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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無人聲

作者:天瑞說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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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下) 第二十六章 門

第二部(下)

第二十六章 門

葛梓聞言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強。
葛梓沉默片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卓識蹲下來,用力握住岱嶽屍體的手,「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木木把頭靠在葛梓的肩膀上,微微地喘息,「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原本一切正常,我正在依次搜索樓上的房間,但岱嶽他就突然撲上來攻擊我,毫無徵兆……」
「如果到了十點還沒回來,我要去救他們。」卓識說。
「好,到時間了。」木木看了一眼時間,深吸一口氣,「準備……」
「就是之前在二樓發出聲音的那個東西。」葛梓說,「宿舍區里也沒有嗎?」
電池損毀,鐵浮屠的生命維持系統停止工作。
「還活著!木木還活著!」
卓識跑在最前面,他第一個摸到了氣閘室的內艙門,但是忽然伸手攔住了身後的兩個女孩。
最早發現不對勁的是小梓,她呼叫木木沒有反應,超過兩分鐘聯絡不上木木她就著急了,於是拉著卓識上來看看情況,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得兩人肝膽俱裂,卓識正坐在木木的身上猛砸她的頭盔。
「小梓,謝謝你。」木木低聲說,「你救了我,要不然我現在已經死了。」
「小梓?」
「我在。」
木木點點頭。
在卓識的印象中,岱嶽是個向來冷靜鎮定的理工男,平時話不多,但待人隨和,不像劉培茄那樣逼逼叨叨,也不像史騰那樣說話語氣總帶點壓迫感,哈迪斯號的機組成員中,最好打交道的就數岱嶽了,他們是多年的老同事,岱嶽是個什麼樣的人卓識還不清楚?
「嗯嗯,是我。」葛梓點點頭,「你沒事了。」
「救命啊!救命——!小梓!小梓!卓老大!」
「砰!」
最後十秒。
此刻她才意識到是有什麼東西砸到了自己的頭。
「怎麼去?」葛梓問,「你知道他們在哪兒么?」
「咔嚓」一聲。
「可是你也親眼看見了,卓老大。」葛梓說,「我們親眼看見岱嶽壓在木木身上,用重物砸她的頭盔……」
卓識站在邊上,把頭燈往邊上一扭,照在房間另一頭那個人身上。
木木被拖了回去,岱嶽爬過來抓著木木的頭盔,把她狠狠地撞在地板上。
她眼前有兩盞晃眼的頭燈,沒了濾光面罩,強烈的頭燈燈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緊靠著自己的那人把頭燈亮度降低,接著把濾光面罩往上一推,露出頭盔里的臉。
「回去。」卓識一偏頭,用下巴指了指走廊盡頭的P3實驗室,「回去。」
一旦面罩破裂,她就死定了。
是敲門聲。
祈禱史騰和劉培茄能連滾帶爬地回來。
「在去半尺湖的路上。」木木說,「我們沿著雪地上的車轍走。」
葛梓在走廊上踉踉蹌蹌地奔跑,喜極而泣,終於回來了,他們終於回來了!她決定要給兩人一個大大的擁抱,她有很多話要跟史騰和劉培茄說。
進門是寬敞的客廳,客廳邊是卧室,但客廳與卧室之間是打通的,沒有完整的牆壁隔離,只有半道透明的玻璃。
木木的頭盔面罩壞了,不能繼續停留在艙外,一旦鐵浮屠失壓,木木這條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又要交代了,他們得儘快返回卡西尼站一層的P3實驗室。
「木木?木木!」
鐵浮屠幫了她很大的忙,本來以女性的力量很難抵抗男人,但此刻兩人都在藉助鐵浮屠的力量,而鐵浮屠的功率是相近的。
卓識走過去,把岱嶽鐵浮屠的濾光面罩推上去,頭盔https://m.hetubook.com.com里一張蒼白的年輕面孔,閉著眼睛,嘴唇青紫,卓識非常熟悉,所以他非常痛心。
「這……這怎麼可能?」
房門打開時發出尖銳的怪響,看來鉸鏈有點問題,木木把門打開到足夠自己能鑽進去,然後謹慎地踏進胡董海的房間。
三人起身,互相整理檢查好鐵浮屠,把頭盔扣上。
「所有人都瘋了,一切都瘋了,整個世界都瘋了。」卓識長嘆一聲,仰倒在地,直愣愣地望著天花板,「我也要瘋了。」
這是卓識走進了氣閘室。
兩人把耳朵貼在實驗室的門上,屏住呼吸,在一片黑暗和死寂中靜靜地聽外面的動靜。
木木在江子的寢室內四處搜索,桌上疊在一起的都是電子書,遺憾的是一本都打不開了,木木用力戳了戳,毫無反應。
「我和木木坐一輛車。」葛梓說,「卓老大你開一輛車。」
金屬銘牌釘在房門上,稍有些鏽蝕,黑色的數字仍然很清晰,銘牌下有一個小小的液晶屏,已經黑了,沒用了,木木估計這是用來顯示房主姓名和房間內是否有人的,她記得這間房是胡董海的。
「老史和茄子他們回來之後,我們要怎麼交代?」卓識說,「說岱嶽殺人……誰會相信?」
走進生活區的走廊,左手邊第一個房間是215。
他們趕在最後一刻回來了!
