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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顏便不語。

門口正轉出一個高挑勁健的身形。夏輕凰只顧往前走，差點和那人撞個滿懷。

而夏輕凰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了。

夏輕凰道：「那日我心懷不憤，的確有些不辨是非，以武欺人。我做錯了是做錯了，即便面對的是一個乞丐，也該磕頭賠禮！」

蕭尋嘆道：「也未必。若他真的無能，也許他已經被害死了。」

抬頭看時，正是蕭尋。

夏輕凰毒傷初愈，加上沉修法師忙著救護許知言，至今未曾為她解去所中的毒蠱，因而臉色甚是憔悴，眉眼也不如以往鋒銳。

小蟹聞言，只得開門讓夏輕凰進去。

夏輕凰卻不起身，居然又是「咚咚咚」三個響頭磕下，再抬頭時額際已頭破血流，她卻不以為意，朗聲道：「聽聞少主說，我所中之毒並非你所下，卻是你所救。這三個響頭，是和-圖-書謝你救命之恩。既然我欠了你一條命，以後若有機會，我必定也救你一次，還了你的情。」

歡顏已辨出正是夏輕凰在和蕭尋那個叫作小蟹的親衛，遂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夏姑娘想進來嗎？那便請進吧！」

夏輕凰已站起身來，眉目間漸漸又是原來的爽利鋒銳。她道：「你認為沒欠，那是你的事；我認為我欠了，那則是我的事。不過是各盡各的心，各計各的情。」

她沉聲道：「上回是我夏輕凰擅自作主，傷了姑娘，在此我跟姑娘賠罪！」

他嘆道：「凡事退一步會死嗎？」

那日發覺被人利用暗算了許知言，蕭尋對夏輕凰大是不滿，拂袖而去后，至今對她不理不睬。如今難得聽他關心一句，夏輕凰頓時鼻際一酸，卻冷冷道：「要你管！」

他見她hｔｔｐs://ｗww•ｈeｔuｂooｋ•coｍ.ｃom發怔，已溫和說道：「病得這樣，又出來亂跑。還不回去躺著呢！」

小蟹解圍道：「既然話說明白了，彼此也該心無芥蒂。夏姑娘，歡顏姑娘剛醒，你身體也未複原，不如先回房休息，等歡顏姑娘都養好了身體，再聚一起好好說說體己話吧！」

歡顏待信不信，依然盯著他。

蕭尋嘆道：「我也在說我自己。無所求便無所憂，退一步海闊天空。」

夏輕凰挺直了脊背，大步走向門外。

男聲嘆道：「夏姑娘，如果那樣，他還是你我認識的少主嗎？」

男聲沉默片刻，放低了聲音道：「夏姑娘，這事真怨不得少主生氣。若非這蜀國皇帝相信少主，別說娶蜀國公主，就是我們這一干人等，都得撂在這邊回不了吳國了！就是如今，二殿下和歡顏姑娘的事m•hetubｏｏk.ｃｏｍ•ｃoｍ，和咱們也脫不了干係。」

但她依然身姿挺直如槍，腰間長劍垂著的石青劍穗在步履間搖曳，並不失以往的颯爽風姿吶。

歡顏轉頭冷眼睨他，「你在說我嗎？」

她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許知言。

蕭尋一悸，忙笑道：「我怎敢說你？我在說輕凰那個腦筋不會轉彎的傻妞呢！」

但有著前車之鑒，他生恐二人再打起來，也不顧男女之防，竟也跟了進來，站在夏輕凰身側。

女聲便不由地高促起來：「若是真怨我，我中毒之時便不用救我，既免得他低頭受辱，也免得他受人利用，不是更好？」

歡顏怔了怔，「你是是非人，他自然也是是非人。能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反若不系之舟……古人誠不欺我。若他真的無能，也許害他的人會少些。」

夏輕凰愈發看不www.hetubook.com.com順眼，冷冷道：「欠命歸欠命，有一句話我還是要說。我討厭你。」

蕭尋在後嘆道：「不要我管才好呢！」

她走到床榻前，定定地望著冷冷淡淡卧于錦衾間的歡顏，忽然雙膝一屈，已跪在她跟前。

也許，不論蕭尋說什麼話，她現在所能想起的，都只有一個許知言。

歡顏淡淡道：「夏姑娘言重了！我是醫者，便是有快死的貓兒狗兒送到我跟前，我都會收治，不過是醫者的本分，無所謂誰救誰的性命，也無所謂誰欠誰的情。」

這個笑話聽著一點都不好笑。

歡顏皺了皺眉，說道：「夏姑娘是蕭公子跟前的紅人，我一介小小侍婢，實在不敢當！」

小蟹愕然。

歡顏打量著他，眼底忍不住有些鄙夷：「無所求便無所憂？你若無所求，會跑大吳來？」

說著，她已重重叩上三個響頭，碰地有聲。

m.hetubook.com.com歡顏道：「彼此彼此。」

歡顏哂笑，「隨你。」

蕭尋走到床邊再看歡顏時，她白著一張臉，正緩緩地活動著自己的胳膊，想來尚不能行動自如。

女生便靜默了。

歡顏淡白的唇劃過一個輕微的苦澀弧度，低低道：「可是，蕭尋，他只想和我飽食而遨遊，並不想當什麼能者智者……」

轉頭跑了出去。

眼前依稀又是那個玉樹瓊枝般的淡雅男子，她的語調不覺間溫柔下來：「他說將帶我踏遍天下好山好山，覓盡天下奇花異草，生一雙可愛兒女，做一對神仙眷侶。他說他會每天彈琴給我聽，他還說他要重學畫畫，為我畫一幅很美的畫像……」

回想他走出來的位置，再猜不出他已在門外站了多久。

蕭尋點頭，「我便是所求太多，才自尋了許多煩惱。可我從出世那天起便是是非人，是非人難免是非事，許多話便是知易行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