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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30274米！」

獵戶座飛船各個部分的結構與材料都不同，動力模塊有些部位可以抵抗兩千多度的高溫，但指令模塊最高只能承受四百攝氏度，在這種情況下決定生死的是那塊短板，一旦獵戶座指令模塊的溫度超過四百度，那麼它就會被立即燒毀。

獵戶座飛船頂著灼熱的氣流穿過大氣層，發動機咆哮著儘力減速。

「395攝氏度！」

「獵戶座減速成功，突破高熱區！」老貓的話遲到了一秒鐘，一人一貓都屏住了呼吸，崑崙站內陷入沉默，顯示器上的圖標有規律地閃爍。

唐躍的雙手撐著桌面，他已經坐不住了，但他又做不了什麼，只能緊緊地盯著飛船的情況，老貓跟他說這是最有把握的一次模擬，因為它已經把程序設計得萬無一失，找不出任何問題，如果測試再次失敗，那麼連老貓都沒轍了。

「大氣進入段通信頻段切換正常，uhf頻段信號良好，x波段信號良好。」

但人的主觀能動性永無止境。

三萬米左右的高度，獵戶座會經歷第一道生死關，這個高度上飛船外表溫度會升至最高，過去十多次模擬，有一半就是栽在了這個地方。

用唐躍的話來說，此刻的獵戶座千鈞一髮，它不能受到任何擾動，任何人都不能碰，否則那根懸挂著千鈞重物的頭髮絲就會和_圖_書斷裂。

「海拔31932米。」

發動機點火！

五台猛禽發動機同時點火，灼熱的噴流在漆黑長空劃出劍刃般的痕迹，劇烈的震動沿著燃料貯箱與金屬桁架傳遞，獵戶座二號龐大的機身開始減速，沿著預先設定好的飛行軌跡下落，巨大的過載一層接一層地壓在飛船的主體結構上，好在計算機的控制足夠精確，飛船的中軸沒有偏離預定角。

「375攝氏度！」

唐躍的額頭上滿是冷汗，他和老貓都無力改變獵戶座飛船的命運，能救它的只有它自己。

老貓和唐躍分別站在桌子兩邊，盯著顯示器的屏幕，唐躍揚起四根手指頭，進行無聲的倒計時，四！

「400攝氏度！」溫度計到頂了，觸及紅線，唐躍的心臟猛地一縮。

「貓先生，唐躍，我已經就位。」麥冬套著艙外宇航服，重新坐上鷹號登陸器的指令長座椅，綁好安全帶，登陸器舷窗保護蓋已經全部合上。

獵戶座二號的計算機開始急促地報警。

三！

「獵戶座二號系統電腦離線。」

唐躍把食指與中指高舉過頭頂，在內心深處大吼出聲。

老貓坐在桌子對面，身邊擺著一圈顯示器與鍵盤，它四肢並用確實是四肢並用，老貓歪著屁股坐著，在面前的椅子上擺上鍵盤，給自己的腳趾頭用。只見老貓https://m.hetubook.com.com一套二趾禪大法，在按鍵上行雲流水跳動如飛。

用老貓的話來說，本次測試十拿九穩，它花了很長時間修正獵戶座二號的控製程序，徹夜不眠全天無休，力求每一個細節都萬無一失。實物測試他們缺乏條件，只能在虛擬軟體中進行模擬，老貓設置了最苛刻的測試環境，只為了能給真正的獵戶座留出儘可能大的轉圜餘地。

