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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科醫生

作者: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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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數字迷宮

第十三章 數字迷宮

「唯西你等等我,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沒了玻璃拱橋,大門和小樓隔著一圈鋒利的鐵刺,沒有人能過得去。
林莞搖頭,「要走一起走!」
孫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腳底板的窟窿已經看不見了,全部被血痂裹著。失血過多讓他完全沒了力氣,眼前幾乎一片漆黑。
水很冷。
李唯西和段長惟被關在裏面,呼吸產生的水泡由多變少,兩人在掙扎了片刻后各自下沉。
她是喜歡喝酒的女人,喜歡肆無忌憚地向別人索取愛。可那些男人從來都沒入過她的眼,在無數次逢場作戲后,她仍然只愛李唯西。
宋摘星忽然想到什麼,直奔內廳盡頭而去。
她一頭鑽進李唯西的懷抱,感受著他胸腔的溫度和心跳,至少這一秒她足夠安全,足夠開心,足夠滿足。
林莞撇過頭去,不忍再看她這副樣子。
從小到大,她是唯一一個讓我心動的人。
林莞眼裡含淚。
我終於又可以和我母親在一起了。
我本想在殺死她們這些人之後安靜死去,可我遇到了林莞。
沒想到李唯西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
宋摘星最後將目光凝聚在天花板的吊燈上,房子里的裝飾簡潔直接,而吊燈卻斑斕繁複,與整個房間格格不入。
林莞踉蹌上前,一把抓住段長惟的衣角,「求求你長惟,我絕不追究,也不讓我爸報復,求求你放過唯西。」
話音未落,頭頂接著傳來機括移動的聲音,只見天花板處赫然開了一個正方形的口子。眨眼的工夫,水流便排山倒海般向他們傾瀉而來。
宋摘星緊跟著喊道:「有蛇!大家小心!」
在我七歲時,我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周天,夏季的陽光打在卧室里讓人頭腦發脹。家裡只有一颱風扇,就在爸媽的房間里。我忍受不了炎熱的夏季,忍受不了高溫出汗讓我皮膚起的體蘚,我跑到他們房間里肆意吹著風,很想吃一根冰棍。
林莞被裹挾著步步後退,段長惟的聲音更加凌厲:「李唯西有什麼好,你為什麼不能和我在一起!」
警員:「觀察過了,這幢建築被一圈鐵刺包圍著,是個獨立建築。」
頭頂處,孫鳴一瘸一拐地上前,打算直接給段長惟一拳。只是還未動手,段長惟卻將他一腳踢翻在地上。
他想起錢朗在跑出去之前也是這樣的情況,心下一寒,「糟了。」
「還有時間,還有時間……」
他緩緩開口,聲音透著無限的溫柔和寵溺,「好想你。」
李唯西只覺得胸腔悶得難受,緩緩睜開眼便看見狼狽不堪的宋摘星。周身的人圍攏過來,讓他清醒地知道此前的危機已不復存在。
林莞趕過來,看著不遠處宋摘星發瘋似的救著李唯西,對周身一切置若罔聞。那些未清理掉的毒蛇橫陳在她的周圍,林莞上前挨個將它們碾碎,眼淚洶湧而出。
段長惟早就算好了。凌晨四點二十八分,他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裏。
宋摘星緩緩走到門鏡前,看著自己狼狽沮喪的樣子,神色更加憂鬱。鏡子里映著她和警員們的身影,牆壁上的線條像一道道利箭直穿他們的胸口。
