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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佩服方夫人的偉大，但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唐甯輕輕地說著，盡量沒有帶著任何的感情和語氣。

「手機？」尹柳柳一楞，隨即明白是唐甯學生送給她的那款手機。「我沒有看見。但是，昨天的垃圾我把它們打包好，今天上班的時候丟到樓下的垃圾箱里去了。或許……」

眼淚流了出來，唐甯總算知道為什麼自己那麼在意菲菲了，因為菲菲就是另一個自己，就是那段黑色戀愛旅程中的另一個自己。只是，自己遠遠做不到菲菲那樣絕決。有那麼一瞬間，唐甯突然釋然了，放下了，放下了對顧雲棲的埋怨和恨意。

「唐老師，夫人在一個月前打電話給少爺，讓少爺去國外念書。這對於少爺來說，是多麼好的機會。他卻失眠了好幾天，直到上你的課後，他做出了決定，拒絕了夫人的建議。」

一條又一條的簡訊，深深地擊中了唐甯的淚腺，她用左手臂支撐著自己的額頭，哭出了聲音，「傻瓜，方一霖，你是個傻瓜！你是全天下，最傻最傻的傻瓜！」

他竟然知道自己準備想盡一切辦法和她待在一個學校，哪怕從本科選擇到專科。他知道的，他什麼都知道，他知道自己選擇的學校，但是，他沒有來。

唐甯心裏很慌，覺得原來事情可以那麼複雜和讓人無法喘息。

回到家中的唐甯，一個人靜靜地想了很久，她一個人躺在床上，思緒萬千。菲菲的倔強和執拗竟然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讓唐甯自慚形穢的力量。她不是沒有過，她也曾經願意為所愛的人做一切瘋狂的事情，只是，自己還沒有做的時候，顧雲棲已經斷了她的念頭。

尹柳柳剛好看到了程管家開車離開的樣子，只是覺得這個男人很眼熟，也沒有在意什麼，徑直走進了樓層。習慣性的拿出鑰匙，卻發現，門竟然是敞開著的。她狐疑地進了房間，打開燈，卻發現唐甯在客廳找著什麼東西。「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家裡人來小偷了！本來今天要舉行的記者招待會取消了，所以，我今天休假回來陪你。」柳柳脫下外套，取下背包，卻發現唐甯依然一句話都沒有說。

腦海中，出現了今日凌晨他的樣子，他如同一個王子一樣溫柔，又如同一位君主一樣霸道，更如一個孩子一樣受傷。她太遲鈍了，竟然沒有發現那個孩子的小心思，只是，這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既然你說很重要，那我就陪你一起找，我們兩個人，一定可以找到的！」尹柳柳在雨中的笑臉，給了唐甯更大的力量。

「唐甯，我喜歡的是你，不要強迫我和菲菲在一起好嗎？」

憑什麼自己要怪他呢？他有他的方式，自己有自己的考慮。自己畢竟沒有菲菲愛的那麼徹底和和*圖*書純粹，既然沒有做到自己的極限，又何必計較兩個人付出的多少呢？

事實上，從高中到研究生，她接觸了很多有性行為的情侶，自然都是自己熟知的姐妹們，很少會出現意外這種事情，所以有時候看見關於青春題材的小說和電影，充斥著懷孕和打胎的情節總是讓唐甯覺得不真實，有那麼具有代表性嗎？

他不喜歡驚喜，不喜歡任何他沒有辦法掌控的事情出現，包括自己。

「唐甯，我真的不能和菲菲在一起，我對不起她，你原諒我好嗎？」

不得不承認，那段時間，自己很快樂。她每天睜開眼睛，可以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就在自己的身邊，與自己耳鬢廝磨。可是每當夜晚，當身邊的男人已經熟睡的時候，她卻覺得空蕩蕩的，一種抑制不住的傷感。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尹柳柳看著蹲在地上哭得一塌糊塗的唐甯，恍然隔世，如同好幾年前她看到的唐甯，在寢室里，也是這樣，對著手機哭成了淚人。

如同現在一般，尹柳柳突然意識到，唐甯和她口中的那個學生，真的有什麼了。所以，當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的唐甯說要出門的時候，柳柳堅決要陪同。在計程車上，唐甯一直都沒有說話，柳柳也沒有問。

唐甯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過頭，褐色的眸子緊緊盯著尹柳柳，她的話，說的那麼的清晰和有力，「很重要。」

