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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哼了一聲，說道：「你便慢慢編吧！我瞧你還能編出什麼來！若是把我那兄長編活過來，我立時給她供個往生牌位，天天給她磕頭上香！」

歡顏愕然，「你送她的嗎？我不知道。我以為母親只是隨手拿來裝給你的信箋呢！」

「信箋……」

歡顏道：「若你能讓我之前那位哥哥還是姐姐活過來，我為你立個長生牌位，天天給你磕頭上香怎樣？」

歡顏將那香袋遞過去，說道：「虧得這個是我隨身帶的，不知能不能證明我沒有編謊騙你？」

歡顏應了，又道：「這裏的房屋格局看著有些奇怪，別處竟沒見過。」

而屋宇之間大片園圃，並沒什麼珍奇花木，但以歡顏的眼光來看，這園圃可比尋常官宦人家的園圃精彩多了：因為種的都是金銀花、茉莉、辛夷、枸杞等可以入葯的花木。

歡顏將隨身帶來的幾包葯提到案上，說道：「娘親說你從小就有喘證心痛的毛病，難以根治，只怕年歲越大，發作得越厲害，直到臨死前都很掛心，開了好幾副方子，說是這些年留意著配伍出來的，應該有用。這幾帖葯是我昨日配的，可以用於尋常時調理身體。」

楚瑜看到那香袋，臉色卻已變了。

許知言已經離府，這錦王府自然錦https://www.hetubook.com.com王妃說了算。

歡顏想著母親比自己還要懶上幾分，也不知她到底有沒有把自己說的這些講清楚。但楚瑜居然把信箋翻來覆去看了許久，還像沒有看完。

所不同者，這藥方不僅開了葯，還詳細寫了用於某病某症侯，若出現某癥狀應該添何葯，減何葯……列得十分詳細。

哄一哄，逼一逼……

石櫻早知她如今身份尊貴，見她還認得自己，且如從前那般稱呼，也不覺露出一絲笑意，說道：「數年不見，太子妃愈發傾國傾城，可喜可賀！」

她忽然間不知道許知言娶了這樣一位王妃，許思顏有了這樣了位母妃，到底是幸運多些，還是不幸多些悻。

他的眼睛便亮了亮，嘀咕道：「難得她還記得怎麼折……」

歡顏不覺狼狽，說道：「這是我昨天憑著記憶寫下來的。母親親筆的也有。她比我還懶，有的是十多年前就寫好了的，還有好些塗改痕迹，只怕一般大夫辨識不出。那些方子，還有幾味需要用到的難覓藥材，都是母親交待過留給你的，我也一併帶吳國來了。可楚相想必也知道我近日沒回蕭府，行李都在那邊，因此沒能帶府上來。」

楚瑜一失神，立刻抓過香袋，迅捷heｔｕｂoｏｋ•ｃom.ｃom打開。

裏面只少少地裝了點兒香料，果然有折成梅花形狀的信箋。

歡顏道：「楚相知道我要來？」

歡顏笑道：「姐姐也比從前更添風采！」

歡顏也不理他語中嘲罵，低頭取下腰間一隻荷包，將它打開時，裏面便又有一個小小香袋，原來應該是鮮明的翠綠色，此時卻已陳舊成青灰色了。但香袋上用金線綉了個小小的「葉」字，卻還能看得清楚。

石櫻道：「聽說是按上庸城楚家的老宅子模樣設計的。咱們相爺向來念舊，不然也不會那麼多年還為兄長的死耿耿於懷。」

小心拆開那信箋時，他的手居然在哆嗦。歡顏並不知道那信箋里寫的什麼，但多少也猜到了些，說道：「當日並不是我娘有意失約，害楠叔含恨而死。她一心想過去救人，可她當時已經有了兩個月身孕，楠叔屢屢糾纏，她既愧疚，又愁悶，一直胎象不穩。那日聽說楠叔病危，她大驚大急，匆忙預備藥物時跌倒在地，當即便暈了過去……她雖隨身備了許多葯，可惜昏迷之際根本無法自救，所以父親立刻帶她回城求醫，總算保下了性命，我那個不知是哥哥還是姐姐的，卻沒有了。」