其實我很理解我母親的舉動,我父親是個很自私的人。比如他要求我和母親每次上完廁所后都要把馬桶坐蓋掀起來,方便他站著小解。我母親每次都照做。有一次母親因為太忙忘記掀上去,我父親乾脆不管不顧將尿直接撒在坐墊上。坐墊濕了很久,讓母親如廁很尷尬。其實我知道,父親從來沒有為母親著想過。
然而還未等他站穩,段長惟緊接著又給了他一腳。
李唯西猛地將宋摘星攬入懷中。
「千萬不要死,求求你千萬不要死。」
「什麼?」
她支撐起身子,咬著牙走完了全程。打開內廳的時候看到一樓所有的門都被打開,戴著防毒面罩的警員站了一排,門內卻空空如也。
李唯西在水裡遊動著,托舉著林莞慢慢靠近入水口。林莞嗆著水不斷和李唯西喊話:「差一點,還差一點。」
林莞的話讓李唯西迴轉了身子,眸色深深地看著她,「不只是我們,死在這裏的,是七個人。」
宋摘星看著她臉頰紅腫,剛想打聽情況,卻聽林莞哭道:「快!唯西在下面,馬上要被淹死了!」
果不其然,伴隨著機械隆隆的聲音,封閉2號房的方形洞口再次打開。
宋摘星猛地站起身來,大口吸氣。
「咳……」
天光如水,星辰閃耀。儘管今夜多艱如斯,然而這一刻他們互相挨著,心生的暖意足以溫暖彼此。
「我找hetubook.com•com到一個遙控器。」
漫畫書陡然墜地,白髮男人似乎從未預想過這種結局。他怔在那裡,許久之後淚光盈盈,喑啞出聲:「處理好後面的事,要不留痕迹。」
李唯西拽著段長惟往下拉,而頭頂的林莞趁勢將段長惟整個人推了下去。
方形洞口開始閉合,李唯西向上一浮,說了最後兩個字:「幫我!」
李唯西隔著水面看到一些推搡的光影,一雙黑色皮鞋出現在洞口。
李唯西解釋道:「這種關係源於心理學上母子之間的依戀出了問題,母親對孩子的控制讓孩子感到焦慮和不安。孩子的世界全部由母親佔據和掌控,導致孩子經常夢到自己在粘稠的水裡游泳,難以呼吸。母親與孩子之間相互愛戀又相互傷害,誰也無法離開誰,彼此沒有半分自由。」
警察局長:「錯覺?」
她只覺得腳下很痛,似乎扭到了腳。她身在一個爛泥溝里,一點一點往前爬。約莫過了十幾分鐘,她才徹底從方才的噩夢裡清醒。她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
警察局長大吼:「快去找梯子!」
李唯西點頭,「段長惟不僅有密閉恐懼症,和母親應該還有互愛互害的關係。這也是他選擇溺亡自己的原因。」
燈影幢幢,照著他額前的那綹白髮枯槁冰冷。
宋摘星哇的一聲哭出來,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滴在他的臉頰上。
「把吊燈卸下來!」
警員看了看時間,「四點二十七分。」
「你們都會死在這裏!」
警員用熱感器探索二樓和三樓,發現裏面並沒有人,正在向局長提出牆壁爆破的方案。宋摘星在一旁聽著,忽然打斷他們,問道:「幾點了?」
李唯西知道勸她沒用,如今房間內的水已經淹到胸部,他另起話題道:「其實這間屋子,是段長惟給他和你準備的。」
我死在了水裡。
梯子搖搖晃晃,宋摘星顧不上回答,一個趔趄險些從梯子上漏下去。她的雙腳直接扎在了鐵刺上,她往下看了看,幸好沒有扎透。
我工作后做了建築師,修建一所房子的時候就會想會有什麼樣的人住進來。我創造了很多房子,卻沒能攔住房子里的人出軌。
她越發努力地往前爬,一邊咬牙一邊給自己打氣。就在她筋疲力盡的時候,忽然看到了頭頂上的鐵蓋子。她支撐著身體將鐵蓋子高高舉起,夜裡的風猛鑽進來讓她嗆了幾口。反覆咳了幾嗓子,再抬頭時,她看到了漫天的星光。
李唯西:「死在水裡,也是他的解脫。」
林莞:「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去,就讓我抱一會吧。」
