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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失如來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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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我想那也是愛

第三十八章 我想那也是愛

他的敘述很亂,而且顛三倒四,一會兒說自己怎麼跟董再冰認識的,又說她怎麼樣徹底變得精神崩潰,一會兒又說她是如何漂亮可愛,但李又維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聽完整個故事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那不行,去了國外總要習慣的。」
「這是什麼?」
「她是她,你是你。」蕭正宇抬起手臂在商場某個角落一指,笑問:「好了,不說這個了,快過節了,要不要去買什麼?」
說不清楚是尷尬還是被人揭開傷疤之後的疼痛,莫名的情緒油然而生,蕭正宇迅速把照片都收起來,「你在哪裡找到的相冊?」
費夫人臉色微微變了變,隨口接上幾句話,眼角餘光看到兩個年輕人相握的雙手,又微微蹙起了眉心。不過到底,她什麼都沒說。薛苑只當沒有看到費夫人的目光,轉頭去聽音樂。餐廳里有一支樂隊,這個演奏著一首優美的曲子。主唱的年輕女歌手穿著一身粉色的裙子,整個人就像一枝亭亭玉立的夏荷。她左手拿著話筒,聲音宛如泉水般流淌出來,那聲音真是天籟,唱的是英文歌,發音並不太標準,薛苑花了一點兒時間才適應那種唱腔。
譚瑞想不到李又維找他的原因,只是依言而行,一邊走神一邊跟他進辦公室。雖然李又維一直有著寬厚待人的美名,但是譚瑞也沒想到他會親自倒水給自己。譚瑞驚訝地接過茶杯,思考著這件更加現實和迫在眉睫的事情——既然老闆的態度如此之好。看來是不會被辭退了。
蕭正宇定了定神,很久之後沉聲道:「我不希望從她那裡聽到你的壞話。」
「大概這菜不合薛小姐的口味?」酒過三巡,費夫人好像這是才想起薛苑的存在,很遺憾地嘆了口氣,「因為正宇很喜歡吃我才點的。」
「你怎麼忽然說起文藝理論了?」
他嘆口氣,「薛苑,你未免也太善良了,她的居心你不是不清楚,還幫她說好話?」
沒想到蕭正宇居然只憑三言兩語就推斷出這麼多情節,薛苑暗暗心驚,才說:「差不多是這樣。我沒有理她,送她離開了。她走之前留下了所住酒店的電話,讓你打電話給她。無論怎麼樣,她總是你的母親,年紀也大了,你對她好一點兒吧。」
「剛剛醫生打電話給我,說你爸爸堅持要出院。」
外面陽光明亮,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看著譚瑞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也實在不放心,看著他用貌似平穩的步伐走進博藝畫廊大門,才猶豫地轉身離開。知道了這樣的消息,譚瑞一個下午都在嚴重走神,犯錯無數,不失記錯了嘉賓的位子就是擺錯了油畫的位子。主管一忍再忍,最後終於受不了,把他叫到展廳外訓斥了一頓。
薛苑笑著從命。蕭正宇既然刻意避開這個話題,她也不會再提。她挽上他的手臂靠過去,離得近了,彷彿可以聞到他身上的那淡淡的清爽味道。
因為有蕭正宇陪在一旁,費夫人心情甚好,彷彿連眼角的皺紋都奇特地淡化掉了。
而今天他的態度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鬱結多年的難題忽然被解決。無論是什麼原因引起的,費夫人在那一瞬間還是覺得欣慰和激動,一聲「媽」,這麼多年的辛苦在這一瞬間就得到了補償。
