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身好心殘
孫思思遲疑片刻，點了點頭，「自從上次和你聊完舒服一些了，葯也一直在吃，晚上能睡一會了。」
之前不甘與他分手的男友轉而找了別的伴侶，林帆將盛著花的玻璃瓶子打碎，用玻璃碴劃破了自己的手腕。
「你怎麼了？」
老爺子還想插話，文靜趕緊上前說道：「走吧大爺，去晚了專家該下班了。我把您送過去。」
高璨不知道來人是誰，獃獃站起來。
老爺子又拽了一把小夥子，讓他站在自己前面。小夥子兩隻眼睛似乎都睜不太開，被老爺子拽來拽去，身體險險吃不消。
林雨澤由他扶著，面色回暖，「我需要怎麼做？」
時越輕輕喝了一口，嘆道：「LAVAZZA的歐羅咖啡有一種舒適的花卉的味道。」
宋摘星為此感嘆連連，恍神兒中忽然有個人拍住了自己的肩膀。
高璨抱臂在懷，審視著孟美麗。
「你來！你到這邊來！」
她與院領導一起接受了媒體的採訪。作為李唯西的「乾媽」，雲月華對李唯西讚不絕口，同時感謝了院里的栽培與教育。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雲月華直面此次綁架事件，將警員錢朗與孫鳴的光榮事迹訴諸所有媒體，讓大家真正了解到警局為此付出的犧牲和代價。雲月華說得既誠懇又動情，讚揚了所有公安幹警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爭分奪秒付出的努力，贏得了全部媒體人的敬重和認同。
老爺子看他穿著白大褂，語調稍稍降了下來卻仍不饒人。
諮詢室內，宋摘星為時越倒了一杯咖啡。
握著杯子的手有些發顫，孫思思嘆了口氣，「之前那個醫生說我有戀父情結，我……我想知道，我有這個病還能談戀愛嗎？」
宋摘星嘖嘖稱嘆：「沒想到雲主任竟然是個優秀的演講家。」
「你昨天去哪了？」
李唯西淺笑回應他。
老爺子猛地扯了一把小夥子，小夥子稍有趔趄，卻聽老爺子炮仗一樣出聲：「各位心理科的大夫看看啊，這年輕人心裏絕對有毛病！我身體不舒服，心窩裡憋得慌，昨晚半宿都沒睡著，難受得厲害。今早我來院里看病，掛了號要排隊，我說不舒服就先躺在椅子上吧，好傢夥，這小夥子十分鐘喊醒我三回。各位猜怎麼著？」
宋摘星眸色一暗，似乎四面八方都有冷風不斷地灌進心口。
吳聰不斷看著表，已經超過約定時間二十分鐘了。他在樹下來回踱步，冬日的陽光摻雜著一些寒氣，撲簌簌打在他手中拎著的精美包裝盒上。
「戀愛是我的自由！」
時越：「什麼時候去的？」
好在送醫及時，孫鳴的命算是保住了。不過腳被刺穿，殘疾不可避免。如今兩個人心情都很沉重，走到心理科時才注意到科室門口圍了一大圈人。
孟美麗語氣軟下來，「你得去見見老趙的女兒。」
宋摘星回應他：「我想，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他真的很需要你。」
醫院每天人來人往，類似這樣的小事並不少見，但總有如他一樣的人讓醫生和護士們心存感念。每個人性格不同舉止各異，矛盾衝突都會有，但仍然有如他一樣的人時刻在為別人著想堅持做好事。他就像一劑強心針提醒著醫院里的所有人，善待別人，不忘初心。
上午九點三刻，林帆再次被送進了監護室。
比起那日的亢奮和癲狂，孫思思情緒穩定很多。她有些吞吞吐吐，「那……那個醫生……沒事吧？」
簡一凡氣得吹鬍子瞪眼，正要繼續和孟美麗理論，高璨忽然上前道：「我和一凡一起見。」
孫思思想了想，「比他們愛笑。」
宋摘星覆上她的手，將溫暖傳遞給她。
「動眼神經麻痹，眼瞼下垂持續惡化，可能不久之後就徹底失明了。」
宋摘星一個恍惚，隨即明白過來，「你故意的？」
