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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書謠叄·齊魯卷:蒼龍隱曜

作者:文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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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靜中生變

第二十六章 靜中生變

無恤走後,我一個人在後院的高台上坐了許久。在齊國發生的一切一幕幕地在我眼前閃現,我嘗試著從它們當中找到齊侯和魯姬被殺的線索,但紛繁的思緒在我腦中越纏越亂,最終成了一團理不清、剪不斷的亂麻。
「嗯。」我哽咽著點了點頭,「紅雲兒,對不起。」
我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心中暗道,陳恆弒君之事與魯國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魯公又是個唯唯諾諾沒有主見的君主,無論孔丘如何鄭重其事,魯公恐怕也很難像孔丘期待的那樣,效仿幾百年前的賢君為了禮法和道義出兵。其實,若想魯國出兵伐齊,倒不如去找季孫肥。一來,魯姬是他的女兒;二來,魯國的軍政大權本就在他手上。想到這裏,我便轉頭對身旁的端木賜道:「師兄,夫子此番進宮是想請魯公出兵討逆的吧?」
「雍,君子應持重徐行,你這樣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孔丘拿起拐杖在高台上重重一捶。
我與無恤早前千辛萬苦想要促成齊晉結盟,無非是想阻止齊國干預明年晉衛兩國的戰爭。現在,如果齊魯兩國開戰,那麼這兩國自晉國六卿之亂后結成的聯盟便斷了,魯國會重新回到晉國的懷抱,而一時間失去了國君和兩相的齊國也將無力再與晉國爭霸。明年秋天,如果趙鞅能借蒯聵之手把衛國也攬進晉國的羽翼,那麼晉國的霸業便指日可待!所以,只要魯國願意結盟,晉國絕對沒有理由拒絕出兵。
「你要怎麼做?我能幫你什麼?」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此刻,卜商正與眾弟子講到衛詩《碩人》一篇。
我轉頭望向無恤,他的臉亦是煞白一片。
學堂的周圍,沿著院牆種了一些高大蒼鬱的松柏。在松柏的中央,一塊四丈多寬的空地上長滿了一種綿軟細弱的圓片草。端木賜告訴我們,每天早上儒生們都會背著書袋、蒲席和乾糧來這裏聽學,而當天負責講學的夫子就坐在草地一旁五尺高的木質平台上。
「夫子,你若覺得哪裡痛,就說一聲。」我努力平復下自己的心緒,仔細地檢查起孔丘的傷勢來。
提問、探討、爭辯,不同的思想在我周圍的空氣中不斷碰撞。我像是一塊乾涸了許久的麥田突然迎來了一場甘霖。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心,我敞開自己所有的感知迎接一次又一次的驚喜。
現在,坐在高台上侃侃而談的是一位二十歲出頭、眉清目秀的白衣儒生,看他的年紀和氣度,想來就是孔丘所說的那位通文善講的衛人卜商。
端木賜看了我半晌,拉著我退到了隊伍的最後面。
我在人群中發現了端木賜,便費力擠了進去:「師兄,夫子進宮去了嗎?」
「為什麼?」
端木賜與身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儒生交代了兩句之後,轉身對我說:「還沒有,為示慎重,夫子要沐浴更衣后再入宮面君。」
「夫子,你慢些走!」端木賜和冉雍連忙提裳一左一右地跟著孔丘往高台下走去。
「仲弓,此事你是如何知曉的?」端木賜一把扶起了地上的冉雍。和-圖-書
「不要再說這三個字了。你要記得我說過的,是爭鬥就必定會有輸贏,是戰爭就必定會有犧牲。這件事不管到最後會是什麼結局,都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
冉雍?這個人,我倒是早有耳聞。聽說,他和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冉求都是孔丘門下賢才,如今二人又都在季孫氏手下為官。今天,他這樣不顧君子之儀急匆匆地來找孔丘,莫非是魯國發生什麼大事了?