在一秒鐘之內他們就達成了共識,三人決定不能繼續乾等下去,如果到了十點還沒看到人,他們就得主動出擊去救人。
「砰!砰!砰!」
「收到。」大白回復。
「我也不知道。」木木搖頭,「我不知道。」
「岱嶽?」木木直起身子喊了一聲。
木木伸出手抵住對方,拼盡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岱嶽。
唯有卓識躺在地板上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大意是岱嶽的為人他最清楚,岱嶽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殺人,宇宙毀滅了他都不可能殺人。
卓識扛起岱嶽的屍體,一行人離開這裏,沿著傾斜的牆壁滑了出去。
葛梓兩隻手緊緊地絞在一起,她在祈禱。
最後三十秒。
「木木……木木!」
「你騙人木木。」幾秒鐘后葛梓回復,「我身後什麼都沒有……哎我說木木,你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砰!」
「行。」卓識點頭,「大白幫我們規劃路線,力求最短時間內搜尋最大面積。」
接下來有隱隱的腳步聲。
一張汗津津的女孩的臉龐,黑髮黏在額頭和臉頰上,兩隻眸子反射著燈光,亮晶晶的。
「那他們大概率在拿破崙返回卡西尼站的路上。」葛梓說,「距離卡西尼站不遠。」
214號是梁敬,207是萬凱。
卓識和葛梓兩人一起上都制不住岱嶽,後者簡直就像條瘋狗,不殺木木誓不罷休,情急之下葛梓撈起床頭柜上一塊沉重的金屬棒槌,閉著眼睛用盡全力敲在岱嶽鐵浮屠身後的電池模塊上,這一下立即就讓岱嶽安靜了——他抽搐著走了幾步,然後一頭栽倒。
從此再無任何聲音,唯有天地間風聲呼嘯。
離開江子的寢室,再往前就是萬凱和梁敬的房間。
直到死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是氣閘室內艙門打開的聲音。
三人坐在明亮的P3實驗室里,室內很溫暖,但三人的內心冰涼。
長久的沉默,木木和葛梓都不說話,她們不知道能說什麼,葛梓救了木木的命,但她殺了岱嶽,殺了那個話不多的男人,岱嶽同樣是葛梓和圖書多年的同事和朋友。
木木沒有搭理葛梓,她拉著葛梓鑽進P3實驗室,然後鎖上門,關閉電燈。
但她也知道事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三人愣了一下,接著他們的眼中迸發出巨大的驚喜,卓識、木木和葛梓幾乎是爭先恐後地鑽出實驗室。
葛梓脫掉自己鐵浮屠的手套,再把木木的手套也脫下來,一隻蒼白瘦削的修長手掌,還在微微發抖。
生活區就是宿舍區,基本結構和辦公區類似,只是兩邊的房間不再是辦公室和倉庫,而是駐站隊員居住的寢室。
岱嶽已經死了,鐵浮屠的電池模組損毀,生命維持系統立刻就停止了工作,木木不知道他是被凍死的還是窒息死亡,這個男人閉著眼睛,臉龐僵硬,木木不知道此刻自己眼前的究竟是多年的同事岱嶽,還是那個意圖殺死自己的瘋子。
她搖搖頭。
葛梓用力抱住她,隔著兩層厚厚的艙外服,她依舊能感覺到對方身體驚恐的顫抖。
木木摸了摸,是塑料的。
「啊!」木木驚叫一聲,像驚弓之鳥那樣一抽身體,顧不上渾身上下的劇烈疼痛就想逃,但是被對方用力抱住了,「是我呀木木,我是小梓!我是小梓……你沒事了,冷靜,已經沒事了。」
「他們說在半尺湖上看到了巨大的飛船殘骸,還在返回的路上跌進了拿破崙坑。」木木說,「拿破崙坑的位置是確定的,大白一定知道,對么大白?」
「回實驗室去,把門鎖好。」卓識低聲說,神情很嚴肅,「不要出聲。」
如果……他們回不來了怎麼辦?