我再也不敢出去了。我躲在大衣櫃里眼睛發黑,呼吸困難,不敢聽我爸罵我媽的話,也不敢看他是怎樣一鞭子一鞭子抽我媽的。
宋摘星沉默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只怕到了四點二十八分,李唯西再也沒有希望了。
宋摘星半跪在一樓大廳里,額頭滾燙,嘴唇發白,已是筋疲力盡。她不能相信這座房子竟然是空的,連救李唯西的唯一可能都破滅了。
地下室所有的門都被打開,三位受害者的丈夫全部溺亡,室內一片狼藉。警員用對講機向局長彙報:「加上李唯西和段長惟,共發現五具屍體。」
她的耳邊充斥著警笛聲和嘶喊聲,冬日的冷風吹得她腦子發脹,渾身像被火燒著。
李唯西冷冷出聲:「開始準備吧。」
第一批進去的警員已經將小樓檢查了個遍,透過對講機向外彙報:「沒有發現任何人。」
可惜回來的不是我爸。
我為母親做的一切感到羞恥,我想衝出去,想告訴他們我在這裏。可還沒等我這樣做,父親就回來了。
他將我拽進水中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林莞會如此愛他。
他彎腰撿起書本,拍了拍上面的土。他看著書面上的兩隻兔子喃喃自語:「長惟啊,你太讓我失望了。」
冷水一滴一滴滲透骨髓,衝天的酸臭味遍布全身。
李唯西還未回應,卻見四面牆壁各垂下來一塊鐵皮,緊緊將兩人鎖在了房內。
她還在擔心李唯西,不知道如今他是否還活著。她的臉上已經蹭滿了紫泥,汗水混著髒東西一起下來。
「太危險了!」
陌生的男人嚇得直接逃走,連衣服都沒穿。我媽卻笑了,眼淚流了一臉,一邊哭一邊笑。
他奮力一托,緊接著感到懷中失重般輕鬆了很多。在方形洞口關閉的一剎,林莞抓住了最後的時機逃了上去。
她一身驕傲一身任性,我愛她的捲髮愛她年www.hetubook.com.com輕的面龐愛她每一個毛孔。因為山莊建築師的原因,我迅速成為了她最好的朋友,知道了她很多秘密。
她在報警時將室內情況說得很詳細,警察和消防隊這才一起趕到。如今宋摘星一身穢物,臉也沒洗,緊張地揪著一側的警察問:「幾點了?現在幾點了?」
警員快速出動,沿著暗格往裡走,傳出一句:「還有地下室!」
宋摘星急急跑過去,在一片嘈雜和水流聲中抱住李唯西,強忍著悲慟喊他:「唯西,唯西!」
而比死相凄慘的狼犬更加恐怖的是,在他眼裡人命比犬命更不值錢。
星夜中的別墅一隅。
林莞聽不太懂,「為什麼會互愛互害?」
她忽然想到當時李唯西也是想直奔盡頭而來,肯定有他的用意。
「那我對你來說呢?」
林莞又有些吃驚,「他和我死在一起?」
孫鳴臉色蒼白,氣若遊絲。看到宋摘星的時候他扯著唇角說道:「你還活著太好了。」
他說完這句,林莞徹底來了精神,「他死了,你肯定就得救了。」
她看著警察一個接著一個沖在前面,就在警察局長安排警力的時候,宋摘星趁機踏了過去。
「唯西呢?」
她眼中含著淚,一字一句地和我說,她不會放棄李唯西。
她在地下道里幽幽醒來。
老實說,許藍和我母親的境況並不一樣。她誰都不愛,她只愛自己。可惜她的丈夫明知道她這樣卻仍舊愛她,容忍她,縱容她的出軌,真是該死。
其實李昕的那口棺材是給我自己留的。母親在世后我經常做夢夢到自己在黏稠的水裡寸步難行,我很想逃離那種環境,想著在了無牽挂后一定要沉睡于地下。可是林莞對我的打擊太過沉重,讓我很是懷念母親在世的時候,那種愛雖然束縛,卻讓我感到安全。
她終於逃出來了。
林莞一怔,「怎麼說?」
因為幽閉恐懼症的原因,我不能坐飛機,不能乘電梯,甚至在空曠的廣場都會渾身發汗。如果說母親的一生被父親毀掉了,那麼我的一生則徹底被父母兩個人一起毀掉了。
話未說完,孫鳴直接疼暈了過去。宋摘星看著他一路走過來的血痕,才知道他能活到現在已是不易。
站在原地的宋摘星聽得一身冷汗,「不……不可能。」
