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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聶聽嵐重重推向床榻，聶聽嵐柔軟了身軀盡意依隨，口中卻無奈般低低吟哦，「浩初，你為何這般多疑……」

十一好久才能道：「你那些妾或來歷不明，或出身微賤，你不肯讓他們生下你韓家骨肉倒不奇怪。可你怎不讓聶聽嵐為你生個孩子？或許她當時便捨不得離開你投向施銘遠了！」

思量半晌，十一道：「罷了，以往之事且不和你計較。日後需記得謹守夫道，若敢再招蜂惹蝶，小心我削了你！」

十一嘆道：「聶聽嵐知道你明天離京，施浩初也知道。縱然郎情妾意，也該挑個合適的日子才是。」

韓天遙離開月余，十一併不見任何異樣。

這般說著時，彼此竟是無限歡喜，彷彿忐忑得無從安置的一顆心終於找到了著落處，說不出的寧謐安詳。

楚帝道：「可不胡說呢！朝中多少事兒你不學著處置，伴著朕做甚？總要看著你學著將事事做得妥貼，朕才放心哪！」

十一啼笑皆非，「韓天遙，你從前有過那麼多女人，都沒見你有過一兒半女。如今你上嘴唇跟下嘴唇一合，就能有孩子了？」

韓天遙不覺皺眉，「施浩初？」

何況楚帝身子越發不好，十天里倒有七八天上不了朝，大臣們不知戰事結https://m.hetubook.com.com果，便是心存異議也不敢輕言，眼見快過年了，一個個也只敢挑好聽的說。

「跟聽嵐出去逛一圈，原猜著也該回來了！」

可這般不要臉的人，想必罵了也白罵。

「不遠。」韓天遙目光深注，笑意明朗，「今年是來不及了，但快的話，明年成親，後年肯定能抱上孩子了！」

門窗是開著的。

先前魏章宗無嗣，駕崩后李皇后遂聯合眾臣擁立衛王金永齊為帝。但章宗尚有兩名妃嬪有孕在身，並留有遺詔，若生男可立為儲君。金永齊擔心影響到自己地位，遂與大臣合謀，宣稱兩名妃嬪一個無娠，一個損胎，逼令削髮為尼。因李皇后反對，金永齊遂鴆死李皇后，引得朝中大嘩，不久便有大臣設謀殺了金永齊，另扶立金瑛為帝。

十一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個一本正經答話的男子，很想再罵他不要臉。

韓天遙踱到窗邊，宛若濃墨黢染過的黑眸仔仔細細地向外邊打量片刻，方才退了回來，飲了口酒，把酒壺放到桌邊，小心地剪著燭花，好讓不安跳動的燭光更明亮些。

十一遠遠瞧見，已是一陣心酸，連忙奔上前接住，低聲問道：「外面風大，父皇冷不冷？」

她依然嗜酒，卻不和-圖-書再喝醉，待路過師兄傷愈，便和他們商議著重新整編了鳳衛。雲皇后疑心未去，她也不提重新由鳳衛執掌宮禁安危之事，只和濟王暗暗說了，將鳳衛留一小部分在瓊華園，大部分依然駐于城外，三人輪流前去操練整頓，以防這兩年流落在外鬆散了心神，疏懶了筋骨。

