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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帝後跟前尚維持著表面的祥和平靜，其餘時候，他們已形同陌路。

但宋與詢始終沒有來。

宋與詢一字不曾辯駁，闔眼靜聽了片刻，啞聲道：「好……我知道了！你贏了！」

朝顏自聽說宋與詢去向魏使致歉便如鯁在喉，坐立難安，待那些流言紛紛傳來，所謂三人成虎，不由得她不相信。她又氣又恨，差點沒憋得吐血，終究再忍不住，竟以錦匣裝了女子衣裙封好，叫人送入東宮。

宋與泓道：「我怎會不了解她？你把她放在心上多久，我就把她放在心上多久！可你是哥哥，你更是太子，朝顏又親近你，所以我從來不和你爭；可她後來已經不待見你，不願再親近你，我為何不能親近她？我親近她，便是太子殿下設計陷害我的理由嗎？」

宋與詢已然面色慘白，手指顫抖得連衣衫都扣不上。

到底，是何時寶琴斷了弦，笙歌散了場，是何時不見丹青繪出璧影雙雙，徒留那人青衫素袖流月光……

宋與詢喑啞地咳著，吩咐道：「去，查明是哪名歌妓在孤的酒中下了葯。」

他懷中女子已然驚醒，吃吃地笑著，親上宋與詢的面龐，「公子，還早呢！」

他比朝顏年長好幾歲，素來雅潔持重，朝顏對她的詢hetubook.com.com哥哥的情感里，除了尋常男女間的愛意，更多了近乎崇拜的敬服和傾慕。

宋與泓看著朝顏依然蒼白的臉，問道：「朝顏，我是不是很無恥？」

宋與泓向那幾名歌妓喝道：「滾出去！」

宋與詢慌亂地攏著中衣，轉頭看向滿床的女子，更著忙，急急翻尋自己的衣袍。

後來，他們同樣未吵架，未拌嘴，卻越來越疏離。

朝顏搜腸抖胃地吐了一陣，掉頭奔了出去，再不看宋與詢一眼。

宋與詢聽出堂弟的聲音，低低呻|吟一聲，這才放開懷中的女子，邊去扶漲疼的額，邊皺眉問道：「泓弟，什麼事？」

宋與泓走過去，拍宋與詢的肩，「與詢哥哥！與詢哥哥！」

而朝顏完全笑不出來，定定地站在那裡，彷彿化作了石雕。

楚帝准奏。

宋與詢緊攥著自己衣衫，慘然笑道：「你真的……很了解朝顏！」

隨侍應了，急忙要離去時，宋與詢又喚住。

從小到大，他們從未吵過架，拌過嘴。

但朝顏似乎篤定他不會告狀。

幾乎一夜未眠的朝顏，天未亮便被宋與泓叫醒。

他看得到她眼底的失望，亦深知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早已一落千丈。

高潔的詢哥哥已成了風流好色的無恥之www.hetubook.com.com徒。朝顏光想著她曾喜歡並親近過這樣的男子，便足以反胃得當場嘔吐。

直到朝顏奔出，他才抬眼看向宋與泓，「你……故意的！」

朝顏心灰意冷地瞥過那邊沉寂的船艙，說道：「他……也不過如此罷了！待他繼位，我會交出鳳衛，遠遠離開杭都。家國是他的家國，我干預不了，至少可以眼不見為凈。」

被禁足了三四個月的宋與泓被放了出來。

宋與泓靜了片刻，低聲道：「不過朝顏，他是太子。」

宋與泓笑道：「我跟你一起離開，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做個田家翁可好？」

「走，我帶你去找宋與詢！」

待那幾名女子抱了各自衣裳慌忙奔出去，宋與泓才笑了笑，「嗯，我故意的。你設計讓如薇纏我，攛掇皇上為我和如薇賜婚，見我不願，又故意激怒我，好讓我出言不遜被禁足……如今我不過一報還一報而已！何況若不是你不知自重，自己作死，誰又能算計到你？」

