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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你一夜星空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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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李澤文給自己和郗羽各自要了一杯純凈水。
「大腦切片?」郗羽問。
「也是,」趙蔚公允地說,「我想,他應該很懊惱吧。」
「有道理,」郗羽思索著,又說,「我和程茵去拜訪周老師之前,我曾經問你『見到程茵后我應該說什麼』,你給我的答案是『用最自然的一面和她接觸』。當時你掌握的信息比我多得多,但都沒有告訴我,比如那時候你已經知道她們姐妹溺水一事,卻沒有告訴我。」
郗羽回頭,在溫暖的燈光下和他目光對視。
李澤文說:「從社會科學角度來說,她自殺不是好事,可研究的樣本又少了一個;但你說的沒錯,宏觀意義上,她自殺的確是件好事,她的確不應該活著。」
她說:「我當時的掌握的信息有一些,但不太多,但程若以為這就是我和你掌握的全部信息了。聽完我的話,她認為我們對她起了疑心,所以決心把周老師推出來頂罪。」
講道理,這三條對以學術為老公的郗羽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郗羽起初還在認真聽著,卻只聽到他的要求越來越過分,霸氣地一揮手,「想都不想要!只有前面三條,你接受也罷,不接受也罷。」
一個小時后飛機在肯尼迪機場徐徐降落。
「謝謝你能走出這一步。這對你來說,很難得了。」
「教授,」郗羽說,「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為她難過。我甚至認為,她自殺是好事。」
「困擾我十幾年的謎題解開了,我覺得從來沒有這麼輕鬆。」
郗羽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程若自殺后,季時峻沒有著急離開南都,他根據蔣園提供的信息,在南都進行了為期兩天的走訪調查,試圖更深刻的剖析程若這個人。
郗羽凝神靜氣,慢慢咀嚼李澤文的話,慢慢把杯子里的水喝光。
「程若自殺這件事,你有預料嗎?」郗羽問他。
「教授,謝謝你能等我到現在。」
「第四,每天一個十分鐘左右的電話,彙報近況;第五,定期和我出去旅遊;第六,不準把工作帶回家裡;第七,刪掉電話里異性的聯繫方式;第八,有限的改進穿衣打扮不行,你要把自己提升到專業水平,廚藝亦然;第九,……」
李澤文把拖鞋拆開放到她面前,讓她也換上。如此周到體貼的服務讓郗羽有些不太適應,於是她準備找個話題來說。
「……有想過的。」
周宏傑的後事由學校出面安排打理,下葬那天下著細雨,但依然來了不少人,放眼望去全都是年輕的面孔,都是這麼多年他教過的學生。
「問題結束了嗎?輪到我問你了。」
趙蔚也打了電話回來詢問案件細節,郗羽同樣沒有解釋過多案件細節,但趙蔚本來掌握的信息就足夠多,郗羽的解釋雖然簡略,她也大致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兩人原本還想去給程茵掃墓,但不知道她的骨灰到底去了哪裡,柳心藝銷聲匿跡,潘昱民對此一無所知,郗羽求助王文海,奈何警方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查不到骨灰的去向。
「你想坐頭等艙嗎?」李澤文聽到了她的吐槽,笑問,「你需要的話可以升艙,頭等艙恰好還有兩個座位。」
郗羽慢慢睜開眼睛,迎上李澤文的視線。
「好吧,看來我只能接受了。」和-圖-書李澤文攤手。他說得無奈,但眉眼彎彎的模樣像個無辜的本科男生遭遇女神表白一樣。
