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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多皇帝嘴裏都說要魏徵這種諫臣，只是魏徵真的出現之時，卻是葉公好龍的翻版，恨不得將魏徵之流碎屍萬段。

由於五個人的地位崇高，春節期間需要應付絡繹不絕的賓客，而登門拜年既耗時間又費精力，故而相互間採用名帖投賀的習俗。

林晧然等四人聽到隆慶這一番論調，卻是謹記宮門前李春芳「多看少言」的叮囑，不由得默默地扭頭望向了李春芳。

陳以勤是嘉靖二十年的進士，只是四川出身少了鄉黨的根基，而其並沒有主持過會試，本身不具備跟其他閣老叫板的資本。

一時間，整個東暖閣瀰漫起一種緊張的氛圍，一些人很罕見地嗅到這對君臣間悄然生起了火藥味。

李燾的奏疏固然是扎心，但內容亦不全然是編造，特別「今為鰲山之樂，必縱飲，必耽聲色」的邏輯並沒有太大的毛病。

得到隆慶的傳召，李春芳等五人紛紛停止家事，先是換上一套嶄新的官袍，而後乘坐轎子前往紫禁城。

「林閣老，祝你人丁興旺！」

張福和馮保站在隆慶的床前，卻是好奇地扭頭望向了在場的五位閣老。

隆慶此次著急於要懲治于李燾，卻是暴露了李燾所和*圖*書指責的「氣量不足」，更是坐實李燾所言非虛。

當然，這亦是古往今來皇帝的通病。

陳以勤和張居正交換了一個眼色，卻是清楚隆慶是什麼性子的皇帝，不由得默默地將頭低了下來。

張福並沒有將五人引向乾清宮的主殿，而是將他們引向了旁邊的東暖閣，而身穿著睡衣的隆慶正躺靠在床上。

「郭閣老，祝你身體安康！」

好在，在到達後宮區域之時，這裏悄然多了一些生機和春節的喜慶氛圍。

反躬自省？

林晧然聽到隆慶給李燾扣下的這頂帽子，心裏不由得暗嘆一聲，卻是知道隆慶終究不是明君，甚至沒有嘉靖的城府和眼界。

站在身上的張福和馮保聽到李春芳這番論調，卻是不由得暗暗地交換了一個眼色。

乾清門，門前的石隙中殘餘著鞭炮的紅炮衣，兩邊張帖著一副嶄新的春聯，屋檐上懸挂著大紅燈籠。

林晧然對皇宮的情況最是了解，隆慶的身體確實已經數次出現了徵兆，但遠還沒有達到要整天卧床的地步，故而是最淡定的一個。

隆慶先是咳嗽一聲，而後抬起一隻手淡淡地道：「諸位愛卿，平身！」

京城在春節期間是連和*圖*書續性的晴朗天氣，各家各戶頻頻往來拜年，穿著新衣裳的孩童在街道相互追逐，呈現著一幅新春的喜慶氛圍。

「皇上，李燾是臣的弟子，臣對李燾知之甚深。李燾此舉正是忠於皇上，故而才冒此風險上疏直諫，疏中之言雖有不當言詞，但還請皇上能夠聽取李燾的勸色之言！臣從太醫處得知，皇上今犯病良久，正宜遏欲養靜。只是皇上近期仍舊進御無常，以致病情遲遲不得痊癒！由此可觀，李燾亦可謂是忠言逆耳，故請皇上反躬自省、輕懲李燾之罪責！」李春芳朝著隆慶拱了拱手，卻是選擇維護李燾道。

