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喜歡就去追
「怎麼？」
「那又有什麼辦法呢？」羅志維搖了搖筆，難得有點感慨，「感情的事情，誰也強迫不了。」
「能在普林斯頓學數學，總是不會太差。」李知行說。
「都是。」
「這是你的圍巾啊。」唐宓扣上了一顆大衣紐扣，有點詫異地仰起臉。
「主要聊他的學習和研究的情況。」
唐宓愣了三秒鐘。
超的視線也落在了滿桌的演算稿紙上，拿起一頁看了看。稿紙上密密麻麻的複雜公式，複雜的自定義符號，換了其他人來大概會做噩夢，但葉一超明顯不屬於此類。
李知行招呼數學系的三人落座。李澤文也扣上了自己的電腦，走到客廳里笑著跟這幫小了自己五歲的研究生一起聊天吃飯。
「我哥哥的房子大一點，廚具和餐具也很全。」李知行合上筆記本電腦，將各類驗算稿紙收進文件袋，「最重要的是，我哥家裡有最正宗的火鍋底料。」
唐宓震驚地睜大本來就不小的眼睛，心說你這個主人不在家裡陪自己爹怎麼要送我去MIT？
「味道好正！」口子怡說。
「已經準備好了，就在車子的後備廂，」李知行一邊發動汽車一邊說，「本來今晚就準備吃火鍋，現在不過是多了葉一超和呂子怡兩個人。」
唐宓也點頭。在相貌上白種人確實有著人種優勢，照片里的女生輪廓鮮明，的確很出色。
李知行對妹子的相貌不予置評，說：「一個德國人來美國學中文？」
「看來他現在沒法接你的電話。」
不知李澤文這話從何而來，但她自認為對呂子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幫她申辯了一句：「她很喜歡葉一超，不會輕易放棄的。」
一年前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能夠在美國和這群朋友再次相見，甚至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呂子怡笑得前仰後合：「我知道你要求高，不然我讓學姐給你介紹一個好了。」
「沒想到我大哥也很八卦吧，實際上，他看著一本正經，但內心很是惡趣味的。」
她站在單人沙發旁，略略欠身：「李先生，您好。」
李知行微微笑了笑，看她：「葉一超請客？」
李知行半垂著目光笑了笑：「呂子怡未必是這麼想的。」
「是啊。」羅志維表示同意，隨後撥通了葉一超的電話——手機被掛斷了，然後他收到了一條來自葉一超的簡訊「在外面，下午聯繫你」。
果不其然，下一瞬唐宓就聽到李澤文說了一個字：「爸。」
「這還差不多。」
不完全是，那就有部分是。
秘書周翼打斷了兩人的話：「我建議暫時不開車。剛剛我們來的時候路況已經不太好，何況現在雪越來越大了。」
「我在MIT和學姐吃飯，他說先過去哈佛找你。」
李知行的掌心輕輕落在她的肩上，她仰起臉看著他，李知行微笑著張張嘴無聲地說了個「沒關係」。
李知行本來不是八卦的人，但「葉一超」三個字實在不能輕飄飄地聽過就算，他難得多問了一句：「這是怎麼回事？」
屋內的暖氣很足，即便剛剛進屋也覺得熱了，唐宓脫掉大衣，目光落在李知行身上，解釋了上午發生的事情。
李正堯頷首：「是不能撤手就走，而且籌備時間也不會短，但京大這邊你要上心。」
窗外的大雪綿長細密，他肯這個時候讓唐宓一個人走才是有鬼了。
羅志維不為所動，一本正經地回答：「找女朋友哪那麼簡單。」
「是的。」唐宓便把今早自己和郗羽偶遇的事情一一道來。
「愛情是最好的驅動力。」李澤文笑，「就是不知道她能堅持多久。」
「郗羽？」
羅志維看了看天：「感恩節就是應該配上雪景，明天應該會很好看。」
