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還是答應了高明亮，我對他是真不忍，不忍拒絕不忍答應，無他，他是面鏡子，我在裏面照見了自己。
「值得嗎，見一面，接著呢？你就死心了嗎？」
高明亮在電話里解嘲一笑：「是，像永夜。」
我這邊才坐定，高明亮那邊電話就追了來，我說沒那麼快，蘇小桃一般不聽我指揮，這次我雖是誠心想助他，但也需天時地利人和都湊巧，我才能讓蘇小桃聽我一次，我對他說：「其實你也不用急，等等也好，說不定等久了，就不想見了。」
「哦，說什麼了？」
「他說他喜歡蘇小桃，一見就誤了終身，且致死不渝，我自認沒說錯話，但要是言語不慎不小心為你樹了情敵你也千萬別怪我。」
陳未未頓時來了精神：「你們說什麼了，他要幹什麼，你沒亂說話吧。」
「幹嘛呢？」
「我還想見她一次，正式談談。」
「你本意是自取欺辱嗎？」高明亮看了看我：「我知道，我雖然不擅和人大交道，但還不是書獃子。但有總些事，能讓人不計成本不算得失。」
見他堅持，我無奈：「你何必呢，沒意思。他不喜歡你這型，假如你現在富可敵國她也可能會搭理你，不過，你要真那麼出息了，大概也就ｗwｗ.ｈetubｏｏｋ•ｃｏｍ•ｃom不再想她了。總之，什麼時候他都不可能對你這人有興趣，我了解她。」
「是嗎？那你這麼熱心幹什麼？」
「別這麼說，我沒那意思。」
「可能，我不在乎，為錢為什麼不可以。錢這樣用才不浪費，我不催你，你盡量找機會，我等了半輩子，早就不在乎時間了。」
他一說，我仔細一看，到也是覺得好笑了，他臉上好幾個口子，都不大，但看上去都不淺，他已經洗過了，到也沒有特別醒目，可誰都能看出那是被挖了。
「我和高明亮聊了會。」
陳未未過來蹲下，仔細看了看我：「還好，我一直避著臉。可你真就沒什麼職業道德了。」
不用說，蘇小桃自是看出了我和陳未未有過鏖戰，她不動聲色拍了拍陳未未肩膀，輕聲一嘆，彷彿到真是有萬千心事，全在盡在不言中了。
「開始總這樣，想著一次就好了，一次就能了斷，一次就能給自己個交代。可有了一次就會想兩次，有了一次你就會反覆回憶，就越發斷不了。你相信我，這些我都經歷了，趁你現在還來得及，不要去想了。」我很少對人這麼誠懇，不是不想，而是不需要。我周圍如蘇小桃陳未未等ｈｔtｐs://m.ｈｅｔuｂｏｏｋ.cｏm•ｃｏｍ人不用我說，已是洒脫。我這點心事他們不當笑話已是萬幸，哪會給我機會和他們誠懇。高明亮則不同，我雖糾結但心裏總是清醒，只是身不由己。他是全心全意，我怕加以時日他真致死不渝。
「那還不得多謝你們栽培。」雖是戲言，但倒是真心話。高明亮雖看上去有些傻氣，可有句話沒說錯，用錢要是能換來心頭好，為什麼不換。
「那你就幫我一次，我只要一次。」
「不會。」
「不，和這些無關，我就想和她對面坐著，說會話，僅此而已。」見我沒有答話，他接著說：「你可能不理解。」
我看了滿屋狼藉，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狽，悲從中來，我和他一夜廝打始終堅強，此刻到忍不住了，我抓了拖鞋扔過去：「陳未未你有良心沒有啊，我都這樣了，你還叫我上班，你是不是人啊。」以往看人吵架，怎麼看都覺無聊，反覆就是那幾句，現在輪到我，我居然也說得出這幾句，女人大概也只有這樣了，談錢談情談人品，到最後實在沒有說的了，就只有說良心了，殊不知男人要真和女人講良心了，那可能就真都結束了。但我和陳未未和例外，我們始於良心。https://m.hetubook.com.com
「不去你能幹什麼，還是去吧。走了走了。」陳未未幫我拿了衣服，把我塞進浴室，等我收拾妥當后，強拉著我出門了。我實在是沒勁了，無奈之下也只有由他擺布，我太困了，上車就睡著了。睡前我依稀囑咐過陳未未不許疲勞駕駛，我怕死。陳未未好像說：「我比你還怕。」