每一屆內閣都有著各自的特點。嚴嵩時期的內閣是以嚴嵩一言九鼎，徐階時期的內閣則是徐階「狐假虎威」，而今的內閣則是以李春芳、林晧然和郭朴為首的三人組奠定內閣的基調。

隆慶昨晚氣得將萬壽宮都點了，現在又怎麼可能會聽得進李燾的這種人身攻擊的話，此時恐怕都恨不得將李燾碎屍萬段。

最為重要的是，徐黨的根基被林晧然連根拔起，張居正並沒有接到徐階所留下的政治資源，而今其根基甚至都不如陳以勤。

這……

除了李春和*圖*書芳跟其餘四位閣老都見過面外，其他四位閣老幾乎是年前放假到現在才第一次見面，此時相互間都透著幾分熱情。

「咱們都聽元輔大人的！時候不早了，咱們進去吧！」郭朴是五人資歷最深的，先是輕嘆了一聲，而後宛如老大哥般地說道。

張居正是嘉靖二十六年的進士，絕大多數時間一直在熬資歷，幸得徐階在後面幾年提拔才連邁幾級，但亦有了「拔苗助長」的負面作用。

隆慶又是假意咳嗽一聲，便直接賣慘地道：「朕身患心肝二經之火，身體有恙已近半年，年底有所好轉。豈料李燾上疏誣衊于朕，而今更是將奏疏內容外泄搞得滿城風雨，以致朕肝火複發。今召諸位臣工前來，望解朕心中所憂！」

咳……

乾清宮面寬九間，重檐龐殿頂，飾金龍和璽彩畫，雙交四椀菱花窗帖著火紅的倒「福」字，兩邊分設東暖閣和西暖閣。

只是如今，這位堂堂的內閣首輔李春芳竟然想要隆慶採納李燾的一些建議，當真是要摸老虎的屁股了。

現在的基調已經定了下來，因李燾的誣衊，致皇上現在肝火複發。而今皇上並不打算息事寧人，而是要對始作甬者的李燾進行處ｍ.heｔｕｂｏｏk•ｃｏm•ｃom置。

正是如此，陳以勤和張居正加在一起都不及李春芳、林晧然和郭朴的任何一人，故而面對李春芳的叮囑，自然是只能默默地點頭。

「謝皇上！」李春芳等五人再度趁機打量著隆慶明顯不健康的臉色，顯得規規矩矩地謝禮道。

身穿緋紅官服的李春芳面色凝重，對著在場的四位閣老語重心長地道：「諸位，等會咱們見了皇上，還請多看少說！」

不忠之臣？

若說早前大家都清楚隆慶是詐病，但隨著隆慶數次急召太醫的小道消息傳出，加上隆慶的臉色著實不好，而今卻是不得不擔心起隆慶的身體了。

五個人很默契地在宮門前碰頭，最先到達的是張居正，離得最遠的陳以勤則是最後一個到達，彼此間紛紛進行新年祝福。

隆慶原本寄望這五位閣臣幫助自己處置李燾，只是聽到李春芳的這番論調后，臉上不由得陰沉下來道：「朕染病至今已有半年，李燾不祈禱朕早日康復則罷，而今還誣衊朕沾染酒色財氣，朕豈能容這個不忠之臣！」

經過門前小太監的通稟，很快張福便從裏面匆匆走出來，而後顯得熱情地將五個人一同引進乾清門。

張居正等人聽著李春芳這種維持和_圖_書李燾和如此定義事情的屬性，看著隆慶和李春芳已然形成了對峙之勢，卻是不由得暗暗咽了咽吐沫。

「臣等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春芳等五人看著躺靠在床頭的隆慶，亦是恭恭敬敬地施禮道。

「張閣老，祝你吉祥如意！」

卻不知是隆慶確實是染了病，還是昨晚再度「操勞過度」，隆慶的臉色顯得不太好，呈現著一種不健康的膚色。

一行五人達成了共識，便朝著紫禁城的宮門走向，卻是知道此次面聖註定不會平靜，甚至可能讓內閣出現強烈的大動蕩。

李春芳的眉頭微微蹙起，而後站出來回應道：「回稟皇上，忠言逆耳，李燾的奏疏雖有言過其實之處，但亦有當年海瑞之風骨，還請皇上能聽取一二！」

林晧然和郭朴提前知道李春芳的抉擇，卻是不由得暗嘆一口氣，知道李春芳這次確實是要直諫于隆慶了。

……

跟著京城的年味相比，這一座雄偉的紫禁城宛如是置身於另一個世界般，卻是少了春節期間的熱鬧勁，甚至透著幾分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陰森。

林晧然跟李春芳已經提前進行交流，亦是清楚李春芳今日的企圖，自然是尊重李春芳的抉擇，便是跟著默默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