「紅雲兒,齊侯和魯姬怎麼會被陳恆殺了呢?陳恆的一千府軍不是已經被闞止引開了嗎?從山谷到高宛城只有三天的路程,高大夫又答應要派兵來迎,即使闞止在郭門被殺,陳恆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趕到高宛城啊?于安、張先生,他們……」我拽著無恤胸前的衣襟,越說越焦急。
「你今日才拜師入門,一時不理解夫子的想法也不是什麼大錯,以後多聽多學自然就知道了。」端木賜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道,「大家待會兒都要陪夫子一道去宮城,你也一起去嗎?」
「嗯,夫子之前為了陳氏逼宮之事已經寫過好幾份書函請求君上出兵了。」
軺車載著一臉莊重的孔丘緩緩地朝宮城駛去,四十幾個儒生注視著孔丘的背影緊緊跟隨。
『夫子……雍魯莽,請夫子……恕罪!』冉雍氣喘吁吁地奔上高台俯身一拜。『你素日穩重有禮,今日何故如此驚慌?』孔丘面色一舒,緩聲問道。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虛,遂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師兄,我說得不對嗎?」
……
「嗯,你等我的消息。」無恤攬過我的肩重重一抱,而後快步離開了後院。
「夫子,你怎麼樣?哪裡摔到了?」我撥開人群蹲在孔丘身邊急聲問道。
「夫子……雍魯莽,請夫子……恕罪!」冉雍氣喘吁吁地奔上高台俯身一拜。
「夫子——夫子——」男子提著深衣的下擺,大叫著從我們身邊經過,直奔高台而去。
「可是去高宛城的路線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即使陳氏在臨淄還有兵馬,等他們調兵來追,齊侯和于安他們也應該早就和高大夫會合了啊?高大夫呢?他也沒給你傳信嗎?」
端木賜聽了我的話卻久久不語,他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探究。
「唉,你不要想太多了,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無恤握了握我的手,揚起嘴角扯出了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
我低頭思忖一番鄭重回道:「若魯國願意與晉結盟,晉國自然不會拒絕。」
「夫子,齊國出事了!齊相陳恆弒君了!」冉雍挺身看著孔丘,高聲痛呼。
冉雍的一句話讓院子里的四十幾名儒生一下炸開了鍋。
卜商之後,端木賜又同我們講了衛詩《淇奧》,孔夫子今日興緻大好,也拄著拐杖坐上了高台同我們講起了秦詩《黃鳥》。www.hetubook.com.com

大路兩旁經過的人們紛紛向我們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他們中,有的人駐足觀望;有的人交頭接耳;幾個光著上身赤著腳的小潑皮許是覺得這麼多儒生一起列隊而行很有趣,便也嬉鬧著勾肩搭背、大搖大擺地走在隊伍一旁。
留在夫子身邊……不,我沒有時間了。于安和張孟談生死未卜,今日之後我恐怕就要離開孔府,隨無恤啟程回晉了。明年秋天的衛國之戰,我們只可贏,不可輸!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魯國的宮城不許庶民入內,端木賜所說的「一道去公宮」,也不過是大家送孔夫子走這一程。
呃,不能再想了。現在確定魯公會不會出兵齊國才是我最該做的事。如果孔丘真的能說服魯公,那我們之前做的努力也許並沒有白費。
我眼看著白髮蒼蒼的孔丘就這樣一下翻倒在地,心中大震,連忙從檯子上跳了下去。
「是季孫氏家宰冉雍。」無恤面色一凜沉聲回道。
「魯公沒答應?」
「可南方的楚國和西方的秦國距離齊國太遠,吳越兩國又相互糾纏無暇分身,剩下有實力能援助魯國的就只有晉國和宋國了。不過我聽說,宋國如今也在打仗。」
「公子壬才做了四年的齊君居然也被殺了!」
