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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勞倫斯拍拍高凡的肩膀，「等以後回去咱們自己畫。」

嗯？安娜似乎不明白勞倫斯在問什麼。

的確古怪。

甚至，到了第三個月，也就是二月底的時候，大都會博物館的館長霍萊因與勞倫斯同時拜訪了高凡一次，當時霍萊因瞧著高凡依舊在臨摹德加，表面上沒有說什麼，但事後，勞倫斯告訴高凡，大都會博物館會再給高凡一個月時間。

嗯……安娜表情中卻帶著困惑，她繼續輕聲說：「我不認為那是一種新的技巧。」

且每次自暴自棄后，都會產生一種寬慰似的自我放鬆感，已經經歷了世上最糟糕的事，情緒自然會反彈的，高凡這一年裡，就靠這點自我安慰活著呢。

「那意味著什麼？他畫的德加，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看不出差異？」勞倫斯問。

你跟他說一件事，他要想一會兒才回反應過來，而給你的答案，也未必是你想要的那個。

如果問高凡他在藝術上的天賦是什麼。

也記得出席發布會時，高凡一身高訂西裝，對著一群記者指點江山的姿態。

線條、色彩與結構這三項上，就結構還成，但也和*圖*書遠遠稱不上可到『天才』的地步，呂國楹當年瞧著高凡臨摹《地獄之門》時，也沒覺得高凡有多驚艷，只是稍有些天賦的大學生而已。

等著畫家情緒回歸，可以正常交流，雖然大部分時間他是在微笑的，但可以看到這微笑下的神經質意味，永遠像是在自嘲，這自嘲又會變成暴怒，在勞倫斯面前，高凡也崩潰過幾次，那個時候勞倫斯甚至想過，要不要把高凡送去精神病院。

高凡會拿出他的系統。

所以，既然一遍學不到德加，那就再一遍，再一年。

「高應該是在實踐新的技巧。」安娜低聲說。

勞倫斯打定主意后，他走到高凡身邊：「小師弟，你只剩下一個月了，但不必有壓力，我們可以不履行合約的。」

「一個月么……？」高凡點點頭，繼續在畫板上塗抹顏色。

但想想又算了，確實可悲，在追求藝術巔峰的道路上，一個真正藝術家的敵人不止是世俗的評價，還是自我對於巔峰永不停竭的極致苛求，一旦失去向藝術之神獻祭的資格，不必評論家的詆毀，藝術家自身的懺悔就足夠壓垮他。

和圖書當然，如果不交作品，高凡的名聲也會受損的，畢竟大都會博物館中擁有畫室的待遇，就意味著受人關注，而沒有結果，就意味著結果不讓人滿意。

同時，他看著眼前的高凡。

但高凡在畫板上畫出的作品，卻與德加的這幅作品差異非常大，樣品是一幅純油彩畫，但高凡卻在用油彩、水彩和彩色蠟筆去臨摹它，工具不同，表達效果自然也就不同，便是勞倫斯也能看出其中巨大差異。

高凡還揮手：「再見哦~有空常來~」

運氣不算天賦么？

再一年學不到，那就再兩年，再三年。

又是三個月過去。

所以，高凡認為自己的天賦是在『集中力』，或者說是『熱愛』上，比如他此刻即便被安娜的天賦，打擊得再崩潰，一旦拿起筆，他就會忘掉一切不愉快，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筆下的線條與色彩上。

如果不算的話，就要往高凡獲得系統之前去數了。

安娜安靜得望著勞倫斯，對，這就是，所以她不認為那是什麼技巧。

「繼續，我們繼續。」高凡對安娜說，一邊重新擺開畫板，一邊打底，而這時他因為激動而生出的淚和-圖-書水在眼眶裡還沒幹呢。

這三個月里，勞倫斯來畫室的次數更多。

他說：「AA，知道我為什麼只盯著德加么？因為，即便是經歷了再糟糕的情緒，當我拿起筆來的時候，我也立刻會進入忘掉一切的喜悅中，我想我純粹是喜愛藝術，喜愛繪畫，如果我有天賦，那應該就是在這裏……」

「這就是他的技巧？！」勞倫斯頭髮都要炸了，一個身價10億美元的畫家，去臨摹一個身價1億美元的畫家，並且達到了極限的相似度？這有什麼用？！

所以，高凡這是咋了？

只要給他畫筆，他的世界就不會最終崩潰。

冬去春來。

也就是說，高凡認為自己的天賦是一股執著勁。

而現在，高凡臟到打綹的長發垂到上背，手上和衣服上永遠是洗不凈的油彩，由於把一天二十四小時中的絕大部分時間都用來作畫的原因，他即便與你說話時，目光也彷彿是穿透你，在望向虛空中的某個無形畫板似的，略顯獃滯。

勞倫斯還記得上次紐約拍賣會時，畫家的三幅畫，拍出35億美元這種始無前例、也很大可能沒有後來者可比較的天價時，他和-圖-書意氣風發的樣子。

擁有繪畫數學雙重視角的安娜，非常適合作為一個評判者。

他可以哭著畫下去。

「為什麼？」勞倫斯忙是問。

勞倫斯說這話的時候，莫名有點心酸，像是領著自己的傻弟弟要回家玩他自己認為舉世無雙的泥巴一樣。

「是的。」安娜點頭。

「他獲得新的技巧了？！」勞倫斯聲音大了起來。

見高凡沒有應該有的反應，勞倫斯便轉向安娜，問：「高凡現在怎麼樣？」

啊……高凡轉頭看向勞倫斯，由於心神沉浸在畫中，所以在初時的幾十秒，他的目光看起來像是一個智障，就差在嘴邊滴落口水了，幾十秒之後，他才反應過來，語氣也興奮著：「大師兄~我掌握了一種新的技巧，特別神奇~還差一點，還差一點點就能全部完成了。」

「如果再沒有可以達到被收藏水準的惡魔派典型作品，那麼一個月後，我們的『房租』就到期了。」勞倫斯不得不通知高凡。

顯然掌握了『新的技巧』后，他的心情好了許多。

可以明顯看出，過去十四個月時間對於畫家的折磨。

「他的技巧。」勞倫斯把安娜拉到一邊，「他的技和圖書巧拿回來了么？我怎麼覺得他的畫有點古怪？」

高凡只是崩潰了幾分鐘，他成功制止了自己的情緒，這一年裡，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打擊，所以整理情緒整理得很快。

瞧著勞倫斯離開。

他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聽進去。

但不交總比交一幅仿作要好。

眾神詛咒也許STK有解決的辦法，但高凡跟自己較勁，就是不去選，他一定要拿到真真正正屬於自己的巨匠技巧。

勞倫斯必須得深呼吸才能平靜下自己的心態，他首先想到的是，與大都會博物館的合約可能無法完成了，一旦交出這樣的臨摹品，那麼高凡的名聲就毀了。

也許，學德加不重要，重要的是『堅持』這件事。

明明擺在高凡面前的德加作品，是一幅《把桿練習的舞者》（1877年）。

「高凡擁有非常卓越的繪畫基本功，他臨摹德加或者任何一個巨匠，都能在技巧上達到99%的相似度，缺少的是那一點特質，在他剛剛開始臨摹德加的時候，這很容易被看出來，他第一次臨摹150幅德加之後，這個相似度到達了99.9%，現在，幾乎到了99.99%。」安娜很精確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