「你。」陳未未指著我：「壞到根上了。」
他既作戲我也就配合，我也站在他身後假意找計程車。果然還是他先忍不住，轉頭，見我，做吃驚狀，然後笑，大家相互說了幾聲真巧啊真巧啊，想不到你也在這裏。要是有陌生人正好路過聽見這對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一對男女同床共枕了數年，一會還要繼續下去。既然見遇見了，自然就和他一起回了家。因天色已晚，路上車人皆稀，陳未未卻故意放慢了車速，找著機會和我說話：「沒回家。」
陳未未一直趴在我旁邊，幾度意欲搶我話筒，都被我躲過了，看我放了電話，他不甘心：「哎，你怎麼不讓我說，我告訴你，你不要幫他搞這些，蘇小桃不願見他，你別給蘇小桃找麻煩。」
那晚陳未未拒絕了我，我本也不是很想要，但他這樣，我有些惱了，我執意，他不肯，最後和-圖-書兩人居然打起來了。我知自己體力不如他，加之心情也複雜，所以下手就沒留餘地。他對我素來沒有風度，現在就顧不上了，雖然有些克制，但基本他也沒有讓著我，折騰一場下來，天已漸明，陳未未從地上起來，看了看表：「收拾收拾，去上班。」
可我能說什麼，換個普通女人，見有人對自己如此傾心，單為虛榮，即使不愛也少不了與之委蛇周旋一番，可他偏偏看上了蘇小桃。蘇小桃對男人從來都乾脆，任何你家財萬貫還是風流倜儻，她說不就是不，絕無餘地迴轉。她既回了高明亮那他就再無任何指望。我安慰也不是，打擊也不是，索性也就不說話了。高明亮大約是下了決心要傾訴一番，他文采本是不錯，加之又是動了感情，他這一路說下來，我到是感傷了。
「我理解。」我和他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了，可我懂又有什麼用呢，即使蘇小桃懂又有什麼用呢？感情只問愛不愛不問懂不懂。
「說蘇小桃唄，高明亮也就蘇小桃一個心事。」我本是想逗他一下，但不知怎麼了，忽就沒了興緻，因此就乾脆說了。
「哪有那麼長啊，蘇小桃買這雜誌也不過就幾年光景，你半輩子就幾年啊，你是自己度日如年吧。」
「恩。」
「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很在意她。」陳未未兩截式說完了感受。
出了咖啡館，我就看見陳未未在我眼前晃，從我和高明亮進咖啡館我就發現陳未未跟著我們，他怕我發現，因此挑了個坐位離我們很遠，我料想我們說話他也聽不見，也就假裝沒看見他。現在他見高明亮走了，馬上就竄了出來，背對著我，假裝經過。
見他著急，我有些得意：「管得著嗎？我願意。」
「我熱心是因為…」陳未未停了下來。
「不可能。」
「蘇小桃對你很重要嗎？」我替他把話問下去。
「即使我真富可敵國，我也只要她。」高明亮毫不含糊。
見他如此執著，我思量再三，還是狠下心來：「不用了，她和你不是一路人，真的，見了只是圖增煩惱。」
「你不用在意高明亮，他屬於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型，蘇小桃眼裡心裏都沒有他，你要是有心，自己比著林春山看看才是正事。」那刻我到感謝起了林春山，有他在，陳未未便不能如願。
「再說吧，我和他比什麼。」陳未未忽然不耐煩起來，並自此收聲，一腳油門直接踩到了家，路上至少闖了兩次紅燈。我猜他是傷了自尊，他不上進，可人不糊塗，他和林春山有多少差別他心裏清楚，拋開其他，如果單就財力說他們是雲泥之別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