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章月光道：「小珂，那，這車子先放在這兒，等上了牌照，你考過駕照再開走行嗎？」
「當時我沒答應。」他說完就走了，她確實沒答應。
章月光正在廚房裡和兩個保姆準備東西。她挽著頭髮，系著圍裙，這一刻的她的背影和邵一萍很像。許珂心裏慢慢湧上了一股親切。
一聽她要操心這個事，許珂忙道：「我現在沒心情想那些，心裏很擔心媽的病情。」
章月光恍然如夢般哦了一聲，提起筷子在面前的一碟素菜前挑了一口，卻又放在了碗里。
「沈慕，你，能不能認真一點。」有這樣求婚的嗎？
許珂無語，這邊尹晚承湊到了她的耳邊，對著手機說道：「沈慕，我媽媽回來了，過來一起吃飯吧。我二姐也在哦……」
這時，尹晚承從外面走了進來。
尹晚承笑嘻嘻道：「媽，你多少年沒做過飯了，你行嗎？」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便出來了。許珂心裏一酸，對她笑了笑：「好。」
這時，許珂的手機響了。她拿出手機一看到那三個字，立刻想起來沈慕早上預約的午餐。
章翩若似乎有點不悅，蹙了蹙眉頭，卻也沒說什麼。
許珂的耳根兒都要熱了，這主意太不靠譜了。
章月光長嘆一口氣：「我很疼愛晚承，也是因為對他媽媽懷著愧疚。等可以去病房裡探視了，我要當面對她賠禮、道謝。」
沈慕正色道：「唉，我這是求婚呢。」
「媽，十一點了，要出去吃飯嗎？我去定位置。」
章月光把他們送到地下車庫，指著一輛嶄新的豐田車對許珂道：「小珂，我讓晚承給你買了輛車，只是想讓你m.hetubook.com.com出行方便些，你不要拒絕好嗎？」
「那好，你陪小珂坐一會兒。」
沈慕的口氣有點不悅：「你答應我在先的。」
章月光回過頭來，露出笑容：「好啊。」
尹晚承笑呵呵道：「我去告訴媽，多做點菜。」
「她們去廠子里看看，等會兒就回來。」
章翩若對許珂很親熱，坐到她身邊和她細聊起來。而章婉若卻態度平淡，不冷不熱的聽著。
她暗暗奇怪，上回見到章婉若還是莫新羽的新女友，為何章月光卻說她沒有男朋友，是和莫新羽分手了？還是壓根就沒把莫新羽當回事，根本就沒告訴章月光？
最後一句話他故意拖著腔調，意味深長的帶著調侃，說完，他還對許珂擠了擠眼睛。
章月光嘆道：「你孝順她是應該的，她才是你的媽媽。我不求你認我，只想能讓我經常看到你，能補償你一點什麼就夠了。」
「那，我就再等等。等十天公休假修完的時候，我們結婚吧。」
章月光拉著許珂的手坐到自己旁邊，給她布好碗筷，細緻的像是對待一個幼兒。許珂看著她的手，膚色雖然白皙，骨節並不纖細。她想起莫小小曾說過一句話，若是看一個女人是否出生高貴，養尊處優，先看她的手。
她的口氣幾近懇求，許珂心裏一軟，點了點頭，說道：「你回去休息吧，這樣遠的飛機坐過來很累。」
「媽，一會兒沈慕要來吃飯，你多做一點。」
沈慕淡定的看了她一眼，「霍鵬。」
「不用，小珂你去歇著，等會兒就好。」
「我有什麼不敢的？你等著。」說著wｗｗ•ｈetuｂｏｏｋ.ｃom•ｃｏｍ，他利落的掛了電話，倒是有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意思。他這種坦然的態度讓她心裏產生了一絲淡淡的愉悅。
她略略有點抱歉，低聲道：「我今天中午在晚承家吃飯。」
「那你沒反對，也算是默認吧。」
「你真敢來啊？」許珂隨口又說了一句，潛意識裡卻在想著，他若不來，會說明什麼？
章月光抿著唇，眼中含淚，「小珂，你常來，好不好？」
許珂無語，霍總喝酒一多就是個話癆。
章月光高興不已，問尹晚承道：「她們倆呢？」
雖然知道章婉若是自己的姐姐，許珂仍舊私心裏希望莫新羽可以找個溫婉可愛的女孩兒來愛他。
「他怎麼說呢？」許珂正打算上班後去請假，沒想到沈慕倒先想到了。
「他說，他身為老總，要一碗水端平，不能搞特殊，不然以後很難服眾。」
「那好，我一會兒過去。」
許珂一怔，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她就送了這樣的大禮，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謝絕。
聽到這裏許珂心裏突然很難過，上一輩人的恩怨悲喜，經過了幾十年的磨礪，漸漸淡化。而唯有沈慕和自己，時隔二十年後來背負了這個苦果。那一場誤會，讓他痛苦了六年，讓自己誤會了他六年。而今日終於水落石出干戈化為玉帛的時候，他和她卻回不到當年了。六年最好的時光就這麼錯過，再相逢，恍如陌生人，擁有的只剩回憶，那麼，那些回憶，可以重新支撐起一份感情嗎？
尹晚承領著許珂走出廚房，剛坐下，章翩若和章婉若走了進來。章翩若的相貌很像尹展圖，雖是hetubook.com.com中人之資，但氣宇清華。章婉若的五官本是無可挑剔，但神色間卻有一副驕縱之氣。兩人站在一起，反而是章翩若更順眼討喜一些。