呂子怡笑吟吟地回答：「路上看到了小超市就順便買了，我可不能空手上門吧？」
「但雪太大的話很多計劃就完不成了。」呂子怡有點擔心，「我和葉一超本來準備好好在波士頓逛逛呢。」
呂子恰語氣歡快地同屋子裡其他兩人打招呼，把剛剛採購的一包包零食和水果拆開，擺了滿滿一張茶几。
「肯定不是。我前不久還問過葉一超的，他說自己沒女朋友，也沒有找女友的打算。」羅志維的語氣變得有把握多了。
她連連搖頭：「不用。我乘地鐵就行了，本來距離也很近的。」
葉一超很敏銳地發現了情況不對：「我打擾你們了？」
李正堯是來華盛頓開一個國際性的商務會議，又想起了還在美國的兒子，便冒著風雪忙裡偷閒地前來波士頓探望，他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西裝革履的秘書周翼自然也跟在一旁，他看上去也挺年輕，臉上掛著斯文有禮的笑容。
唐宓為人循規蹈矩認認真真，又跟著自己來波士頓肯定不會節外生枝，如果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很難想象她會忽然變卦不跟自己一起吃午飯——全世界能讓她改變主意的大概不超過十個人，在這塊廣袤的北美大陸上，除了自己之外，估計也就只剩下那麼一個人了。
李澤文並不覺得意外，抬腕看了看時間，起身前去開門。
李知行瞧著兄長的臉色，很好奇地問：「她摔得嚴重嗎？」
李知行雙手撐和_圖_書在徹底乾淨的流理台上，笑出了聲音。
李澤文放下筷子，慢慢露出個笑容：「騎車都能摔倒，也是她的本事。」
唐宓邊走邊從李知行手裡接過自己的大衣，低頭穿上。
「她說沒事，但看起來……挺疼。」唐宓頓了頓，「我感覺郗羽學姐運氣不太好。」
唐宓發覺自己有點沒聽懂：「是什麼意思？」
唐宓很希望自己能對李家的八卦過耳不聞，但奈何對方完全沒避著，而她實在耳聰目明，不得不知道了一些驚悚的消息——比如李澤文和李君子居然還有一個剛剛滿一歲的妹妹；比如明朗的媽媽，自己的前舅媽似乎準備再婚；比如李家兄弟的奶奶前陣子生病住院；再比如李知行的父親工作有了調動，聽上去似乎是升遷了。
「她喜歡葉一超很明顯。我猜得不錯的話，她是為了葉一超去普林斯頓，也是因為他來波士頓的。」
李澤文笑著給自己的父親和周秘書倒了杯茶，微笑回答：「價格也貴一些。」
軟軟的圍巾搭在胸前，唐宓沒試圖歸還圍巾，雖然她很想吐槽說自己並不冷——她現在穿的駝色大衣是她來美國后買的，價格不貴也很暖和，理論上說沒必要再加一條圍巾。
唐宓回憶著中午兩人聊天的內容，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知行。
「……」
李知行看了自己的兄長三秒鐘，不容分說地拉著唐宓上樓：「大哥，你陪著大伯好了，難得大伯來美國看你。你車鑰匙給我，我送她去MIT。」
飯桌總是一個非常好的適合交流感情的地方，對這群高學歷的知識分子而言，餐桌上講得最多的就是學術圈的八卦和美國名校之間的段子——眾人的人際圈都有一定程度的重疊，聊學校和學術圈的八卦總歸很安全。另一個飯桌上無從避免的話題也就是男女關係，呂子怡就以一種十分感慨的語氣跟眾人八卦曹威交了個外國女朋友，一位金髮碧眼的德國妹子。
李澤文側目看一眼唐宓，隨意開口：「只怕也未必，不外乎是想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
她交代得清楚，李知行也聽得明白，說：「高中的時候，同學們都說葉一超是數學天才，我還不太服氣，我一直覺得，讀書時代數學成績好和數學天才可是兩碼事，沒想到他真是天才，他的研究進展看來是很順利，可能再過幾年就可以看到他不斷拿獎了。」
