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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真好……

可歡顏這位剛認回的娘親，就是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反唇相譏。

蕭尋身手雖高，到底重傷初愈，辛苦顛簸這許久，便覺吃不消，幾處傷口有些裂開，突突突地疼痛。但他在屋邊系好馬兒，卻先到那邊屋裡，看到小白猿還在，歡顏自然也沒有走，這才放了心，扶著牆去擦額際汗水。

夜裡的晚飯根本沒能吃飽。

晨間天未亮蕭尋便已醒轉，卻是飢腸轆轆。

終究，歡顏亦不可得。

這一出去，便到夜裡快三更天才回。

經了這麼些日子的磨練，他深深地懂得了歡顏為什麼寧可吃小白猿的野果子，也不肯自己煮東西吃。

直到有一天，夏家家破人亡，望女成鳳化為泡影，乳母為她易名為歡顏。

蕭尋暗叫慚愧，躡手躡腳出了門，悄悄拿那幾枚果子填進和_圖_書肚子，便去把行囊里隔日打的野雞拿出來，燒一鍋開水燙了，拔毛剖腹，洗凈了丟鍋里慢火燉著，自己去砍柴挑水，然後把雪馬洗刷得乾乾淨淨。

歡顏拚命地點頭，卻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若是換個人，或者蕭尋已經嘲諷回去了：他自己的身體怎樣的，難道他自己不知道，要別人來告訴？

「娘親！」

原來並不是她做夢，原來她真的曾經有過這個名字，原來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她的母親曾經無數次這樣好聽地呼喚著她。

蕭尋疑心這小白狐又在拿他試她母親的葯，終究不敢抗辯，乖乖服下后又去打了兩隻野兔收拾好放鍋里煨著，看她們母女正興緻勃勃地探討醫理，一時插不上口去，遂和她們打過招呼，騎了雪馬出山去打探動靜，看看能不能和圖書聯絡上前來接應自己的蜀人，至少也得把自己的方位留下記號，也好方便他們尋找。

葉瑤便知他果然還沒吃晚飯，遂將燭火放在桌邊，自去把藥箱搬來尋葯。

趁著小白猿熟睡，他用手指悄悄從它的裙兜里摳出幾枚果子，看小白猿睜眼，忙藏入袖中。

蕭尋都不知道該不該做出那個大胆的推測。

肉湯卻還是蕭尋臨走前燉的，兔肉早已煨作了絮狀，湯卻還鮮濃。蕭尋喝了兩碗，便覺精神好了許多。

夜間葉瑤和歡顏睡在一處，自有說不完的體己話兒。

蕭尋一呆，忙道：「伯母，我不妨事，不用敷藥。」

蕭尋打地鋪睡在另一間房裡，卻是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睡在屋子裡，第一次有暖和的棉被蓋，自是睡得香甜。只是半夜側轉身習慣性地去擁抱記憶中的嬌軟軀體和圖書時，卻只抱到小白猿毛茸茸的身子，未免大大掃興。

雪馬足足奔了一整天，已是汗水淋漓，不停地打著響鼻。

叫一聲娘親，彷彿這麼多年的委屈和傷心都在瞬間傾泄而出，立時凝噎得再說不出話來。

婦人目注他們，輕輕地笑了笑，眼睛里忽然間便浮上了淚光。

葉瑤一把將她攬在懷裡，那雙和歡顏相似的眼眸立時滾出大串的熱淚。

而葉瑤廚藝之可怕，堪與歡顏比肩。

抱著母親，歡顏泣不成聲。

他的小白狐有娘親了。

「鳳……鳳兒么？」

鳳兒，從小到大，午夜夢回時，她不只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叫她。

蕭尋靜靜地看著這對相擁而泣的母女，眼睛漸漸潮濕。

他忙笑道：「伯母，我自己去盛便行。」

蕭尋轉頭看時，卻是葉瑤正舉著盞小燭https://m.hetubook.com.com從她們睡的屋子裡走進來。

歡顏猛地站起身，定定地看著她，然後雙膝跪倒，重重地磕下頭去。

她啞著嗓子問：「真的是鳳兒么？真的么？」

但他看一眼歡顏蒼白的臉龐和閃亮的眼眸，竟很輕易便問出了口：「敢問，夫人夫家可是姓夏？」

葉瑤皺眉道：「你需不需要敷藥，難道我看不出來，得你告訴我？」

堂堂一個皇子能夠如此得表現優異，終於連歡顏也感動了。和母親吃完香噴噴的野雞湯，她便關心起蕭尋傷勢，替他把幾處創傷一一檢查了，順便又從葉瑤那裡找了幾粒不知什麼藥丸，讓他服下試試效果。

蕭尋屏了呼吸，繼續問道：「再敢問夫人……可是姓葉？」

鳳兒，鳳兒……

不得一世富貴，願得一世歡顏。

好在歡顏剛認回母親，m.hetubook.com.com葉瑤又這麼大的葯圃在這裏，想來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離開，他也便不用擔心小白狐再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離開自己的視線。

也許，就因為那句夫家姓夏？

而葉瑤已拿了藥膏過來，喝命道：「把上衣脫了，我給你敷藥！」

小白猿隱約覺出蕭尋沒做好事，惡形惡狀地沖他嗬嗬嗬地哈了幾聲氣以示警告，抱緊它的圍裙繼續睡去了。

他現在算是深信了有其母必有其女的說法。

又或者，能把什麼食物都煮出葯的苦澀來，乃是行醫之最高境界。

他忙搓了搓臉龐，順帶也把眼底的濕意搓去，然後展顏，笑了起來。

婦人便轉過眼眸，目注歡顏，喑啞輕笑道：「這天底下，還有人記得葉瑤是誰嗎？」

這時，身後有人說道：「餓了么？那邊鍋里的肉湯一直用柴火焐著，想來還是熱的，我給你盛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