簡一凡先看了看高璨，才又回答道：「千萬不要擔心我，休息幾天就可以上班了。」
小夥子一直沒出聲，臉上卻沒什麼表情變化，一直靜靜地聽著老爺子說話。
她嚇了一跳，微微有些後退，「孫思思？」
他淡淡地回她：「你也應該多休息。」
門剛打開，她一頭撞進時越的懷裡。
宋摘星的心口一熱，獃獃地看著他。
他看她的臉色很是不好，擔心道：「睡涼了？」
宋摘星很認真地看著她，「當然可以。」
旁邊的患者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衣服，她開口就帶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嫌棄：「很高級的，小心點好哇？」
宋摘星險些燙到。
這倒讓宋摘星來了精神，她從不知道李唯西還有什麼朋友。自他從美國回來，幾乎都是在科里度過，偶有閑暇的時候就是去療養院，連同事們的聚餐都沒參加過，何來的好朋友？
林雨澤移了移步子，緩緩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而後深深向李唯西鞠了一躬。
任憑老爺子連諷帶刺，小夥子的表情始終沒變，就在一旁默默地站著。
「我睡了沒三分鐘，你這伙子又把我喊醒，我忍著脾氣沒和他發火，他讓我再讓出一個座來。什麼玩意兒，我病著啊各位，不是我不想讓，這小夥子這次要我讓給誰呢，讓給一個抱孩子的。那婦女年紀輕輕，力氣大著呢，抱孩子抱一會怎麼了？我這年紀大了體力也不好了，不躺下就難受，我憑什麼給她讓？」
林雨澤痛苦地嘆了口氣，「我老了。」
宋摘星給她遞上手帕，安撫著她，「簡醫生說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轉好，當時他沒有說完，我看護他的時候他將辦法告訴了我。」
李唯西直截了當：「不好。」
老爺子冷哼一聲，一說話就力圖在聲音上壓倒對方，「年輕人還是要學會尊老愛幼！別滿世界的到處顯擺自己，犯不上！我一個老年人一夜沒睡到了醫院還被你這種人滋擾，年輕人得學會有禮貌！」
她在筆記本上流了一攤口水，李唯西忍不住握拳掩笑。
文靜挨近小夥子，問他：「你的眼睛怎麼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出口。抬眸時恰好與李唯西四目相對。
簡一凡癟嘴，「一……一個同事。」
宋摘星獃獃地抬頭，支支吾吾道：「司言……司言回國了……邀請我去他家。」
高璨仍然不失禮貌地和她說道。
「上班還不行。」
林雨澤微怔，「你懷疑我也有心理疾病？」
「他是很厲害的人。」似乎看出了宋摘星的心思，時越毫不避諱道，「少年得意，騰焰飛芒。」
高璨放下水果，一臉笑意，伸手和孟美麗做自我介紹，「兒科護士高璨，一凡的女朋友。」
她剛說的話讓宋摘星微微一驚，想到那日簡一凡直截了當地對她說出了真相，或許真的幫助到了她。
宋摘星長睫繾綣，有些吃驚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李唯西笑意不減，「去見了一個好朋友。」
「我看這小夥子也是個殘疾人，我不跟他計較，第二次我就沒搭理他。你說他識趣也行啊，得！他得寸進尺了他！沒一會，他又搖醒我！我蹭的就站起來了，各位，我現在心口還突突突地跳呢，都是這小夥子給害的。你們說他是不是心裏有病，考慮別人就不能考慮考慮我？我是他什麼人啊他一喊我就得醒，我他媽的是他祖宗啊我？」
文靜的聲音在人潮中顯得微不足道。
「小凡呀，你怎麼搞的，身體有沒有吃不消？」
林莞見李唯西在門口徘徊，立刻跑了過來，眸光炙熱，「你看起來精神不好。」
