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林春山現在這樣我也指望不上他，換做以前，他放手一博也許還有幾分把握，但我也不確定。因為剛才高明亮制服我時，我很吃驚，我也算是身高體健，雖然男女力量肯定有懸殊，但從小到大我也和不少男的打過架，雖然沒怎麼贏過，可至少也能抵抗一會。可剛才我是第一次在人身上體會到了什麼叫紋絲不動，他按我那隻手，任憑我怎麼扳都沒有一點鬆動，要不是知道，我恐怕會以為自己是被個大石頭壓住了。那力量，太可怕了。我要智取，我要智取，我一直這樣念叨，可現在哪裡有智呢。
我和蘇小桃住回了我爸家，因為許芳菲失蹤了，說她失蹤是針對我和蘇小桃而言，我想她短時間內不會出現了，她留下了份離婚協議。這個結果對她而言可能也是意外吧，我相信她應該也不會希望林春山死，而且是以這種方式在呈現在她面前。
至於陳未未，我沒猜錯，該罵該訓他一樣都沒少，要是能動手，我猜他也不吝嗇打我個半死。他總共在我爸家呆了六天，這幾天里我們請了幾個精神科權威來給蘇小桃看了病，情況並不樂觀，大家基本都認為，她也許以後都要這樣了。每次醫生說完，我都哭一次，而他的臉色也是一天比一天陰鬱。
「不綁，他能來嗎。」高明亮一指林春山：「他歸你，我還有事要辦。」
「你說什麼。」
「你不是說要敘舊嗎？」
直到第六天，我們送了醫生出來，我忽然間不想回去，我不知道怎麼面對蘇小桃，她一直都這樣了嗎？
許芳菲可能也沒有料到會這樣，我還制止，她先說話了：「高明亮，過了，別這樣。」
「那老頭是我爸。」蘇小桃說，聲音里有點無奈。
我就在門口路邊坐下來了，陳未未就站在旁邊看著我：「你高興了，你高興嗎？」
「你會這麼偉大，真沒看出和*圖*書來。」陳未未語帶不屑。
「我呢。」我忽然也很想拉著他的手。他看了我一眼：「自己走。」
可當時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林春山死了，我知道林春山這次肯定回不來了。我真苯，我怎麼沒有想到去把林春山撞下去，大不了一起下去，我本來也打算好了。可現在，林春山沒了，在蘇小桃面前，我不知道蘇小桃看著林春山掉下去是什麼感受，我不知道對她而言，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殘酷。
「那也不用綁她們啊。」
「陳未未，你別這麼說我，我也不想，我根本不知道會這樣，我要早知道，我寧可自己死了也不會讓事情發生。」
「我說你欺負一群老弱病殘有意思嗎？」林春山邊說邊把臉轉向了蘇小桃說了句：「我愛你。」就那一下，我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林春山一下站起來，竭盡全力抱著高明亮一起掉下去了。
那邊林春山和蘇小桃隔著高明亮和他那把刀談情說愛：「我一直以為她死了，我內疚了很多年。直到她出現，我才知道她一直都活著，並且嫁給了有錢老頭，她說她現在有錢了，象我當初希望的那樣有錢。可我沒跟他走。」
到了樓下，我見陳未未用手分別捂住了她們倆的眼睛，我忍不住卻往人群里走去，我一邊走，眼淚就一邊流了出來，走到人群外圍，我蹲下來了，我不敢走了，我深吸了口氣，準備站起來繼續往裡走，我就聽見陳未未在後面喊：「珊瑚，你敢。」
他也許會回來，也許不會回來，可那有什麼關係呢？我等他，只是因為他是陳未未。
另外一件就是對我說：「珊瑚，我們去紐西蘭，有小珊瑚看。」
我一直認為這種場面應該是嘈雜無比，所有人都要說話，比如要解釋要求饒總之肯定是雜亂無章。可現在大家居然都不說話，很安靜，似乎這局面是和圖書意料中事。
