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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無形無質，遠古時期的人類通過日升月落、斗轉星移感知時間，並且把這個基礎知識刻在了基因里。

「在極地待久了就會發現，在這裏，個人的力量十分渺小，大自然的小小變化都會給人類帶來巨大的麻煩，低溫、暴風雪，沒有堅韌的意志無法生存，」路之航點了點頭，「我媽媽希望我用這樣的意志力面對回到中國后的生活。她說，地球之大，有各種各樣的人，有各種各樣的風景，有各種各樣的習俗，這個世界能容納得下和別人不同的人。」

路之航洗洗完澡就坐到了書桌前，翻開筆記本查收郵件，和國內溝通——一小時后，路之航結束了國內的交流，肖萌坐在床上，恰好可以看到半個顯示屏，發現他即將要關上聊天軟體時，當即叫了一聲：「等等！」

肖萌深吸一口氣：「那一定是很壯觀的景象！你媽媽真是有心了。」

路之航進屋后坐下，和項目組的人就數據繼續討論，肖萌戴好了帽子，拿著酒店的宣傳冊外出逛街——這座城市常住人口不到2000人，現在是旅遊旺季，人數也不超過5000人，和國內的一個鎮也差不多，因為肉眼可見的小，一眼可以看到頭，完全不用擔心迷路。

「師兄，我準備了生日禮物的，但人國外，根本沒辦法送，只有等回國后再給你了……」肖萌緊張的舔了舔了唇，「只能先做一個視頻給你聊表心意。」

「那好看嗎？」肖萌問她。

……

他輕輕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我也很高興自己回到了中國，很幸運能遇到你。」

「回到中國后我遇到了一些麻煩，但總體而言是順利的。老師對我很好，努力和圖書培養我，給了我很多機會，我還遇到了很多同樣喜歡計算機和數學的同學。」

這是一座色彩鮮明但不斑斕的島嶼。藍天、白雲、碧海，褐色的島嶼、深綠色的苔原、純白的冰川，肖萌一路走一路觀察，發現了這座城市雖然小，卻生機勃勃：政府機關、銀行、酒店、餐廳、酒吧、商店等，最神奇的是她還發現了一處教堂。這麼點大的城市裡居然有教堂！

「這裏的極夜長達八個月，在極夜生活一定要開燈，這裏的人由此形成了習慣，即便在極晝也要開著燈。」

路之航點擊接受，發現肖萌發來的是個視頻文件。點開視頻，一行「師兄，祝你二十歲生日快樂」映入路之航眼帘，隨後是一組五顏六色禮花綻放的視頻；再其後，若干張照片一一閃現，照片包括了肖萌的數張搞怪的單張照片，也包括了兩人認識來的多張合影，最後是一張蛋糕的照片，還有一段語音。

「總覺得有點嚇人。」

「很有趣。」路之航若有所思看著窗外，冰山反射的光和他瞳孔中的光點交相輝映，「漆黑的天空被地平線上有升起的輝光覆蓋，漫天的星星暗淡下去，肉眼最後能看到的星星就是北極星。」

「只不過沒有看到北極熊。」肖萌和路之航吐槽。

聽聞此言，肖萌一愣。此前路之航只說自己來過這裏，沒說是什麼時候來的。

路之航眉目舒展，輕輕點了頭。

直到回房間，兩人的手都沒有再鬆開。

「路阿姨真的太了不起了，有這麼開闊的心胸，」肖萌非常感慨，「在挪威的這幾天，我意識到，中國比起挪威，客觀條件還是有差距的，路www•ｈeｔubｏok•cｏm•coｍ阿姨選擇帶你回條件不那麼好的中國，也是因為對社會的這份信心吧。」

「好。」

肖萌再一次被路一純感動了，這教育水平真是其他家長學不來的。

當天下午時分，一行人到了爬上了一座山頭，近距離圍觀了冰山。夏日的太陽光下，走在冰面上，可以聽到讓人心驚膽戰的「嘩嘩」聲，肖萌不得不抓住了路之航的胳膊，大神拍了拍她的手，很淡定的解釋：「是冰山融化的聲音。」

「在這裏生活久了，時間觀會不會混亂？」肖萌說，「雖然我們到這裏只有幾個小時，我都有點分不清時間了，只能按照慣性過日子。」

肖萌單手拎著自己的自己的筆記本，從彈簧一樣從床上蹦噠起來，很難得的，居高臨下地看著路之航。

——師兄，很開心和你共度你的二十歲生日！希望以後的每一年的這一天，都可以和你共度。

導遊大叔解釋說，北極和南極對環境變化反應最敏感、表現最明顯的區域，因為氣候變暖，北極熊的生存地大幅減少，北極熊的數量也越來越少了。

雖然城內的大街小巷都寫著小心北極熊的標語，但普通遊客在島上呆個一年半載都未必能見到北極熊。

肖萌沿著路之航的指示朝著遠處的山谷看去，山谷中彙集了一道道白色的小河，嘩啦啦的，以極快的速度奔向山外的大海。

路之航站在床邊，微微仰著頭，和她目光對視片刻后，再對她展開雙臂。

房間的窗戶閉合，窗帘半掩，窗外斜陽燦爛。

肖萌凝視河流奔騰半晌，和路之航說：「中學的時候，我看過一本地理書，書中說了一句話，極地像兩片可ｈtｔｐs://ｗwｗ•ｈｅtｕｂooｋ•ｃom•ｃｏｍ以任想象馳騁的巨大空間，又像是兩塊空白的板岩，支撐起地球繞之旋轉的看不見的軸心。至少對我來說，這句話是很對的，以前，我只能在心中想象北極的模樣，現在我終於踏足了這個地方！雖然依然是管中窺豹，但有了初步的了解，北極在我的腦中終於不是空洞一片了。難怪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太陽在天空中轉了一個微小的角度，冰川反射的陽光直直的照射過來，落到肖萌的眼睛里，就像是一塊掛在天邊的璀璨鑽石。肖萌稍稍眯了眯眼睛，慢慢喝著飲料：「不知道這裏的極夜是什麼樣子？應該可以看到極光吧？」

