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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料峭的冬末微風，蘇遠山和小舅一同走下商務車，朝著機場出口而去。

蘇遠山默然，他也認為文曉倩不是進執行董事會，掌控全局的料：「對了，你怎麼安排曉倩？」

舅甥倆便同時笑了起來。

如果陳靜離開，那麼董事長無論由除了蘇遠山和段勇平之外的誰來擔任，都將無法再次形成現在的三巨頭模式。

時間的流逝，似乎隨著生活節奏的加速也變得快了起來。

「很好。」

……

片刻后，三人走向商務車。

「好吧，還有兩次執行董事會，你看有什麼人值得推薦的？」蘇遠山揮去傷感，很快便問道。

蘇遠山長長地呼了口氣，把手放到妻子的腿上，閉上眼睛輕聲道：「黛兒，你說，遠芯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

現在遠芯的三頭架構中，蘇遠山身為一個「CTO」卻擁有壓倒一切的權力，除了來自創始人的身份以及諾獎學者、「天才」等地位以及股份之外，更因為蘇遠山身後擁有另外一個龐大的機構——遠芯科研集群。

「好像當初陳總第一次過來的時候，也是我們兩個接的吧？」小舅整個人都縮進商務車寬大的主座內，把腿翹得老高，微眯著眼，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回到遠芯，蘇遠山便直接隨著陳靜到了她的辦公室。

當然，蘇遠山自己，就更不願意當了——他哪有那麼多時間？

「遠芯發展二十年，但本質上，還是科研與企業兩條線并行。」陳靜望向蘇遠山，一針見血：「所以，誰來當董事長，都無所謂。」

而且……陳靜對於現在的遠芯而言，也確實更多的是「吉祥物」一樣的存在了。

至於陳靜的權力……當然就是來自她本身了。

當然，也來自段勇平負責的手機集群業務的蒸蒸日上，橫掃千軍。誰的部門賺錢多，誰嗓門就大，這是任何一個企業都必須承認的事實。

但陳靜說他不了解她……蘇遠山覺得這話說的不和*圖*書對。

「……哈哈哈！」

「那可未必。」蘇遠山說著打開了房門，衝著客廳中正準備看電視的蘇小暮一揚下巴：「小暮，爸爸想聽你彈一曲。」

「技術的爆發總會迎來餘暉散盡的那一天，但企業卻不會停下。」蘇遠山依舊閉著眼，輕聲道：「而當技術的突破陷入停滯，企業陷入紅海時……就算是我，恐怕也未必能夠頂住壓力。」

「張總？」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葉如黛看著丈夫的側臉，上面毫不掩飾地寫著焦慮，她咬了咬唇，想說什麼，卻沒能張開口。

「嗯……好像是。」蘇遠山點頭，又回頭看了眼小舅，突然之間便看到小舅鬢角升起的點點銀絲。

「……老了啊。」蘇遠山搖著頭，感慨道。

「那我得去聽聽。」蘇遠山站起身來。

所謂「百應」，當然是buying的諧音——這是張克在聽從蘇遠山的叮囑，以把振華商貿的互聯網商城業務全部交給劉大強負責的代價收購了JD，並且進行了合併之後起的新名字。

「她剛才都已經練得不賴煩了，你還去讓她彈，不得碰一鼻子灰么……」

……

「我以為你要陪陳總吃個晚飯呢。」

蘇遠山回到家中，葉如黛也剛好陪著女兒練完了鋼琴——作為一家矽谷企業，葉如黛有充足的理由讓自己過完元宵節再去上班。

葉如黛：「……」

蘇遠山沉默的凝望著她，許久后才幽幽道：「今天小舅說起，我才意識到，遠芯明年就是20周年了……我們十周年的時候沒有怎麼慶祝，這20周年肯定是要熱鬧一下的。你既然都等到半年後了，還不如多等半年……參加完慶典再走多好？」

他怎麼會不了解？

「那董事長？」

見到張克，陳靜微微一怔，很快便趕緊三兩步走上前，和張克握了握手：「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文曉倩當時接替周小慧成為蘇遠山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秘書，一直掌管山辦，兩年前因為鼎新出事，陳靜派出了她一直的助手安思瑩空降過去支持大局，隨後又成立並負責起了遠芯文娛集群。這樣一來董辦這個遠芯最重要的文秘部門就沒了能扛大樑的，只好把蘇遠山的秘書文曉倩拉了過去。