「不了,」薛苑搖頭,「明天要去找譚瑞,告訴他董再冰的病因。」蕭正宇語氣里都是醋意,「你對他真是很好。」
其實薛苑一點兒胃口都沒有,幾乎沒有動過筷子。她從來沒在這麼豪華昂貴的餐廳吃過飯,更沒有跟未來婆婆同桌吃飯的經歷。正餐前的幾口甜膩膩的點心下肚后,她基本上什麼都吃不下了。
李又維抬起眼皮,笑了,眼底忽然進發出的那宛如寶石般的光彩一瞬間灼痛了張玲莉。https://m.hetubook.com.com她呆了呆,聽到他以輕鬆地語氣開口,「我不是為她,我是為了我自己。玲莉,謝謝你的關心,你多慮了。」
薛苑位子臨窗,從窗戶邊看出去,窗外的夜景罕見的漂亮,整個城市的夜景盡收眼底,一閃神間,會以為銀河裡的星星都落在了地面,鑲嵌在路燈和閃閃的玻璃上。
薛苑默不作聲地聽著他說起學校的問題。如果說之前她還抱著期盼的話,但是聽到剛剛那番言談,更多的情緒卻變成了無奈。她不喜歡英國,尤其是上次在英國的那些記,憶實在是糟糕到了極點,但蕭正宇卻在很認真地考慮這件事情,她不想讓他失望。
「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都要嫁給你,這點兒思想準備我還是有的。」
薛苑笑著回答了一聲「嗯」,然後以無可挑剔的姿態擺動餐盤裡的東西,她覺得自己在費夫人面前比起今天早上鎮定自若得多了。蕭正宇顯然沒有多想,回頭繼續跟費夫人說話。「……這也未嘗不是個辦法,恰好薛苑也打算出國留學,大概這段時間就過去。媽,如果方便的話,在國外這段時間薛苑還要麻煩您照顧了。」薛苑被這句話驚到,回過頭,恰好對上蕭正宇的目光。蕭正宇微微一笑。
蕭正宇看著她,餐盤前的東西完全沒有動過。又看到她眼睛里有淡淡的霧氣,就知道她在走神,轉頭跟她說:「剛剛我們說的劉律師是我媽媽的朋友。」
蕭正宇和費夫人聊起來,蕭正宇辭職的事情讓費夫人很高興,又問起他下一步的計劃,相談甚歡,兩個人說著許多事情,牽扯到一些複雜的人和關係。薛苑慢慢地發現,她幾乎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他們提到的人她是一個也不知道,他們說起的事情,她也根本無法介入。
費夫人怔了怔,眼睛忽然就濕潤了。
「五年前我也在美國,跟蕭正宇在同一所大學,也跟董再冰在一個城市。我們專業不同,但互相認識,留學生的華人圈子就那麼大,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
在這樣的氣氛中,薛苑的心情莫名好起來,她看到前面那手牽手的一家人,看到兒子坐在父親的肩膀上拿著一隻氣球,自顧自地笑了。蕭正宇側頭看她,她裹著厚厚的圍巾,臉頰像雪一樣白皙。
你離我近嗎?就像樹枝與樹枝的距離;
你欣賞我嗎?我卻是那曾被你侮辱與損害的;
等譚瑞離開了辦公室后,李又維慢慢坐回椅子上,雙手死死地抓著椅子,因為用力太大,關節處捏得發白。他閉上了雙眼,想打一會兒盹兒,可剛一閉上眼睛就被藏在大腦深處的噩夢驚醒。睜開眼睛環顧四方,只見張玲莉站在辦公桌前,冷漠地看著他,把一沓文件放在他面前。
他停了停,李又維微笑鼓勵,「遇到什麼事情了?說說看,也許我可以幫上忙。」
薛苑抱著腿縮在沙發里,側著頭,慢慢把臉頰枕在膝蓋上,「照片和油畫不一樣,油畫反映了畫家的內心,對細節有所刪減,看的時間久了,總能發現熱烈的感情。照片總是冷冰冰的,因為太精細了,精細得讓人覺得照片的人物是那麼僵硬和刻板,都懷疑是不是戴上了一副面具。」
「嗯。」
「痊癒了就好。年紀大了才知道,身體終究是自己的。」費夫人臉上露出幾分悵然,「他心臟一直不好,這幾年折騰了好幾次,想必也夠難受的。」