柳柳立即拿上雨傘，鎖上門，跑出樓梯，果然看見唐甯在小區的垃圾桶里翻找著垃圾。她跟上去，雨越發大了，垃圾桶的異味是那麼刺鼻。但是唐甯卻很認真地在大雨中翻找著，柳柳為唐甯遮住一部分的大雨，「甯甯，那個手機對你很重要嗎？一定要找到嗎？」

因為兩個人都打著傘，唐甯看不見程管家的樣子，自己在粉色雨傘的保護下，臉色陰晴不定，自然，當她看見程管家的時候，就知道肯定是關於方一霖的。

「唐老師，少爺喜歡你，我怎麼會看不出來？自從你出現后，他變得愛學習了，愛一個人想事情，會時不時地偷笑。他房間里的日曆，永遠在倒計時，倒計時與你相見的時間。唐老師，少爺喜歡你，很喜歡你。最初，我以為只是唐老師的氣質和夫人有幾分相似，但是後來我知道，少爺，離不開你了。」

金頂山的涼亭，果然有個男人坐在那裡。

「親愛的，你找什麼重要的東西嗎？我陪你一起找吧？」尹柳柳有點害怕，因為唐甯的表情，讓她很擔心。唐甯的臉上好久沒有出現這種表情了。記憶中，只有當年少時關於顧雲棲的一切時，她才會這樣手足無措，這樣瀕臨瘋狂。「柳柳，我的手機，你看見我的手機了嗎？我昨天明明丟在這個垃圾桶和-圖-書的呀？」

每每唐甯感覺顧雲棲已經徹底忘記她的時候，顧雲棲便會突然從另一個城市出現在唐甯面前。尹柳柳知道，那些周末的時光里，顧雲棲沒有帶唐甯出去玩，只是在旅店過了兩夜。尹柳柳不知道怎麼形容唐甯和顧雲棲，她沒有意見，只能祝福，因為只要是唐甯的選擇，她都支持。

畢業考試結束后，那個暑假，她幾乎都是和顧雲棲在一起的。他沒有帶她去任何地方旅遊，只是在他那沒有親人的家裡廝混。

「唐甯，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呢，你不是答應過我，要真正了解我的嗎？」

年輕，其實可以瘋狂，但是不能沒有理智。唐甯常常在想，當初和顧雲棲共赴愛河的時間里，激|情也好，衝動也好，防範一些不必要的措施是必須有的。所以在每個月老朋友沒有如期將至的那幾日里，是很煎熬的，也是最提心弔膽的。但是顧雲棲不會允許那種事情存在，他做事，總是小心翼翼，不會有任何閃失出現。

要麼愛得起，如菲菲一樣；要麼愛自己，如顧雲棲一樣。

事情總是事與願違，在第三日的清晨，下著小雨的清晨，撐著雨傘出門買菜的唐甯，遇見了一直在門口等待自己的熟悉身影。

也幸虧陰雨天，讓垃圾回收站的車中午才來，也讓兩個在雨中的姑娘找到了手機。回到家后，唐甯在尹柳柳洗澡的時候打開了手機。

她知道，她已經感覺到了，所以，不用問。

在無數個夜晚，唐甯想到了退出這場情感，她周身充斥著強烈的不安全感，她愛的沒有尊嚴，愛的好累，愛的沒有了自我，愛的，沒有未來。

可是，唐甯卻支持不下去了。

「他說，我們最好不要見面了。他說做朋友可以，其他的，就算了吧。」哭成淚人的唐甯癱坐在地上，在尹柳柳的懷中，痴痴傻傻地說道。

很多很多年後，唐甯都無法忘記這個午後，這個大男孩，霸道地抱著自己，差點無法呼吸的自己，和聽到的這句「我還是想等你」。

計程車沒有達到金頂山的時候司機就讓唐甯和尹柳柳下山了，「兩位小姐，真的對不起，這幾天天氣不好，路上泥濘，我真得不能開上去。」

天氣好冷，唐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打了個噴嚏。她知道今天她聽到的一切，會悄然改變一些事情，一些事實。但是，在後面的半個小時里，唐甯如坐針氈，心裏的起起伏伏，甚至超越了她的想象。

程管家只是停了一下，然後繼續自顧自地說道：「自從夫人毀容后，家裡開始變得很奇怪，夫人再也不疼愛小少爺了，把小少爺丟給了我照顧。一年後，當我把小少爺接回家的一天，夫人服安眠藥自殺了，送去醫院，洗了胃總算撿回一條命和_圖_書。夫人在醫院住了三個月，出院后便收拾行李出國了，夫人說她的前半輩子是為家庭而活，後半輩子她要為自己而活，環遊世界。」

