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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風流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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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宴女大當嫁(一)

第135章 宴女大當嫁(一)

當年淺桃深杏,煙柳如畫,漣漪破春|水,笑靨染春色,韶華無限好。
聶聽嵐突兀地一笑,「天遙,你和朝顏郡主雖然交往頻繁,但很少提我的事吧?也許你一直不清楚,可她其實是知道的。她知道施浩初是因為看上了我,才去抓我父親把柄,進而逼迫我委身於他。我不是自己作的這抉擇,而是根本沒得選。那晚你回絕我,我硬著頭皮去找施浩初,原來只想好言求他相救,然後才發現我父親的性命根本就是捏在他手裡。便是你出面相救,也只能把你也給連累了。我只能依他,並且從此處處依他,為他尋姬納妾,如此便可以少被他糾纏幾次。」
聶聽嵐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盯著他期期艾艾地喚他名字。
聶聽嵐便問:「如果換了朝顏郡主,你大概便不肯承認是自己無能吧?聽聞你為了力撐朝顏郡主,才會一口應下領兵出征之事,並允諾只許勝,不能敗?」
覺出韓天遙並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聶聽嵐有幾分焦急,「天遙,你向來是個聰明人,當知曉你如今在朝中最大的助力,正是濟王。可我怎的聽說,你還是毫無顧忌,和朝顏郡主越走越近?」
好一會兒,她才道:「天遙,我聽聞你真正和朝顏郡主熟識,也才是近來的事。和圖書你必定不曉得濟王和郡主糾葛之深。或許郡主最心儀的人是寧獻太子,但這麼多年來,與郡主吵架最多也最投契的人,始終是濟王。郡主回來後跟他表現得有所生疏,不過是不想濟王妃猜疑,進而引起皇后不快而已。郡主忽然和你走得親近,我原以為只是為了做給皇后看看!」
若說這是變心,他只能承認他是變心了。
韓天遙啜茶,「那又怎樣?」
韓天遙握著拳放在唇邊咳了一聲,說道:「對不起,聽嵐,我沒有嘲諷你的意思。你自幼養于深閨,和朝顏從小在山野間教養,見解看法自然不大一樣。」
韓天遙目光從她氤氳了羞怒紅暈的俏美面龐掃過,沒有說話。
她眼底有淚影,卻飛快拭凈,半撐著額蹙緊秀眉儼。
這時,韓天遙又道:「聽嵐。」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心心念念里,只余了那個在生死一線間將他救起的涼薄女子,——還好,現在待他並不涼薄,甚至勝過了和她一起長大的宋與泓,以及眉眼與寧獻太子相像的宋昀。
她再勉強笑了笑,轉身奔了出去。
聶聽嵐神色卻愈發和緩,也不管他面色冰冷,伸臂將他從背後擁住,幽幽輕嘆道:「浩初,悄悄你來見他,原是我不對。我知錯了,我https://m.hetubook.com.com不該只顧怕你多心便刻意瞞你。但你說我想和他舊情復燃什麼的,真真冤枉煞人。你既然早就來了,該知道我出去前後才一盞茶工夫,原也不過道個別罷了,何曾涉及其他?他回京已久,我總避著嫌疑,從未與他相見。不想你還是這般不信我……」
他頓了頓,又道:「聽說你們相交已久,當知她個性剛烈,嫉惡如仇,若是她的生父有貪腐失德之事,大約不會想著為他開脫罪行,以冀保住身家富貴。」
韓天遙微微一怔,半晌才道:「對不起。你便當……是我無能吧!」
對上了施浩初那雙細長如刀的鋒銳眼眸。
韓天遙靜默片刻,緩緩道:「聽嵐,時辰不早了,我命人送你回去?」