十一搖頭，「極醇厚的陳釀，哪裡酸了？」

韓天遙問：「酸嗎？」

「於是……你在等我？」

兩人重合的身影被風中晃動的燭光映於牆上，搖曳如剪紙，卻始終不離不棄。

楚帝笑道：「就這麼一點路，正好活動活動筋骨，不冷，不冷！何況泓兒到底年輕人，身上也暖和，跟在身邊倒似個活動著的暖爐一般，哪裡還覺得出冷來？」

「……」

宋昀看插不上手去，只安安靜靜地侍立一側，目光卻不由掃向十一。

韓天遙道：「不酸？怎麼滿屋的醋味？」

「你和我一合，就有了！」

少了十一漫不經心的笑容，少了狸花貓上竄下跳的身影，少了不時飄出的淡淡酒香，這屋子竟似說不出的寂寥。

韓天遙提起那映青酒壺，嗅了一嗅，遞給身後的十一，「聞聞，是不是釀得過頭了？」

韓天遙這廂才從京城出發時，那邊已傳出光州數郡陷落，且有守將殉國hetｕbｏｏｋ.com•com的消息。

但北境忠勇軍聞知韓天遙將至，也不肯袖手旁觀，首領全立與諸將商議后，即刻分出兵馬前去救援，與蜀州制置使董誼遙相呼應，將北魏人攔于光州、隨州一帶。

「丑嗎？」韓天遙隨手一揉被她捏過的面龐，認真地考慮，「那麼，我是得多笑。若太丑了，恐怕日後會嚇到咱們的孩子。」

韓天遙失笑，將她攬入懷中抱緊，低笑道：「十一，你是不是搶了我該說的話？」

十一憶起施銘遠說起聶聽嵐並非處|子的話，待要較真，又想起眼前便將別離；何況到底多年前的事，若認真追究，大約也會被笑話愛喝醋，並且喝的還是陳年老醋……

十一聞得酒香，已不由放開韓天遙，也顧不得嗅，先仰脖嘗了一大口。

「孩子……」十一無語，「你想得是不是太深遠了？」

宮裡規矩大，縱然一群人圍在一處，依然各自屏息靜氣，忙而不亂。

韓天遙握著她的手，苦笑搖頭，嘆道：「女人家果然愛猜疑，連我們舉世無雙的朝顏郡主也不例外！聽嵐跟我清清白白，並不曾怎樣過，哪裡生得出孩子？」

宋與泓笑道：「父皇若喜歡兒臣伴著，兒臣一直伴著便是。」

待韓天遙率精兵與忠勇軍會合，再有蜀州、隨州諸將m.heｔｕｂｏoｋ•cｏm.ｃｏm相助，魏兵雖來勢洶洶，想繼續推進腳步卻也困難重重。

身後有很輕捷的腳步聲傳來，一對細巧的臂膀伸出，環住他的腰，柔軟的身軀貼到了他的後背。

眾人見狀，早已挪暖爐的挪暖爐，端茶的端茶，捧葯的捧葯。

屋內春光漸濃時，屋頂已有黑影飄起，輕鬆越過施浩初安排的守衛，奔向韓府。

韓天遙道：「剛有人在屋頂走過，那步履跟花花一模一樣，便知是你。」

魏兵來得比預料中還快。

十一輕笑，「你想多了！我只是先前瞧見施浩初悄悄進了聶府而已！」

她依然會彈琴，彈的《醉生夢死》，依然可以叫人醉生夢死，只是再不曾與人合奏。

北境一時無虞，杭都遂也人心安定。

金瑛登基之時，正值東胡入侵，連陷九十余郡縣，不得不和東胡議和，並遷都中京。如今他剛立穩腳跟，亟欲立威，見往日俯首貼耳的南楚竟敢拒不納貢，遂決定向南開疆拓土，大舉侵往楚國。

韓天遙已回到了他所住的正院里，坐於十一住過的那間碧紗櫥內，把玩著她往日用過的映青酒壺瘙。

施浩初再耐不住，返身將她抱住，恨恨道：「那個潑婦，空長一副好皮囊，哪個男人看上她才是瞎了眼！你也少跟我裝清白，便是今日不曾hetubook.com.com怎樣，難道以往不曾怎樣？你當時跟我時，明明已經不是處|子……」

當初為得到她，施浩初的手段不謂不卑鄙，但他著實算不得多疑。

韓天遙剛伸手欲取映青酒壺，被那雙手輕輕一抱，頓覺心頭沉酣，宛若醉得快要化開一般。

他這樣說著時，人已到了殿內，被殿內的熱意一熏，掩著唇咳了起來。

故而這年除夕，楚帝心情還不錯，扶了宋與泓的手，顫巍巍出來參加家宴。

十一在後吃吃地笑，「怎知是我，而不是你對手？」

聶聽嵐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論起對付男子的本領，實在是高明得很。

前塵往事，連同那種種剜心般的疼痛，一時都似飄遠。

他舉止遲緩，雙目渾濁，腰背比先前又佝僂許多。

暈黃的燈光模糊了韓天遙過於鮮明冷硬的輪廓，眉眼竟出奇的溫軟，半點看不出不要臉的樣子。

十一才知他竟是在嘲笑她吃醋。她「噗」的一笑，捏住他兩邊面頰往上一擰，生生讓他的嘴角向上彎出笑弧來，才道：「下次開玩笑時，記得先笑一笑。繃著個臉真丑。」

他低眸看著那交握于自己腰間的素手，丟開映青酒壺，寬寬的手掌搭上，低而柔地喚道：「十一！」

他微微側頭，「你去見她了？好姐姐好妹妹在一處，正好議論我是怎樣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