許芳菲恨當年林春山為了錢甩了她，這之後她大概經歷了些痛苦人生，後來人就偏激了，再往後，我就知道了，她要死要活跟了我爸。可她更恨他有錢了重新回頭來找林春山，結果林春山現在不要錢了。她也不容易，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錯，就是她有愛時，林春山要錢，她有錢了，林春山要愛。她這一次就是真恨不能毀天滅地了，這時，高明亮也自以為是練成了基督山伯爵強勢回歸，他們也算有緣，碰到了一起一拍即合。可憐我爸還躺在家裡，誰知道許芳菲早就出牆了，人出沒出我不敢肯定，可心肯定出了。
沒一會，許芳菲也到了，她進屋見我和蘇小桃被綁著，到是有些吃驚：「你這是幹什麼。」
問歸問，她並不要答案，每次問完她就開始吃早飯，邊吃邊對著那副空碗筷微笑。
「滾。」高明亮大喝一聲，繼續問蘇小桃：「脫不脫。」
我看了她一眼，是啊，這結果，除了高明亮那個瘋子誰都不想，可我自己又做了些什麼。我們都有責任。陳未未給蘇小桃把衣服穿好，又把繩子解開，從地上又拉起了許芳菲，一手摟一個往外走。
我還以為他去去就會回來，結果，他自此就沒有再出現，那天，我等到深夜，然後一天，兩天，三天，他真沒有出現了。我還有很多問題沒有來得及問他，比如許芳菲，比如許東陽等等。可他走了，無影無蹤。我和他之間，還有很多事很多話沒有說，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他，可現在我只有等。
我停了腳步，我真不敢，可林春山最後這一段，我們都走了，他得有多孤獨。
許芳菲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聲嘶力竭在喊：「我沒想讓他死啊，我沒想讓他死啊。」
蘇小桃已經慢慢脫了襯衣，準備脫內衣了，林春山忽然笑出了聲：「你欺負一群老弱病殘和-圖-書有意思嗎？」
陳未未猛然轉過來看著我：「不，你死了我肯定不會想你，你還是好好活著吧。」說完他就走了。
這些問題，我也可以找其他人問，我想我知道許東陽住哪裡。可現在這些有什麼意義呢，相關的這些人都沒有了，就是有個所謂真相能改變什麼，林春山能回來嗎？我有時候會感謝老天，至少蘇小桃還在，雖然她現在什麼都不知道，我能看著她就覺得自己心裏還有個著落，不覺得孤單，如果蘇小桃也沒了，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林春山問。我看他已經有些站不住了，我真擔心他一會就會倒下來。蘇小桃也看出來了，她根本沒理會高明亮，只看著林春山：「你還好嗎？」
他們這一問一答我總算是看出了端倪。原來，高明亮，姚碧璽和許芳菲這三人早就認識，他們設了個連環計策，從姚碧璽同意離婚，到高明亮給我出主主意，到我配合他們取錢。這中間只有林春山生病是個意外，但這意外卻正好幫了他們。
高明亮邊說邊在陽台大聲喊了起來，樓下馬上就圍了很多人，蘇小桃整個人因為在桌子上，就格外顯眼，林春山只解了她的手，她其他部分還是被綁得很牢。我也自己挪到了陽台上。
算了，我甩甩頭，不想了，到現在我還在這裏想陳未未，想他做什麼。我也不是那麼想死，雖然我也沒有活得特別精彩，可有機會我還是跑出去比較好，何況要是被高明亮弄死，那實在太凄慘了。
林春山點頭：「沒事。」說著，他人就一頭載下去了。蘇小桃大喊了一聲，林春山躺在地上回答：「沒事，真沒事。」邊說邊掙扎著靠牆坐住了。我見高明亮眼裡閃過了一絲光亮，他說：「我改主意了。」