天知道，這句話徹底將唐甯的堅強和利盾融化。

方一霖在看到唐甯的時候，竟然哭泣了起來。唐甯紅著眼，朝著方一霖大聲咒罵著：「方一霖，你瘋了嗎？你一個人躲在這裏像個什麼樣子？如果你是個男人，就堂堂正正地站起來，像個男人去面對一切！」

唐甯深深地呼吸，深深地絕望，深深地被傷害了。

怎麼會捨得？對方可是顧雲棲啊，一個足足支撐了她高中時代的夢想啊，只要看到他那充滿陽光的微笑，她就這樣，深陷其中，明明知道是和飛蛾撲火一樣的命運，但是，那又怎樣呢？因為年輕，所以，沒有什麼害怕。

嘆息一聲，唐甯彎腰對著計程車說道：「師傅，你和我朋友就留在這裏，等我下來好嗎？費用，我不會少給一分的。」

唐甯卻留下了尹柳柳，「你回去，我找到他立即回家。」

「然後呢？你吃完了嗎？」任由方一霖抱著自己的唐甯，抑制不住的流淚，說話的聲音也帶著顫抖和勉強。

站起身來，東倒西歪的方一霖一把抓過唐甯，將她擁在懷中，用力地抱著她。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髓中，永遠都不分開。「你來了。你總算是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你，晚上住在上面的旅館，白天就在這裏等你一天。我說，如果我把準備送給你的巧克力吃完了，你還沒來，我就不等了。」

涼亭幾乎快變成垃圾堆了，酒瓶，全是歪歪斜斜的酒瓶。

那師傅雖說有點不情願，不過最後還是允諾了。唐甯讓柳柳坐好，她說她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認真地聽著每一句話，腦海中勾勒出方一霖的母親形象，雖是隻言片語，但心中還是抑制不住感動和欽佩之情。豪門中的女人，如果不為自己而活，總是很凄慘的遭遇，更何況對於一個有思想有才華的女人呢？

程管家的話如一陣又一陣的洪流，衝散了回憶，沖走了怨氣。如同一個月前的下午，方一霖的視線突然從書本上轉移，直勾勾地盯著唐甯，「老師，如果我不上你的課了，可不可以？」

捨得嗎？

「不，我要親眼見到你沒事。」尹柳柳少有的倔強和堅持，她很少對唐甯說「不」的，這次，卻沒有半點遲疑。

唐甯一點一點證實了自己愛得很卑賤，如果說經營一段感情是兩個人同時畫圓的話，自己是那麼努力那麼儘力地勾畫著屬於自己的那個半圓，但是轉頭去看，顧雲棲還在原地，永遠都不能呈現愛的圓圈。

「程管家，你開玩笑了，我已經不是方一霖同學的老師了，我和他，還有什麼關係呢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有關係了，連方一霖送給自己的那個手機，自己昨日也丟到垃圾桶里了。她總是這樣，決定和某個人劃清界限后，不會給自己任何後悔的機會。

給家教中心打了一通電話，徹底辭掉了這份工作，冬天來了呢？馬上就要放假了，安心寫論文吧，新的開始，不是嗎？

「甯甯？」柳柳走過去，卻發現唐甯坐在客廳里，在垃圾桶里翻找著什麼，嘴裏念著：「在哪裡呢？我明明丟這裏的啊？」

真是有的，當她看見菲菲的診斷書時，她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真的有萬一。

她感覺到身邊的男人，陌生的讓自己害怕。他到底在想什麼呢？他們兩個分別考上了不同的學校，兩個城市。當初填志願的時候，顧雲棲死活都不告訴自己他的選擇，他只說，你填好你自己的就好。

異地戀的唐甯是不幸福的，這是尹柳柳最真實的想法。每日給顧雲棲發簡訊的唐甯，彷彿又回到了高中那個偷偷喜歡的狀態，變得魂不守舍。顧雲棲很忙，他的大學生活很豐富，因為他俊朗的外貌和冷酷的行事作風，讓他很受歡迎，所以他根本沒有時間和唐甯打電話發簡訊。