父親脾氣不好,對我完全沒有耐心,更遑論我媽。似乎預料到我媽做的事情,父親踢開了卧室的門,手上拿著一根鞭子直接朝我媽身上揮過去。
林莞慢慢站起身,走上前直接扇了他一個耳光,「枉我把你當朋友!」
在吊燈下降的過程中,轟隆的機括聲出現,只見內廳盡頭的牆壁赫然上升,出現了另外一個空間。
「是的。五……」
跑了沒多遠,宋摘星便到達最後一個門的位置,她看著門后什麼都沒有,臉色一沉。
洞口封閉。
警察臉色很是凝重,「四點二十三分。」
我最喜歡天上的北斗七星,它是大熊座的一部分,給人指引方向,當我迷茫無助的時候我總能想到它。史書上說自然界天地的運轉、四時的變化、五行的分佈,以及人間世事吉凶否泰皆由北斗七星所決定,我想它也決定著我的歸處吧。
林莞:「可他現在想要我們死。」
李唯西:「時機就在那幾秒,把握不住我們都會命喪在這。」
林莞凍得瑟瑟發抖,李唯西卻還在來回走著,四處查看牆壁上是否藏有機關。
將孫鳴交給醫護人員后,宋摘星準備前往地下室,卻在這時看見林莞披頭散髮地從另外一個門裡跑了出來。
我將他誘導進來,本想眼睜睜看著他死去,難料他竟將我了解得一清二楚,並且破解了我的數字迷宮。2號房門本應成為我和林莞的長眠之地,卻被他捷足先登,窺破了我的預謀。
林莞慘笑,「還是因為他的母親。」
她聞到了很濃的臭味,一直在乾嘔。看來這裡是和鐵屋通著的。她從圓台上滾落下來,直接摔進了下水道里。幸好命大,被下水道里的沼泥救了。
孫鳴大口嘔著血,林莞連忙將他扶起來。
我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了。直到有一天林莞哭著回來。
宋摘星的腿擦破了一層肉,血緩緩從褲管里流出來。她在五分鐘前報了警,如今帶著警察一路奔向7區18號。只是外面早已被鐵皮環繞住,再也沒了玻璃圍牆和玻璃門,一時想進去還需要一點時間。
內廳之後的宋摘星心急如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到總控台前按住所有的綠色按鍵,和_圖_書一邊哭一邊祈禱:「求求你,一定要活著。求求你唯西,我不會放棄你的,絕不。」
不出幾分鐘,整間房子就會被水灌滿。
宋摘星沒有回應她,還在爭分奪秒做著人工呼吸。從逃出來她始終沒有哭,堅信李唯西一定會活著,哪怕到現在這種境況,宋摘星都在強忍著眼淚。明明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手就是停不下來。她緊緊咬著唇角,眼眶一片通紅。
他伸出手攥住了段長惟的腳踝,段長惟避之不及,一條腿直接陷了進來。
2號門內,屋子裡的水已經沒過了李唯西和林莞的腰身。
我迅速關了風扇,來不及出卧室乾脆藏在了他們的大衣櫃里。我爸是貨車司機,回來就是睡覺,我會趁他睡著的時候溜出房間。
林莞的心撲通直跳,「我們有辦法出去嗎?」
林莞充滿憤怒:「段長惟,我恨你!」
警員被她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剛想繼續剛才的話題,卻又被宋摘星突兀地打斷。
警員大驚:「不。李唯西沒死!」
她被綁著,卻能聽到外面的一切。她的心一直被吊著,生怕李唯西有一點閃失。
李唯西接著說:「這種關係很常見,父親在家庭中沒有作為,家庭關係全靠母親一個人支撐。當母親指望不上父親時,就會指望自己的孩子。母親在這個過程中會向孩子表達他們不能分離,誰離開了,另一方就會生不如死。」
他感覺到段長惟和林莞就在洞口周圍。
地下室所有的圓台再次升了上來,2號門內密不透風的牆面也戛然回縮,門縫中開始緩緩有水流滲出。得知消防隊已經破了2號門,宋摘星大口喘著氣轉向地下室。水流衝散毒蛇的瞬間,李唯西和段長惟的身體霍地倒在地上。
