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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昀眸光便閃動寒意，「你認為，朕也攔不了？」

狸花貓才在外曬完太陽回來，意外發現宋昀來了，立時躍過包金門檻，喵喵叫著小跑進來，蹭向宋昀靴子。

十一截斷他的話，匆匆奔向書案，翻看湖州附近的輿形圖，已有止不住的怒氣，「泓不會這麼做，必定是尹如薇迫不及待想替她夫婿找回丟失的皇位……」

宋昀驀地一顫，「為……濟王？她總不會去湖州了吧？」

宋與泓雖非封疆大吏，到底居於湖州。

宋昀立知不妙，忙四下一打量，「小觀，你師姐呢？」

十一性情剛硬，硬攔的確沒人攔得了；但宋昀最擅長的，彷彿就是以柔克剛，制敵于無形。

可惜尹如薇的眼裡只有宋與泓，尤其認為是她間接害宋與泓丟了皇位后，甚至不惜以死謝罪。

齊小觀忙扶住她，看向她方才手指的方向。

齊小觀也早聽說宋與泓遷居湖州后深居簡出，府中事務多是尹如薇做主，也不由變色道：「可濟王妃也不會沒頭腦，做出這類送死的舉動吧？」

十一握著畫影劍的手在發抖，連腳下都似有些浮軟羿。

宋昀道：「不論是三天，還是五天，你覺得她拖著九個月的身孕奔到不測之地，合適嗎？」

猛地想起路過在信和-圖-書中提及濟王妃與軍中有聯繫，齊小觀失聲叫道：「難道，難道……」

過了門檻，它又回過頭來，憤恨而不解地看了宋昀一眼。

宋昀弓著腰，鬢間散亂的碎發擋住了他的眼睛，卻有一滴滴的水珠掉落在他靴前的地面。

闊大的殿宇里，依然是他按十一喜好精心安排的陳設布置，卻空空蕩蕩，連劇兒、小糖都已知趣地不知迴避到了何處。

她道：「小觀，我要出宮。濟王……不能謀反！」

齊小觀道：「皇上，臣想過了，杭都四周都還安寧，若有急事，無論是地方官吏還是軍中武將，都不會怠慢。湖州雖然形勢不明，但畢竟以濟王為首領。誰不知師姐和濟王交好，誰又敢輕慢師姐？何況師姐武藝高超，近來身體也好，隨行鳳衛也會妥加照應，應該不會有事。若能查清此事，將這場意外戰禍消彌于無形，也是件好事。」

剛擲出去的飛刀歪了歪，扎在海棠枝幹上。

是聞博的駐軍。

十一的手不再抖，冰冷冷地握向畫影劍。

齊小觀不答。

齊小觀見十一面色不對，忙道：「師姐不用著急，我猜濟王也不至於如此糊塗，多半中間有所誤會。何況路師兄既然知道，必會設法阻攔……」

和-圖-書齊小觀垂頭道：「知道。但師姐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了。」

宋昀退了一步，向四周看了看。

齊小觀看了看天色，「若是以往，應該已經下朝了。只不過……」

宋昀皺眉相扶時，齊小觀並不肯起身。

只不過他們有路過傳遞消息，宋昀同樣留心著這位皇兄，必定也有眼線在湖州查探動靜；還有施銘遠同樣心虛，若非雲太后執意相護，早就打算除掉宋與泓，至少也會把他發配到遠遠的蠻荒之地去。