「嗯？」路之航回頭看他一眼。

這一天的行程充實又滿足，回到酒店是晚上七點。在外走了一天實在很累，再加上在冰山走了兩小時，褲子濕了大半——肖萌先起了澡，換了睡衣，然後盤腿坐在靠外的床上，翻開筆記本刷起演算法設計題。來挪威這幾天，她依然堅持每天刷至少一小時的題，俗話說，三天不練手生，她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做題的節奏是一定要保持的。

路之航說：「回中國之前，媽媽帶我來過這裏一次，距離更偏北一些，我們去的是新奧爾松，那次我們呆了七天，沒有看到極光，但看著這座城市從極夜變極晝。」

路之航微微一怔，像是才想到這個可能性一樣。

短短几分鐘的視頻播放完畢，路之航從椅子上站起來，用那種挺拔的站姿，回頭看著她。

任何地方，有了足夠的植物，就會有動物，她看到幾隻雪橇犬、一大群北極燕鷗、好幾種馴鹿——是那種幫聖誕老人拉雪橇的馴鹿！馴ｈetubｏoｋ•com.coｍ鹿性格溫順，肖萌拉著路之航靠近馴鹿合影了好幾張。

這個姿勢是有些古怪的。路之航朝後略略退了一步化解了衝力，他脊背靠在木質衣櫃，單手摟住了她的腰；肖萌踩著他的腳背，摟著的脖子。路之航右手抬起，輕輕撫了撫她因為緊張而通紅高熱的臉頰，隨後，他低下頭，一個輕輕的吻落到了肖萌的唇上。

「真的！」肖萌饒有興趣的問，「為什麼會這樣？」

路之航點了點頭，抬手指了指餐廳里發出溫暖的金色光芒的吊燈，然後又示意她朝外的公路上看，有幾輛小車亮著車前燈勻速開過，「看到了嗎？即便是白天，不論餐廳還是汽車都開著燈。」

第二天，肖萌和路之航繼續著預定的行程。兩人參加了酒店組織的小規模的旅行團，在一名導遊的帶領下，除了他倆，還有一對來自日本的老年夫婦，四個人乘車去了島上的其他無人區。出了小鎮一公裡外，就進入了無人區。島上的山體崎嶇、怪石嶙岣，在低洼的山坡上長著大片大片青苔和各種野草，像一層地毯一樣。這些花花草草只有三四個月的生長周期，生命的奇迹在北極表現得尤為突出。

「看遠處。」路之航說。

路之航不是性格方面的專家，但他在挪威和中國都生活了足夠長都時間，對這個問題有一點發言權：「氣候和性格的確應該一定的關係。」

「每年夏天遊客都很多，我訂酒店時只剩下一個標間了。」路之航拿到了門卡，轉過臉跟她說。

路之航握住她的手朝著汽車走去：「只要你喜歡，以後可以趁著冬季再來一次，看極光。」

肖萌抿嘴一笑，當即說「好」。

心滿意足的逛了博物館后，肖萌買了和_圖_書一點紀念品，給國內的朋友寄了明信片后，才返回酒店，然後和路之航去酒店餐廳吃飯。此時大約是晚上八點，坐在酒店餐廳的靠窗位置上，可以看到太陽依舊明晃晃的掛在對面山峰的上。

路之航說：「極夜降雪，極晝融雪，這是這座島的自然現象。」

「謝謝。」路之航認真的看著她，「以後的每一年我們都會一起過的。」

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奇觀了。

這隻只在白晝生活的鳥兒張望著屋內，咕咕兩聲，用心梳理著自己的羽毛，然後它撲棱了一下，振翅飛去。

路之航預定的酒店就在兩位地質學家去的大學附近，大學的另外一名中國教授駕車來接兩人，於是捎帶了路之航和肖萌到達了朗伊爾鎮的中心。兩人道謝后，就去酒店辦理入住。

「這就是地緣環境和民族性格的關係吧。」

肖萌任憑自己的筆記本掉在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到他懷裡。

「接一下文件！」

沒想到「只剩下最後一間房」的事情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肖萌想起曾經在電視劇里看到的劇情，默默吐槽。進入房間后，她又找到了第二個槽點，兩張床彷彿節約空間一樣，幾乎挨在一起，中間的距離大約僅有五十！當然，吐槽歸吐槽，就路之航的道德水平和性格能力，也決定了住一起就是單純的住一起而已，想犯錯誤都不太可能，肖萌還是很放心的。

「是啊！」肖萌眉眼彎彎笑起來，「幸虧你回了中國，否則我可能就遇不到你了……」

一隻白羽黑翅、紅嘴紅腳的北極燕鷗從遠而近飛來，輕輕降的落在窗台上。這是地球的極北之地，距離北極點僅一千三百公里，是它的過冬之地，極晝過去，它將啟程飛往南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