距離史騰和劉培茄定下的最後時限只剩下十分鐘。
「卓老大……」
「是的,請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大白說。
「我在江子的寢室里。」木木說,「這裏很黑。」
木木把它拿起來端詳,放回去的時候愣了一下。
「瘋了瘋了……都瘋了。」
木木的意圖很明顯,無論二十年前卡西尼站中有幾個人,六個也好,七個也好,八個也好,看他們的房間就一清二楚了,無論那個神秘的人物有沒有出現在記錄中,他總得吃喝拉撒吧?他總得起居睡覺吧?木木岱嶽他們之前一直為這個問題爭論不休,現在正好是個求證的機會。
「木木……木木!」
「沒有。」木木把全息顯示器放回去,搖了搖頭,「我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記錄……」
「別說胡話。」木木說,「你回頭看看,說不定他們已經到你身後了。」
「砰!砰!砰!」
如果他現在睜開眼睛,會做什麼呢?
「你指的是什麼?」
岱嶽高高地舉起顯示器,尖銳的稜錐頭朝下,衝著木木的臉狠狠地砸了下來。
「小梓?」
「怎麼……你幹什麼?岱嶽!岱嶽!」
9:57。
她後退到床邊,一屁股坐下來,抬起頭望頭頂上的天花板。
儘管胡董海都死了二十年了,可木木仍然有種擅闖民宅入室盜竊的背德感,跟做賊似的,心裏惴惴不安,畢竟未經房間主人允許就闖進來——而她如今也不可能再去尋求主人同意了,如果現在胡董海本人出現同意他們進入,那才嚇死人,木木下意識地腳步都放輕了。
說著,木木朝大廳走去。
是向自己問好,還是想殺自己呢?
胡董海寢室對面是江子。
「你出點聲啊,岱嶽……這一驚一乍的,真嚇人。」木木從房門裡鑽出去,先白了他一眼,再往走廊里望了望,「那邊你去過了?有沒有什麼發現?」https://m.hetubook.com.com
9:50。
木木睜開眼睛,入眼一個巨大的頭盔,像個外星人,近到幾乎貼著自己。
桌上擺著零星的小玩意,有一座竹制磁性底座的空筆筒,筆筒上四個鎏金的字:一路平安,是個不錯的裝飾品。
她確實不知道,到現在木木都是懵的,回想起來剛剛發生的事,仍然心有餘悸。
葛梓在心中祈禱,祈禱在這最後十秒內出現奇迹。
桌邊的垃圾桶里還有一支折斷的筆,這垃圾桶二十年沒人倒過了。
那聲音驚喜地雀躍起來,聽上去是個清脆都女孩聲音。
「死了。」
「我知道,不過我得親自去看看。」木木說,「有些問題我得親眼確認……」
耳邊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是錯覺么?
「救命……」
每個人的房間在設計上都是一模一樣的,都是客廳加卧室的結構,甚至連桌椅沙發都相同。
……
「岱嶽!岱嶽你瘋了嗎?你在幹什麼!」
「木木!」
「砰!」
「換一個頭盔吧。」卓識長嘆了口氣,目光落在岱嶽的屍體身上,他們沒有多餘的鐵浮屠可用,只能用岱嶽的應急了。
史騰和劉培茄回來了!