她聲嘶力竭地和我控訴李唯西竟然喜歡科里的一個女醫生,她的委屈和不甘心讓她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我抑制不住衝動,一把將她攬入懷裡,說出了積壓在心中許久的話。
他優秀到讓人嫉妒。
樓上的警員也都下來,向局長再次彙報:「二樓和三樓全部是堵死的,什麼都沒發現。」
李唯西去山莊拜訪林父時我正和林莞在一起,當林莞聽到室內爭吵聲時直接破門而入,強壓著內心的驚慌卻以不經意的姿態和李唯西打招呼。那時候的我就站在門外,能清楚地看到林莞看見李唯西時候的表情,是害羞的,也是歡喜的。
房間里很悶,面積大約有兩個電梯的大小。角落裡,被五花大綁的林莞嘴裏塞著白布,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孫鳴邊說邊將遙控器拿出來,血水已將它染得黏膩腥臭。他低頭將遙控器上的按鈕全部按一遍,嘗試打開腳下的機括。
警員:「什麼?」
來人應允而出,靡麗的內室中空蕩蕩的只剩下白髮男人一個人。
我的母親很愛我,愛到要控制我的一言一行。我不能晚於十點睡覺,不能和夥伴出去玩耍,不能有任何忤逆她的行為。否則她就會氣急敗壞,曆數她養育我如何不易。我感受到她的愛像糖漿一樣,又黏稠又沉重。
水中的李唯西視線變得越發模糊,他的身體裹在冷水裡逐漸發麻僵硬。
我願意用水結束這一切。我本應死在水中。
宋摘星迴轉了身,再次審視著整個房間的鏡子,審視著牆壁上的橫線,猛地抬頭看向警察局長:「視覺錯覺!」
「對不起,是我害了唯西。」
——————————段長惟的自白——————————
就在這時,機括的聲音再次出現。水中的李唯西使儘力氣靠近洞口最後吸了一口氣。
只是足米長的鐵刺再一次堵住了她。
段長惟卻淺淺一笑,「不愛我,恨也好。」
「他……」
我的父親很愛喝酒,要麼離家工作一兩個月不回來,要麼回來就喝酒睡覺。家裡的一切都是母親在操持,她將對父親的期望轉嫁到我的身上,讓我感到我就是她的一切。
宋摘星聲音更大,「幾點了?」
果然有暗格!
我只覺得整個下午都天昏地暗,狹小的衣櫃讓我不斷的出汗,連手腳都在發抖。父母的叫嚷聲充斥在耳,我很害怕他們會隨時發現我,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衣櫃里。
我天生對數字敏感,在那麼多出軌的人里,我發現了24歲的許藍,32歲的歐彤彤和50歲的李昕。很巧,這些數字對我母親來說意義重大。如果我母親不在24歲嫁給我父親,也就不會在32歲出軌,更不會因為心傷在50歲去世。我恨每一個出軌的家庭,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m.hetubook.com.com
裝潢十分華麗的內室中,額前一縷白髮的男人正坐在桌前安靜地讀書。書皮上畫著兩隻小兔子溫暖可愛,與他的年紀格格不入,似乎不該是他看的書。
那棟老樓是我博士時期參与設計建造的,已經很多年了,我清楚地知道裏面的構造和漏洞,潛入許藍家很容易。
李唯西看著這個促狹的2號房間,嘆道:「在西方的傳說里,數字7是『打開宇宙的鑰匙』,它是世間一周七天的天數,屬於變化世界。而數字2則是第一個偶數,屬於陰性。是和立體空間有關的一個數字,代表對立物。」
那一刻我感覺我又回到了我七歲的那個夏天,天旋地轉,昏昏沉沉,似乎整個人都要垮了。
我有長達二十幾年的幽閉恐懼症。
她像花兒一樣美好。
「說吧。」
李唯西微微抬起雙手,與她的腰身保持距離。語氣卻溫柔得要溢出來,「你沒事就好。」
林莞半張了張嘴,眸光黯淡下來。
在我二十五歲時我的母親因病去世,去世前還在嘮叨父親破壞了她整個人生。母親死去后我完全沒有喘息的機會,每晚都會做噩夢,夢到母親在另一個世界召喚我。我很愧疚沒有在她生前好好照顧她,甚至愧疚在我七歲時,我沒能攔住父親的鞭子。
