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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風流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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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驛故人情深(四)

第089章 驛故人情深(四)

小瓏兒這般想著時,扯了扯十一的衣袖,正要和她抱怨幾句時,十一卻恍若未覺。
聶聽嵐便也不再多言,深深看他一眼,重新戴上了帷帽,轉身向屋外走去。
「曾經有一個很有能耐的妹妹,說願意幫我離開施家。我以為她可以辦得到。如果她都辦不到,這世上應該就沒人可以辦得到了。可惜,後來她把自己搭了進去,都沒能扳倒施家。」
聶聽嵐雖是韓天遙當年的心上人,可他敢讓十一在內探看,顯然沒打算對聶聽嵐有所逾越,十一又有什麼可驚可怒的?
聶聽嵐道:「若你五年前便肯入京,也許……結果不是這樣。」
竟是一清麗絕俗的絕色女子,眉眼如畫,朱唇如櫻,明眸淡淡流轉之時,若有輕煙縈纏,令人捉摸不透,卻又忍不住向其凝注,欲要拂去那不知從何而來的一段愁郁。
韓天遙低眸,喝茶。
韓天遙淡淡道:「於是,大楚皇帝應該繼續和那已經風雨飄搖的北魏皇帝以侄伯相稱,每年搜刮百姓,向魏國奉上沉重的歲貢銀?中原故土,多少百姓翹首以盼,不甘在靺鞨人治下苟延一生!多少良將畢生之願,是大楚王師北定中原;又有多少忠臣抱撼而死,囑子孫在光復之日家祭以告!」
聶聽嵐其實還是想讓韓天遙掂量清m.hetubook.com.com楚自己的能耐,別去和權勢通天的施家硬碰。
他便轉頭看向小瓏兒,「你且出去,我和你姐姐說幾句話。」
黑衣女子便頓住身,在他跟前站了片刻,才緩緩抬手,揭開頭上的帷帽。
他的眼神飄忽,再不知轉向了哪裡。
小瓏兒指指床帷,「睡啦!她聽著聽著就說困了,衣裙都沒脫就睡上床去了……」
聶聽嵐便似有幾分焦灼,側過臉拭了淚珠,定了定神,方道:「嗯,你已放不下這恨。」
聶聽嵐端住茶,又放下,素手捏作為拳撐著額,沙啞地說道:「不恨。從我踏入施府向施家求助的那一刻,我便已沒有了恨你的資格。你是對的。韓家只剩了你,在搭上韓伯伯后,不能再搭上你。」
透過紗隔,十一那雙如星清眸緊緊凝注于聶聽嵐的面龐,似努力想看透些什麼。她緊捏著映青酒壺,竟似完全沒想到去飲酒,神色間有掩飾不住的疑惑和驚怒。
韓天遙默默地打量著她,「是。五年了……我還是入京了!」
于公,朝廷主和或主戰,直接會影響兩方主力大臣的地位權勢;于私,施家于韓天遙有殺父之仇,奪愛之恨,如今一次出手不成,必會再次出手。她是在提醒韓天遙,施家勢大,他入京后和-圖-書必會困難重重。
但韓天遙真的聽得怔住了。
他和施家的事,聶聽嵐居中尷尬,自然不宜參与。
韓天遙雖是名將之後,但論起身份地位,顯然還不能與那位含著金匙出世的朝顏郡主相比。
聶聽嵐微微失色,正向韓天遙說道:「天遙,你久不在朝中,我不知道你到底對朝中政事了解多少。我只能告訴你,你當年是對的,現在……更該先求自保!皇上溫善,這幾年龍體欠安,越發精神不濟,無法一一過問政事。皇后失去鳳衛支持,濟王殿下又每每與她意見相左,所以她多通過施相掌握朝中大小政務,如今……說施相一手遮天並不為過。」
韓天遙走過去,輕輕撩起帳,正見十一抱著一團錦衾面里而卧。
聶聽嵐聽他語中有譴責之意,神情越發苦澀,嘆道:「施相時常說起,十萬忠勇軍,只知有韓氏,不知有朝堂,終是大楚心腹之患……你卻始終與其保持聯絡,讓施相如何放心?」
落地紗隔旁有高案有椅子,卻只有小瓏兒坐在那裡,困惑地擺弄著空空的映青酒壺。
韓天遙問:「十一呢?」
聶聽嵐等了片刻,等不到他隻言片語,輕嘆一聲,慢慢走了出去。