隔了這許多時日，她依然記得那時韓天遙眼中的恨意和話中的決絕。

聽說十一冊妃並受孕，他未必高興，卻也寄信相賀，並捎了許多湖州特產和數壇美酒作為賀禮。

他哽咽道：「或許，朕總是高估自己，以為傾心待她，總有一天會換她傾心相待。至少，不會如此無情，說走就走，甚至連告訴朕一聲也不肯！」

宋昀笑道：「小觀，又過來瞧你師姐了？」

可就和十一無法坐視宋與泓出事一樣，齊小觀同樣不忍看到自幼相識的好友下場慘淡。

十一也顧不得，失聲問道：「你……你說什麼？」

宋與泓有時行事冒撞，但並非全無心計之人，怎可能走上如此毫無算計的送死之路？

她低聲道：「不可能和圖書！絕不可能！這大半年來，我跟濟王的書信並未斷過。他從未顯出半分野心，只是盼著今年中秋或除夕能夠回京，和我們聚聚……」

湖州以北有駐軍，和別處一樣，被宋昀標註出來，用小楷寫了個「聞」字。

齊小觀看一眼她的腹部，努力緩和了聲音，「路師兄前兒來信，說濟王妃與京中信函來往密切，且似和軍中某路人馬有來往。師兄素來細緻，且向來維護濟王妃，若不是察覺了什麼，不會冒然提起此事。我接信后也沒敢和皇上提起，只立刻回信相詢，是不是濟王或濟王妃另有打算？我的信是昨天派人加急送過去的，湖州不遠，但計路程也得今日才能收到。可就是剛剛，我就收到路師兄的信，依然語焉不詳，說濟王府的兵馬已與太湖一支水寇會合，欲擁立濟王為帝……」

不論宋與泓成功的機率有多大，他們都不可能放過他。

舉兵謀反，抄家滅族……

他未始不知，以十一如今身份，前往湖州相探或日後前往湖州相伴都會阻力重重；但有雲太后在，有十一在，他和尹如薇總會有回京的機會。

鳳衛雖和濟王府親近，但臨別時十一已跟宋與泓說得明白，要他什麼都不許做，不然第一個取他項上人頭。

低而和圖書沉的聲音，一記記如重鎚。

宋昀吸了口氣，猛地將他推了一把，「她瘋了，你也瘋了嗎？你可知她懷著近九個月身子，臨盆在即？」

齊小觀這才發現宋昀進來，連忙跪地見禮。

「他攔不了！」

齊小觀低下頭去，低道：「皇上，師姐只是認定濟王不會反，擔心湖州有人拿濟王名義生事，才想著去湖州一次。不論結果如何，快則三天，多則五天，必定歸來，向皇上請罪！」

宋昀一腳將它踢開。

即便如今精兵盡出，杭都也有鳳衛和京城禁衛在。

齊小觀不敢抬頭，低聲道：「師姐……出宮了！」

素常與十一的信函里，他雖灰心頹喪，分明更多寄情詩詞美酒，並無怨恚之意。

若齊小觀攔住十一，並立刻通知宋昀，宋昀未必攔不住她。

她頭暈目眩，竟有些站不住，身體晃了晃。

宋與泓自幼修文習武，雖未上過戰場，絕不肯被人視作臨陣脫逃之輩。

狸花貓肥胖的身軀在地上一滾，倒也沒覺得痛，碧熒熒的眼睛瞪了宋昀片刻，才悟出自己被嫌棄了，立時受傷地喵叫一聲，竄出門去。

路過對尹如薇的痴戀出乎所有的人意料。他幾乎為她放棄了一切。

他們必定也已知曉宋與泓謀反之事。

宋昀午時才來到清宸宮。和圖書

這樣的女子，一旦有所決定，又豈是路過拉得回來的？

「你看重大楚江山，你看重濟王，於是我之於你，便輕如鴻毛，是嗎？既然你如此看重，那我便跟你賭，用不了多久，你也會為了那些跪地求我，就像……你逼著我跪你一樣！」

因十一和鳳衛的緣故，二人這幾個月已極親近。私底下見面時齊小觀很少行這跪拜大禮。

過年前後，魏軍都快逼到湖州城下，便是雲太後有心召他們夫妻回宮團聚，時勢也不允他們離開。

十一吸了口氣，按緊書案站穩，然後看向齊小觀，「皇上還未下朝？」

何況，如今魏兵殘餘兵力尚有一部分在湖州北面諸城，楚軍必有兵馬在追擊。朝廷快馬兼程，八個時辰之內，便能調兵反撲湖州，絕對能在濟王兵馬奔到杭都前攔截下來。

四個月前，仁明殿外，話猶在耳。

與水寇合兵，意圖自立……

一旦坐實謀反罪名，即便宋昀願意網開一面，施銘遠一系的大臣也必定不肯饒他，其他同情濟王的大臣也無法上書求情。

齊小觀一呆，再不敢回答。

齊小觀正在默然坐在書案前，神魂不定。

十一的手指按住輿形圖的一處，指甲已經變色。她幾乎從牙縫中擠出字來，「韓……韓天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