這位教授大概隨時都在觀察身邊的情況吧——郗羽默默想,然後決定吐槽回去:「不,我是說你居然不坐頭等艙。」
「醒了?飛機要降落了。」他輕輕拍著她的臉頰。
「也就是說,她不在乎是否有愛,她的擇偶標準是對方是否有用。」李澤文說。
郗羽想著自己銀行卡上的幾千美元,沒有提出「我付錢給你」這種煞風景的話——「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這句俗語比較適合描繪她現在的狀態。
李澤文握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吻了吻她的指尖。
「難說。她的智商是很高的,只不過暫時被自大蒙蔽了雙眼,沒想到李教授在給她下套,否則你很危險的。這點就是李教授的責任了,他尚未考慮周全時就把你推出去。」
李澤文道:「程若是個出色的演員,她基本上是個人形測謊機,你則完全相反,完全沒有撒謊的天賦。你如果在她面前撒謊,不可能瞞過她。」
郗羽垂眸看著杯子,硬著頭皮道:「……我開車撞到路邊的欄杆上。」
郗羽凝視漆黑的大理石墓碑,和上次相比,她終於能坦坦蕩蕩走到潘越的墓碑前給他掃墓了。
此時正是南半球的極夜,南極的星空又高又遠,寧靜清澈,星星就像撒滿的麥穗一樣,閃爍著銀亮耀眼的光芒,一切就像就一首詩。
「是的,這個女人……確實非常厲害。」
空姐正在分發飲料,聽到李澤文的話,似乎嚇了一跳,遲疑了幾秒才問兩人要什麼。
「我和季教授聊過程若,他對程若選擇自殺並不奇怪,我想你應該也有同感。」
「可惜她自殺了,要是她沒死,我真想掃一掃她的大腦,看看到底是什麼部件出了問題導致她如此特殊。」
郗羽說:「其實……反社會人格者的出現概率也很低。」
「程若比大多數人都更懂得未雨綢繆。她會收集有用的信息,她知道周宏傑有抑鬱症——也許十幾年前就知道,也許在她第一次知道我們認識時就讓人調查了周宏傑的信息——我相信她手機的通訊錄里一定有某位私家偵探的聯繫方式。再加上她在他家看到了抗抑鬱症的藥物,那就更有把握了。」
郗羽大喝了一口水,繼續道:「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和程若從趙州回到南都,路上車子出了問題,在路邊臨時停車的時候,我們在路邊看了兩個小時星星。」
李澤文沒有問她做了什麼夢,只遞過衣服讓她去洗漱。
「……我當然沒進過!」
「居然不是頭等艙……」
「這難度就太高了,她死前也沒表態說要捐獻大腦啊。」趙蔚不想繼續扯專業問題,換了個話題,「只要你沒事就好,現在回想起來,你真是太危險了,簡直就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孟冬說:「不論如何,他是好老師。」
「車子出了什麼問題?」
「第一,回美國后,每到周末我都去波士頓看你,和你一起過周末,兩年博士后結束后,我會想辦法回到波士頓,和你在一個城市;第二,我會陪著你去做你喜歡、有興趣的事情,嗯,哪怕是打網球、游泳也可以奉陪,」每https://www•hetubook.com•com提到一點,她就彎下一根指頭,顯得特別專業的樣子,「第三,我可以有限的改進自己的穿著打扮和廚藝。」
郗羽告訴她是真的。因為警方的要求,郗羽不能告訴她具體的偵破細節,但只能告訴她確有其事,證據確鑿,她自殺前也認罪了。
她想,李澤文聽到這樣的評價,可能會淡定地說「我離超強人類級AI還差得遠」。
第三個打電話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是孟冬。他絕對是給郗羽打電話探聽消息的所有人中最冷靜的一個,那個沉穩的口氣充分說明他在金融圈大風大浪見多了。
「是的。」
「程若告訴我她的擇偶要求,『有不錯的經濟實力,更要有才能,有情趣,年齡不能太大,長相也一定要好看』,她還表態,她明年去美國后,不論用盡什麼辦法,都會想辦法追到你。」