薛苑靜靜地看著這母子把手言歡的局面。這母子之間的恩怨她不清楚,也無法從那些零零碎碎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那些過去。沒料到的是,蕭正宇真的因她無心的一句話就改變了和*圖*書對費夫人的態度,他明明已經知道白天發生了什麼事情,還在兩人面前一五一十地表現出自己的態度。
好在菜很快上了桌。
可她依然靠在他的懷裡看著某本大部頭書,表情跟平常毫無二致,好像完全不知道她那句話給他帶來了多大的震驚。他簡直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你有時間去接他嗎?」
因此薛苑到底也沒拒絕,但是那天晚上睡得極不踏實。第二天一早起來,蕭正宇已經不在了房內,照例留下了早飯和便條,說陪費夫人去醫院了。薛苑盯著那張便條很久,吃了點兒早飯,決定把譚瑞叫出來。兩人坐在人工湖旁的草地上里,她極小心地把蕭正宇講給她的話一一轉述,譚瑞聽得臉色越發慘淡,表情長久地凝固著,這個消息太過震驚,他似乎連憤怒和愕然的表情都不會了。薛苑微微垂下眼瞼,只看到他因為太過震驚而小拇指不停地發抖。
李又維手指擊著桌面,許久沒有開口。最後從辦公桌上扯下一張便條,寫了一串電話號碼,再離座而起,遞到譚瑞手裡。
「嗯,」蕭正宇聲音頓時冷下來,「她今天來家裡來了?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他好奇地湊過去,才發現竟然都是他早年的照片。
「我發現你以前跟現在還真不一樣,板著臉,一副『別惹我』的樣子。」薛苑的手指在他臉上描摹片刻,「如果你現在還是那個樣子,我跟你說話前都要猶豫三分鐘。」
「我不在乎什麼壞話,你也不要在乎。」薛苑把書扔在一旁,伸手勾過他的頭,自己支起身子湊過去在他臉上一吻,微微一笑,「其實,你要能拿對李先生的一半態度去對待費夫人就好了。」
「在書房裡找書的時候不小心看到的,」薛苑竭力讓自己說話的態度顯得輕鬆隨意,聲音也不那麼繃緊,「怎麼?觸犯你的隱私了?」
「她來英國的話,你呢?」
「嗯,不太好,很不好。」譚瑞眼睛又脹又痛,李又維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這樣的鼓勵下,譚瑞覺得把話都說出來也沒什麼不好,更何況這麼久以來,他都憋壞了,苦悶不已。
原來世界這麼小,哪裡都可以遇到熟人。譚瑞覺得疑竇叢生,愣愣地問:「李總,那您也認識再冰?」
「我肯定也會過去。」蕭正宇對費夫人露出一個謙和而迷人的微笑。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信。再冰是比一般女孩子脆弱敏感,但要說是因為感情而精神失常,的確似乎不太對勁……」譚瑞說不下去,格外艱難地開口,「我之前費了很大的力氣找她的病因,但都是無用功。就連她遠在美國的父母都不知道原因,醫生也是模稜兩可的態度,不肯告訴我實情。我沒有任何線索,一籌莫展。」
李又維看他,「董再冰在美國發生的那些事情,你信嗎?她會僅僅因為感情不順利就精神崩潰嗎?」
你離我近嗎?就像樹枝與樹枝的距離;我了解你嗎?你從不談及你的過去;你很陌生嗎?我能想象你看我的表情;我恨你嗎?我想那也許是愛。
「醫生說沒問題那就出院吧。」
蕭正宇回答得滴水不漏,「怎麼會不來,我跟薛苑都覺得應該來看您。」
蕭正宇臉色格外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你說得有道理。我決定改過自新,不跟她慪氣。作為未過門的兒媳婦,你也有義務跟我一起去陪我媽吃飯承歡膝下。」
因為對母親太了解的緣故,蕭正宇幾乎已經想象出她說了什麼內容,但薛苑輕描淡寫地據實相告讓他的憤怒消散了一點兒,反而有些安心。還好,她依然相信他。
「好。」他從善如流,「媽,你好好休息。」