孫思思接過水喝了一口，「我沒什麼感覺。我一直把他當朋友，沒想到他存了別的心思。」
高璨的手停在半空中，孟美麗沒搭茬，直接閃過她的身子對簡一凡冷道：「現在是個女的就能當你女朋友啊？」
「你已經在變好了。」
時越嗅著咖啡的香氣，眉梢輕佻，「義大利的LAVAZZA？」
他很早就說過，林帆的心理病症來源於林雨澤。這一點他這個父親也很清楚。
吳聰貼近她，「我今天一天都不去醫院，好好陪著你。」
肖雅潔姿態高冷，反倒靠在樹下抽起了一根煙，和剛才在咖啡廳里歡聲笑語的樣子判若兩人。她吐了個煙圈，這才臉色清寒道：「不必來的。」
宋摘星和李唯西擠過去，看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爺子正扯著一個眼睛不大好的小夥子大聲呵斥。
自從上午宋摘星與李唯西分別後，忙亂中再也沒有人見過他。雲月華甚至派人去了郊區別墅與療養院，仍然沒有李唯西的消息。所有打過去的電話都毫無迴音，連宋摘星都十分奇怪他去了哪裡。
說話間林雨澤走上前來，對林莞道：「我有一些話要單獨和李醫生說。」
她游移地接了電話，只嗯了兩聲便掛掉了。臉色顯得更加不好。
李唯西語氣輕緩，「很多人四肢健全，卻有很嚴重的心理hetubook.com.com疾病，他們不自知反而為自己擁有健康的身體而充滿優越感。有些人身體殘疾，心理承受能力卻異常強大，沒有東西可以成為他們的敵人，因為他們早已在這樣的人生中破繭成蝶，成為了更好的自己。」
心理諮詢室1部。
宋摘星像墜入了深淵，連呼吸都有些吃力。李唯西抬手剛想摸摸她的額頭，不料宋摘星連連後退，身下的椅子被自己驚慌的動作帶的咣咣作響。
時越點了點頭。他整日看起來都冷冷的，只有在對待宋摘星的時候桃花眸中才帶著暖意。
李唯西沒說話，林雨澤繼續說道：「可自從莞莞失蹤后，我就很想來見見帆兒。我承認我最喜歡的還是我的女兒，但莞莞沒了之後我忽然意識到，我虧欠帆兒太多。或許我對他期望太高了，導致他恨我，討厭我，我們父子從未和解過。」
孟美麗微微皺眉，這麼恬不知恥的話竟然被她說得雲淡風輕。
吳聰今天穿著一身體面的西裝，看得出驚心修整過。聽她這樣說，吳聰笑了笑，「給自己老婆慶生，肯定要來。」
人未到聲先聞。
他皺著眉，眼神關切。
宋摘星正沉思著，被李唯西猛地打斷。
「瞧瞧，瞧瞧！」老爺子再次吼開，「大夫，他是不是有病？明明是自己想坐，還非得拿別人當擋箭牌。我看他就不是什麼好人！這把我氣得，心口更疼了！他就是想顯擺自己，想突顯自己，以為自己是誰呢？天王老爺還是觀音菩薩？就顯出自己好了，把別人都糟踐了！」
年輕的小夥子低了低頭，沒有直面老爺子的謾罵。
「很高，很陽光。嗯……也愛笑。」
「今天我非得治治這個年輕人不行。太目中無人。」
人群里的宋摘星戳了戳李唯西小聲說：「老爺子是不是有些暴躁？」
時越緩緩站起身，將咖啡杯放在桌前，嘆道：「他有那麼多的觀眾，不缺我一個。」
「那跟你之前的男朋友比較呢？」
見她問得這麼正式，李唯西緩緩開口：「準確的說，是我生命里的1號人物。」
香草地大街。吳聰站在一株大葉女貞樹下，不斷地望向街對面的房子。房子旁邊是一間咖啡廳，巨大的窗玻璃上還貼著聖誕節留下來的松果和麋鹿圖案。他等的人現在就坐在咖啡廳里和別人談笑自若，透過圖案間隙還能窺出她幹練優雅的身姿。
林雨澤點點頭，「還有機會痊癒嗎？」
宋摘星欣慰地笑了笑，扶著她的肩膀，希望多給她一些力量，「其實你的抑鬱症和你的心境有關，就算治療好了，如果選擇錯了男友，病情還是會複發的。」
孫思思這才放鬆下來。頓了幾秒她扯了扯嘴角，像在笑，「元旦，就元旦那天，有個男孩向我告白。」