這個夏天最勁爆的新聞莫過於著名主播程茵殺人後再自殺事件,這個消息以爆炸般的速度霸佔了所有的屏幕,網路上的各個團隊、各路人馬都拚命地對這起事件發表意見,彷彿誰不發表意見誰就落伍了一樣,刷屏的次數之多足以讓人對「程茵」這個名字產生視覺疲勞了。
她想起夢裡的兩個小夥伴——她原以為程茵和潘越的容貌從自己的記憶里淡去,可這個夢告訴她並非如此。夢中的他們還是十四歲的模樣,容顏栩栩如生。
李澤文再次戴上眼鏡,徐徐點了點頭。
心扉一旦打開,就知道知道自己早就動了心,以前的城牆沒必要守著。
她在視頻那頭露出了一個仰天長嘯的表情,發出悠長的感慨:「世界上果然沒那麼多失憶事件啊。」
——至少此時郗羽是這麼想的。好在她對此早有預案。她兩年前就已經清楚李澤文不會輕易地放過自己。
他們乘坐的飛機是直飛紐約,走的北極航線。航班晚上10點起飛,起飛半小時后,飛機穿過雲層,將首都的光污染、大氣污染扔在了一萬米之下,郗羽支著下巴看著舷窗外,璀璨星辰逐漸浮現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機艙門打開,人群有條不紊依次離開飛機,輪到他們的時候,李澤文不徐不疾問她:「準備好迎接新生活了嗎?」
時間過了晚上十二點,機艙的燈光被調暗,乘客們進入了夢鄉,正是睡覺的時候。
「……就像她弄到毒鼠強並小心地保存這麼多年一樣。」郗羽說,「季教授說,那個毒死父母的女孩子判的死緩,現在還在獄中,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藏好的毒藥已經程若取走了。程若選擇從一個絕不會的告發她的人那裡拿到了可以毒死一操場人的毒藥。」
「進看守所時,會進行徹底的搜身、更換衣物,以後算想通過自殘的方式來自殺,也可以及時送到醫務室去,想自殺的難度會大不少。程若有進少管所的經歷,她熟悉警方的套路。如果她決定自殺,時機不會太多。」
隨後兩人又去給潘越掃墓。
「Certainly.My boy friend.」
她沒學過如何從夢境中獲取精確信息,但她意識到,這個夢境可能是一個暗示,也可能是一個啟迪。
國航的公務艙相當舒適,位置寬大舒適,晚上可以把和圖書座椅放到180度躺下來,讓乘客們可以躺平睡個覺,可以極大的減緩坐飛機的疲勞。空姐更是貌美笑甜,貼心的送來拖鞋、睡衣和毛毯。
李澤文換上拖鞋,並且示意她也換上。
警方的公告是完全的政府腔,案情很簡略,沒有揭穿程若的真實身份,也沒有提以前的舊案,只提到了她投毒一事,全文加上標題標點日期不到三百字——但官方腔調擋不住人們八卦的心,郗羽陸陸續續接到了若干個親友的電話問她案件細節,每個人的關注重點都不太一樣。
王安安是抓狂的那類:「程茵殺人了,是真的嗎?會不會是警察弄錯了?」
「服務真好。」郗羽宛如土包子一樣感慨。
「果然是這樣……」
郗羽凝神靜氣,舉起了右手的三根指頭:「有三點。」
「你沒進過看守所吧?」李澤文微微抬起下顎。
「你說。」郗羽從善如流。
李澤文回京后忙於峰會,忙完后又被臨時拉壯丁參加了另外一個十分重要的學術會議,沒時間來南都,兩人只每天通個電話,電話里也談不了重要的事情。郗羽心中積累了無數問題要問他,而飛機就是個完美的「問答遊戲」場所——飛機上所有空間總共只有幾十立方米,讓人想逃避都沒地方去。
郗羽瞪他,兩人目光對上,都輕輕笑了出來。
「我同意你的說法。」
搬起的石頭總有一天會砸到你的腳,說出的大話總有一天會吞回去,山不朝你走來你就要主動走過去。
郗羽回復。他為學生付出的心血不是假的,當然有人記在心裏。
李澤文淡定問:「就這樣?」
郗羽深呼吸一口氣,微笑的唇邊浮現出深深的梨渦。
他長長地鬆了口氣,好像從肩頭放下了100千克包袱的那種吐出一口氣。
「一般坐經濟艙?」
「睡得好嗎?」李澤文問。
「我想也是。不過,程若為什麼會有把握可以把潘越墜樓一案嫁禍給周老師呢?她幾乎差一點就成功了。」
李澤文從她手中取過水杯交還給空姐。