「對不對?」木木一扭頭,頭頂忽然猛地撞到了頭盔內襯上,疼痛像煙花那樣在腦中爆開,然後沿著顱骨往下傳遞。
木木、葛梓和卓識交換目光。
木木把完好的頭盔換上,對上卡扣,「咔嚓」一聲。
還有最後一分鐘。
岱嶽手裡仍然拎著那塊顯示器,他一隻手按著木木的胸口,把稜錐再次砸在女孩的面罩上,濾光面罩徹底破裂。
9:58。
眼淚頓時就從眼眶裡湧出來,木木用力抱住葛梓,用力往她懷裡鑽,放聲痛哭,哭到話都說不完整,「小梓我好怕啊小梓,我真的好怕啊,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我真的好怕啊……岱嶽……他突然就攻擊我……」
木木站在門口,用燈光大略地掃過室內的布置,宿舍內部保存得相當完好,這要歸功於房間良好的密封性,客廳中央有茶几和沙發,靠牆擺著辦公桌和靠背椅,看來這裏同時也兼具辦公室的功能。
「他為什麼要攻擊你?」卓識不可思議。
「我剛從那邊過來,什麼都沒發現。」
木木把岱嶽的頭盔摘下來,久久地注視著後者的面孔。
女孩的額頭很快淤青紅腫,木木被困在鐵浮屠內,又聽到頭盔里傳來「砰!」地一聲悶響,撞得她頭暈眼花,嚴重耳鳴,連大腦都停止轉動。
「我殺死了他。」葛梓低聲說,紅了眼眶。
「沒錯。」卓識點頭,「車庫裡還有幾輛步行車?我們可以分頭行動,多開幾輛車,擴大搜索範圍。」
木木差點被殺,可把葛梓嚇壞了,她上樓看到木木被岱嶽攻擊,大腦立刻一片空白,等到她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手握金屬棒槌站在木木身邊,而岱嶽倒在一旁一動不動。
不安隱隱地在三人心底醞釀,他們誰都不敢說出口,但誰都能看出對方眼裡的擔憂,岱嶽之死是一個沉重打擊,但人死不能復生,他們不得不從岱嶽死亡的巨大痛苦中抽身,面對接下來一個更大的問題——史騰和劉培茄還沒回來,他們已經失去聯絡很久了,此刻仍然待在艙外的那兩人才真正牽動每一個人的心。
9:55。
葛梓把這隻手納入自己的手心,用力溫暖它。
但它們之間又差別明顯,胡董海的房間整齊有序,想來他每天出門前都會把所有的東西原原本本地歸位,江子則是www•hetubook.com.com典型的文員辦公室,資料堆得比山高,只要在桌面上留下一塊能趴著睡覺的空地就夠了,人往那兒一坐立馬被淹沒。
「咱們該下去了。」岱嶽說,「你在這裏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我們在這裏耗了太長時間。」
「岱嶽。」木木用力擰開萬凱的房門,打著頭燈東張西望,「你之前懷疑卡西尼站里存在第八個人,如果真的有八個人,那麼生活區的宿舍應該住滿了……」
好在木木命大,葛梓和卓識來得及時,面罩沒有被砸穿。
「沒有,一切正常。」岱嶽攤了攤手。
「人數。」木木推開門進入大廳,再穿過大廳進入生活區,「我要求證一下當年卡西尼站里究竟有多少人……」
聽到熟悉的聲音,木木慢慢冷靜下來,不再掙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三人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希望時間可以走得慢一些,可以留給艙外那兩個人足夠返回的餘地。
她用力擰開房門。
木木要一間一間地把所有的房間都搜索一遍。
全息顯示器是個小小的金屬四稜錐,擺在桌子上像個金字塔擺件,側面有開關,只要打開開關,它就能放出激光構建出簡單的全息圖像,這東西在木木看來已經是老型號了,新產品能懸浮,相當酷炫。
9:59。
卓識低聲喃喃,注視著鐵浮屠內蒼白無血色的面孔,這是多好的一個人哪,怎麼就這樣死了?
卓識也非常吃驚,不敢置信,他不知道卓識發了什麼瘋,怎麼好端端地突然就向木木發起了攻擊,如果他和葛梓再遲上來兩分鐘,木木一條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
被壓在全息顯示器底下的印子不是方形的,而是窄窄的長方形。
「不,我得過去看看,我們回去也是乾等著耗時間。」木木往前指,她指的方向是大廳,是大廳后的生活區和隊員宿舍。
木木驚恐地大吼,她看不清男人的表情,鐵浮屠深色的濾光面罩隔絕了視線,木木只能看到自己頭盔的倒影。
很快連碰撞的悶響都聽不見了,木木逐漸陷入昏迷,她開始呼吸困難,窒息感扼住了她喉嚨。
「岱嶽呢……」木木哭累了,虛弱地問。
江子的房間比胡董海的要亂得多,桌上堆得滿滿當當,想來當年卡西尼站遭遇變故也是猝不及防,大多數人的房間里都仍保持著工作中的狀態,胡董海也好,江子也好,下班之後的休息時間,回到宿舍之後仍然會接著工作。