李知行沒再問下去，只若有所思握著筆戳了戳稿紙，想起剛剛來自唐宓的電話。
李正堯的視線落到客廳內。客廳里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沙發旁白板上密密麻麻寫著板書，茶几上擺著許多文件；女孩子手裡拿著一支筆，面前的茶几上擺放著筆記本電腦，寫了不少東西。能和自己的兒子侄子談論正事，至少可以證明面前的女孩子絕不是只有臉蛋的花瓶。
「還真是。」
這事對唐宓來說是新聞，對李知行來說似乎也一樣。他臉上些微吃驚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哇，好香！」羅志維睜大眼。
羅志維作為數學高才生，在編程這種技能上比起計算機專業的研究生固然差一點，但也足以勝任討論核心部分——而且他也真想知道自己折騰出來的理論的實用性。
唐宓就算情商再低也知道此時應該是她開口打招呼的時候，總不能讓人家長輩跟她打招呼。
不大的單身公寓里，李知行和羅志維繼續沉浸在複雜的代碼和公式當中。
李正堯做完對唐宓的評價后又看兒子的住處：「這套房子比你在洛杉磯和紐約的房子看起來好些。」
唐宓很機智地沒有多加評論。
李知行看著自家堂兄淡定的臉，同樣有些意外。在很多事情上，尤其是和他的切身利益有關的，李澤文總會事先跟他通通氣，此時這麼不含蓄地把問題拋出的舉動很少見。
無論什麼時候李澤文都是這麼有洞察力，唐宓瞬間折服。
回來后李澤文還在書房忙碌，唐宓和李知行進了廚房做火鍋的前期準備工作，熱鍋底處理食材，羅志維一行人到達的時候，正宗的火鍋底料的香氣冉冉升起，各種菜色也已經完全擺放好，堆了滿滿一桌。
瞧見侄子和唐宓兩人離開房間，消失在雪中的身影，李正堯探尋似的看向自己的兒子：「澤文，那個女孩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你的朋友，還是知行的朋友？」
李知行原本已經安排妥了今天上午的計劃，但唐宓的突發奇想使得他早上的安排落空——李知行便開著李澤文的車來了羅志維的公寓，和他繼續討論演算法的具體細節。
「路面會清理的，即便不行你們也可以坐地鐵出行。」李澤文的視線最後落到呂子怡身上，「現在你們怎麼走？」
當看到唐宓和葉一超一前一後走進羅志維的公寓時，他內心苦笑一聲——預感準確大部分時間是好事，但在這種情況下就要另當別論了。
唐宓將郗羽的話轉述了一遍，強調了機會難得錯過這村沒這店。
「都一年多沒見過了。我本來也沒多少時間來美國，難得距離這麼近，怎麼都要來看看你。」
「真的。」
李澤文說：「看一個人是否放棄m•hｅｔubｏoｋ.com•cｏｍ一段感情不僅僅是自身的考慮，環境也是重要因素。」
唐宓猛然抬起眼，看著李澤文。
這話題一提出，眾人紛紛響應。
從這些稿紙上看出NUMS軟體的核心演算法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羅志維琢磨著，李知行既然在場，能夠避嫌還是避嫌最好。
李知行的預感很快成了真。
在這種全是男性的房間里，唐密的存在無疑是相當引人注意的。果然李正堯的目光很快落在她身上。
李澤文充當了介紹人：「這是知行的同學，叫唐宓，也是我的朋友。」
李知行點頭表示明白了：「所以你們在外面吃了飯回來的？」
「不完全是。」李知行微笑不改，順手接過羅志維遞來的稿紙放到自己手旁：「本來我們也討論得差不多了。」