警員在動作之前最後看了一眼手錶。
宋摘星:「什麼?!」
地下室就是剛才囚禁他們的鐵屋,消防隊第一時間衝上去解決毒蛇。昏暗的屋子還充斥著血的味道,連到達現場的警員在看到鐵屋的場景時都倒吸一口涼氣。這幢建築不僅詭異,而且複雜,讓人驚嘆它精雕細刻的同時又讓人禁不住毛骨悚然。
李唯西有些疲憊,卻答得雲淡風輕,「你是段長惟最在意的人,他當然會千方百計留住你。他學建築學,又精通數字,打造了這麼一個數字迷宮等著我們,一定有它存在的意義。」
林莞被打得嘴角充血,頭髮全部散在一側。
「你們都是一路貨色!」
來人額頭滲滿汗珠,慌張地跑進內室。只是腿還沒有完全邁進去就乍然停住,不敢再上前一步。白髮男人說過他讀書時不能有人打擾,倘若有人不聽話,院子里被虐殺數刀的狼犬就是他的下場。
我以為我離開母親才能徹底解脫,實際卻恰恰相反。
只是聲音方歇,段長惟忽地闖了進來。
然而她的話在段長惟耳中卻極盡諷刺。
我一直留在山莊沒有離去。晚上我看到林莞送別李唯西,在李唯西那麼明確地拒絕她后,她卻仍舊選擇愛他。我很嫉妒李唯西,也很憎恨李唯西。嫉妒他擁有林莞的愛,憎恨他卻不懂珍惜她的愛。
李唯西嗆了一聲,赫然吐出一口水。
她暗暗祈禱,心口一陣又一陣的麻痛。
李唯西:「所以你要出去,你一定要活著。我打亂了他的計劃,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如果運氣足夠好能讓你你活著出去的話,你就把他引到這,我來解決他。」
李唯西面色清寒,「待會我托著你靠近洞口,最後幾秒水流會變小的,機括再次合上的時候,你趁機出去。」
我是段長惟。
李唯西眸光變得溫和了一些,當作對林莞的回應。如今房間內的水已經沒過了林莞的下巴,再過兩分鐘,他們就會徹底缺氧。
四點二十五分,梯子橫架在鐵刺之上。
就在洞口閉合的瞬間,她的手被上面的孫鳴拉了一把。否則僅靠李唯西的力氣,她很難在幾秒內就逃出來。
段長惟看著室內的兩人,斯文的樣子蕩然無存,「一分鐘后總控台就會將它徹底合上,沒人再能打得開。」
消防隊早已準備好,隊員們帶著面具準備切割鐵門。
李唯西重新回到她的身邊,抬頭看著方形的洞和水的流速,悄悄和林莞說:「或許還有一點生還的可能。」
李唯西低眸,看她除了勒痕之外並沒有受傷,本想從她環抱的胳膊里掙脫,不料她卻將自己的腰身箍得更緊。
內廳中的吊燈被整個拉了下來。
他的身體冰冷,寒氣貼在長睫和薄唇上泛著一層白色。眼看他毫無反應,宋摘星趕緊將他平放在地上,開始按壓他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做人工呼吸。
我媽在客廳喊了我幾聲,我不敢答應,而後便聽到一些嬌喘和呻|吟聲。我透過衣櫃的縫隙看到一個男人把我媽推到卧室來,看到他們彼此親吻撫摸。那是一個陌生的男人,我從來沒有見過。
正當我偷偷翻開他們的抽屜想拿一些零錢時,我忽然聽到外面的門打開了,如果被我爸知道我偷錢,肯和圖書定會遭一頓毒打。
水底的李唯西感受到頭頂的光亮,他聽到了林莞和段長惟爭吵的聲音。
整個2號房一片漆黑,李唯西閉著氣慢慢向下沉去。
鐵屋中,毒蛇一層蓋過一層,再也沒有一處下腳的地方。
內廳後面的空間幾乎和內廳面積一樣大,同屬於一層,也由幾個小門組成。宋摘星看見其中一個門開著,三步並二小跑了進去,一眼看到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孫鳴。
警察局長:「你是說這個房子有暗室?」
段長惟反手還給了她一記耳光,「可我不想當你的朋友!」
宋摘星緊攥著拳頭,眉心蹙成川字。消防兵切出了一個口子,宋摘星第一時間跑了進去。