韓天遙抬手替她倒了茶,待她坐了,方道:「但更可能,還是這樣和_圖_書。即便是錯,也只能將錯就錯。你如此,我亦如此。」
韓天遙黑眸中隱有什麼在跳動,「謝謝。我如今還好好的,所以總該有些人不會太好。」
兩人低低交談之際,那邊韓天遙已神色如常,迎入了一身材瘦巧的黑衣人。
小瓏兒眼睛一亮,「我睡另一間,你和十一姐姐一起嗎?這個好,這個好……」
縱然小瓏兒年少迷糊,這些日子天天隨在韓天遙身側,也已弄清此次對韓家下手的人,極可能就是施家。
臨到門檻,她又頓住了身,回望向韓天遙。
可韓天遙幾乎滿門被滅,自己亦是九死一生,若這樣都能隱忍下去,真換上女人裙裳,在額上畫個烏龜了。
這是韓天遙當年的戀人,卻嫁入了施家。
韓天遙靜默,抬手啜了口茶,低聲道:「多謝。」
「我明白……」聶聽嵐沖他笑了笑,卻有淚水飛快滑落,「但我無法坐視。我寧可你還在越山,觀山水秀色,賞美人歌舞。那樣,我至少知道你還好好的。」
而聶聽嵐的話,無疑坐實了他們的推測。身為施家婦,她夾在中間自然為難。她是為施、韓二家的仇恨而來。
他試探著喚:「聽嵐?」
聶聽嵐的眼底便已有了淚光,「當年柳下彈琴,塘邊聽蛙,都算是錯?」
攔了施銘遠的路m•hetubook•com•com,終究連那位傳說中備受帝后寵愛的朝顏郡主也消失了……
韓天遙的黑眸愈加冷銳,抿起的唇角薄韌如刀,「忠勇軍是魏國那些靺鞨人侵入大楚的有力屏障之一,我也的確曾幾度秘密前往魯州,與全立夫妻談論用兵之道,為的是護我大楚河山,不至於連這半壁江山都難以維繫!」
那邊聶聽嵐坦然道:「那個妹妹……就是朝顏郡主。她和你一樣,想逐走魏人,收復中原,且言行比你激烈百倍。後來……她被誘入屏山園,施家安排了天羅地網要她的命。我聽到些消息,只來得及通知了太子。太子不顧重病在身,親自率人奔入屏山園,好容易才將她救下。可隨後太子病逝,這天下便再也沒人保得住她。我不知道她到底死了沒有,但我想,她大概永遠不會再出現了吧?」
韓天遙眸光愈黯,「聽嵐,若你恨我,可以繼續恨。」
韓天遙靜靜地立著,一貫的冷肅沉靜,只是眸光禁不住地黯淡了幾分鐦。
韓天遙淡然道:「於是呢?施相打壓忠臣,為秦會那樣的賣國佞賊追封平反,直至如今決心將我置於死地……我于朝堂之事隔膜,聽嵐你卻日日耳濡目染。捨去功名,避其鋒芒,不顧父仇,先求自保……聽嵐你覺得我退得還不夠多?卻不知,如今還打算https://www.hetubook•com.com讓我退到何處?」
正是當年他曾魂牽夢縈的聶聽嵐。
他快步打開隔扇門,走了進去。
韓天遙皺眉沉吟。
小瓏兒悄悄鬆開十一的袖子,不解地看向外面。
她低低嘆道:「天遙,你到底……還是入京了!」
韓天遙獨在正廳站了好一會兒,眸光才準確地看向裡間。
她穿著男裝,戴了黑色的帷帽。
聶聽嵐沉默片刻,嘆道:「聽嵐一介女流之輩,不懂兩國交鋒之事。只聽聞靺鞨人近年屢歷宮變,北方又有柔然人日漸壯大,不斷侵襲,根本無暇南顧!我們楚國屢經戰亂,正該休養生息,何苦再想著用兵,讓百姓受那刀兵之苦?」
她往內走得匆促,卻在看到韓天遙時緩下了步伐,彷彿正仰著臉細細地端詳他郎。
聶聽嵐面色愈白,終輕輕一笑,「你若覺得那是對的,那便去做吧!我來,並不是為了阻止你。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面對的到底是誰,未來到底會有多危險。施家不會放過你,不論于公,還是于私。」
分明無聲默認。
韓天遙似沒想到她竟會這般說,凝眸看向她,神色間有些發苦。許久,他方道:「聽聞施浩初待你甚好,我也放了心。其他的,是我和施家的事。」
連小瓏兒在內都聽明白了,悄悄向外面那個清弱纖秀的女子揚了揚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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