大約這些年跟許知言鬥法，也給折騰得厲害，不過四和-圖-書年多沒見，他已不複原來的風姿颯爽，兩鬢斑斑，眼角有明顯的皺紋，連背脊都似微微地弓了。

歡顏一眼認出她便是當年被楚瑜囚禁時看守過她的石櫻，忙笑道：「石姐姐！」

楚瑜冷笑道：「就憑她留著我當年送她的香袋嗎？」

歡顏推到他跟前，說道：「治這個不是我的專長，這是母親開的方子。」

他的眉目之間，便有止不住的凄傷和悵恨。

石櫻一笑，遂領她前去書房，卻提醒她道：「我不知道太子妃為何而來，不過今年我們相爺病了一場，脾氣變得有點兒怪異，太子妃最好言行謹慎些。」

楚瑜正準備倒茶，聞言便將茶壺重重擱下，冷笑道：「我和許知言鬥了這麼久，患有喘證之事，瞞得過別人，大約瞞不過他吧？如今聽說我和你母親有些恩仇親故，又打算編些瞎話來勸我放棄豫王幫他的忙吧？可見許知言也是病急亂投醫了，這樣的昏招也能出！我如果被你這麼個丫頭片子哄住，才是天下第一號的大笑話！」

她原猜著楚瑜為相十余年，府中必然奢華；但入府後，才覺這府第雖然不小，卻完全稱不上豪華。屋宇大多青磚碧瓦，式樣簡潔樸素，並非京城的風格。

說話間已將她引入一間屋子，卻是個茶室。楚瑜正跪m•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om•com坐於一張長案前，拿新泡的茶燙著兩隻茶盞。歡顏進來，他淡淡瞥過一眼，也不相迎，只懶懶道：「你來了！」

「等她稍好些，強撐著回到別院再去尋你們時，楠叔已經過世，被你送往上庸了……結果又大病了一場，連楚家老夫人逝世的事父親都沒敢讓她知道。父親派人到上庸致悼，被人帶東西丟了出去。等你回了京，娘身體好些也去找過你兩次，想把這事解釋清楚，據說你不肯相見，直接讓人把她轟走了……娘還沒什麼，父親卻氣得不得了，奉旨去北疆時，就直接把娘帶去了。娘懷著我再返吳都時，因覺察朝中有人想對父親不利，在別院隱居的時候多，再沒去找過你。她說你那時剛剛嶄露頭角，若和夏家有了牽連，可能會連累你的前程。」

楚瑜只掃一眼，便冷笑道：「這根本不是葉瑤的字跡！」

楚瑜道：「她一向懶。我本以為，她會懶得連丈夫都懶得換。」

當然，肯定比遇上她夏歡顏要強上十倍，百倍……

這樣的深秋里，歡顏背上的汗水卻已越出越多。

「春天時母親有到吳都來給錦王治眼疾，但那時你卻不在京中。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很想和你解開心結，不料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也是鬱鬱不樂，臨死前還在念ｈ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ｏm叨……」

歡顏便有些尷尬了，說道：「我娘懶得很，除了藥方，大約捨不得多寫字。」

楚瑜道：「我聽說她沒死，就想著她應該會找我說點什麼……誰知最後還是不曾見到，她竟真的死了……」

楚瑜怔了怔，「你哪有什麼哥哥姐姐？她和夏一恆就生了你這麼個朝三暮四不貞不潔的小賤人吧？」

遞上名帖后，歡顏很快被引了進去，隨從亦被招呼進去休息。

歡顏愕然不知所以。

慕容雪見歡顏怔怔看她，猜她必給驚著了，立時握住她的手，溫和笑道：「我可糊塗了，這會子說這些不吉利的做什麼？其實我們做父母的，哪有不盼孩子好的？如今這樣拿自己身家性命放上去賭著，固然是想著為自己搏條路，又何嘗不是為了孩子的將來？顏兒既是世子，又是獨子，一旦知言繼位，他立刻就是明正言順的太子，將來承繼這大吳的天下，萬民敬伏，青史留名，何等榮光……」

慕容雪這是在言傳身教嗎？

很快，一輛華美鸞車將歡顏送到楚瑜府第，一行竟跟著十余名高手隨同保護跋。

葉瑤的信箋並不長，寥寥數行。

歡顏不答，從懷中取出一疊紙來打開，卻是一張張的藥方。

引路的小廝將她帶到前方月洞門前便退下，一個容貌秀媚、眉眼涼薄的女子上前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