她能明顯感覺到，丈夫有些心事重重。

之所以膽敢改名，自然也有拿下了春晚贊助商的緣故——沒有任何人對春晚的威力有所懷疑。

——他竟然直接推出了百應錢包和白條，用來對抗目前在國內風頭無兩的「阿里雙保」。

「嗯。」

「我是一個下了決心就要去行動的人。」陳靜靜靜地看著蘇遠山：「如果不去安排，如果不去行動，心中就像有貓爪狗撓一樣難受——就像當初你邀請我來遠芯，本來開始沒什麼，但一旦升起了試一試的想法后，我就再也無法抑制來遠芯的念頭了。」

而段勇平……蘇遠山不認為遠芯的架構需要和其他傳統型的企業一樣，讓老段來成為完全執掌遠芯的舵手。

「嗯，五十了。」

「……當然有了！不然怎麼會有皇帝的金鋤頭這種典故？」

蘇遠山回頭，一臉的得瑟。

現在陳靜離開，這個董事長的人選，就是個大大的難題了——因為陳靜本來就是從身兼CEO，總裁，董事長這三位一體逐漸退到專職董事長的，因此這個職位本身就因為她而擁有了極高的權力——不僅僅是傳統的董事會對總裁的任命權，而是對整個遠芯事務的干涉和管轄權。

「小舅，你今年五十了嗎？」

「……」這句話把蘇遠山堵得有點鬱悶——換成早些年，他肯定就說「確實，女人心海底針」之類了，但現在，顯然不是開這種玩笑的時候。

科研集群在遠芯的企業架構中，說是一個事業部集群，但實際上卻是一個與業務和行政部門并行的龐大機構，是遠芯延續至今的根本wｗw•hetuｂoｏｋ•com.cｏm，是遠芯十萬研發人員意志和利益的集合！因此，掌管科研集群的人是席小丁，或者說，科研集群是由席小丁這樣身份的大佬來掌管。