「一般而言,我的日常開銷不大。」李澤文說,「公務艙的性價比是最合適的。」
李澤文握住她的手,臉上的笑意慢慢斂去。
郗羽釋然了。這一點她很清楚,此刻從李澤文嘴裏證實,只覺得鬆了口氣。
王安安說的是氣話,她不可能因為這事真的重辦婚禮,痛定思痛后她總結了幾條真理並傳授給郗羽。
李澤文微微搖了搖頭:「我當時並不知道她的想法。我認為周宏傑和她都有嫌疑,因此不妨通過你的渠道透露一些信息,來個打草驚蛇。出乎我意料的是,這條蛇不是菜花蛇而是一條銀環。」
李澤文取代了空姐的工作,教她用各種設備,這樣的輕鬆敘話中,飛機在轟鳴聲中起飛。
在這個任何新聞都活不過三天的時代,在程茵事件帶來的網路狂歡泛起又沉澱下去之後,郗羽也拖著行李到達首都機場和李澤文匯合。
「當時她也不過四十多歲,可她畢竟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可那些被她殺害的人要麼化成了灰燼,要麼躺在停屍房,完全沒有了未來。她付出的和她的受害者付出的根本不對等,你知道嗎?」
何況她也確實有事要和李澤文談,兩人總不能一個坐頭等和圖書艙一個坐經濟艙吧?這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讓李澤文陪著自己乘坐經濟艙她於心不忍,對他的身高而言,坐經濟艙無異於受刑。
「由此可見,請名人出書、請名人題字、請名人代言、請名人參加活動都是風險很大的事情。你如果辦婚禮一定要仔細考察對方的人品!」
李澤文取下眼鏡,揉著太陽穴反問。
在這起事件中,開雲區公安分局賺足了所有眼球,而為這起案件立下汗馬功勞的李澤文教授就像偵探行業的先驅者福爾摩斯先生一樣,完全藏在幕後,就算在警方的內部報告中都沒有出現他的名字,深藏功與名。
郗羽情緒不佳,但也被好友說得莞爾起來。
「也許吧,」郗羽的思緒再次飄回,「那晚和她一起看星星的時候,我感覺到她對天文學真的很有興趣,絕對不會假裝的——假裝有興趣是不會提出那麼多問題的。我想,她會不會有哪個時刻稍稍感覺到宇宙浩渺,從而想要約束自己的行為呢?」
李澤文沒作聲。郗羽盯著星空看,頭也不回的繼續說。
郗羽和李澤文道了晚安,又抱著被子睡下,伴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聲,她夢到自己回到了南極。
通常而言,郗羽都會在飛機上看書或者算題——這樣難熬的時間也會過得很快。但她已經打好了長篇腹稿,要和李澤文好好談談。
「……」郗羽無言以對。
「不客氣。」
真的、的確蠻心塞的。換位思考,如果是她的婚禮主持人出現了這種事,她也只想重新辦了。
機票是李澤文安排訂的,座位是公務艙。
郗羽一愣:「……的確沒說。」
郗羽笑起來。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您的指點。」
李澤文微笑著抬了抬下巴:「在公安局的時候,你宣告說『李澤文是我的,他整個人都是我的』,顯然我現在不是你的,我想問你對此沒有什麼計劃。」
「這不是他的責任。」郗羽說,「就算是他,也不可能事事算無遺策。」
她站在雪原上,獨自一人調試著望遠鏡,可手指又冷又僵,這時兩雙小手探了過來,脆生生的聲音響起,「郗羽郗羽,不是說好了一起看星星的嗎?為什麼你先來了?」
「心理學確實可以大致找到一個人的行為邏輯,但並不能準確預測她的每一個行動。何況程若是一個特別複雜的人,她自殺或者不自殺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李澤文沉吟著,「如果你一定要量化的話,大概三七開開。」
「為什麼這麼說?」
她抓起李澤文的手,牽著他迎著紐約的熱風一步三跳地躍下飛機。
學校領導念追悼詞的時候,同學們有人在默默地流淚,郗羽身邊一個看起來正在讀大學的小女生哽咽著和她的同伴說「沒想到再見到周老師他已經躺在冰棺里」「如果不是周老師,我的人生就毀了」。
