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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倒過幾多幾多落淚在雨夜滂沱！」

「這是伊希地平原的地圖么？」唐躍指著圖紙上歪歪扭扭的線條，「這些線條是什麼？等高線？」

「如果我能打贏和它們的官司……聯合空間站能回來么？」

唐躍怔怔地望著遠處，在他目力不可及的地平線那頭，空間站焦黑的殘骸此刻正散落在荒漠上。

唐躍從儲物格里抽出地圖展開，橫過來豎過去地看，半天沒看明白。

「在《等待戈多》中，戈多難道不是希望么？」

最後唐躍以破音的腔調唱完了最後一句歌詞，老貓激烈地鼓起掌來。

唐躍高唱，不知道唱的是粵語還是日語。

「閉嘴。」唐躍怒喝。

唐躍站在副駕駛座上，像個交響樂團指揮那樣有力地揮舞著雙手，朝著四周的世界發出癲癇般的聲音，「啊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一首李克勤的《紅日》唱得抑揚頓挫，儼然是敞篷車上巡街演出的天皇巨星。火星流浪狗帶和-圖-書著他橫穿荒涼的沙漠，鳥不拉屎，但在唐躍眼中道路兩旁人山人海山呼海嘯。

今天是離開崑崙站之後的第二天，老貓估算了一下路程，他們與崑崙站之間的直線距離已經超過了五十公里。一大清早唐躍就和老貓爬起來收拾行裝，先給明光鎧和老貓自己充電，然後把太陽能電池板搬上流浪狗，一路上很不平坦，火星車沒有抗震懸挂，唐躍坐在副駕駛座椅上隨著震動顛簸蕩漾。

這或許是一場註定失敗的征程——唐躍早就有了這個心理準備，他認為老貓也有，但誰都不說出來。

十分鐘后。

唐躍嘆了口氣。

可老貓這個時候又實話實說了。

「一生之中彎彎曲曲我也要走過！」

「那封信上說如果我贏了，就賠償我一切損失，聯合空間站肯定也算在內？聯合空間站內的一切生物和非生物，應該都算在內，對不對？」唐躍問，「那些神明般的高維智慧會把空hｔtps://wwｗ•ｈｅtubｏok•coｍ•ｃom間站墜毀前的那一幀提取出來，改寫這個歷史，老貓你說對不對？」

「命運就算曲折離奇！」

唐躍點點頭，「那個『一邊鐵軌綁著一個無辜路人另一邊鐵軌綁著五個熊孩子，而我恰好拎著一個馬桶薅子路過』的問題？」

「大概是接著回家薅馬桶吧。」

老貓沉默了幾秒鐘。

老貓顯得很消沉。

「聯合空間站墜毀碎片的分布區域。」老貓淡淡地說。

「聯合空間站那麼龐大堅固的物體，在大氣層中不可能全部燒毀，會有大量碎片落到地面上，我想過收集空間站的殘骸，最起碼給它一個歸宿。」老貓接著說，「但是很遺憾，它墜毀的地點距離我們實在是太遙遠了，我們沒法找到它。」

「我就說你有天賦。」

「是的。」老貓點頭，「除非你是超人，能把列車舉起來丟出去，否則你作為是犯錯，不作為也是犯錯，這個時候你應該怎麼辦呢？和-圖-書」

老貓無法給他任何答案，即使這封信上的說辭屬實，那麼唐躍也必須直面一個神明般的智慧文明，並且戰勝它。

……

火星流浪狗在荒漠上疾馳，老貓引吭高歌，火星稀薄的大氣層都無法阻止老貓的魔音灌腦。

「別流淚心酸更不應捨棄，我願一生永遠陪伴你——！」

「不是。」老貓說，「你拿倒了。」

「你……什麼時候畫的？」

老貓一邊抖腿一邊和音，這一人一貓的唱腔絕配，一人在鋸床腳，一貓在敲破鑼，還相得益彰樂在其中。

唐躍手一抖。

「不是。」老貓說，「它從來都不是希望。」

唐躍靠在椅背上，直直地望著前方，前方是反反覆復永無止境的岩石沙礫，他們正在一步步地逼近終點，在火星流浪狗旅途的終點，究竟會是什麼在等待著他呢？

「讓我們盪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我不知道。」老貓搖搖頭。

「命運就算恐嚇著你做人沒趣味！」

「模https://m.hetubook.com.com擬？模擬什麼？」

「命運就算顛沛流離！」

唐躍表達了十足的不屑，不與老貓沆瀣一氣同流合污。

「滾，我才不會和你一起唱！」

「我不需要幫你開脫。」老貓說，「因為沒有人可以怪罪你，你也不必向任何人負責，在這個問題上，除非你能成功拯救地球，否則你做什麼都是罪人，你其實大可以不搭理這封信過自己的日子，把這封莫名其妙的信一把火燒了，世界就會立即恢復正常，你聽過電車難題么？」

「我能幹什麼呢……」

「我不知道，唐躍……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至少應該標明方向、圖例和比例尺，一張能夠使用的地圖還得有坐標尺和定向用的數據。」唐躍軸著眉頭低聲抱怨，一邊環顧四周，指望能找到什麼顯眼的地標，「但這你畫的究竟是什麼……」

老貓畫的地圖，只有它自己能看得明白。

一個有能力干涉甚至操縱時間的強大智慧，唐躍靠什麼打敗它和圖書？

「這個時候你可以幫我開脫一下。」

仍舊沒看出什麼來。

「很抱歉唐躍，我無法給你任何答案，你是埃斯特拉岡我是弗拉基米爾，我們都在等待戈多，可我們誰都不知道戈多究竟是什麼。」

「空間站墜毀的第二天。」

唐躍有些失望，他知道老貓在這個問題上沒法給自己任何答案，但他仍舊希望能得到一個肯定回答。

前者聽上去是不可思議，後者聽上去是痴心妄想。

老貓斜眼瞄了一眼。

「如果我失敗了，那我是不是人類歷史上最大的罪人？」

唐躍把地圖調了個頭。

「哦，你拿錯了，那不是地圖，是一個模擬計算的結果。」

老貓瞄了他一眼，繼續目視前方，「你如果不想受到什麼東西的干擾，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也融入進去，來跟我一起唱，你會唱吧？中國人都會唱這個……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繞著綠樹紅牆——！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