侍者拉開椅子請兩人坐下,拿來菜單交到費夫人手裡,費夫人很和*圖*書快點了菜,再牢牢看著蕭正宇,使勁打量著,彷彿永遠都看不夠那樣,最後才露出個笑,幾近嘆息地開口,「我看你最近瘦了點兒。」
如果說三個人的見面之初還是有點兒微妙的生疏感,但此時,那種奇妙的生疏感就像是鹽融化在水裡一樣,化為無形,氣氛異常和諧。
「不,挺好的。」
費夫人放下紙巾后已經鎮定很多,目光朝兩人掃過來,在薛苑身上停留了一段時間,才笑了笑,「是嗎,母子之間,賠什麼罪呢,這些年都過來了。」
李又維的意思如此明顯,他不可能從他嘴裏再問出什麼。反正現在自己一籌莫展,別人給了提示,順著走下去就是。無論哪種情況,總之不會比現在這樣一頭霧水更壞。想明白了這些,譚瑞沒有任何遲疑地轉身離開辦公室,走到門口想起另外一件事,匆匆退回來,說:「李總,明天是再冰的生日,我想去醫院陪她一起過,我以後加班補上,可以嗎?」
那天蕭正宇處理完事情回到家裡,差不多是傍晚。以前這個時候薛苑多半在廚房做飯,此時她卻坐在客廳的地板上,身邊散落著一地的照片。
張玲莉很清楚地知道他累,這段時間跟國外幾家大畫廊的合作接洽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完成的,而且那些畫,每一幅都價值連城,也不得不事必躬親地查看。眼看著他以驚人的速度消瘦下去,她看得久了,覺得五臟六腑都不舒服,忍了忍,終於沒忍住,一拍桌案,沉聲開口,「李又維,為了一個薛苑,你至於把自己搞成這樣?」
天氣越發冷了,他乾脆裹了條毛毯縮,就窩在沙發上不動,也不看電視。
你很陌生嗎?我能想象你看我的表情;
張玲莉不可思議地盯著他,腦子裡的念頭千迴百轉,最後卻一句都沒有說出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跟現在沒有關係的另一件事情。
譚瑞苦笑,「我真是沒想到啊,當年高中畢業的時候跟她分開,再見面的時候,居然在精神病醫院啊……物是人非了。她怎麼會那麼想不開呢?」
李又維早知道這件事,但還是讓自己臉上顯示出一點兒驚奇,「找到了不是很好嗎?」
「沒問題。」

「這個是的。」
他語氣平靜,似乎已經了解了一切。
這樣一問,然瑞呆了呆,他大腦昏沉了一個下午,從來沒有想到這種事情的真假與可靠度。這件事是他一向信任的薛苑告訴他的,他根本想不到去懷疑。
「照片是她給你看的?那麼她肯定勸你跟我分手了,說我過去性情古怪、待人冷漠?」
兩個人從越吳回來后,很長時間沒有好好說話了,見面時談的除了公事還是公事。
薛苑就笑,「是啊,我怎麼忽然說起文藝理論了?」
「怎麼了?」
兩人在商場里散步,旁邊都是五顏六色的化妝品櫃檯,蕭正宇問她,「明天有空嗎?我媽要去醫院看我爸,你也跟著一起去?」
這下震驚的人換成了蕭正宇,手心沁出一層層冷汗。從來不知道薛苑心裏的想法竟然是這樣。費夫人的話對她是有影響的,並且還相當巨大,毫無疑問,這幾天的事情連續發生,她已經開始疑心他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疑心這種東西,一旦生根發芽就再也不會消失。
……你離我遠嗎?就像星辰運行的軌跡;
他邊說邊順手把照片扔回相冊里,然後拿起來走到書房,放回原來的抽屜里。
「今天薛苑告訴我您來過了,」蕭正宇站起身為費夫人斟茶,「我們結婚的事情沒告訴您,是我的疏忽。薛苑批評了我,這頓飯我請,算是賠罪。」
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叫她媽。起初他倔強不m•hetubook•com•com肯叫,後來長大一點兒,又介面費啟明的存在,對她始終保持著極端的禮貌。其實費啟明對他的存在並不介意,甚至還頗為欣賞,可他的態度依然不變。他對她其實也不是不好,但那種好裏面,更多的是一種對她一直以來給予幫助的等價交換。兩人之間的恭敬和客氣做得太足,唯一缺少的,就是母子間的親昵。