我沉在水中時,想到七歲時父親將母親折磨得苟延殘喘,母親跪了三天三夜父親都不願意與母親離婚。後來母親帶著我逃跑,在很多城市都待過,我的童年變得七零八落。有時父親會找到我們,將我和母親一頓毒打。父親變成了我和母親不能提及的一個名字,他的存在讓我和母親危機四伏。
那是我童年時期印象最深的一段記憶,在我的七歲,在一個周日的下午,我失去了完整的家。
「你是他第一個,也是永遠喜歡的人。」
林莞:「所以就算段長惟知道自己母親出軌了,卻還是愛她,還是離不開她。直到母親去世,他才開始想要報復。」
白髮男人意識到門口有個陰影,抬起頭清冷出聲。
段長惟嘶吼的聲音消失,整個房間回歸死寂。林莞怔怔地看著地上,勃頸處還留著他剛才掐出的五個指印。
「唯西!」
凌晨四點二十八分。
就在段長惟歇斯底里報復林莞的同時,他背後的孫鳴卻悄悄爬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將段長惟撞了一個趔趄。
「你醒啦。」
我開始怨恨他們所有人。怨恨那些不珍惜家庭反而出軌的人。
林莞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渾身是血的孫鳴站在林莞的身邊。
局長聲音低沉:「確定是五具嗎?」
李唯西在最後一刻跳進2號門內,他緊緊關死了門栓,堵住了毒蛇的來路。
林莞態度堅決,「你不走我也不會走的。」
我當晚就去殺了一個人——24歲的許藍。
宋摘星焦灼地看著房間內的一切,邊看邊道:「鏡子和橫線條在視覺上都會讓房子顯得更長。二樓和三樓被堵死是因為門根本不在這個區域。這幢建筑前后都被鐵刺包圍正是兇手故意安排,讓人忽略了建築的實際大小。內廳肯定不只這麼大!」
水流變小了。
他游到上面大口喘著氣,想著怎樣借洞口爬上去。無奈腳下沒有東西供他發力,他遊盪在洞口周圍卻無法逃脫。
殺害歐彤彤更加容易。她懷了別人的孩子,後來流產,身體本就虛弱。我輕而易舉地拿到她家裡的鑰匙,避開了樓層里所有的監控鏡頭,在殺害她后回到了她家裡睡了一覺,等警察發現歐彤彤時我才趁亂出去。
李唯西與她耳語道:「我來之前觀察過三層小樓,樓里沒有窗戶,很可能二樓和三樓都是貯水池,我們屋子裡的水都是從樓上流下來的。如果情況是這樣的話,那麼在水滿房間時,頭頂的機括會將方形洞再次合上,這樣我們才會徹底被淹死。」
林莞依舊靠在他懷裡,貪戀道:「被綁來后他從未和我說過話,我真的是他最重要的人嗎?」
我那麼愛她。她卻一把將我推開。
來人這才敢走進來,只是語氣焦灼,掩飾不住的驚懼:「段長惟死了。」
李唯西趕緊將她解綁,林莞哇的一聲哭出來:「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底下還有唯西!」
他隨即扼住林莞的咽喉,林莞的掙扎顯得蒼白而又無力。
整個2號房已經進滿了水。
「總控台在這!」
林莞眼中帶淚,吸了吸鼻子,「你怎麼知道我會在2號?」
她的唇貼在他的唇上,將呼吸一口一口地傳給他。而後半伏在地上,用滾燙的手心貼在他冰冷的身子上不斷按壓著他的胸口,一下比一下用力。
不知道什麼時間了。她這是在哪?
李唯西再次聽見了機括的聲音。
李唯西一點一點往下沉,他有些累了,體力馬上要消耗殆盡。
「咳咳……咳咳咳……」林莞渾身濕漉漉的,趴在地上不斷地喘著氣。
雙手緊攥成拳。
童年於我的記憶就是永遠奔逃,永不休止。
「唯西!」林莞連忙去撈底下的李唯西。
段長惟抓著她的頭髮,雙手因震怒而顫抖。
「你們去樓後面看過嗎?」
「Lee,沒想到我們兩個還能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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