「沒那麼誇張吧……」羅志維遲疑地回答，語氣並不是十拿九穩。
那邊羅志維叫他把身上的挎包放下來，又問他來波士頓的一路上是否順利，他的新車如何等問題——關於車，男生永遠不缺話題，即便是一心鑽研學問的羅志維和葉一超都有不少共同點。
「你在暗示什麼？」
葉一超隨便點了點頭，說：「嗯，是的。」
裹挾著風雪進屋的，是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進屋的中年人西裝筆挺，外面穿著一件黑大衣，點點雪花落在他的肩頭，來人不算年輕，但也絕對不能算蒼老。
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一個晚上。這樣的下雪天，坐在屋裡圍著暖氣聊天，簡直是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兄弟二人就公司的發展討論了不少，唐宓這才知道，李澤文也是有知科公司的原始股的，高達15%。
是他的語氣太過於複雜，羅志維也心有所感，認真看了面前的李知行一眼。
「她不是典型的那種學數學的女生。」李澤文手指輕輕一敲茶杯，露出點玩味的笑容，「我很少見到學理科的女生像她這麼能聊。」
李正堯定睛看她一眼，加深了笑容，又抬抬手壓下：「不用客氣，坐吧。」
「畢業也才一年多。而且葉一超也不是那種容易改變的人。」
李知行微笑：「過十年再說。就是不知道到時候羅志維會不會氣我。」
「是的。」郗羽的興奮之情筒宜快跳出聽筒了，「今天一早學校才通知我的！我接下來要去南極做大氣觀測，機會很難得！我明天就要去WHOT海洋所那邊培訓，肯定沒時間帶你看實驗室了，所以如果你要來參觀，就只有今天了。」
「是很難得，MIT的地球大氣實驗室不是那麼好進的。」李澤文說，「我送你過去。」
的的確確是很正宗的。僅僅聞到味道，就讓這群留學生感覺到了精神上的極大滿足。
郗羽說：「主要原因是之前我答應過帶你參觀我們的實驗室的，我想問你今天有時間過來MIT嗎？我過幾天就要離開學校了。」
李澤文放下筷子，淡淡地說：「不是運氣不好，是生活心不在焉。騎車的時候分析數據，做飯的時候構思論文，怎麼可能不出事。」
「……」羅志維無奈地看著她。
葉一超豈會不記得，慢吞吞開口：「大二時候的事情，你和唐宓在一起吃過飯。」
李澤文說：「她選了我的一門課。」
李澤文詢問了父親這一路來的情況，下了雪路是否好走，開會行程如何，什麼議題等。
雖然和郗羽只是萍水相逢，但她真的對這位可愛的學姐印象頗好，完全不打算辜負郗羽的邀約。
李澤文對父親的到來沒太過於熱情當然也絕不冷淡，他微笑著道：「爸，今天雪這麼大，其實可以不用來了。」
李澤文說：「是，他們前幾天跟我聯繫過，希望我能參与籌備。」
葉一超沒多說什麼，點了點頭。
話說到這個份上，唐宓完全反抗無效，於是被李知行拉著上樓換上厚重暖和的衣服，然後下樓離開。
「都這麼熟的同學，真是沒必要。」
看著中年男人和李澤文的五官有著八分相似，唐宓心裏「咯噔」一下。
「不是？我以為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
好在這個時候電話挽救了她。
「難得有假期，不容易。」李知行為表弟說了句好話。
「學數學的女生少，呂子怡性格開朗，人緣不錯，加上人長得也不差，一定不缺追求者，在有各種追求者的情況下，她還能堅持喜歡葉一超多久，我還真的有點好奇……」李澤文語氣一頓，順手拿起喝空的茶杯放下，「如果你以後知道了下文，記得告訴我。」