四個人聊了一會兒，沈慕到了。
「小珂你在哪兒？」
說著，她的眼眶便紅了，許珂無法拒絕，點了點頭。
尹晚承驚訝的瞪著許珂，「你還沒考過駕照？」
「不過我有個主意啊。你可以一休半年。」
說實話，菜的味道委實不怎樣，和邵一萍的手藝差了太遠，有的很咸，有的很淡。章月光就那麼看著她吃，痴痴迷迷魂不守舍的樣子。
「我沒笑什麼。」
尹晚承笑著對許珂道：「那我有空教你，帶你去開發區。」
他見到章婉若落落大方的點了點頭，而章婉若的神色有點不大自然，坐了一會兒便對尹晚承道：「我要出去一趟，不在家吃了。」
飯桌上的幾個人都沒怎麼說話，靜靜的吃完飯，許珂和沈慕起身告辭。
章月光指著桌子上的菜，聲音有點哽咽：「小珂，媽對不起你，二十五年來從沒給你做過一頓飯，過過一次生日。這二十五道菜，是媽的心意，你多少吃一點，媽心裏，才好過。」
許珂問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尹晚承驚嘆：「媽，你好厲害，做這麼多菜。」
她剛才講起的過去，特別是那三個米飯糰子，許珂聽過之後，彷彿一直堵在了心裏，異常的難受心酸。
一個小時后，章月光準備好了午飯。
「我很認真。比電視上那些拿著玫瑰跪求的男人還要認真。」
「有兩個阿姨幫忙，自然很快。」
「她是個好人。我要好好謝謝她。當年很對hetuｂｏoｋ.cｏｍ.cｏm不起她，一開始換回晚承的時候，我以為她是知情同意的，後來聽說是她住院期間，她丈夫背著她做的。後來她去找黎姐要回孩子，那會兒，我已經抱著孩子回到這裏，眾人皆知我生了兒子，再換回去，老爺子面前我沒法交代。」
許珂又好氣又好笑，紅著臉瞪他一眼。「你開什麼玩笑。」
沈慕停了車，笑笑的看著她：「你要不要考慮考慮？我是現成的。」
許珂站起身道：「我去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
電話里的沈慕有點咬牙切齒的，「你笑什麼？」
許珂哦了一聲，心裏也在犯愁這個事，馬上五一假期就結束了，如果一上班怎麼照顧邵一萍呢？
車子離開尹家，許珂長長出了口氣。和章月光一起，她的心情複雜而沉重，談不上愛恨，只是同情，心酸。
許珂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
尹晚承低聲道：「小珂，這車算是送給媽媽的。她身體不好，以後去醫院或是出行，你有個車都會很便利。媽怕你不要，讓我挑個便宜的車買，你別太介意，只當是個代步工具。」
沈慕接過話頭，「不用了，我帶她去。」
沈慕道：「阿姨，這樣吧，我那裡有輛車閑著，讓小珂先練，等她考過駕照了，再說吧。」
章月光含淚嗔道：「你這孩子。」
許珂心裏漲漲的酸澀不已，這些年她孤單一人，委曲求全，說透了，只不過落了個衣食無憂。表面風光富足的生活，暗地裡又用多少的淚水去換。沒有丈夫不敢再婚，守著一個秘密戰戰兢兢的過日子，所謂求仁得仁，她雖然得到了一些東西，其實很可憐。
許珂心裏一喜，忙問：「什麼wwｗ•hｅtuｂoｏｋ•ｃom•ｃｏm主意？」
許珂轉過頭看著窗外，半晌低聲道：「我沒心情考慮這些。」
許珂吃著吃著，眼眶漸漸熱了，低聲問道：「你怎麼不吃呢？」
尹晚承道：「媽這些年信佛，一直吃素。」
許珂走進餐廳，發現餐桌上的飯菜十分豐盛，足有二十幾道菜，絲毫看不出匆忙間準備的樣子。
許珂很矛盾，他們眼中的便宜車也要十幾萬，她從沒接受過這樣的禮物，謝絕會傷她的心，接受卻有點太貴重。
許珂臉色一紅，「你聽誰說的？」
許珂幾乎不敢看她的眼神，低聲應了一聲，便坐上了沈慕的車。
她不由自己的嘆了口氣，覺得很難。
章月光握著許珂的手，低聲道：「小珂，中午你留下好嗎？我想親自給你做頓飯。你長這麼大，我從未給你做過一頓飯呢。」
沈慕將車開過小橋，突然說道：「我剛才給霍鵬打了電話，幫你請假。他說你還有十天的公休假可以續。我問他能不能多請幾個月，你猜他怎麼說？」
許珂真誠的說道：「你不用補償我什麼，真的。這些年我過的很好。我媽，她對我比親生女兒還親，從小到大都沒吵過我一句，不論什麼事，都是把我放在第一。爸爸去世后，有個王叔叔很喜歡她，她也動過心想再成個家。可是王叔叔女兒有一次動手打我，她就再沒有成家的意思，一直到我長大了，她遇見沈叔叔。」
沈慕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一般，女職工還有一個月的婚假和三個月的產假，像你這樣晚婚的，還可以多一個月。所以，你要是能在十天內嫁掉自己，再懷上孩子，可以一口氣休假小半年。」
沈慕點頭：「聽說，樁考兩次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