唐甯沒好氣地朝著方一霖的腦袋上就是一拍，「休想擺脫我！你不上課，我給誰上課去？我到哪裡要工資去？」

這就是神秘的顧雲棲，他什麼都想得很透徹，讓你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

「我是看著少爺長大的，能左右少爺的人，世界上只有兩個。一個是夫人，夫人是我見過最優雅最有氣質最有才華的女人，也是少爺最愛最愛的人。老爺因為工作的原因，很少在家裡，少爺的童年幾乎是夫人一個人陪伴的。曾經，年紀小的少爺還被綁架了，是夫人不顧歹徒的兇惡救了少爺，也是那個意外，夫人的臉上，留下了歹徒的刀疤。」

到山頂幾乎要走一個小時，那一路上，唐甯都在思考，到底能不能找到方一霖？就算是找到了，然後呢？把他帶回去，送到菲菲的身邊嗎？

「吃完了。」方一霖在唐甯的左耳里輕聲說道，說的那麼的無辜與委屈，但是他又加重了力度，抱住唐甯，「可是，我還是想等你。」

「唐老師，來打擾你，真的很冒昧，但是，請你體諒一下我擔心少爺的心情。」最後，還是程管家首先說出了話。

淚流滿面的唐甯瞧著鏡子里的自己，覺得自己如同經歷了一場洗禮，在鏡子裡邊哭邊笑。她真傻，初戀的魔咒深深地困擾了自己這麼多年，因為怨，因為念，所以丟不掉，舍不去，魔障，始終未曾離開。

「唐甯，我想你。」

沒有聽完一切，唐甯丟掉粉色的雨傘，跑開了。程管家任由唐甯離開，站起身，深深地朝著唐甯離去的背影鞠躬，「唐老師m.hetubook.com.com，一切就拜託你了！」

尹柳柳丟掉雨傘，在在雨中一起幫著唐甯翻找著。唐甯有點驚訝，「柳柳你……」

方一霖笑了，笑得那麼純真和滿足。唐甯繼續批改著方一霖做的題單，沒有仔細聽到方一霖接下來的話，「那我就聽你講一輩子的課吧。」

「唐甯，我真的不知道菲菲的事情，我這一個周都沒有在國內。」

「唐老師，少爺上個周去了瑞士，親自向糕點師傅學習做巧克力，我知道，少爺是為了你而去的。唐老師，我只是一個下人，很多事情不該我管，我也不能去管。只是，您能勸勸少爺回家嗎？他還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孩子。」

程管家嘆了嘆氣，他的氣息在冷空氣中盪出無限的氤氳。「變了，都變了。小少爺從此變得叛逆了，變得和老爺不親了。可是我清楚，少爺越是那麼的調皮，越是因為思念夫人。可是不管少爺變成什麼樣子，夫人除了每年寄來的賀卡和電話，再也沒有回來過。所以，夫人是第一個改變少爺的，能左右少爺的人。」程管家把黑色的雨傘往上抬了抬，瞧著安靜聆聽的唐甯，「少爺消失了三天了，我聯繫不到夫人。只能找第二個能左右少爺的女人，唐老師，就是你啊。」

尹柳柳當時真得很想很想去把顧雲棲殺了，他怎麼敢，他怎麼能，在唐甯沒有提出分手前，他那麼冷靜地離開了唐甯。

顧雲棲開始了長達兩個月的冷暴力后，唐甯說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顧雲棲就不聯繫她了，不回簡訊，不接電話。兩個月後，唐甯總算打通了顧雲棲的電話，唐甯還是跟以前一樣，不計較，不詢問，自顧自地說著怎麼慶祝顧雲棲即將到來的生日。顧雲棲，卻一再的拒絕。

不能聽，唐甯，你不能聽下去，不能聽一切關於方一霖的過去。唐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她有一個預感，今天她聽到的一切，會改變很多東西。

因為她太了解自己，會心軟。

「你幹嘛把它丟了啊？」唐甯朝著尹柳柳大吼一聲，然後衝出了家門，動作快得讓尹柳柳完全沒有反應。好久，唐甯好久沒有這樣朝著自己大喊大叫了，她一直都擔任一個大姐姐的形象，一直給自己的都是溫柔的臂膀。她這樣，證明她的心亂了。

方一霖。

在小區門口的公園裡，雖然下著小雨，唐甯和程管家還是坐在石凳上，兩個人都打著雨傘，靜默不語。在印象中，到方家的第一天，就是程管家接待自己的，他是個沒有多餘表情永遠嚴肅的精明男人。每次的照面也只是點頭問好，所以唐甯根本想不到程管家會來找自己。

原來這段感情，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因為自己太在乎，太計較。在一段感情里，總是計較彼此付出的程度，那只有悲劇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