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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遇見你

作者:吳曉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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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可到許芳菲這裏,他走眼了,莫非真是人老了,眼睛花了。許芳菲性情上是真冷,她要有小名可叫冷冰冰。初一看,一派脫俗,簡直就是現實版小龍女。我爸可能也有這感覺,於是,就跨刀當了個超齡楊過。
我爸在醫院住了半月,醫生說情況良好,可以回家了。說是良好我想是指他生命無憂,可我爸偏癱了,俗稱半身不遂,他行動還好,有人扶總還是能走動,但語言功能喪失很多。好在他自己對此極為自若,似乎覺得沒什麼,雖然說話費勁,但他總還是要發表意見,而這個時候,總是許東陽在聆聽。他又認真又耐心,簡直看不出任何敷衍之態。
誰知人算真不如天算,我爸中風了。我爸身體素來不錯,加上他又找了個小媳婦,因此保養鍛煉更是從未懈怠,我似乎從未將他看做老人,尤其是他說話時,那雙眼睛,用句套話,簡直是精光四射。
人老總是不自知,正當我成天在我爸家傷春悲秋為點情事大動腦筋之時,居然意外得知要開同學會了,我還功未成,名未就,連個男人都沒有呢,怎麼就有人叫我懷舊了。
我苦笑看著他,我是能等,我有吃有穿身體健康,我不等這錢救急救命,可許東陽不能等啊。加以時日股票能流通了,可加以時日萬一許東陽也流通走了呢,沒錢也就罷了,要是有錢還買不來心頭好,那就真是悲哀了。我恨不能衝過去對我爸大聲說出我心聲:我要錢,我要錢。
我也曾經幻想,我又美麗又聰明,心眼多到用不完,只消眼波一動,就有無數好兒郎來對我獻殷勤。但後來我又想到,要是他們都愛我,我該愛誰呢?選擇太多也痛苦,沒有選也就算了,最多算運氣差,要是千萬種可能中我選了最壞那個,死都不足以謝天下了。我因此打消了這念頭。
這種情況下,許東陽肯定就出現了,有些人運氣就是好,我猜許東陽大約正在發愁怎麼來找我——馬上來,顯得他太為錢,我未免心寒;等到春節來,這中間將近間隔一個月,他怎麼等得住。偏巧這會兒,我爸就病了,他順理成章就出現了。如果不是我看著我爸在我面前摔倒,我簡直會以為我爸是裝病,而目的就是為了成全許東陽。
散席后,大家各回房間休息,我之前對開同學會還需要開個三天,定個賓館很不以為然,但現在我體會了到其中妙處。你不想幹什麼,要個賓館住住沒什麼不好,但萬一呢,萬一需要呢。比如我現在,似乎很有希望收復當年失地一雪前恥,因為有人在敲門。而這一敲一拒之間,我似乎回到了當年,恍惚間居然有了些小女兒心性,有了點臉紅心跳。
我一時有些茫然也未及細想,就說了句很爭氣的話:「不了,我也不是廢品收購站,我這有許東陽呢。他從我了。」說完我沒等蘇小桃答話和*圖*書,就走了。想來她也沒什麼要說,她總不能指望我變成忘夫石吧,再說,忘夫石好歹還有個名分,我要石化了,連名分都沒有,還是算了。
我點頭笑,心裏一直提醒自己要優雅要優雅,優雅的結果就是,他見我不說話,說完這句就去和其他人打招呼了。大家混亂中互相都見了面,接下來就是吃了,一班人分了幾張桌子,拉開架勢就開吃了。男同學抽煙喝酒,有成就者說艱辛,無所成者說理想,都挺激動,女同學全都是多面手,筷子不停話也沒斷。
參加同學會之前,我原來以為我可以嘗試一下其他感情,嘗試一下其他人,結果,我發現自己還挺有追求,我不是誰都可以的。就算是不用負責,不問將來,我還是不行。