呂子怡提到了「學姐」二字，倒是讓唐宓想起了今早的事情。她的座位本來在兩兄弟之間，於是側過頭和李澤文說：「李先生，呂子怡現在借住在她MIT的學姐那裡，這位學姐的室友就是昨天下課後找你談論文的那位女生。」
葉一超點了點頭，沒再詢問。他本來也不是多事的人，
hｅtubｏｏｋ.com.ｃｏｍ加之和李知行關係實在談不上好，自覺沒啥必要進一步交流。李澤文為人沒別的愛好，對待「吃」的事情比較慎重——最重要的是，以他的條件吃得起世界上最好的食物。現在餐桌上的火鍋底料，都是國內最好的火鍋店出產。
「被什麼事情耽誤了吧。」
「李先生說的是真的還是開玩笑？」
李澤文說：「爸，你這麼看得起我我很高興，但你可不要低估女人的堅持啊。」
羅志維打開門，呂子怡笑吟吟地站在門外，還拎著一大袋子零食水果。
「是的，不好意思。」唐宓不免生出一點愧疚感，她的視線落到餐桌上擺著的外賣飯盒上，中午她和葉一超在高級餐廳吃飯，這倆人卻在公寓里吃外賣。
有外人在場，房間里的討論似乎暫時也沒有辦法進行下去了。
李正堯說：「錢不是問題，住得舒服最重要。」
這事兒對李澤文來說真是新聞，他挑了挑眉。
「沒問題！我去我去。」
一頓火鍋吃完已經過了晚上九點。
李澤文放下拿在手裡的茶杯，笑問：「真的？」
這些話題她沒一個感興趣的，完全搭不上話也不想搭，一旁的李知行和李澤文似乎沒發現她的尷尬，她想離開客廳卻不好意思主動提出。
李知行難得有點八卦：「葉一超和呂子怡居然沒在一起嗎？我以為他們不會分開呢。」
羅志維的單身公寓不算大，一下子擠了五個人，就有些捉襟見肘，但熱鬧的氛圍更是上了好幾個台階。不得不說，女生的加入對這間公寓的氛圍有著巨大的調節作用。當然，唐宓雖也是女生，但她性格限制，從過去到現在都不是那種開得起玩笑想得出話題更能炒熱氣氛的女生。
「葉一超？他沒來我這裏……」
郗羽那邊也十分忙碌，叮囑了幾句「小心」之後就掛了電話。
李知行微笑著跟呂子怡打招呼。他注意到呂子怡精心打扮過，衣服很襯託身材，臉上化了淡妝，細節處理得不錯，看上去比在國內的時候漂亮一些。北美的化妝品和衣服相當便宜，女生只要稍微用點心就能提升外表，顯然，呂子怡也屬於此類。
唐宓擦了擦桌面，也說：「她一直以來就很開朗，人緣也很好。」
「羅志維先送我回學姐的公寓，然後他和葉一超一起回去。」
看著他愉快大笑的樣子，迴響在她腦海里的，卻變成了李澤文剛剛的那番話。
她幾乎是欣喜地拿起了手機，走到屋子的最角落去接聽。
這句話聽上去怎麼那麼像諷刺？唐宓暗暗琢磨著李澤文的話。
唐宓失笑。她開了一點縫隙讓冷風吹進車廂內，清脆的笑聲透過車窗縫隙，飄到空中。
「是呂子怡的電話，問我知不知道葉一超在哪裡。」羅志維琢磨著這其中的緣由，「他倆從普林斯頓過來波士頓玩，說是要來我這裏，不過你也看到了，沒見人呢。」
唐宓感慨地想，人的本性真的很少變化，呂子怡無論身在何地，還是那麼周全。大學時代歐幾里得俱樂部的所有活動幾乎都是她主持，現在即便到了美國，她也是活動的主力軍。
李正堯笑：「年輕人過得挺逍遙的。」
「哦。」
「也好。」
「我剛剛也想說這件事，謝謝您請我們吃火鍋。」呂子怡笑起來，又拉了拉葉一超的衣角，「你還記得李先生嗎？」
李知行拖過桌上的一張稿紙寫了個地址：「五點半的時候你們到這個地址來就行，是我哥的房子。」
說出去的話也不好收回，李正堯立刻補充：「是的。只要對方身家清白，我和你爺爺奶奶都是支持的。」
宓估算了一下距離，從李澤文的住處到MIT大概五公里，現在雪雖然大，交通不便，但至少還有地鐵和自己的兩條腿。
李知行間：「大哥，你答應了沒有？」
羅志維的吃驚只維持了一秒，然後失笑，熱情地招呼兩人進屋在沙發上坐下：「我都沒想到，原來你已經碰見唐宓了。」