木木來不及做出反應,就看到岱嶽撲上來騎在自己的身上,手裡高高地舉著一台全息顯示器,那是一塊堅硬沉重的金屬稜錐。
「木木,你那邊情況怎麼樣了啊?」葛梓又來問了。
岱嶽靠在門口,用燈光照著室內,為木木提供額外的照明,但沒有要進來的意思,他對胡董海的房間缺乏興趣。
「找到人之後立即返回,一刻都不要耽誤,卡西尼站里有沒有急救條件?」木木問。
生怕這個可怖的念頭一動就會變成現實。
9:56。
……
卓識立即撲上去拉開岱嶽,但岱嶽六親不認,誰的話也不聽,一腳踹開卓識,衝著木木就要殺她。
「這怎麼可能呢……」
說岱嶽會突然暴起殺人,卓識怎麼都不可能相信。
氣閘室另一頭,敲門聲還在響。
冷不丁一聲回答,把木木嚇一跳。
「你指什麼?」
遠遠地有錘門聲傳來。
「那隻能看誰命大了。」卓識嘶嘶拉拉地吸涼氣,皺了皺眉,「他們可能會有低體溫症。」
「沒有。和圖書」大白回答。
「有的話我和岱嶽早就尖叫著衝出去了。」木木說,「可是我們在這裏什麼都沒找到,說不定只是個突然恢復工作並且抽筋的智能音箱呢?也說不準。」
誰都不敢往那個方向上去想。
「還有卓老大呢。」
這個男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板上。
岱嶽。
又是微弱的「嘎吱」聲,氣閘室外艙門打開了。
木木扭頭望向卓識,目光移到燈光中的那具屍體上。
木木搖了搖頭,再次把她抱緊了。
內艙門關閉。
他們把岱嶽的屍體停放在工具間里,儘管岱嶽曾經一度想殺死木木,但他仍然是船員和隊友,他們不能讓他暴屍在外界,其他的等史騰與劉培茄回來再處理。
木木下意識地去阻擋他,可混亂黑暗中什麼都抓不住,岱嶽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聲不吭,次次下死手,這男人身上表現出的兇悍冷厲和殺機令人膽顫,他沉默著高高地掄起顯示器,一次又一次,猛地砸下來,彷彿手裡握著刀,要砍人的頭。
除了筆筒和花瓶,還有電子鐘,電腦全息顯示器,木木按了按,都失去了作用。
筆筒邊擺著小小的花瓶,花瓶里插著一叢白蘭,二十多年過去了,這叢花仍然顏色鮮艷蒼翠欲滴。
木木神情恍惚,耳中嗡嗡作響,只能隱隱聽到一聲又一聲碰撞的悶響,很快堅固的密封面罩撐不住了,裂紋逐漸蔓延。
岱嶽這貨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她的身後,正在倉庫的門外,像尊兵馬俑。
「木木,你的面罩快壞了。」葛梓注意到木木的頭盔面罩,裂紋密布,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咱們回站里去吧,你現在這樣太不安全了。」
「救命啊——!救……救命啊!」
「我這裏更黑。」葛梓在頻道里笑,「史哥和劉培茄他們一直不回來,一直不回來啊不會來……」
但奇迹發生了。
在泰坦低重力的環境下要壓住一個人很困難,木木把岱嶽推了出去。
木木眼前一黑,禁不住痛叫一聲,踉踉蹌蹌地後退,摔倒在地。
岱嶽跟了上來,雪亮的燈光從木木的身後射過來,把她的影子投在地板上,還有咔嚓咔嚓的腳步聲。
心裏還要默念三聲無意打擾,逝者莫怪。
卓識很痛苦,他用力抓著自己的頭皮。
接下來幾乎撕裂頭皮的疼痛打斷了她的思維,彷彿顱骨上破了個洞,有人把木棍從洞里伸進來攪動自己的大腦,木木禁不住地呻|吟出聲,「疼……好疼……」
岱嶽速度更快,在黑暗中他伸手抓住女孩的腳踝,木木失去平衡一頭栽倒在地板上。
木木低頭看了看地板,心中有些懊悔,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她忘了提醒岱嶽,可現在再說已經來不及了,於事無補,只能作罷。
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這一下正砸在木木的面罩上,「砰!」地一聲響,材質較脆的濾光面罩立即碎裂,露出底下的密封面罩。
最後二十秒。
木木站在桌前,把筆筒輕輕地拿起來,底座在桌面上留下一塊圓形的白色印記,木木才意識到自己看到的不是桌子原色,桌面在漫長的時光中逐漸發暗了,只有被蓋住的部分老化稍緩。
「有什麼發現么?」門口的岱嶽問。
「到幾點了?」木木忽然問。
木木爬起來就逃,她嚇壞了,眼淚跟著汗水一起湧出來。
「嘎吱——」
木木怔怔地看著他,然後點了點頭,拉著茫然的葛梓一步步後退,接著轉身飛快地奔跑起來。
葛梓和木木都愕然。
葛梓看了一眼時間,「九點五十。」
是氣閘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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