「你的兩幅畫我讓人掛在角落的小展廳了。」
「真不像?」薛苑微微抿起嘴角。
費夫人瞥了兩人一眼,「決定了?」
歌詞她之前從未聽過,覺得異常新奇,一時間呆住了。世界上就是有一種聲音可以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歌詞在她的腦海里裂成一個個的單詞,猶如電影字幕那樣一遍遍地滾動著。直到那頓飯吃完,那個女歌手的聲音還盤桓在薛苑的腦海。飯後,她和蕭正宇送費夫人回賓館的房間,薛苑也趁機參觀了一下這個房間,沒有她想象中的奢侈,屋子裡一切都是暖色調的,在這個寒冷的冬天,顯得異常溫馨。告辭時費夫人叫住蕭正宇,忽然問:「你爸的病情怎麼樣了?」
「我覺得對他有責任,董再冰的事情是我告訴他的,然後他就變成了這樣子。」薛苑說,「當時我想,知道真相總比蒙在鼓裡好,不過現在才知道,真相的確是個好東西,但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起這個好東西。」
「你是存心取笑我的嗎?」蕭正宇無奈地搖頭,把她抱到沙發上,「地板上涼。」
跟費夫人告別後,兩人順便去逛了下附近的商場。商場里溫暖得很,往來的不是情侶就是一家人,因為聖誕節臨近,商場里熱鬧非凡,還有聖誕老人給孩子派發禮物。
「不是。」蕭正宇從她手裡拿過相冊,把照片胡亂地夾進相冊。
這些不能訴說的苦楚化成了莫名的暗潮。她太過激動,以至於坐在對面的蕭正宇的面目都模糊不清起來。
薛苑抿嘴微微一笑,回吻她的面頰,把手裡另一張照片遞到他手裡,「你的照片真多,這張是什麼時候照的?」
有一會兒她沒說話,抓過一本書拿在手裡翻了幾頁,才說:「不是我太善良。我只是懷疑,一個人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愛,又怎麼會真心愛上別的女人。」
「我強烈建議你,」李又維抬起眼皮,不帶情緒地瞥他一眼,「還是從別人嘴裏知道真相比較好。」
李又維漫不經心地再次閉上眼,一副「我不感興趣,你不要多打擾我」的神情,「他也不止我這一個兒子,會有人去接的,我沒必要操那個心。」
再見面時,費夫人換了身衣服,穿得非常得體,溫柔而又不失高貴,真是氣派十足,她看著蕭正宇,「我還以為你不肯來見我了。」
她也沒想到半天後再次見到了費夫人。費夫人住在這個城市裡最好的酒店裡,餐廳在酒店的最高層,她坐在窗戶邊的一張桌子旁等費夫人。
薛苑察覺到他聲音里的冰冷,伸手拍拍他的手背,疲憊的開口,「費夫人的確來了,大概說了一點兒你的過去,也沒什麼具體的。」
「不早,過幾天我媽就回去,我們也一起過去,習慣一下環境,聯繫學校。」
「明天陪我去醫院看看你爸,當年氣極了,還學古人想著不到黃河永不相見,還是不成。他身體越來越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那時候恐怕就晚了。」說完,費夫人最後擁抱了一下蕭正宇,他也微微彎腰回抱她。
「我知道你吃飯的時候在走神,可能聽不太懂,」蕭正宇說,「之前我們的生活圈子不太一樣,但總會慢慢習慣的。我認識的人,你今後也要認識。」
主管還想再次對他批評甚至加以威脅,不過正欲開口,李又維出現在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帶著和煦如春風的笑容開口,和_圖_書「你去忙吧,我跟譚瑞談談。」
李又維微笑和藹的樣子非常讓人心安,目光也很溫暖,彷彿暖玉一般。譚瑞感動得很,略一躊躇,就一五一十地說了,「是跟我以前的女朋友有關係。剛剛薛小姐告訴我一些事情,我難以接受,所以在不停地走神。」
譚瑞也知道錯了,但就連訓斥也聽得魂不守舍,頭幾乎都要垂到地面。