羅志維有著比較典型的數學博士思維——對生活中的許多事，他採取簡單思維，很少瞎猜測，葉一超怎麼說，他就怎麼相信，連個彎都懶得拐。
「少廢話，女方不喜歡你那就給我追。把你那些手段全拿出來，我還不信真追不到了。」
李澤文笑笑：「來哈佛的中國留學生中，女生的比例大約佔一半。」
李正堯直皺眉，暗想什麼條件的女人，我兒子居然都追不到？他不得不用一種全新的目光看著李澤文，試圖從他模稜兩可的話語里找出破綻。
機會確實難得，而且郗羽學姐這麼熱情守信地主動邀請，她覺得自己拒絕都對不起郗羽的一片苦心。這點路實在不算什麼，小學初中她都在鎮上讀書，和家裡距離五六公里，她每天往返都要走十余公里，現在怎麼可能被這點小問題難住。
「離開？」
門鈴響起的時候，幾個人正聊到買車的問題。
這個要求看似很低，其實不然。李正堯相信自己兒子的眼光，再說了，就李澤文現在這個生活工作環境，認識的女生素質肯定低不了。
李澤文招呼父親和周樊進屋坐下。
李澤文雖然完全不搞技術，https://m.hetubook.com.com對IT行業的了解也不算特別多，但他有著無與倫比的洞察力和分析力，分析出公司在國內發展可能遇到的困難和問題，隨後兄弟二人又談了許多經濟社會的觀點，唐宓敬業地當著聽眾，只覺得受益匪淺。
在理論問題已經一個一個解決之後，李知行接下來所面對的，就是軟體的設計方面。
李正堯不再就此話題繼續發揮，又聊起李家人的近況，唐宓感覺有些不適。這一屋子五個人，三個姓李，還有一個對李家極其了解和李澤文關係也相當不錯的周秘書，而她說到底，完全是個外人。
唐宓和李知行收拾飯後的殘局，晚上的火鍋吃得乾乾淨淨，倒是避免了倒剩菜的麻煩。李澤文沒動手，給自己倒了杯紅茶，坐在餐桌旁的高腳凳上，慢慢喝著。
吃火鍋的時候沒發現，等到推門離開的時候眾人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外面開始下雪了。雪下的時間不太久，窸窸窣窣的小雪花落在地上，融化在黑色的路面上。
這話里透出一股微妙意味，當父親的若有所思地推理了一下——自己的兒子眼光是不錯，但凡事總有個萬一，萬一兒子一朝認人不清被什麼東西糊了眼呢？比如這哈佛校園裡可有一堆皮膚黝黑的非裔和印度裔妹子，雖然他對兒子找女友沒太多限制，但非我族類還是不可以的。
「聽曹威說，她以後要跟他一起去中國的。」
唐宓炯炯有神地看著李澤文端著咖啡進了書房，又默默回頭，求助般看了李知行一眼。
「不會的，距離很近，到了MIT，我再給你打電話。」
「剛剛看到他也發現了，他和之前一樣，看上去完全沒變。」李知行說。
「就是說啊！天涯何處無芳草，關鍵在於耐心找。」呂子怡拍了拍羅志維，「總之要加油啦！」
李澤文露出一個標準的禮貌笑容，準確地叫出了她和葉一超的名字，笑著跟上一句：「幾年前我們在京大食堂見過。」
「早上去超市買的，買了很多材料。」
「我來啦！」她語氣非常歡快。
「打電話問問當事人吧，也許出什麼事情了。」
李澤文終於失笑，攤攤手：「爸，我開玩笑的，你說得對，只要喜歡的人，怎麼也是要追到的。」
「過一兩年再說，我還要把手裡的課題做完。」
呂子怡也失笑：「李先生，原來郗羽學姐是您的學生？」
是啊，感情的事情，從來都不是等價交換從來不是你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就算你把整個世界捧到對方面前，對方也可能無法回報半點。