車窗外是一排排國槐樹，冬日凋零得只剩下枯乾的枝條，顯得頹敗無神。吳聰低了低頭，希望她沒看到自己慌亂的樣子。那盒蛋糕他一直緊緊攥著，手背上青筋顯露，像槐樹上那些醜陋而又乾枯的枝條一樣。
老爺子急了，「醫生他心理有毛病。」
小夥子慢慢抬起頭來，緊抿的唇角微微有些顫抖。
宋摘星搖搖頭，「他救了林莞。我沒幫上什麼忙。」
孫思思微愣，「那還叫談戀愛嗎？」
作為心理醫生，李唯西自然知道林帆的感受。父親亦是他的痛。
「他不是故意就是成心！我這醫藥費都得讓他給報了！什麼玩意兒。醫生還沒讓我讓座呢他算老幾？再說我年紀大，身體虛，睡個覺咋了？犯法了？」
吳聰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前視鏡里吳聰眸光一閃，「啊？是啊。」
「讓一讓，都讓一讓。」
節后陽光大好，整個下午心理科都很忙。李唯西救下林莞的事情一早就傳遍了各個科室，院里的領導也很重視，準備專門為李唯西開個表彰大會。此事引來不少媒體，畢竟林家是本市第一富豪，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備受矚目。
高璨繼續笑，「很值得。」
看來猜對了。
是司言。
「生日快樂！」似乎完全忘記了等待時的焦灼，吳聰下意識向她炫耀自己為她專門挑選的生日蛋糕。
面對文靜的關心，小夥子笑了笑。雖然損壞的眼睛在普通人看來有些可怖，可他笑起來卻是一臉陽光燦爛的樣子。
「打擾到您十分抱歉。想讓您讓座一是他們那些人確實也有心臟病，我希望他們也能休息。和圖書二是科室門口的椅子有限，您躺下后一個人佔了五個座，給其他人造成了不方便。」
雖然被段長惟打傷的臉頰還在痛，但他的一句話足以讓林莞開心很久。
「經濟都沒自由，談什麼戀愛自由。」
肖雅潔的車就停在馬路一側，她上前打開了車門，吳聰緊接著坐在了後面。
或許是愛情告白的原因，宋摘星暗暗打量她，判斷她的狀態確實要比之前好一些。
幾乎同一時間，公安局通過警員傳來消息，希望林家的事情不要擴大影響。畢竟此次事件涉及死亡，他們不希望媒體將這件事情擴大，引起市民過度慌亂。只是媒體已經守候在外，如今牽一髮動全身，問題很是棘手。
孟美麗堪堪回頭看她，「好幾百萬的車，你真是好意思哦。」
一輛瑪莎拉蒂停在了病房外，從裏面踏出一頭漂亮捲髮，身材凹凸有致，饒有風韻的女人。雖然穿著高跟鞋，但幾步就邁過了台階，緊接著趕在大廳電梯閉合的最後一秒硬擠了進去。
孟美麗緩緩站起身，看都沒看高璨一眼，接著說道：「你得找個門當戶對的。」
時越下意識攬她更緊。
老爺子接著喊道：「這小夥子第一次喊我，要讓我給他讓座。我醒了一看，他身後站著個老太太，好嘛，這是助人為樂啊。行，我給讓。我一句話沒多說吧小夥子，我給你讓了之後接著躺下休息。結果你呢？啊？」
空氣靜默幾秒，孫思思忽然又哭起來，眼淚吧嗒吧嗒掉在自己的手背上。
李唯西淡淡地說：「我是心理科的醫生，很明確地告訴您，他沒有。」
李唯西神色溫和道：「您這個年紀，是很多疾病的高發年紀。作為醫生勸您不要輕易激動，不然對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好處。」
宋摘星沒有從他懷中脫身，疲憊的聲音被他的胸膛堵得悶悶的。
電梯里沒人敢懟她，總覺得她氣場太強。看著年紀不算小，說話聲卻高亢洪亮。
林莞心中盈滿春波，下定決心一定要將他爭回來。
「打你電話打不通，你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我真沒事。」