可事實恰恰相反,她真不脫俗。誠然她不愛說話,平日里總是安靜,可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她只是靜悄悄在看,等到時機到了,看似隨意一句話,無意一舉動就能讓我很尷尬。這種時候多了,我竟然想起了一個傳說中才會有的人——小李飛刀,那位高手據說也是只有一招,平時還都藏著,誰也看不見那刀。等到要決鬥時,任你對手似乎一柄大刀舞得水泄不通,還是一身橫打練得刀槍不入,他都不為所動,就那麼看著,看著看著,然後冷不丁扔一飛刀就結果了人家。許芳菲就是我家小李。
可我鬱悶歸鬱悶,我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因為,嚴格來說,他也不算是擅自闖入,他這一舉動肯定是得到了許芳菲和我爸允許。就目前來看,我是少數派。
我通知了蘇小桃,這種事情她需要知道,我告訴她說:「爸中風了,動不了了。」
想歸想,還是沒衝過去對我爸說心聲,因為他肯定不搭理我。我爸是男人,自從我有記憶起,我就沒有指揮動過一個男人。
可我這次不想這麼快淪陷,我要矜持些矜持些。因此我每天是忙得焦頭爛額——我一邊抵抗許東陽,一邊天人交戰抵抗自己。
我沒回答他,如果他現在不記得我是誰那我就不用說了,如果記得,那我何必說呢。
至於許東陽這事,我爸打了我個措手不及,但好在我並非一無所有。如我爸所說,等等,等等這股票就是錢。何況,我雖是存了買他之心,但也並非就真是做買賣。與人要愛畢竟不是談收購,一上來就據個牌子開始喊價,我們兩人就是走過場也要假裝溫情脈脈表個態。那現在沒錢就先沒著,我先表個態。而且,如果不出意外,許東陽應該會從許芳菲那裡得知我握了一大把原始股,就算不知道數目,但這消息也應該能讓他等我一陣子了。而且,對他我還有另一種想法,也許除了錢,他多少也會看上我這個人呢?
「沒興趣。」
這裏先要表揚一下蘇小桃她媽和我媽。這兩個女人儘管都和*圖*書在我爸這裏知道了什麼叫薄情,但在離開我爸之後,始終沒有說過他一句壞話,就是在財產上面,她們兩人也是相當有風度,你給我就拿,不給我也不強求。這也可以理解為我爸當初開出的離婚條件都不錯,可還是說明我爸當初眼光不錯,挑媳婦還是有一手。
我現在有了資本,反而耐心了起來。我忍著沒去主動約他,反正過春節他總會來的,而我現在要矜持些再矜持些。我素來耐心不好,尤其是涉及許東陽之事常會有任性之舉,這次之所以這麼有耐心,是因為我一直想著陳未未那句話,他說我就是和許東陽上了床我也留不住許東陽。不知為什麼,這話在我心裏居然留下了陰影,簡直象是詛咒,因此,我對許東陽除了勾引之外又多了層心思,想看他到底是愛錢幾分,愛我又是幾分。另外就是,我這次有十足把握他會上鉤,心裏篤定,對唾手可得之物,誰會心急火燎。
因為親近了,我竟然覺得和他有了點曖昧在心裏,那就順其自然好了,我現在反正是自由身。何況,我看四周,預備以身體紀念這次聚會的人也不在少數,我同房的女同學就主動和他交換房間了。
我知道我無法說服她,何況我爸現在已無大礙,她若是不想見那不見也罷。蘇小桃做事雖是率性但絕不任性,輕重緩急她自會區分,此刻若是屋裡那老人命不久矣,她自會有決斷。現在她心裏可能也算是有幾分百感交集吧,我也是。
我去之前很認真打扮了自己,眉要象遠山,唇要如點絳,而且硬是收腹挺胸穿了小一號的裙子,我一邊咬牙切齒拉拉鏈,一邊也在檢討自己這麼大費周章是否有點小題大做了。等到了會場,我才發現,但凡是來的,沒有一個不是鄭重其事,我心裏暗暗誇了自己英明,越發抬頭挺胸了。
我畢業后素來和同學往來無多,所以他們能拐彎抹角找到我也實屬不易。其實我從沒感覺大學那幾年時光有什麼好回憶留戀。當然青春時光總是美,花草月亮小情歌,月滿西樓人憔悴,這些事後說起來都是趣事笑談,可當時卻也都是傷心事,我現在本就快成笑話一個了,我不想再去嘲笑曾經。所以我懶得回憶,而且,回憶也沒什麼用,回憶又不能讓一切重來。
蘇小桃看了看我:「什麼時候輪到你管我了。」
