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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未未慘叫一聲：「我說。」

我問小珊瑚見過爸爸嗎？她說沒有，她說蘇小桃說爸爸忙，等閑下來再來看她。那天晚上，我們三個人睡一張床，我問了小珊瑚很多問題，到天亮，我差不多都明白了。

蘇小桃看著我，伸手給我擦了擦眼淚：「紐西蘭。」邊說邊把照片翻了過來，照片後面寫了一行英語，我看了看似乎是個地址。見蘇小桃這麼固執，我就上網查了下，結果那地址真是紐西蘭。

我越發不甘起來，我想問清楚，怎麼我也得死個明白啊：「你今天不說清楚我不走。」

「我也沒那麼壞，我良心發現。」

我說完，轉身欲走，他在我後面也說了再見。我走到門口，又不甘心起來：「你不留我嗎？你不給我個交代嗎？」

我費了很大勁來解釋蘇小桃的情況，我能怎麼說，告訴小珊瑚，她爸爸去世了？她媽瘋了？顯然不可能。我只有說她媽得了種病，吃了種葯，對智力和精神有影響，等將來不吃藥了，慢慢就會恢復，就是人會變苯一些。她不太相信這事實，不過，她相信我小姨這身份，因此我也就暫時把她糊弄過去了。

「哪能，我得和你告別了才能走呢。」

「你哪次這麼好過。」我問他。

「答對了。」

「我都忘了，你們還上過學。你們出國，出哪個國，爪哇嗎，？讀書，讀什麼書，西遊記吧。」

我決定領蘇小桃去紐西蘭，路途很順利，我們根據地址很快就找了那個地方，確實是同一個地方。我看了看蘇小桃，我想要是這裏真有什麼，她應該自己會去敲門，畢竟她一直心心念念要來紐西蘭，不會什麼反應都沒有吧。可她真沒有反應，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我見也指望不上她就一咬牙，領著她走過去敲門了。

他這麼說，我回想起那天我到真是聽見有人開門，居然不是小偷，是他。我心裏又浮現出一絲希望，他心裏多少還是有我，要不然何必半夜回去看我呢？可我萬一要是我自作多情呢，我得找個話題拐彎問問他，問什麼呢？

「我姐，親的。」

我往後翻，看著看著，就只有我和蘇小桃的照片了，全都是合影，我以前從來沒和*圖*書有看過這些照片，看照片應該都是我小時候，每張都是蘇小桃抱著我，有的是我畫了個紅臉蛋，有的是我系著紅領巾，不過看年紀，那應該是蘇小桃的領巾，總之，這些照片我全都沒有印象。最後一頁只有一張照片，還是合影，看上去我有個三四歲了，照片上是蘇小桃一邊親我一邊笑，照片下面是註釋：我和妹妹。

門裡那人又說話了：「搖什麼搖，進不進。」

照片上有兩個人，一個我認識是蘇小桃，一個是個小姑娘。看風景，應該是在某個外國吧，大片草地上一個白色小房子。我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蘇小桃，她還是笑，按著我：「去紐西蘭。」我心裏一陣凄然：「我們去了幹什麼呢，你都傻了，你知道嗎，你真傻了，你很久都沒罵我了。」

「上過，我也認字的，至於留學嘛，我姐不是有錢嗎？你爸的錢，這個你知道吧，我們肯定是去好國家了，我學平面設計那方面。對了，我上次告訴你我的那父母是假的，我父母都去世了。」他停了停，換了種語氣，認真起來：「我姐和林春山之後，跳河了，沒死，可也沒回去，我父母有很久沒有她音訓，都以為她不在了，結果，我媽病了住院，我爸去送飯摔了一跤，年紀大了，經不得這麼摔，當時就不行了。我爸走後，我媽沒多久也就跟他走了。後來，你差不多都知道了。關於林春山，我也遺憾，可你也別怪我姐。我和東陽算是她養大的，有些事，我是對不起你，但也只能對不起了。」

蘇小桃應該沒有告訴過林春山他們有個孩子，看小珊瑚的年紀，蘇小桃大學畢業失蹤那段時間就是因為有了小珊瑚，這段時間也就是她和林春山那段邂逅的時間。之後，林春山沒能實現承諾，而蘇小桃卻自己把小珊瑚生下來了，然後在紐西蘭把小珊瑚安頓好后隻身回了國。

我一時不自禁，就走到了那裡，我進了電梯，按了三十。然後就在電梯里上去又下來，反反覆復，我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這裏什麼都沒有了，陳未未不在了，我自己都不在了，可我就是不想走。不知道經過多少個來回，https://m.hetubook.com.com我忽然有了個想法，我想去看看現在這屋裡住的是誰。沒有原因，我就是想看看。