「正宇,你……」費夫人伸手握住他搭在桌子上的手,緊緊地握著,才慢慢說,「當媽的怎麼會跟兒子計較呢。」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主管也不好再提,只能笑著說了句「李總你還真實寬厚」,又瞪了譚瑞一眼才走開去忙別的事情,走到一半回頭,恰好看到譚瑞跟著李又維離開了展廳,往辦公室的方向過去了。
「好得差不多了,這兩天就出院。」
她儘力安慰他,「無論怎麼樣,那些事情過去就好了。」
薛苑略微一斂笑意,「不是還早嗎?」
「是嗎?無論怎麼說,來了就好,」費夫人笑笑,「不要站著,坐吧。」
蕭正宇看到毛毯外那張精緻的面孔,心裏、手裡都發空,過去把她抱在懷裡。薛苑靠在他身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才慢慢說:「費夫人……嗯,你媽媽回國了,你知道嗎?」
我了解你嗎?你從不談及你的過去;
譚瑞說了句「我知道了」,撐著桌子站起來,然後再也沒說一句話。
臉頰上那個吻是實實在在的,那個笑臉也是真實的。蕭正宇凝視她片刻,果斷地伸手拿過桌上的便條,又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他跟電話那頭簡單地說了幾句,然後推她從沙發上坐起來,「去換身衣服,一起出去吃晚飯。」
那是一張他支著頭坐在教室里看書的照片,蕭正宇把照片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搖頭,「沒有日期,我也不記得了。」
我恨你嗎?我想那也是愛。
「站在我的立場,沒有資格跟你說些什麼,」李又維古井無波地看他一眼,沒有正面回答,「你耍真想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就打這個電話。她是董再冰剛到美國時的室友,姓鞠。」
這個念頭讓他暫時安心,一下午的心不在焉立刻停止下來,詞不達意地解釋,「李總,對不起,我實在是……」
「他說他真的很愛董再冰,」薛苑想起他把董再冰的照片寶貝一樣地留在自己錢包的事,就問:「說起來,他說過我跟董再冰很像。你也跟董再冰很熟,你說我們倆像不像?」
兩人逛完商場還去吃了夜宵,薛苑晚上基本上什麼都沒吃,限制才覺得餓了。兩人坐在豆漿店裡,蕭正宇看她愉快的表情就忍不住笑,「酒店的西餐不愛吃,吃起豆漿倒是蠻高興的。娶了個省錢的老婆,我運氣真好。」薛苑抬起眸子,好容易把那句「我哪裡需要你養」咽回肚子里,同樣笑著開口,「這沒辦法,我就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吃不慣那些。」
「最近我找到她了……」
蕭正宇不可能不被觸動,他沉默片刻,把桌上的紙巾遞到費夫人手裡。
「沒有,哪裡瘦了,」蕭正宇微微笑,「媽,您才是需要保重身體。我以前不懂事,您不要跟我計較。」
譚瑞並不笨,一旦冷靜下來就明白了很多事情。有一會兒,他覺得自己在李又維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上窺見了可能叫真相的東西,於是吸了口氣,「李總,您能不能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李又維心裡有數,「我記得上次吃飯的時候你還拿出她的照片,你不是說一直沒有聯繫嗎?」
蕭正宇若有所思,片刻后才肯定地回答:「不像。」
「當然。」
蕭正宇停了停,說起譚瑞,「為了幾年前的同學做到這一步,譚瑞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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