他說得雲淡風輕，可背後該有怎樣親密的關係呢。李唯西在美國破案無數，如果都是那個人幫他查閱資料，與他並肩作戰，彼此熟悉彼此欣賞，那麼兩人早已情深似海，親密無間了吧。何況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能幫李唯西將段長惟調查的那麼詳細，可見那個女人絕非一般。
「我兒就拜託你了。」
眼瞅著火藥味巨濃，病床上的簡一凡捂著眼睛叫喚起來：「哎喲，好疼，我好像看不見了。」
林帆的心理問題始終沒有解決。李唯西站在病房門口，遲遲沒有進去。
「失血過多，需要靜養。」
吳聰立刻來了精神，「我提前一個月就訂好了位子，是你最愛的淮揚菜。」
李唯西確實一夜未睡。昨晚本想回心理科的，不料朋友查到了一些資料，便強行將他留了下來。
李唯西眉梢微挑，沒有回答。
「一年前了。」
醫院外面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宋摘星一邊寫病歷一邊看時間，直到病歷上的字跡變得歪歪扭扭再也划不成直線，宋摘星困極咚的一聲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宋摘星又想到了他的那個1號人物，隨即苦笑了笑。
「人家要家世有家世，要學歷有學歷，要眼界有眼界，你怎麼能和她比？」
「雅潔？」吳聰的手停在半空，一時不知是進是退。
宋摘星輕輕抱住了她，聲音溫暖，猶如窗外和煦的陽光。
文靜吃驚地張了張嘴，正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他卻接著笑道：「沒關係的，想見的我都見過了，很知足。」
時越放下咖啡杯，「我也去過義大利，還去了美國和英國。」
辦公室的時鐘顯示時間：凌晨一點半。
「去哪吃？」
宋摘星：「我想你今天來找我，也是因為你不喜歡那個男孩子，不知道該不該接受他吧？」
「很重要的人？」
宋摘星和李唯西剛看望過孫鳴回來。
因為沒有提前預約，孫思思的到來讓宋摘星很是吃驚。她讓測量室的胡梨將其他患者往後推了十分鐘，而後將孫思思帶到了諮詢室。
「那天……那天真的對不起。」孫思思眼淚止不住，還在哭，「其實這種想法我很早就有，在我每晚睡不著的時候，在每次父親對我鐵著臉的時候，我都會想我對我父親來說是不是很多ｈetuｂｏｏk.cｏm.ｃｏm餘。簡醫生和我說出病症的時候，一下子就擊中了我，讓我驗證了我之前的所有想法，整個人都垮了。」
「什麼辦法？」
時越看出她情緒低落，似乎對李唯西的一切都不再那麼感興趣，不知出了什麼事情。他手裡有兩張音樂會的票，昨晚打電話就想約她，可惜一夜都沒打通。
她吸了口氣，緩緩說道：「我爸爸很少疼我，他越對我不重視，我就越想討好他。我知道我很缺愛，所以拚命想找一個像爸爸的人疼愛我。可惜了，我的前三十年，都是為了父親活著。」
老爺子嘴唇掀了掀，一時沒想到怎麼接茬。
「我聽說你救了李唯西？」時越關心她，「有沒有受傷？」
宋摘星點了點頭，「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我在美國時遇到過李唯西。」
VIP病房裡，簡一凡正被高璨喂著水果。被老媽這麼一喊，嚇得把核直接吞了下去。
「那她……你們怎麼認識的？」
宋摘星擦了擦咖啡壺，有些意外，「你對咖啡也很有研究？」
老爺子背著手，嘴裏還嘀嘀咕咕地罵著。見文靜走前面了，適宜地也跟了過去。
李唯西接著看向年輕小夥子道：「你做得很棒。」
她很想哭，卻不知道從何哭起。之前的一切原來都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李唯西慌忙將他扶起來。比起上次見他，這次林雨澤給他的印象簡直與之前大相徑庭。
