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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們一直相處很好。

可是，他卻沒有留意，她的小院里，陽台、書桌上，肆意生長的從來不是花，是一支支孑然的綠。她們清冽明顯，卻沒有被他發現。

他說：終於看清，那個小院的景色，原來一直都不屬於我。

安靜的午後，顏坐在鞦韆上恍惚，方看到，院子里的杜鵑已經枯了。彷彿應了那句戲詞：曲終人散，不見歡顏。

或許，你自己也不清楚，像我一樣，你知道我喜歡什麼嗎？你知道我不喜歡什麼嗎？

安靜地對他笑，安靜地點頭。然後，安靜地離開。

她尤記得他第一次走進這所院落，腳步小心地尋找著空隙，是否，那一眼，這矮草凄然，成了荒冢，而自己，是否成了《聊齋》里，那個被寫成鬼魂的女子。

你喜歡這裏么？

唔，還好，你應該出去看看，清麗了許多。

「驚喜，喜歡，一ｈeｔubｏok•com.cｏm定」，這樣的詞，很篤定，是要去看的，再退一下，或許就能一輩子了。顏如是想。

如果你肯認真想想，你會發現我們不是一類人，你看，你在陽光下，我在影子里，就是這樣。

他說：等我整理好感情來看你，猶記得初見時你的笑，比花兒還美。

慕桑，一直沒有問過你，日日相陪的，那個被你喚作顏的女子，你可是懂得？她原本想如此問問，可話到嘴邊，又被自己駁了回去。

她想：他是決定了的，那一棵棵青翠蔥蘢的草，已經離開了土壤，毫無生氣地堆在一起，像是一座墳。

前院的草，他一棵一棵地拔掉，白凈的手指上有新鮮的春泥，他詢問她的時候，笑容溫暖。

你走進我的生活，你帶我四處走，你為我布置，你為我植滿院的花，你說我們在這裏生活，可是https://m.hetubook.com.com，你不知道，也不曾問過，我需要什麼。

當然會明了，卻仍舊委屈，因為，最終傷的還是自己。坐在鞦韆上，她苦笑著，盪一場寂寞。

習慣遊走在溫暖的邊緣，做世間淡漠的客。

喜歡，只是太過安靜，想著等我們這次回來，還是去市區看看，你說呢？

顏——他總能喚出一絲輕柔，一縷甜軟，她第一次覺得，這是一個如此美好的字。

顏，植一院落的杜鵑可好？

顏，如果你要遠行，記得讓我陪著。

關上小院的門，她認真看了一眼那一叢一叢的花，極其鮮艷。

愛，就像是自己和自己的對手戲。懂與不懂，痛與不痛，是留給自己的度。

我……

又是一個選擇，他總會把一些問題丟給她，無心的，無意的，自然。

他喜歡花，尤其。

慕桑一時怔住。

她聽了，沒有正面回應和_圖_書，只是幽幽地問：慕桑，一夜的雨，花怎樣了？

那明天就去看房子吧，市中心的，一切都弄好了，因為想給你驚喜。你去看看，一定會喜歡的。

她素來不喜杜鵑，覺得它艷麗得如同一曲離歌。

到了最後她還是沉默。她怕說出來，那傷、那痛，更加赤|裸。於是低下頭，把那一眸的潮濕藏躲好，她暗自叨念：那片片春日花海，從來不屬於我。

三月暮。杜鵑花開，滿山滿坡。

他說杜鵑靜美，細絲蕊，薄葉瓣，纏綿的像一個春日的夢。

顏，快看看，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他笑得特別歡暢。

她的髮絲在他的指間，輕輕地繞，繞成一次春心萌動。

他說，等待花開，就是等待幸福。

擺弄著書桌上的綠，生機盎然，只給她們一小杯水，她們便能活出十萬分的新鮮。顏有時覺得，做一株植物也蠻好的，紮下一顆根，走完一和*圖*書輩子。手下是一本《似水年華》，昨夜看的，不能睡，她睡眠向來不好，這已經成了習慣，可這習慣跟著他的到來有了改變，白日里陪他遊走，夜晚獨守孤單。

是的，還記得他第一次寄來的信，他說，能用文字堆砌夢想的人，一定是敏慧輕靈的。他說，如果她選擇流放在那一方凈然之地，他願同往。

安靜的一個月，慕桑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沒有再來，但偶爾的問候從未間斷。

心裏感念，是他的陪伴，言語輕輕，笑意淺淺，在這一叢草色淡薄里，她第一次感受。很少有人喚她的名字，深居簡出，她幾乎成了遁世的人。

顏這樣想，卻從未問，而他亦未曾說過。

慕桑，你發覺我們之間的距離了么？從開始到現在，你在前面，我在後面，這就是不同。

她望了望房子里的布局擺設，然後困惑地看向他：慕桑，我們相愛了么？她停和*圖*書下來，幽幽地問。

你不喜歡？

累，是真的累。她覺得連呼吸都沉重，是因為想要索取一點溫暖，而持續的妥協，是對自己，還是對所謂的愛，她說不清楚，這裏面，他也是無辜。顏不忍責怨，自顧自地看著窗外的潮濕，說道：慕桑，不去和順了，一些夢想，只能到達一次。

開始跟著他的腳步，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周遊，心甘情願地做他背後的影，在那一刻，她不再是自己。

車子在樓群里穿梭，顏覺得有些頭痛，閉了眼睛，不知覺地沉入一個無夢睡。被叫醒的時候，她看到了已站在車窗外的慕桑。她覺得有些抱歉。下車，一路跟著他走，走進一所院子，滿是花，各種顏色繽紛。進門，很大的房子，複式，色彩明亮，傢具是歐式風格，高貴典雅，處處都有花的影子。

顏，下個月出發去和順吧，常常聽你說起那裡的好，不如，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