鏡片下李澤文的眼睛非常亮,甚至有些銳利,看上去毫無任何近視的線索。郗羽想他戴著眼鏡也許是為了淡定裝X,讓自己看起來更文質彬彬一些。
「說來聽聽。」
「這對你來說是個好消息。會出現這樣的失誤,說明他還是普通人而不是什麼超強人類級AI之類的。」
亘古不變的星空,照耀著千裡外的故人到來,就是此時此刻的情況吧。
hetubook•com.com羽也懵了:「你還想要什麼啊?」
「我想不會的,」經過了幾天的沉澱,郗羽想明白了一些事,「程若不會對我下手的,她要留著我當證人。」
兩人的假期即將用完,要返回美國開始工作。美國學術界當然不完美,槽點多多,但這個世界最怕比較。在全世界學術圈都是小矮人的情況下,美國已經算是俊秀挺拔的那類。所以,只要人家不敢她走,她還是會乖乖回去給美國人打工,GFDL研究所這畢竟是她目前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了——至少目前是。
兩人上次掃墓時的放下的鮮花已經凋謝,孟冬放上了一束新的百合,輕輕拍著墓碑,就像拍著自己的老友一樣:「潘越,你安息吧。」
這是這麼多年來,郗羽睡得最長的一覺。她想,或許這是因為在李澤文身邊的緣故。
郗羽看到兩名小夥伴的臉,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這幾天我在網上突擊看了幾千份法律文書,我發現,如果真到了法庭上也只能以周老師被害的那這起案子來起訴程若。前面的幾起案子,只有口供沒有物證,恐怕輕易就會被檢察官排除在外。再加上周老師沒有直系親屬,法官不會考慮到親屬的感受,判決一定從輕,最重的判罰不過是死緩,死緩還可以減刑,再加上一個好律師,最多二十年最少十三年她就能重獲自由。
郗羽也有同感,心有戚戚兮的兩人定下了一起參加了周宏傑的葬禮。
「她說了那麼多條件,卻唯獨沒說『喜歡』嗎?」
郗羽不懷疑這點。自家教授還真是那種外表低調更喜歡用智商砸死人那類生物。
「除了她本人,恐怕沒有人能回答你了,我也不行,」李澤文說,「康德說過,這世界上有兩樣東西,人們越是經常持久地對之凝神思索,它們就越是使內心充滿常新而日增的驚奇和敬畏,一是我頭上的星空,二是我心中的道德。對星空的好奇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對道德的追求不是本能,但星空的確在一定程度上能激發人的道德感——所以才有『人在做,天在看』這句俗語。問題是,即便有那麼一個瞬間她感受到了道德的約束,她依然走向了不歸路。」
「他確實有些後悔,我能感覺到。」
「那你為什麼再三提醒警察找到那瓶沒用完的毒藥?」郗羽這話不是質疑,她是真的很疑惑。
李澤文很輕的「嘖」了一聲,銳利的視線掃過她:「你們當時在說什麼?具體一點。」
「我很窮,沒有別的選擇。」
「我以前是因為對潘越的愧疚,還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而不敢邁出這一步,」郗羽這段時間仔細剖析了自己的內心,「現在的我依然很愧疚,對周老師。但和以前不一樣的是,錯誤我會儘力承擔,但這不意味著我會放棄我的未來。我要努力解決問題而不是逃避問題。如果我沒有喜歡的人也無所謂……但現在有你了。」
至於程若的後事,兩人都不關心——只隱約聽說是潘昱民處理的。這大概是他這輩子表現得最像父親的時候。
郗羽說:「很好,真的很好……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王安安非常悲慟:「你說我要不要重辦婚禮?她是我婚禮的司儀啊,我以後每次回憶婚禮的時候都會想到這個人殺人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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