「羅志維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條件很好的，大學的時候喜歡你的女生也不是沒有啦……你要多去參加留學生聚會，我猜測應該女生很的。」呂子怡轉了轉眼珠看向李澤文，「李先生，您說是吧？」
「不過今天的天氣不太好，還在下雪，所以我跟你確認一下。」
這是個什麼戲碼？李正堯暗自琢磨著，覺得這事兒有點微妙，看向自己兒子——結果兒子淡定如昔，於是他笑著揮手：「去吧。」
唐宓拉了拉李知行的衣角：「不用了，我自己去坐地鐵，而且你伯父還在這裏。」
他回頭看看正瞧著自己的數學系三人笑道：「你們記得準時過來。」
既然都有交通工具，李家兄弟兩人也沒太客氣，送三人到了門口，看看他們上了車就回了房內。
呂子怡在看到李澤文的一瞬間就愣了愣，「呃」了一下臉上浮起笑容：「李先生，您好。」
「那就說定了，我和唐宓回去準備一下，你們幾個若同學先聊聊天。」
李知行問：「吃飯的時候你們聊了什麼？」
「你們看，這是他前幾天發給我看的照片，這個妹子可是哥大東亞學系的。」呂子怡拿出手機滿桌傳遞，給眾人看照片，「不錯吧？」
眾人都不是含蓄害羞的人，人齊了就開吃，一盤盤菜倒入鍋里，紅色的湯底慢慢沸騰。李知行本來還準備了啤酒，但眾人考慮到駕車和酒精損傷大腦細胞這兩條，啤酒被棄在一旁，沒人喝，鮮榨的果汁成了眾人的最愛。
李知行也笑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著來人迎了上去：「大伯。」
「真沒想到……」唐宓小聲感慨。
果然，他目光落在滿桌散亂的稿紙上三秒鐘之後，輕輕「咦」了一聲：「你的論文思路很奇特。」
剛剛在羅志維的住處，呂子怡和葉一超兩人就已經被羅志維洗腦一樣普及了李澤文的光輝事迹，知道了他是哈佛的助理教授——因為他不是自己的老師，呂子怡沒有什麼實在感受，此刻聽說自家學姐也是他的學生，那種佩服終於呼之欲出。明明瞧著也不比大家大幾歲，自己還在苦哈哈地當學生，人家都已經當上助理教授了。
羅志維連忙攏起桌上的稿紙：「抱歉抱歉，等我整理下。」
論受歡迎程度，李知行在女生中的行情一定好得不得了，但這麼多年，他身邊最常出現的，看來看去，只有自己。而他，又能堅持多久？
李澤文難得沉默了一下：「人家不喜歡我怎麼辦？」
李知行微微一笑，看向自己的高中和大學校友：「葉一超，好久不見。」
「好和圖書啦，反正都是大家一起吃。」呂子怡進屋后，目光落到屋子裡的其他人身上，笑容更燦爛了，「葉一超你居然比我先到！」
能在如此大雪的天氣前來拜訪李澤文，唐宓也深深感到佩服。
「是，他沒給我電話。怎麼，你們不是在一起的嗎？」
在附近一家法國餐廳吃的。
唐宓深深覺得大家的記憶力都很經得起考驗。
李知行說自家大哥的壞話沒問題，不等於她也可以說。
一條鬆軟的灰色羊毛圍巾輕輕落在脖子上，帶著李知行身上的淡淡香氣。
李知行拿起圍巾在她脖子上輕輕繞了一圈，淡淡開口：「外面比較冷。」
葉一超的臉上也有了些嘉許之色。
呂子怡和李知行大學期間幾乎沒有接觸，一時間也不知道他是哪裡冒出來一個哥哥，於是快人快語地問：「你哥哥的房子？我們不是去外面吃火鍋？」
李正堯輕輕敲了敲沙發扶手：「我不想也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你。澤文，只要是你喜歡的女孩子，什麼時候帶回家都可以。家裡人不會阻攔。」
李知行把碗筷放進洗碗機：「葉一起和羅志維算得上是近年國內年輕數學家裡最優秀的，我想世界上都排得上號。」
微唐宓微微一愣，饒是她也能聽出李知行這輕飄飄的話語中的微妙之處：「你今天早上準備的？」
「是的，爸。」