「那次，你但凡能和我說句好話，我就給你了，可偏巧你就那麼強硬，你也不怕把我摔死，自行車當真少兩個輪子你就無所謂。」我低頭看了手上那兩個黑色傷疤，：「你下手也真不含糊。」

陳未未可能是看出我想說什麼了：「那啥，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也不那啥，至於許東陽，我欠他，他身上那些病，你都知道了。那是我們剛出國時，不知道輕重，我惹事和當地人打架，為了保護我，他趴在我身上，結果，我沒事，他差點死了。後來，傷好了，但他人基本也廢了，大學也沒有上，就回國了。他比我有才華，我這輩子都欠他。」

小孩子學習能力強，她進步很快，沒有幾周，我看學得差不多了，就決定送她去學校上學。我們到了學校，向老師諮詢了下情況，學校老師說最好是對她進行個能力測評，這樣才能確定到底讓她進哪個年級，我想想也對，就讓她留在學校做測評，我出去溜達會，一會等她做完測評，我再回來接她。

我又接著問了她很多問題，但她只有兩句話：紐西蘭，珊瑚，小珊瑚。

「許東陽呢。你哥，親的。」

「都過去了。」陳未未說完，乾脆躺到了沙發上，腿一伸：「現在追究有什麼意思啊。」

我一腔喜悅慢慢腿去，他們三個竟然真是親姐弟，這是我最不希望出現的答案，但這是事實。這麼說，他們早有預謀，他們一直都在算計我，他們都是。我忽然後悔自己過來了，後悔自己按了門鈴，我剛才應該說對不起，再見。不過現在說也不晚，我站了起來，對他揮揮手：「我找錯人了，對不起，再見。」

我不知道林春山如果知道有個小珊瑚會有什麼想法，我也不知道蘇小桃會不會後悔沒有早點告訴他這件事情。他們這一場相識，最終誰也沒負誰。

就這麼過了些日子，有一天，蘇小桃忽然拉我去她房間，然後很小心拿出了照片給我看，邊看邊說：「去紐西蘭。」

「那在後來呢？你幹嘛告訴我許東陽結和-圖-書婚了，你不就是幫他騙我的嗎，你要不出現，他都得手了。」

「你要什麼交代？」

門裡那人說：「幹嘛。」

她拉著我和蘇小桃進了屋，說她叫小珊瑚，我有些疑惑，讓她再說一遍，於是，她瞪著眼睛，很認真：「我叫小珊瑚。」

我翻身下來，坐到地上，他也坐起來，清了清嗓子：「有什麼好說，真是。那天，我哥結婚，他叫我回來，說有個花痴迷他，怕他結婚那天那花痴，就是你鬧事，叫我回來看著你，萬一你要是鬧事，就把你給滅了。結果，沒想到我魅力太大了，當場就把你給吸引過來了，沒了。」

「那後來呢，你和我在一起，在這裏，這麼久，算什麼。」

我最終還是把小珊瑚和蘇小桃領回來了，畢竟我家裡還有個老爹，他也需要人照顧。不過，我爸真有福氣，可能是因為忽然間多了個小外孫女，他心情好，他病情居然有了起色。蘇小桃也因為小珊瑚似乎恢復了些神智，至少，她偶爾會問我怎麼不去上班了。小珊瑚中文還不錯，但就是口音重，不熟的人一般聽不懂她說什麼，於是，我每天就連她加蘇小桃一塊教，唐詩宋詞繞口令想起什麼就教什麼。

至於小珊瑚，這中文名字是她自己起的，因為她起中文名字的時候問了蘇小桃一個問題，她問蘇小桃什麼中文名字最好聽。蘇小桃回答是珊瑚。小珊瑚問為什麼。蘇小桃告訴她，珊瑚是她小姨的名字，這個小姨又可愛又善良，和名字一樣美麗。因此，她就決定叫小珊瑚了，因為珊瑚是個美麗的名字。

「天地良心，是你逼我，我是想走，你不是要跳樓嗎？我怎麼走。」

他嘿嘿笑了兩聲：「我那次是著急，再說，我也看不清楚。其實我也對得起你了，我晚上想了想還真怕你摔個內出血，自己死了沒人知道，我還回去了一躺。誰知道你換鎖了，我沒進去，結果看你揮舞大刀英姿颯爽。」

從頭到尾，我想她只愛過一個人，那就是林春山，可也許是因為愛得太深太真，她不敢面對，也許是林春山失信，她沒有信心說出來，也可能是因為我們家這種情況對她影響太深，也許蘇小桃只是不像林春m.hetubook.com.com山為難。總之，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這些事，她愛他，自己愛著，我想要是在這次不出意外，她應該會說，可現在，說不說都一樣了。有些東西我們自己能記住，有些東西只有歲月能記住。