在醫院面對醫生一串問題。比如是否有高血壓史,是否有心臟病史等等等等,我幾乎是一無所知。許芳菲比我好些,但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我看著他躺在病床上,這才發現他不過就是個普通老人,而且是個可憐老人,他是身邊妻子孩子都有,居然沒人認真關心過他,不知道他清醒過來后,會不會傷心。
關於第二條,我想也許是個悖論,因為失身這事總讓我想起陳未未。在他身上,我是先失和圖書身後失手,他亦然。我可能是真老了,要是今日我有當年邂逅陳未未時一半英勇,早就成事了。陳未未不是美少年,可當年他那一回首那個光景,我始終難忘,即使我們最後終成陌路。事隔多年,那一下,竟然能擋住光影流逝,在紛繁人事中未被淡忘。
我正打量他,他顯然也看到我了,慢慢溜達了過來,我本想走開,可那身小一號的裙子給了我無比自信,我穩了穩,站定沒動。果然,他和我打招呼了,他不知道我當年有多期待這場面:「還認識我嗎?」
我很失望,我本以為信封里會有十個八個存摺,順便附帶個支票本什麼的,頂不濟也得有個地契房契之類能隨時變現的東西,結果卻是股票。股票其實也可以,我雖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但好歹知道什麼叫割肉,我不為賺錢低價套個現也不錯。可我爸給的是原始股,我要等,等到它們能套現,等我確定我只有這些原始股的時候,我是哭都哭不出來了。
為了方便照顧我爸,他未經我同意自己就搬到了我家,我對他此舉甚為反感,我爸我自己照顧就行了,就算我不行,家裡不是還有保姆阿姨嗎?他一個亂七八糟的親戚搬過來照顧算什麼,笑我家無人嗎?外戚真是誤國啊。
既然這樣,我就不為難自己了,我覺得我應該可以拆開信封看看我有多少資本,算算這些資本能買許東陽多久了。
同學會讓我知道了兩件事情,一是,我的初戀就是個笑話,第二件是,失手比失身容易多了。
但如果我親媽是這個品性,我可能就不討厭了,說不定我還就有樣學樣,也成了她。但她是后媽,我就只能以好不好來說了。
可我沒忍住,我還是問了,我非常看不起自己這一問,因此我一邊問一邊安慰自己,沒關係,反正陳未未不在,問蘇小桃不丟人呀不丟人。
本來以為是萬事俱備,結果卻讓人失望,我臨陣脫逃了,他還沒開始說情話,我也還沒開始素衷腸,我居然跑了。當他並排坐到我身邊時,我忽然發現我不想要,一點都不,心裏那點曖昧猛然間蕩然無存,他來之前我甚至還還特地去買了瓶紅酒,可惜了我那紅酒。驚慌中我還把失手把酒杯打翻了,紅酒撒了他一腿,我幾乎是狼狽而逃。他最後很鄭重對我說了句:「我叫李烽。」
說完花,我並沒有鬆手,而是順勢坐下去,挨著她:「你可以去看看他。」
「陳未未你用得可好?」
我本也不想問蘇小桃,問她和陳未未怎麼樣了,我是甚至想過有生之年絕對不在人前問起他,我要假裝這人從未出現過,我是被甩了,而且簡直是莫名其妙,但我總不能給他機會笑我,總不能給他痛快完了身再痛快心。
我終於看到他了,我仔細打量了他,男人當真比女人要經老,他幾乎沒怎麼變,不止他,幾www•hetubook.com•com乎所有到場男性外形變化都不大。而女人,因為幸福或者不幸福總是胖了瘦了黑了白了,有些變化。可我此刻就恨他沒變化,他要是落魄了該多好。
我任由他敲了兩天門沒有開,直到第三天,同學會要結束了,大家開始感傷了起來。一般來說,聚會中因離別而感傷,因感傷而醉酒,因醉酒而相依是最順理成章的故事。我們也不例外,其實我一點也不感傷,但我可以遵守這程序。我想試試,儘管我從前也不是三貞九烈型,可我現在想試著放縱一次。何況,他曾經也確實是我夢裡人。有了這想法,我雖未明說,但動作之間已是明示,他也是明白人,便越發和我親近了起來。
不過,我有時候也會想,在那刻我到底是看見了陳未未還是許東陽,我是一開始就沒分清楚,還是後來才混淆了他們?