施浩初便僵了僵,繼續道:「你對他是怎樣的心思,以為我不知道?只怕是他如今正迷戀雲朝顏,根本懶得再理你吧?」
推開房門時,她彷彿看到了迴廊上有侍女急急奔來,欲言又止。
韓天遙沒有送,皺眉看了眼屋頂。
施浩初甩開她的手,負手背向著她,猶自怒意不減,「你少來哄我!這一向多少的花言巧語,嘴裏跟抹了蜜似的,又將多少的女子推到我懷裡!旁人贊你賢惠,我豈不知你打的和圖書是什麼主意!不就是懶得伴我,找了那些女人搪塞我?今日那個歌伶,又是你巴巴地找來絆住我的吧?你才好趁機過來,和你心上人舊情復燃!」
這話無疑是在逐客。
屋頂有極輕微的動靜閃過,似有狸貓輕捷踏于瓦片,瞬間走得無蹤。
聶聽嵐手足冰涼,卻很快鎮靜下來,走到他身畔,牽了他袖子,柔聲道:「我剛剛的確是去見韓天遙了。聽說邊關戰事緊急,這一去吉凶未卜,我記著幼時相識的情誼,才去看他一眼,也算了了一樁心愿,絕非出於私情。」
他答得迅捷鏗鏘,毫不遲疑,竟讓聶聽嵐一時失神。
說到後來,她的嗓間已是哽咽,氤氳如霧的眼眸里清愁更濃,一低頭便是一串熱淚滾落在施浩初肩頭。
韓天遙顯然不願意回答她的話,而她的確也沒有立場要求他回答。
眼前依然是五年前那個清美出塵的女子,柳眉秀目,楚楚有致,卻再尋不回當年怦然心動的感覺。
她仰面親了親施浩初的側顏,聲音愈發低柔繾綣,「朝顏郡主雖美,也不至於是個男人便喜歡她吧?難道我的夫婿也覺得她傾國傾城,為她將我視作糞土了?」
韓天遙道:「家國大義,雖死無憾,也不能說只是為了朝顏郡主。」
「嗯,其實你就是說,和圖書我和朝顏郡主沒有可比性,對不對?」聶聽嵐臉色發白,見韓天遙皺眉,卻笑了起來,「你放心,我還不至於因這個便傷了心。論才識武藝,論容貌家世,我的確比不了她。便是數遍京城,也找不到比得上她的。當年稍能和她比肩的,也就一個尹如薇而已。勉強嫁入濟王府,濟王又何曾願意多看她一眼?心心念念,無非還是一個朝顏郡主而已!」
聶聽嵐笑了笑,「夫君來去花叢間,見慣那些比我年輕美麗的女子,都不曾將我棄諸腦後,何況我跟他自幼相識的情誼?只是我已嫁作施家婦,他亦顧念同僚情,故而彼此相見,必然發乎情,止乎禮,絕不會有所逾越。」
「濟王已有妻室,我不認為他一定會幹涉我和郡主。便是他想干涉,也未必干涉得了。他是我的助力,我同樣也會是他的助力。合則兩利,分則兩害,濟王殿下也是聰明人。」
「你不怕濟王……」
聶聽嵐回了聶家老宅,踉蹌走向她當年住過的閨房。
她定定地看著韓天遙,冀望著他能承認,承認和朝顏郡主的親近只是一場做給外人看的戲碼。
聶聽嵐不覺面頰赤紅,「你嘲諷我?你瞧不上我?呵……其實我也想到了!更何況,如今你正全心全意戀慕朝顏,早就,早就……」
m.hetubook.com•com以她往日的細緻,原該察覺出異常。可她偏偏什麼都不曾留意到,就那麼滿眼是淚衝進卧房,然後……
韓天遙反問:「男未婚,女未嫁,且門當戶對,志趣相投,我為何要否認?」
聶聽嵐蹙起眉來,「你……你為何不否認?」
卻見韓天遙面色轉柔,向她輕輕一笑,「聽聞那日小隱園之變,正是你暗助郡主,她才能以施家人為質,逼迫施銘遠讓步。我代她謝你。」
聶聽嵐回眸。
施浩初驀地站起身,薄唇向上一揚,冷笑道:「還好,我以為你又會像那年病得神智不清時,拉著我的手,聲聲喚天遙!」
聶聽嵐頓時面色蒼白,頓了片刻,也只得魂不守舍地站起了身。
那些紀念了她和韓天遙往事的一切宛然呈在眼前,只是塘水結了冰,柳枝褪盡綠衣,在黑夜裡垂著光禿禿的枝椏,像日復一日沉沉墜下的心境,無聲間蒼老枯黃。
「你代她謝我?」聶聽嵐眼底浮起淚影,卻又狠狠逼回,慢慢道,「可那日我讓她以我和兩名庶子為質,只是因為小隱園裡有你。你可以謝我,但不必代她謝我!」
施浩初坐于燈下,原來斯文俊雅的面容像結了冰,寒森森地盯著自己的妻子。
如今,縱然容貌依然妍盛,如何敵得過冬夜冷冽,滿懷滄桑?
「浩……浩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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