「對了，小暮鋼琴練得怎麼樣？」

「是啊……」蘇遠山搖頭一笑：「算了，不考慮了。走一步算一步。」

「嗯。」蘇遠山重重點頭。

「輪值董事長制度。」

這就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那邊談好了？」

商務車悄無聲息地起步，隨後緩緩駛出機場。

陳靜微微一笑：「她是你的人，你安排。」

現在陳靜要走了，文曉倩要怎麼安排倒還真是個麻煩事。

事實也證明了，高達數億的贊助費確實花得很值，超值。

然而，由於百應商城本身定位的緣故，使得最受波及的其實並不是AL，而是亞馬遜……

剛好拿起遙控器的蘇小暮聞言便爽快地答了一聲「好」，然後嗖地跳下了沙發。

換言之，陳靜可以「沒有事干」。

葉如黛順手關上書房的房門，隨口道。

因此，輪值董事長制度，是蘇遠山想到的最好辦法。

……

——過去十年，陳靜一直在主抓企業制度和人事管理，也正是因為她的努力，遠芯的架構才得以完善和進化。

他這次來找陳靜，也是要和陳靜商量一下她離開后遠芯的董事長一職該如何處理。

「那我就放心了。」小舅聞言便是一笑，同時也鬆了口氣——情感上，他自然是支持蘇遠山的任何舉措的。但如果遠芯真鬧出了高管權力鬥爭這種事來……他肯定也是不願意看到的。

「哎！」蘇遠山睜開眼，見到妻子擔憂地看著自己，他怔了一怔后突然一樂：「你說，會不會有人覺得我們這種有錢人是完全沒有煩惱的？」

省城機場。

2010年的春晚，終於「輪」到了小舅張克的百應網上商城。

只不過相比十九年前，這次不需要蘇遠山再獻殷勤地替她拿旅行箱了。

蘇遠山深深的吸了口氣，httｐs://m.ｈeｔubooｋ•ｃoｍ.com隨後重重點頭。

「嗯，回去見了一些該見的人。」陳靜挽起衣袖，在辦公桌上輕輕抹了抹，又捻起指頭湊近看了一眼，發現沒有一點灰塵后她滿意地一笑：「三個月吧，三個月後我直接回去。」

……

「嗯？這味兒不對……」蘇遠山本來表情有些嚴肅的，聞言望向妻子，卻見到妻子剛好沖自己瞪眼。

如今，雖然蘇遠山口口聲聲說已經進入了新的階段和時代，但就遠芯本身而言，其實已經過了高速擴張期，轉向穩定期了。

同時也證明了，劉大強在擁有了更高的起點后，這人的野心和能力不可估量。

「春風。」張克握著陳靜的手，看著這個當初彷彿豆蔻一般的少女也不敵時光的荏苒，心中便閃過一抹感慨，哈哈笑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來接陳總了——好像陳總第一次來省城，也是我和小山來的哈？」

今天蘇遠山是來接陳靜的，小舅則是因為從春節前忙到現在才得閑來拜個晚年——都快道元宵了。然後聽說陳靜今天返回，又聽蘇遠山說到陳靜有意退休，於是他便在一陣唏噓感慨后表示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陪蘇遠山一起過來。

「靜姐真要走啊？」

春節很快來了又去。

「說起來，陳總為什麼不等到過了遠芯20周年再退休？而且……她好像今年也才四十……」小舅眼神閃爍了幾分，終於還是試探地問道。

而段勇平的權力，除了公司架構所賦予的CEO的職責之外，還因為獲得了來自蘇遠山，來自陳靜，來自整個遠芯管理團隊的認可與支持。

遠遠的，陳靜身穿米色風衣，系著紅色圍巾，帶著墨鏡，出現在了人群之中。

「我建議一下哈，曉倩還是負責董辦。然後董事長……形成輪值制度。」陳靜笑過之後望向蘇遠山：「遠芯不同於其他企業，甚至不同於其他財團……它是遠芯所有人共有的。所以……人人都可以當董事長。」

是的，其實不僅僅是陳和圖書靜，他也是這樣的人。

「別小人之心哈。」葉如黛白了丈夫一眼，順便坐到了蘇遠山身旁。

「嗯……主要是她有自己的打算。她自己要退休，我們幾個人攔都攔不住。」蘇遠山瞥了小舅一眼，知道小舅心裏在亂猜什麼，搖了搖頭嘆道：「不說這個了。」

他雖然已經脫離遠芯的業務和管理多年，但對遠芯的架構還是了解的。因此他知道，遠芯的三駕馬車中，陳靜這個名義上的董事長是有實權，而且有大實權的。

蘇遠山和張克坐在商務車內，一邊望著機場出口的人來人往，一邊閑聊著。

「暫時沒有，童恩文的話……業務資格還行，但奶製品行業確實與執委會的架構不相符。」陳靜搖了搖頭：「至於說曉倩……她還是欠缺了一點。」

做個類比而言，那就是「書記」一般的存在。

但張克也知道，如果遠芯真發生了高層變故，那麼就只有自己外甥能辦到——但外甥又來接陳靜……

他這坐姿，絲毫看不出是個身家千億的巨富，倒像是個上了年歲的混混。

「是該老了。」張克順著外甥的話笑著應道，然後坐正了身子：「你都是奔四的人了，我還敢年輕嗎？不敢撒！」

陳靜要走，必然不能人走茶涼。而且蘇遠山完全相信，她依舊能夠為了遠芯考慮到最後一刻。

Eso也憑藉著這種厚道的休假制度，讓它在省城科技園裡獨樹一幟，成為無數程序員們理想的去處。

「是的呢。」陳靜微微一笑，轉身和蘇遠山握了握手。

眾所周知，席總，是蘇遠山最忠實的盟友。

沒多久，航站樓便傳來飛機抵達的通知。

蘇遠山沉默著，半晌後點了點頭，又長長地呼了口氣。

聽著蘇遠山語中的淡淡傷感，陳靜也一直含著笑回望著他，最終她搖了搖頭，輕輕一嘆：「小山，我們共事了快二十年，你還是不了解我啊。」

蘇遠山：「……」

遠芯這個大集團的架構複雜程度，已經不是她所能想象和理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