我爸到是高興:「你還年輕,可以等等,很多事,可以等等看。」
我當時正準備出門買東西,我走到電梯井時,電梯正好關門。也就是那麼一下,我看見了她。我見狀,馬上去追她,可旁邊那電梯動作慢啊,每層都有人上來,半天才動一下,當二樓還有人上電梯時候,我簡直要瘋了,二樓啊,下個樓還要做電梯,乾脆懶死算了。等電梯到一樓時,我已經絕望了,準備放棄,卻看見蘇小桃沒有走,她坐在了花園的椅子上,背對著我,我趕緊跑過去,按住她:「不準走。」
蘇小桃直接把我領出了家,又間接把我送回了家,人生還真是一個圈。
我說過,他們許家人眼睛都生得好,加上許東陽自己可能也不想辜負這天賦,因此練就了一身好本領。他不用說話,單就多看我幾眼,我馬上就知道了什麼是柔情百轉。不僅如此,我甚至不由自主要用詞彙去修飾那眼神,比如,他剛才看了我一眼,我這樣想完之後,自己還會補充一句,深深一眼。
其實,我應該感謝蘇小桃,我應該感謝她當初把我領出了家,要不然,我面對許芳菲年頭多了,心理難免不扭曲。我以前也沒有這感覺,但在家住了這幾個月,我慢慢發現,對我來說,面對許芳菲讓我很是頭疼。
蘇小桃先是說了聲:「報應。」沉默了半天:「在哪個醫院。」
「和他無關。」
這下我完全被動了,想再問竟然一時不知從何下手。算了,問了能怎麼樣,蘇小桃不說其實也好,萬一蘇小桃說他們好到情比金堅,我難不成還要送祝福嗎?我尋思之下,就放棄了繼續追問。蘇小桃見我不問,也就不再多言了。
「不是,可你都來了。」
「那你來幹什麼。」
我本來是雄心萬丈準備打場殲滅戰,可現在發現這彈藥還在生產線上錘鍊呢,這真是叫我如何不傷心。
我爸顯然明白癥結所在,可他並不准備改正,他告訴我:「等等,它們就會翻番,會比現在多很和_圖_書多了。」
「可現在要是能套現也夠了啊。」我很沮喪。
我想這些時,總有些沮喪,我為什麼總要許東陽?我都已經知道他不愛我,或說是不那麼愛我,我好像也不是非他不可(至少我和這許東陽這齣戲中間還插播了陳未未這個廣告。)可只要一說到他,我就激動莫名,摩拳擦掌想勾引他,而且我所有思維都只停留在勾引他上,至於勾引來做什麼,勾引以後怎麼辦,全然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
許芳菲說這話應該別無他意,可她話音一落,我和許東陽不由互相看了一眼。
我自覺無趣,便和蘇小桃說還要回去照顧老人,叫她自己想坐會就坐會,想走就走,我不陪了。蘇小桃應了聲好,也無留我之意。到是我走了兩步之後,她在我身後幽幽說了句:「是真不順手,所以沒怎麼用,你回收了吧。」
我決定不去,可還是去了。因為我很好奇,這好奇只為一人,就是那個當年甩了我,被蘇小桃俘虜的傢伙,他一定要過得非常不好方才能解我心頭恨。雖然,當年我們還沒開始,但他投奔蘇小桃就是原則問題,儘管蘇小桃甩了他(這是意料中事),可我依然對此難以釋懷。
不得不說我爸這次住院許東陽的表現堪稱神勇,他幾乎是二十四小時不離我爸左右,以至於醫院護士認為他是我爸的兒子。許芳菲聽說后說:「兒子?兒子這麼孝順的不多,要說是女婿可能還更現實些。」
我怎麼會不知道他叫李烽,當年我用了半個筆記本打草稿,就為了給他寫封情書,我寫了撕,撕了寫,最後也只有一行字:我想和你做好朋友。就這麼封信,我愣就是沒有機會發出去,因為我拿了信跑去找他時候,他已經去找蘇小桃了。有時候想想真是不可思議,蘇小桃那比他大太多了,他居然也不怯場。
直到我討厭他,我才開始理解蘇小桃為什麼討厭我。理論上講,我肯定比許芳菲可愛,尤其是我年幼時,可我有原罪。就在這一點,足夠了。
蘇小桃一笑,想了半天;「不算順手。」
我和他沒在一張桌子,我挺遺憾,吃著吃著,就到了酒飽飯足無聊之際,閑來無事,我朝他看了一眼,這一看,發現他也在看我。這一開始,剩下時間我們就忙了,老是我看他,他看我,到最後一桌菜肴全看成了心思。
蘇小桃最終還是來了醫院一次,她沒有來見我爸,也沒有來找我,她直接去找了醫生,詢問了病情,估計是醫生說我爸性命無虞,她問完情況就直接走了。要不是我正好看見她,沒人知道她來過。
我爸家怎麼說也算是別墅,雖然不夠氣派,不過多安排個把人住還是綽綽有餘。但自從許東陽住進來之後,我就覺得這二層小樓忽然變擠了,我甚至感覺快裝不下我們幾個人了。因為我無論在哪裡都能看到他,最要命的是,他看我那眼神,我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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