我本能閉上了眼睛，就聽見一聲巨響，我知道什麼都結束了，與此同時hetubook.com.com，大門也被打開了，一下湧進很多人，我就聽見有人喊：「姐，沒事吧。」然後許芳菲忽然尖叫起來，我一看，蘇小桃正一點一點挪著椅子看樣子是要往下跳，於是，許東陽這邊放了許芳菲，衝過去，把蘇小桃拉了下來。我這才鬆了口氣，可我忽然發現，來人不是許東陽，是陳未未。陳未未喊許芳菲姐？
蘇小桃每天拉著我說要去紐西蘭，她好像什麼都忘了，從來沒有聽她說過林春山這個名字，我也每天敷衍著他，說要去要去。我現在有錢了，我是真有錢了，許芳菲走了，她什麼都沒有拿，我爸也和她簽了協議。我一直想發財，我真發財了，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夢想成真，可我不知道這些錢能幹什麼？給蘇小桃治病嗎？對她來說，良藥只有時間。
樓下人越來越多，這時，高明亮家門外也響起了敲門聲，我聽見有人在外面喊：「姐，夠了，開門。」那聲音因為著急也有些嘶啞，不過，我知道那是許東陽。
我說我們不去了，也許她還想著雜誌的事情要是成功了，要讓我去紐西蘭玩，可什麼都沒有了，可憐的她，還停留那那個時候。我曾想過，如果有天林春山不在了，蘇小桃把他完全忘掉，現在看來，她是真忘了，徹底乾淨，可這樣真好嗎？以這種方式來逃避也許是緬懷。從心裏徹底抹去一個人，一段回憶，有時候一輩子遠遠不夠用。
蘇小桃看了林春山一眼：「脫啊，沒什麼。」一邊說就一邊開始脫衣服，她襯衣原本就被拉開了，脫起來就更方便了，林春山則在一旁說著：「不要。」
「我不偉大，可我真這麼想。我當時真是想要是非死個人才行，就死我好了。你知道嗎？我哪會還在想，要是我真死了，你會不會傷心，也不要很久，就傷心一下我就知足了，你看，我都生死關頭還想著你，你呢，要不有空和*圖*書也想想我吧。」
陳未未也跟我們一起住到了我爸家，這件事里，蘇小桃應該最傷心，可現在她是最安靜那個，自從林春山掉下去那刻，她就安靜了，不哭不鬧不說話，她瘋了。很安靜的瘋了，她似乎完全忘記了林春山，每天只重複兩件事，一件是早上起來擺兩副碗筷，她自己用一副，然後就問我：「是不是還應該有個人呀。」我告訴她那人是我，蘇小桃就搖頭：「不是你，可那是誰呢。」
我大部分時間在家發獃，偶爾會和蘇小桃玩遊戲，我們玩打沙包，她總打不到我，就是我不動她也打不到。有時候，我也會沉思一下，想想經過的我那些人，我在想如果這些人從來都沒出現過，我會是什麼樣子，比如許東陽比如林春山比如高明亮等等。還有陳未未，我想了很久，除了陳未未他們都可以不出現，陳未未還是出現吧，如果連陳未未都沒有，那我的人生可能就真沒什麼意義了。
他把蘇小桃拉到陽台上，又從屋裡搬了個桌子，接著把蘇小桃連人帶椅子放到了桌子上，做完這些，他回來把林春山也拉到了陽台上，最後，他把蘇小桃的手鬆開了：「你脫衣服，全脫，否則，我就把他扔下去。」
接下來幾天，我們都往返於家和警察局之間，我始終沒有看林春山最後一眼，因為沒看，我有時候會覺得那些都沒有發生。我每天晚上都做夢，總夢見林春山從陽台掉下去那一瞬，總是那是個剎那，我是真希望和高明亮一起掉下去的那個人是我。可現在，怎麼想都沒用了。
許芳菲想跑過去開門，顯然，高明亮這陣勢把她也嚇到了。高明亮也看出了端倪：「不許動，否則，他真死了。」他把高明亮又往前拉了點，又看了看蘇小桃，蘇小桃對他笑了笑：「急什麼。」門外喊聲和敲門聲更急促了，可就急促了一下就戛然而止，也不知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