「這次。」

我想起我媽那封信了，她說蘇小桃挺喜歡我，老把我抱出去給同學炫耀說她有個妹妹，會喊姐姐，可好玩了。還說，有次六一，蘇小桃把我抱出去看電影，沒告訴大人，回來還被罵了一頓，結果一看，蘇小桃用零花錢給我買了新衣服還有新發卡。那些往事，我已經忘記的往事，現在都變成照片回來了，蘇小桃，我姐姐，她在照片里。照片告訴了我，蘇小桃，我姐姐，她愛我，然而她從來都沒有告訴我。

「你既然這麼好，那能不能告訴我，你和許芳菲什麼關係。」我始終有個疑問，不過關於這問題我自己已經有了些許猜測，我只是想問問他，而且，我不希望他說是，我真不希望。

「從頭。」

蘇小桃看看她又指了指我：「珊瑚，小珊瑚。」

我一陣狂喜，真是陳未未。從進屋那刻，我就一直盯著他看，我怕我一不小心他又跑了：「你怎麼在這。」

「你不壞，是啊，你是好人，那你為什麼聽許東陽的，你為什麼不早說，你還，你還。」我本來想說關於第一次失身之類的話，但一想，陣地都丟了那麼久，當時就夠狼狽了，現在說就更丟人了，因此，吸了口氣，把話又咽了下去。

我拉蘇小桃坐下，問她：「你認識她對嗎？」我指著那小姑娘問。

我問她怎麼知道我是誰，她跑去拿了本相冊，相冊封面上寫了三個字「我們家」，我打開一看，裏面都是些照片，有幾張林春山，幾張蘇小桃，還有我，居然以我的照片居多。除了蘇小桃自己，每個人照片下都有註釋，林春山下寫著爸爸，我照片下面則寫著小姨。蘇小桃也真是居心不良，我那些照片沒有一張好看，也真是難為小珊瑚，在她這樣誤導下還能認出我來。

是，他在這裏，他一直在這裏，他應該在在，否則他該在哪：「我還以為你走了呢？」我說。

他想了想：「真不能怪她，我也儘力https://m.hetubook.com.com想把這事化解了，你忘了嗎？我還和你搶過硬碟呢，你當時太神勇了，簡直是女金剛。我眼神也不好，打不過你，結果。」他嘆息了一聲，這一聲我也在嘆息，那一次陰差陽錯，竟然改寫了那麼多人的命運。如果一切可以重來該有多好。

「從哪說。」

在門口徘徊了一會，我終於下了決心，我想要是有人來開門，我就說我找陳未未，人家一定會說我找錯了，那我就說對不起，再見。我想著就按了門鈴，按了之後，我又希望沒人來開門。結果，門開了，我趕緊說：「我找陳未未。」

我走著走著，突然就看見一個人從我前面閃了過去，那身影竟然好像是陳未未，我也沒有多想就跟了過去，那人就閃了一下子，等我跑過去，他早不見了蹤影。我一時心急，就自己判斷著朝個大概方向走過去了，走了好一陣子，我就感覺哪裡不對了，於是我靜下心來，仔細看了看，才發現，我現在站著這地方，就是當初我看見陳未未的地方。這路盡頭，有個小區，那個小區里有幢樓，三十層，我曾在那裡度過很多時光，那時候那裡有個陳未未。

我跑過去，跳到他身上，抓住他頭髮，扯著他頭往沙發扶手上撞：「說不說，說不說。」

晚上，我看了一晚上那照片，這照片對蘇小桃顯然意義非凡，我看著看著，猛然間我腦海里浮出了個念頭，這念頭一下把我自己驚出了身冷汗，那孩子眉目間有點象林春山，還有點象蘇小桃。自從有了這想法后，我越看越象，天啊，這不會是真的吧。

「那我該在哪裡。」

我發現那人居然是陳未未，真是他，我是中大獎了嗎？還是神志不清楚看錯了，我搖了搖頭，可怎麼看都是他。

等了一會，門開了，開門的正是那個小女孩，我還沒想好怎麼說，就見她一聲驚呼，直接撲到蘇小桃懷裡去了，那一下，我想我是猜對了，這孩子十有八九是林春山和蘇小桃的了。可蘇小桃這樣我也實在問不出什麼東西來，那就先問問這小丫頭吧，我清了清嗓子，準備做自我介紹，我一邊準備一邊就把蘇小桃拉開，那小姑娘看了看我，忽然冒出了一句：「小姨。」發音不算標準，但叫法絕對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