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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風流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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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誤,願賭服輸(三)

第230章 誤,願賭服輸(三)

待行過香,宋昀、謝璃華去找主持說話時,十一便走出來,沿著寺后石階向上走著,也顧不得欣賞一路玲瓏怪石,只行至半山腰一處平台上,向東面的一處竹林觀望。
她再不料竟有人在這山野之地無聲無息侵到身後,不覺大驚,忙握住畫影,方定睛看時,竟是韓天遙。
韓天遙失色,將手猛地一甩。
秋風蕭殺里,有鮮血瀝瀝滴落於山石的聲音。
好一會兒,他才淡淡一笑,「這麼說,我是不是也該稱你一聲柳貴妃?」
韓天遙的手捏得極緊,鮮血便流淌得更快。但他眉眼卻已鎮靜下來,從容上前見禮,壓著嗓子道:「原打算過來求一簽,不料今日寺中不接外客,故而在寺外走走,不想巧遇柳貴妃。聞得她劍術愈發高明,所以過了幾招。柳貴妃……的確高明!臣……願賭服輸!」
用盡全力都無法抑制的傷痛和怨恨終於湧上,匯作大片水氣,將他的黑眸氤氳得仿若匯滿濃霧的深夜,叫人怎麼奮力怎樣拼搏都找不出前方的路。
韓天遙眉眼雖是不動,眼底已有刀鋒般的銳意涌動。
「嗯?也可以成為你或南安侯這樣的高手?」
這時,十一忽撤劍。
宋昀目送他步履倉促地迅速消失於山林間,低頭瞧自己修長秀氣的手指,https://m.hetubook.com.com有些無奈地嘆息道:「會武藝……真好。我倒也想跟柳兒過幾招,可惜……」
中秋時節,天氣尚和暖,她的衣袖甚薄,鮮血浸透衣料潤到他肌膚時,她甚至能覺出那未及被山風吹涼的溫意。
鮮血已很快順著他的手腕流淌,漫過那消融一切色彩的黑衣,他的手背便如觸鬚般飛快爬過觸目驚心的殷紅,迅速匯作大片,有的滴落地面,更有的沾上了十一玉青色的衣袖。
韓天遙眉眼不動,更不縮手,黑眸凝了冰,靜靜看著她,根本無視了畫影劍的冷冽劍光。
竹風依依,仿若那人依然在風裡徘徊,始終不曾離開。而他自然是不願她爛醉如泥。
群臣聽得不由議論紛紛,已有不少人開始附和宋昀意見,施銘遠也不由一時躊躇。
宋昀便向施銘遠道:「既如此,且讓他們細查查,或許有人故弄玄虛呢?」
八月十六,中秋剛過,宋昀便帶了謝璃華、十一微服前往南屏山。
隨即便有大臣提議讓司天監聯合禮部查清此事,若屬實自然得宋昀親往致祭謝罪。
若韓天遙不放手,甚至若他不曾在放手時將十一的手奮力甩開,如此不留餘地的力道,加上畫影劍的鋒利,必定立刻將十hetubook.com.com一的手腕斬下。
又或者,他已是她寧可斷腕也要毫不猶豫摒棄的洪水猛獸?
竹林依舊,那個人卻已灰飛煙滅,再無蹤影。
正議論紛紛之際,那邊太廟禮官匆匆來稟,言道太祖牌位忽滲出水珠,仔細擦試時發現竟是鮮血。再抬頭細看太祖畫像上,卻見太祖雙目也正湧出淚水來,連忙過來稟報。
韓天遙捏緊,冷冷道:「我說過不會放手!」
韓天遙玄衣若鐵,盯著眼前這憔悴卻依然散漫張揚的女子,忽然有捏住她脖頸,生生把她弄死的衝動。