其他人亦已驚醒，其中一名僅著抹胸的女子從自己身下將宋與詢皺巴巴的交領衫遞上。

他跟朝顏，徹底完了，遠了。

船艙內，宋與詢面色雪白，凝望著他們遠去的船隻，淡色的唇已然生生咬破。

而朝顏已轉https://m.hetubook.com.com過身，不顧而去。

如今，狎妓，淫|亂……

家宴之前，尚有件頭疼的事。

這個位置能將艙內所有的話語聽到耳邊，當然他們在這邊說什麼話也瞞不過艙內的宋與詢。

宋與泓在船側找到了朝顏。

後來，宋與詢也不來了。

她已記不得自己多少時日沒去東宮看過宋與詢；宋與詢有心前來瓊華園修復兩人關係，同樣被拒之門外。

一大早還未用膳，便是再噁心，也吐不出什麼來。

朝顏瞧著他明朗如春光的笑容，忽踮起腳尖來，在他面頰輕輕一吻，才答道：「好！」

三人都被告知，家宴之日將訂下朝顏郡主終身。

這天，是他們之間積累許久的怨氣爆發的開始。

他的衣衫依然鬆鬆地披在身上，始終不曾扣起；歌妓們早已知趣地藏起，隨侍忐忑地立於帳外候命。

朝顏勉強笑了笑，「那也得有人肯無恥給我們看。」

也許只有撕破麵皮大吵一架，才能紓解她滿懷的憤怒和不適。

朝顏忍耐不住悄悄叫人打聽時，才知宋與詢收到那錦匣不久，便悄悄出宮，再不知去了哪裡。

他在她心裏原本風華無雙，完美得近乎聖潔無瑕。

宋與泓撩開床榻前的綉帷時，並不掩https://www.hetubook.com.com飾陰謀得逞的壞笑，「我就知道他被你一氣，必定會做點什麼……昨晚我派人跟蹤他了！」

宋與詢身體一僵，猛地將她推開，慌忙坐起身來，抬眼正見綉帷旁面無人色的朝顏。

她盯著他，重新審視的目光陌生得可怕儼。

朝顏直接把宋與詢的話看成了他自己的警告和威脅，對他的鄙夷伴著滿心的絕望和傷心撲面而來。

宋與詢再也禁不住，一晃身跌坐于地，手掌壓在尖銳的瓷器碎片上，頓時鮮血潺潺稔。

第二日，魏使果然盡釋前嫌，舒展眉眼帶著歲貢銀帛回去。而宋與詢去見魏使種種懇言卑辭、伏低做小的情狀開始從各種渠道傳到朝顏耳中。

西子湖上，安閑泊于湖心的一條華美畫舫里，他們見到了宋與詢。

當然，如果有當朝太子在背後支持或慫恿，成敗就難說了。

床榻上，宋與詢鬆散著中衣正枕在一女子身上沉睡，懷中還擁著一女子；另外還有兩名歌妓卧于凌亂的錦衾間睡得正香。

孤獨度過許多個槌心刺骨的不眠之夜后，朝顏還是沒想通，她和宋與詢明明有著那般深切的情感，為什麼會走到那一步……

宋與泓遂進言道：「不如讓與詢哥哥前去安撫一下魏使吧！一則太子親去，可見誠意；二和-圖-書則與詢哥哥溫文知禮，魏使又對他頗有好感，不易引來口角爭端。」

他沒看到她別過臉時洶湧而出的熱淚；她同樣沒看到她離去后他伏在碎瓷上無聲痛哭。

她等著宋與詢丟開一慣的溫雅風度，氣急敗壞地前來找她算帳。

可惜他從不是聖人。

從對魏人的態度，到他得以成為太子的背景，都和她素日的信仰相左。

楚帝和雲皇后也發現了孩子們的不對勁，決定快刀斬亂麻，趁著八月十五家宴之日，結束他們間之後鬧不清的愛恨糾葛。

朝顏冒失送入衣裙，委實無禮之極。

若一狀告到帝後跟前，認真追究起來，就不僅僅是禁足那樣的薄懲了。

那麼多年最乾淨最真摯的情感，如那隻海棠紅大瓷瓶瞬間碎裂，只余了傷人的形狀……

「你……我……」

魏國遣使催要歲貢，恰逢國庫虛匱，晚了幾日，魏使頗是不滿。

舫內尚有杯盤狼藉，笙蕭琴瑟隨意橫置於地，酒香裹在熏香和胭脂香里，更讓畫舫內充斥了和宋與詢完全不搭的靡靡不潔的氣息。

宋與泓摸著被她親過的面龐，怔了好一會兒，才歡呼一聲，張臂將朝顏抱在懷中，躍向他們來時所乘的畫舫。

宋與詢連忙接了，也不顧衫上的褶皺，正要披衣坐起時，卻見朝顏彎下腰去，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