的頑皮：「我從小見你長大，不都是這個樣子么？現在么……似乎是胖了些。」

若是真的發生過還好，若是沒有發生過，按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常理推斷，一準被唐逸寧看作是色女。

吃力地轉了轉腦袋，看到桌上正燃著荷葉托盞的三枝燭，燭下靜靜伏睡著十六兒，滿臉的疲倦。

唐逸寧手臂一緊，顯然是明白這「要我」的意思了，苦笑道：「丫頭，等你病好吧！病得這樣，你經得住么和-圖-書？」

「葉兒！葉兒！」

顫抖無力地舒出一口氣，我睜開眼，看到唐逸寧衣著整齊地坐在床邊，結實的手臂穩穩托起我，小心地拭我的汗水，眼底不掩焦灼。

就算目前已經過上名不正言不順的夫妻生活，女人么，還是帶著點小女人的矜持比較好。

與唐逸寧相好的夢，怎麼也不能算噩夢吧？春夢還差不多！

我努力平定著胸腔間的縱肆亂跳，笑了笑，道：「不是噩夢，只是似乎又想起什麼來了。」

我只是異常奇怪，對於葉兒來說，與心上人男歡女愛，應該也是件極快樂的事，怎會在後期半點也想不起來？居然只在病得迷迷糊糊時，才回憶起這麼一段近乎痛苦的歡愛來！

等病好了估計會很慘。

噩夢？

唐逸寧似也有些情動，也不嫌我現在一副豬頭樣，瞥一眼十六兒睡m.hetubook.com.com得正熟，溫柔地親一親我的唇，才道：「可不是么，其實身體蠻弱的，也不是什麼大病，可季節變換時，稍不注意便會著涼，非靜卧個一二十天好不了。」

我點頭，伸手去撫摸他漂亮的蜜色臉龐，笑道：「現在我的模樣是不是丑得厲害？會不會把你嚇跑？」

臉上依舊腫著，鼻子眼睛都似已連作了一處，被撓破的皮膚正滲著血水，可奇癢卻好了許多，居然還能睡得安寧，連半個夢都不曾做。

唐逸寧柔聲笑道：「我自然守著你。以前……嗯，我沒娶縈煙前，你一直和我住在一間屋裡，為的是我半夜裡要茶要水方便，當然，你病了，我照顧你也方便得多。屋裡是有兩張床的，不過後來……」

我沉吟著問他：「我病著時，你每次都這般守著我么？」

再給外屋的動靜吵醒時，窗外的陽光將粉色的ｍ.hｅtuｂｏｏｋ•coｍ.ｃｏm紗帳染得金紅澄亮，暄和綺麗如春華耀眼。

是楊輕蕊，一如既往的聲音朗朗。雖是出身高門大戶的嫡室之女，她並不是恃貴而嬌的人，可單單對了縈煙，她有著分明的氣勢凌人，寸步不容。

「想起什麼？」唐逸寧微皺著眉，眉峰蹙起處的痕迹都顯得優雅，「病著，就別亂想了。養好身體最重要。」

他曖昧一笑，沒說下去，意思卻再明白不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是兩相情悅，及笄之前葉兒尚未長成，唐逸寧應該尚能忍耐，等她及笄之後，夜夜對著她穿著貼身小衣的玲瓏模樣，這個「衣冠禽獸」不把她扯到自己床上吃干抹凈才是怪事。

不過，當真只是夢么？

如此清晰可辨，難道不該是葉兒丟失的某種記憶？

「唐少夫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昨天傍晚唐大哥應該下過令，命你不得踏出芙蕖院半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