「怎麼了？」
肖雅潔神色淡淡的，精緻的臉上一抹人魚色口紅讓她嫵媚中多了一分冷艷。
林莞攙著林雨澤出現時，李唯西略吃了一驚。自從林帆住院，林雨澤從未來過。
高璨面不改色，笑意尤深，沒等簡一凡說話便回應道：「一凡當時為了追我，專門買了一輛法拉利呢。」
李唯西淺笑，「這方面她一直很厲害。」
傍晚時分眾人散去，李唯西仍舊未歸。
等她走遠了，林雨澤透過病房玻璃向里看了看。他的兒子正躺在床上打著點滴，看樣子已經熟睡過去。
林雨澤看著他，聲音毫無波瀾，「他的心理問題怎麼樣了？」
然而李唯西卻失蹤了。
等同事們下了班，宋摘星一個人留在了心理科。她覺得李唯西還會回來。
李唯西目色平淡，「重度焦慮，應激抗爭反應。」
宋摘星感嘆道：「可我看小夥子心理素質很強，完全沒有任何心理障礙。老爺子把他拉來算是走錯地方了。」
高璨緩緩笑起來，「老趙的女兒肯定是不如我的。」
宋摘星是被李唯西叫醒的。
小夥子再次笑起來，像春天的向日葵，「謝謝你。」
孟美麗大驚，趕緊坐在床邊上扶著簡一凡，「小凡呀要不要緊，我給你喊醫生。」
女人下了電梯，噠噠的鞋跟聲穿過服務台直入走廊盡頭。
李唯西沒有回答他。然而林雨澤從他的眸光里看得出來，他已經給了自己「是」的答案。
「我會好起來的對嗎？」
簡一凡面色慘白。
李唯西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醒來時窗外霧靄剛剛消散，陽光透過枯樹枝丫照射進來。
一場看似不可避免的危機，竟憑雲月華一人轉危為安。
老爺子說話不僅難聽而且霸道，讓圍觀的人不敢上前，生怕他再把機關槍扣對準自己。眼瞧著他還想罵街，小夥子十分禮貌地開口了。
李唯西：「我需要你先做個心理測量。」
兩個人之間的話越來越少。吳聰想不通明明她和客戶聊天都有說不完的話，為何對自己竟這樣冷淡。
「請扶著我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要看你的配合。」
車子發動時，肖雅潔似乎想到一件事，追問道：「論文真的是你寫的？」
時越卻淡淡地繼續說道：「十月一日在學校的廣場上，他和一群同學用中文唱《我愛你中國》，像街頭藝術。越來越多的華裔參与進來，唱的又嘹亮又深情。他當時就站在廣場中心，身側都是美國人，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李唯西，看著他意氣風發光彩熠熠的樣子。」
節前簡一凡受傷時孫思思是被其他醫生帶走的，她著急想知道孫思思現在的狀況。
「周末……」
「我有十幾年沒來過這個地方了。我不喜歡心理科，也拒絕承認我的孩子有什麼心理問題。我早就放棄林帆了，他讓我很失望。」
「你這孩子，不識好歹！」孟美麗嘆氣，乾脆不再碰他，「你爸爸有一筆重要的生意要談，媽媽擔心你才趕hetubook.com.com早過來的。好幾天沒回家了，你不想媽媽呀？」
孟美麗：「什麼？」
林莞點了點頭，走時偷偷和李唯西打手勢，她會電話聯繫。
孟美麗把GUCCI的限量包包扔到沙發上，看著簡一凡問道：「這誰？」
簡一凡疼得呲牙咧嘴，「老媽你快走吧，你一來我就疼。」
宋摘星柔和地問道：「最近睡眠還好嗎？」
那女人沒接。
孫思思眼中閃著淚光，「嗯。」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李唯西禮貌地對她笑了笑。那笑意像極了在美國時候他對她常有的笑，清澈明朗，不帶任何雜質。
宋摘星不知道李唯西竟還有這樣風華的一面，一直以為他在生活中是個話少又低調的人。