飛船各處的感測器都在彙報受力情況在模擬測試中這些數據是崑崙站的工作站給予的，老貓在儘可能地模擬，真正降落時也會是這個情況。

再入大氣層第三百秒。

「代碼1027報警！」

獵戶座二號地火轉移飛船，第二十次再入大氣層！

半分鐘后。

老貓和唐躍的聲音在崑崙站內此起彼伏。

「海拔高度米，每秒4727米！」

老貓評價說老爺子只說對了一半。

「355攝氏度。」

「麥冬小姐。」

沒有報警，沒有墜毀，唐躍和老貓都看見溫度數據開始下降，獵戶座系統電腦自檢正常，飛船穩穩地落了下來。

「獵戶座飛船正常下降……正常下降！它挺過來了！它挺過來啦！」唐躍爬起來，激動地扶住老貓的肩膀，注視著那雙貓眼大笑，「哈哈哈哈！那孩子堅持下來了！」

老貓正埋頭在電腦顯示器之間，它注和*圖*書意到唐躍的目光，緩緩地點頭。

概率再低都是有限的。

「gnc系統數據再次更新，質量配平，航跡角調整！」

「海拔35783米，各部門注意，進入高熱區。」

「大氣密度開始增長，注意湍流，注意湍流很好，很好！rcs穩定姿態，減速情況符合預期！」老貓振奮地握拳，「穩住……穩住啊混賬……」

「這裡是崑崙站，收到。」唐躍回復，「注意保持聯絡暢通。」

儘管飛船已經脫離高熱區，但剛剛溫度已經抵達了它的抵抗極限，沉默之中可能醞釀著災難，誰也不知道高溫是否會造成結構的融化和脆化，最終導致分崩離析，誰都不知道獵戶座會不會出現問題，會不會在下一秒內彈出窗口來彙報墜毀。

老貓豎起大拇指，一！

老貓伸出三根趾頭。

溫度感測器的數據一路攀升。

「海拔高度米，每秒4591米！」

「393攝氏度！」

他和老貓看著飛船一萬米一萬米地下降，儘管從再入大氣到著陸總時長也不過十二分鐘，但每一秒對唐躍而言都分外難熬，他生怕下一秒電腦又蹦出什麼問題來，告訴他飛船失控墜毀。

老貓盯著溫度與壓力感測器，溫度集中區的溫度已經上升至三百攝氏度，某些不耐高溫的零件與塗層開始融化了，不過這在飛船的承受範圍之內，在工作站和*圖*書用數字與代碼構成的世界里，獵戶座飛船穩穩地下降。

一人一貓都堅信，既然理論上可行，那麼就一定存在成功的可能性，無論這個概率有多低，萬分之一也好，十萬分之一也好，只要它存在，那麼誰都不能阻止他們通過反覆的試錯與修正來逼近這個極限。

老貓按著耳機。

獵戶座必須在大氣密度急劇增長之前把速度降下來，否則與大氣劇烈的摩擦就會燒毀飛船。

獵戶座二號飛船，成功突破一萬米高度。

「海拔米，每秒4378米！」

獵戶座二號飛船的海拔高度在飛速降低，幾乎所有感測器都在報警，飛船結構上的受力情況已經完全突破設計上限。

「嗯。」女孩點點頭。

「362攝氏度。」

「代碼1160報警！」

「高度米，每秒3945米。」

「388攝氏度！」

這是馬克思說的。

第二十次模擬測試。

唐躍抬起頭，越過顯示器望向老貓。

「大氣模型建模完畢，登陸器氣動參數建模完畢，導航誤差修正。」

「imu正常，進入前五分鐘觸發消旋指令。」

空氣在高速下壓縮成激波，在降落過程中這層等離子體會隔絕電磁波，阻礙通信，被稱作「黑障」，但獵戶座的速度得到了嚴格控制，黑障的情況不算嚴重。

「海拔32580米。」老貓彙報。

獵戶座飛船拖著www.hetubook.com.com灼熱的火焰降落，火星大氣中幾乎不含有氧氣，發光的實際上是飛船表面揮發融化的物質，不斷有外覆塗層或者零件在劇烈的震顫中剝離，好在它們不影響飛船的穩定。

「慣性坐標系建立完畢，崑崙站正常，獵戶座飛船各部門正常，raptor-01，03，05，07，09正常，準備倒計時，各部門注意」

745秒倒計時開始！

「海拔29289米！」

重力與發動機的推力縱向壓縮飛船，這對獵戶座的結構強度而言是個挑戰，飛船這樣細長的結構，在重力場中非常脆弱，一折就斷，所以老貓必須讓所有的力都沿著縱軸作用，只能受到壓力而不能受到剪力。

翌日。

「海拔31541米。」

老貓是拼盡全力了，如果這次再失敗，它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了。

二！

「398攝氏度！」

「質量配平，航跡角調整，負11度，攻角調整，負5度。」

因為貓的主觀能動性也是永無止境的。

「計算機進入edl模式，gnc系統正常，制導控製程序裝訂，進入大氣前三分鐘進行gnc數據更新，徑向高度125千米，火心距3522公里處設定為gnc時序指令edl零時刻。」

「溫度感測器報警，系統電腦散熱不正常。」唐躍緊接著出聲，「外部溫度332攝氏度。」

唐躍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