「你們的這幾位數學系的同學很有趣，個性很鮮明。」
郗羽有點擔心：「現在在下雪啊，路很不好走的。」
呂子怡在手機那頭解釋，「估計是在路上呢，我再給他打電話。羅志維，謝謝你。」
李知行拿起沙發扶手上自己和唐宓的大衣站起來。
電話是郗羽打來的，問她什麼時候有可能來MIT參觀。
這番討論持續了一上午，直到敲門聲響起來。
「總之，連曹威都有女朋友了你也應該抓緊。」呂子怡笑嘻嘻地叮囑羅志維。
康宓想說我震驚的不是「我知道」，而是「你知道並且說出來了」，但轉念一想李澤文恐怕什麼都知道，於是鎮定下來，點了點頭。
想起今早自己的「單獨行動」，唐宓覺得挺愧疚：「今天早上的事情，我應該先告訴你。」
「唐宓、李知行，真的好久不見啦。」
「呂子怡呢？」李澤文問。
離開公寓之後，唐宓提議去超市買東西，畢竟六個人的火鍋食材絕非李澤文家裡冰箱的存貨能解決的。
「坐坐，你還買了東西？」
時近中午時，羅志維接到了呂子怡的電話，問他葉一超是否在他那裡。做了大學四年同學，還在一個俱樂部，羅志維和呂子怡的關係自然是不錯的，說話也隨便。
世界確實不大，唐宓環顧四周，看著李家兄弟兩人，慢吞吞喝了一口飲料，也有類似感慨。
「世界真的很小啊。」呂子怡感慨。
羅志維只是習慣性不愛多想，不等於真想不到。在他看來，葉一超和唐宓兩人關係一直不錯，巧遇之後單獨去吃一頓飯也不奇怪。
李正堯是為了看兒子來的，話題很快回到正事上：「京大在籌備一個政策研究學院，他們希望你能回去，給你副院長的職位。」
「沒事。」李知行頓了頓，又問，「你和葉一超中午吃了什麼？」
羅志維笑著歡迎她進屋。
羅志維給李知行看了簡訊，把手機放到一旁。
理論上說，他和李知行研究討論的都是屬於保密範疇內的東西，應當不能告知外人。
唐宓點頭，提到這事兒她也覺得無奈。
李知行驀然從驗算紙上抬起視線。
李知行懶得和唐宓進行言語上的爭辯，轉眼笑眯眯地看向李正堯：「大伯，我一會兒回來。」
「是的，大伯。」李知行嘴角揚起笑容，「本來還想叫上明朗，但他和女朋友去拉斯維加斯玩了。」
李知行看著她掛了電話后看上去明顯精神一振：「怎麼？」
「一位數學家拿了計算機領域的獎……」李知行笑道，「其實有點丟人吧。」
就房子的舒適度而言，羅志維的單身小公寓肯定不如李澤文的大房子，但考慮到羅志維的所有資料都在他自己的公寓里，李知行選擇了這邊。
李澤文給李知行一個眼神示意他少安毋躁，又對唐宓笑語：「你不至於這麼震驚吧？」
「我想出去一趟。」
唐宓側頭看他：「你和羅志維的成果，只要公布出來，我覺得也可能拿到計算機領域的大獎的。」
成年人表達感情的方式相對內斂得多。李正堯笑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后又拍了拍侄子的肩膀，笑言：「來波士頓和你大哥一起過感恩節？」
在眾人的說笑聲中，李知行提出建議：「遇到了就是緣分，晚上大家一起吃火鍋？」
兒子的朋友，侄子的同學——這兩句話不過十個字，看著簡單，但信息量非常大。李正堯很清楚自己兒子的眼界，能讓他說出「我的朋友」，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很顯然，沒有在美國的留學生能在空閑的假期里拒絕「最正宗的火鍋」，羅志維沒想過要客氣，他見過李澤文兼之和李知行是合伙人，沒必要見外；呂子怡這種性格的，有火鍋吃當然不會拒絕；葉一超想了想，也點了頭。
「還不錯。」羅志維同意這個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