「在美國時就是我的好搭檔。我回國后這個1號人物也回來了，就是為了幫我。」
時越看著宋摘星，語氣裡帶著一些艷羡和惆悵，「李唯西指揮著所有的同胞一起為祖國祝福，這種情感在異國他鄉給人帶來的震撼極其強烈。萬千嬌子在祖國的另外一面，在那麼多外國人面前用鄉音傾訴拳拳愛國之心，歌聲響起的時候，讓人心潮澎湃熱淚盈眶。」
人群散開，小夥子接著也轉身走了，背影瞬間淹沒在人潮之中。
宋摘星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本想聽完時越的話，只是一看見號碼慌得連手中咖啡都灑了出來。
「你之前從未說過這些。」
「我答應你。」
這時李唯西緩步上前，看向老爺子說道：「心口憋悶有可能是心臟血管堵塞，我勸您先去心內科檢查一下。」
宋摘星對他刮目相看，「這還是我去義大利學習的時候專門帶回來的。」
老爺子的聲音一波高過一波，明明地方不大，卻聽他說話似乎要使出所有力氣，讓人覺得頭頂有雷炸開似的。
文靜安撫似的幫腔：「老爺子您消消氣，這小夥子肯定不是故意的。」
年輕的小夥子仍然站在一旁默不出聲。他的胳膊完全垂下來，手心微攥著。宋摘星看著他的動作心知他現在一定很難過。
「再談戀愛，找個你不愛的，但是極愛你的。」
京大醫院住院部。
簡一凡心裏咯噔一下，「相親？」
肖雅潔的臉色舒緩下來，「謝謝。對我很有用。」
李唯西將手中的報紙拿給她看。報紙頭版頭條放著一張雲月華的個人照片，有關李唯西的一切，媒體都直接引用了雲月華的話。
「那就等著瞧好了。」
肖雅潔斜睨了他一眼，隨即將手中香煙掐滅，冷道：「一個副主任而已，有什麼重要的。」
宋摘星窘迫地趕緊收起本子，又羞又怒，「你去哪了？」
宋摘星想到一件事，連忙問道：「是不是……幫你查段長惟的人？」
高璨沒穿白大褂，為了照顧簡一凡從元旦假期就一直待在病房裡。身上穿著不知名的毛衫和牛仔褲，孟美麗打眼一瞧就看得出她的條件。
談戀愛這事兒他還從沒和老媽提過。
終於，咖啡店的門打開了。那女子與人道別後徑直衝吳聰走過來。她很瘦，風衣將她半裹著，足有七公分的高跟鞋踏在馬路上發出噠噠的聲音。吳聰不等她走近，慌忙迎上去。
意外的是，在沒有李唯西的情況下，雲月華竟成了整個京大醫院的焦點對象。
宋摘星心中一凜，「那你喜歡他嗎？」
簡一凡和高璨使眼色，「我媽孟美麗。」
孫思思：「可我還有抑鬱症……」
「我是醫生，可以陪伴你，支持你，但是不能代替你做選擇做決定。心理治療也不能把一個人變得更『完美』，而只能變得更『真實』。我傾盡全力治好你表面的病，卻治不好你心裏的病根。其實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李唯西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時錯愕。
走廊前後都被林雨澤的人攔著，只有少數醫生和護士能穿過來。李唯西將林雨澤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宋摘星緩緩站起身，與他對視，「她……她對你真的很重要嗎？」
李唯西沒料到他這樣說。之前去山莊找他，被他嚴詞拒絕，李唯西以為不會再有如今這樣的時刻。
孫思思強忍著眼淚，將杯子握得更緊。
宋摘星轉身給她倒了杯水，「休息兩天就沒事了。你呢？」
李唯西：「是主任抓住了機會。」
宋摘星坐他對面，像與老友共度時光，「也是去學習？」
時間剛過七點，科里的同事還都沒來上班。偌大的辦公室氣氛冷極，宋摘星錯過他的身子直奔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