他又向簾后雲太后道:「母后,兒臣近日也親去一次凈慈寺吧?或者寺中高僧能對未來之事指點一二。」
雲太后聽到凈慈寺,心頭揪了揪,「也好。帶著顏兒一起吧,她對那裡熟。」
十一冷笑,畫影劍拖出一道如水光影,映著兩人冰冷麵孔,斬向韓天遙手臂。
眾人驚愕之際,宋昀已嘆道:「遙想太祖皇帝一統亂世,文治武功何等赫赫,莫非瞧見我等子孫不肖,居然受蠻人挾制,處處被動,所以失望流淚?」
身後忽有人道:「柳兒,誰激怒你了?」
十一抬眼,正見韓天遙略帶譏嘲的眼神。他揚起的濃眉,竟不掩挑釁。
一身黑衣,高而瘦www.hetubook.com•com,若孤松凌風而立,容色峻冷,凝視她的眸子漆黑如夜,散著霜雪般的寒意,倒也看不出齊小觀形容的落拓失意。
「十……一!」
十一不覺又將手握向腰間的酒壺,旋即鬆開。
如此地決絕狠辣,到底是對他,還是對她自己?
「不能!但對強健體魄、鍛煉心性大有好處。」
南屏山的凈慈寺歷來高僧輩出,深得歷代帝王看重。當日寧獻太子宋與詢擇妃,雲皇后委決不下,便曾遣宋與詢到凈慈寺行香求籤。
屬於他的體溫。
他向十一笑了笑,明亮眼底有幾分頑皮,「我若現在跟你習武,會不會太晚了?」
十一溫和淺笑,「南安侯名門世家,自然懂得規矩禮儀,君臣之道。」
南安侯……
他再向十一一揖,退了幾步,飛身沿小路離去。
十一退後一步打量著他,然後唇角一彎,抱肩而笑,「南安侯,久違了!」
十一漫不經心地掃過他,淡淡道:「楚魏交惡,只怕大戰迫在眉捷。南安侯是皇上最倚重的大將,與皇上的左臂右臂無異。我便是斬了自己的手,也捨不得斬南安侯的手呢!勸南安侯也要善自珍重才好,別再做激怒本宮之事!」
君臣之道,便是如今韓天遙見她,便當行臣子叩見貴妃的大禮。
幾乎被和-圖-書逼得當場要下旨時,竟出乎意料地開始有大臣站出來,雖不敢駁施銘遠的話,卻指責靺鞨蠻子在和期談間還在對楚用兵,可見並無十分誠意,便是給了犒師銀,恐怕也難以滿足魏人狼子野心,更為他們的得寸進尺添了兵馬刀戟,實與割己肉喂餓狼無異。
十一嘆息一聲,忽見前方山坳間隱有一縷青煙裊繞而起,忙凝了神,轉身欲走時,差點與一人撞個滿懷。
殷紅的血滴于青白的山石,漸漸在他腳邊汪作了血色的花朵。
從最初的絕望欲死,到後來的醉生夢死,再到如今麻木如死,只敢遙看竹林憑悼,十一不曉得這是進步還是退步。
他掃過二人,已微笑道:「這是怎麼了?南安侯怎會在這裏?和柳兒打架了?」
十一已扶住劍,笑意明媚卻出語如冰,「不懂禮數就算了!我便不信,改日在朝堂之上、眾臣之前,你還敢不拜!」
吹毛立斷的畫影劍輕鬆割破他的衣袖,如清風般襲向他臂膀,然後扎破皮膚,扎入血肉,在快要斬到他骨骼時方才頓住。
她繞過韓天遙堵住的去路,待要跟他擦肩而過,韓天遙忽伸手,抓向她左臂。
他的嗓音啞得完全聽不出原來的聲線,原來峻冷的眼底有什麼在崩裂。
十一收了畫影劍,將宋昀打量數眼,篤定地點頭,「不www.hetubook.com.com晚。」
兩個月不見,他並未見有太大變化。
宋與詢便是在此地設下計謀,只作被人謀害,試探出了小朝顏的真情。
便是同歸於盡,也比如今面對著這樣的她強。
施銘遠聽宋昀說出他的猜疑,連忙應了,順勢道:「儘快查了,才好確定北魏之事如何處置。」
十一回頭看時,宋昀已帶了兩名隨侍緩緩走來。
韓天遙依然不曾放開她,只是掃過她再未刺入的劍鋒,冷硬的眸底終於微微閃過濕軟。
露滌鉛粉節,風搖青玉枝。依依似君子,無地不相宜。
十一手一滑,待要脫身,韓天遙變招極迅捷,指掌連翻,終於握住她手腕,捏緊。
劍光毫不遲疑地傾下,如一片雪色寒瀑,又如一道晶亮銀河,嘩然划于兩人之間。
當日,宋與詢便是在那裡設計了十一,然後從竹林中走出,悲喜難辨地凝視著她。她記得在她慘痛之中抱住她的那雙手的熟稔溫度。
當日為尋找宋與詢,十一帶著鳳衛差點將小小的南屏山翻過來,自然對那裡熟。
韓天遙還未感覺出那劍鋒拖離血肉的劇痛和輕鬆,便見流影劍在眼前揮過一道明麗的弧度,砍向了她那隻被他捏住的手腕。
十一面色一沉,「放手!」
可也許,他已經認不出她如今這清瘦憔悴的模樣了……
宋昀道:「施相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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