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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蜀國強盛，不讓蕭尋有機會帶走歡顏，許知言又會做些什麼？

快要拐彎消失時，小太子忽然在輿上站起身，向歡顏高聲道：「姑姑，我兩個時辰便回來了！你先別走，等我回來陪你吃了午膳再走，好不好？」

歡顏猛地站起身來，冷冷地看向她們。

自然更不會喜歡他，絕對不會。

這人油嘴滑舌、輕浮好色、口蜜腹劍、言而無信、心狠手辣……她應該討厭他，她怎會想他？

小太子便撲了過去，然後看向歡顏綰得整整齊齊的發，奇道：「姑姑，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呢！」

乳娘正將小太子交給侍從，讓他們領他去書房念書。

而那邊竹林里的兩名宮女顯然沒發現坡下之人的動靜，繼續在交談著。

宮變那日蕭尋來過？救過她，救過許知言？

歡顏茫然地看了看眼前富麗華美的皇宮，說道：「也許……很快吧！」

她不知道，經歷這麼多年的磨難，彼此的心性變了多少，他們當年的感情又消磨了多少。但她知道，他和原來一樣，願意照顧她，保護她，還有……想永遠留下她。

此刻一天晚霞，正殷紅如血。

歡顏慘白著臉，轉頭向遠方眺ｈｅｔubook•ｃｏｍ•cｏｍ望，哽咽著低聲喚道：「阿尋，阿尋，你真是個……笨蛋！」

「可不是。誰不知道這歡顏姑娘是皇上極心愛的人兒？不知怎麼被蕭尋娶了去，心裏還只牽挂著皇上，蕭尋不管不顧沖入宮來救她，她病得迷迷糊糊的直往皇上懷裡鑽，理都不理他。把那蕭尋氣的……丟下封休書就回蜀國去了，而且是直奔戰場而去。」

歡顏笑了笑，向他張開雙臂，說道：「顏兒，過來，姑姑抱一抱。」

小太子所乘軟輿已經不見，歡顏便再也抑制不住，哭得差點軟在地上，忙扶住旁邊傻眼的奶娘，站穩身體定了定神，慢慢走向現任慕容皇后所住的中宮——昭和宮。

其實她很想說，思顏，叫我一聲娘親吧！

「嗯，可不是又給咱們皇后說中了！蕭尋不肯奉詔回京，孤軍冒進，深入閔西腹地，吃了敗仗……目前雖無大礙，可我聽說，皇上下旨，令老王爺讓道給閔東狄軍，讓他們前往閔西增援……你想，閔西的狄兵已將他拖得筋疲力竭，再出奇不意來支閔東騎兵合圍，蕭尋腹背受敵，還有機會回他的蜀國嗎？」

而蕭尋顯然很認可他的話，和_圖_書才會坦然地面對他，甚至應允在他敗亡之後代為照顧許思顏。

「妹妹你知道咱皇后聽說蕭尋一怒而去時說什麼嗎？」

西北方，千裡外，正是閔西所在位置。

為了不讓吳國強盛，不讓許知言有機會奪回歡顏，蕭尋選擇了扶立豫王，把許知言逼往絕路；

「姑姑的意思……姑姑不想耽誤顏兒。姑姑如果走了，顏兒不要想姑姑，好好聽父皇和母后的話，知道嗎？」

真奇怪，這幾個月為什麼會對著他心跳加速，面紅耳赤，甚至覺得自己動了情呢？

她看的方向並沒有錯。

一定是只是錯覺，錯覺。

小太子困惑道：「可我找誰去玩，母后都會趕我回去讀書練琴，只和姑姑玩母后不說什麼呢？」

「不說什麼，比說出什麼更可怕。」

許知言和慕容雪為什麼也隻字未提？

他還說，她很好哄，他寧願她被哄著，一輩子那樣簡單快樂地活著……

小白猿不吃果子了，在她跟前走了兩步，坐在她腳邊不安地張望。

她怎會喜歡上一個死皮賴臉娶了自己又甩來一紙休書的男子愜？

這時，那邊竹林里，有誰的聲音斷續傳到耳邊。

「可不是！歡顏姑娘也該在咱們這宮裡長住ｗｗｗ.hetｕｂooｋ•ｃｏｍ•ｃoｍ了吧？你說，皇上會封她什麼？貴妃？還是賢妃？」

「嗯？」

我是你的娘親，如果命中注定再也見不到你，我很想在此聽聽你叫我一聲娘親……

「好孩子……」歡顏慌忙避過臉去，卻揮手讓侍從送他走，「時候不早了，別讓先生等急了……」

他和蕭尋的性情如此地南轅北轍，而他們的見解卻如此地大同小異。

「妹妹你這可就天真了！我聽說蕭尋一直暗中在幫豫王他們，皇上差點沒給他害死……誰知他那個太子妃原是錦王府里出去的，和皇上交情好得很，命也不要跑來幫皇上，宮變當日一直留在皇上身邊。蕭尋哪是過來救皇上的？他是過來救他的太子妃的呀！」

歡顏擁住他溫暖柔軟的小身軀，道：「姑姑預備出遠門呢！」

歡顏道：「這宮裡人多呢，顏兒愛和誰玩，就和誰玩。」

小太子怔怔地看著她，濃黑的睫一眨，墨玉般的大眼睛里忽然間滾出淚來，「姑姑真要走了？什麼時候回來？」

歡顏點頭，揮手道：「快去吧，快去吧，記得……要聽父皇母后的話，聽先生的話……」

她這樣說著時，嗓間忽然哽住，淚水頓時滾落。

「就是……如今那位皇wｗｗ•heｔubｏｏk•ｃｏｍ•cｏｍ上和皇后都當作寶的歡顏姑娘？」

「咳，姐姐你說笑呢！聽聞那日宮變，臨邛王還未來得及領兵入宮，皇上差點抵敵不住被人殺了，是蕭尋趕來幫忙，這才救下了他。算著蕭尋還是皇上救命恩人呢，皇上怎麼會追究蕭尋的過失？」

「可不是！聽說他們那邊這兩個月仗打得厲害呢！就在先帝駕崩前幾天，有狄兵偷襲了蜀國軍營最大的一處糧倉，亂了蜀軍陣腳，不知吃了多少敗仗，死了多少人呢！你想想，不是那邊委實鬧得厲害了，這蜀國太子怎麼連先帝的喪儀、新帝登基大典都不參加？皇上知道蜀國不靖，也不追究蜀國失儀之過。」

「啊？那我以後做完功課找誰玩去啊！」

她自覺想通了，腦中便漸漸空白，對著那越來越深的晚霞，什麼都懶得再想了。

她的阿尋在那裡。

他說，蕭尋沒有做錯，若他處在蕭尋的位置，同樣會選擇先下手為強。

「就是那個叫蕭尋的蜀國太子么？」

「出錯？哦，是覺得這蕭太子負氣而去，沒法安心打仗？」

她為什麼完全記不起？

小太子沒睡飽，有些無精打彩地打著呵欠。忽一抬頭，便笑得兩眼彎彎，「姑姑！」

歡顏猛地從坡上坐起，背上一ｍ.heｔubｏoｋ•cｏｍ.coｍ層一層的冷汗直往外竄。

「呵，估計再隔一陣子，蜀國該有人過來報喪了吧？」

兩名宮女似不防這邊有人，唬了一跳，見是歡顏，頓時驚惶，忙上前匆匆行了禮，便跟見鬼般飛快逃了開去。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酒樓，許知言評判起蕭尋算計他的行為時說過的話。

「蕭……蕭尋……」

小太子正慌手慌腳地用他的小胖手為她擦淚，連聲問道：「姑姑，姑姑，你為什麼哭啊？誰欺負你？我為你打他，我為你罵他，好不好？姑姑你別哭……」

她喘著粗氣，指甲掐入了坡上的泥地里。

翌日清晨。

「說我們什麼都不用做了，等著蕭尋出錯就行。」

侍從應了，把小太子抱上軟輿徑出承運門時，小太子兀自不時回頭看她。

如果找不回蕭尋，夢魂緲緲，當會縈繫於此，——縈系那個她自己都說不清喜歡了多少年的男子，縈系眼前這個從她身體里孕育成長的小小孩兒；如果找得回蕭尋，他總有重來吳都的時候，她總有跟著他回來探望他們的時候。她親了親小太子的額，明凈的面龐笑得如潔白的菡萏，「不要總想著姑姑，但一定要記住姑姑的模樣。姑姑很怕……下回見你時，你記不得姑姑了……」

「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