「雍,替我備下禮服玄冠,我要進宮覲見君上!」孔丘揮袖拂開我,伸手接過一名弟子遞過來的拐杖強撐著站了起來。
「我要先想辦法確定孟談和董舒的情況。如果他們逃脫了,我就派人去齊國接應他們;如果他們被陳恆所擒,我就要儘快想辦法救他們出來。你什麼都不用做,你只要想辦法待在這裏,一旦魯公同意出兵伐齊就儘快通知我,這對我們依舊有利。」
行義者必能立於勝地?我看著他堅定的面容,心中卻產生了一絲懷疑。魯國和齊國打仗一直敗多勝少,再加上魯地這兩年連遇天災,軍備、糧草必然緊缺。而反觀齊國一方,陳恆一個月前就已經在各地下了徵兵令,現在他恐怕已經集結軍隊嚴陣以待了。魯國若想在這時憑藉一國之力討伐陳恆,僅憑一個「義」字恐難有勝算。除非,魯國能得他國援助。
「自然會有。如今天下各國君主多受臣下制約,此番若能誅殺齊國陳氏,對他們國中的亂臣賊子也會有所震懾。」
「夫子,草滑,你——」端木賜話音未落,就見孔丘左腳一個趔趄,整個人猛地往後倒去。
「你先別慌,先冷靜下來。」無恤的眼神已恢復沉靜,他看著我,待到我的呼吸漸漸平穩,才道,「陳氏一族除了陳恆之外,在朝的還有幾個身居高位的大夫,他們手中也有自己的兵馬,擒住齊侯的也許並不是陳恆本人。」
「夫子,君子持重徐行,夫子剛罵過我,怎麼自己倒忘了呢?這麼急是要去哪裡啊?」冉雍搓揉著孔丘左腿的膝蓋,哽咽道。
正當眾人由《黃鳥》一詩討論到殉葬之禮時,一個身穿褐色深衣、頭戴玄色高冠的男子冷不丁地從前院飛奔了進來。
「夫子,明日再去吧!身子要緊啊!」端木賜和冉雍異口同聲道。
「大家都要進和*圖*書宮面君嗎?」我心中一突,當日在黃池我曾同史墨一道覲見過魯公,萬一魯公認出我怎麼辦?
…………
「好,你如果有了他們兩個的消息也早點兒告訴我。」
「紅雲兒,你認識他嗎?」我看了眼男子的背影轉頭問無恤。
「齊國兩代國君都被臣下殺了,這禮法何在啊?」
「齊夫人是正卿的嫡女,這消息是正卿在臨淄的親信跑死了三匹快馬剛剛送到季孫府的。」冉雍反抓住端木賜的手急聲道。
「對對對,子黯通醫理,讓他先替夫子瞧瞧。」端木賜握著孔丘的手臂急切地看向我:「子黯,你快看看,夫子怎麼樣了?」
「不,你才十五歲,你該有更高遠的追求。子黯,你很聰明,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達到目的的方法。無論是找正卿出兵,還是讓魯國與晉國結盟,你說的都是解決問題最快的辦法。但是,你和當年的我一樣,在達到目的的過程中,忽略掉了很多更重要的東西。當年艾陵一戰,是我的罪,不是我的功。」端木賜看著我語重心長道。
「沒有,我已經問過阿魚了,在我們來之前,高大哥那邊也沒有消息。」無恤目光一黯,怔怔地鬆開了握在我肩上的手,「是我太低估陳恆了,我原以為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現在看來,高宛城那邊一定出了差錯。」
「大逆不道啊……」
「事有輕重緩急之分,臣弒君,子弒父,天下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嗎?!」孔丘看了端木賜一眼,拄著拐杖艱難地邁開了步子。站在他身前的四十幾個弟子頃刻間如流水一般向兩邊分開,這個倔強的老人就這樣彎著腰背一步步地朝前走去。
是啊,孔丘如此氣憤是因為陳恆藐視君權破壞了禮法,如果此事由季孫肥出面發兵伐齊,那討逆之事本身也違背了禮法。我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抬手行了一禮道:「是拾思慮不周,謝師兄教誨。」
「你素日穩重有禮,今日何故如此驚慌?」孔丘面色一舒,緩聲問道。
沐浴更衣之後,束髮戴冠、身穿朝服的孔丘在眾弟子的簇擁下乘上了軺車。他神情肅穆,腰板挺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無法將此刻的他和那個摔下台階、滿心鬱憤的老人聯繫起來。
『夫子,齊國出事了!齊相陳恆弒君了!』冉雍挺身看著孔丘,高聲痛呼。
闞止死了!齊侯和魯姬也死了!那護送他們的于安呢?張孟談呢?冉雍的話如一道驚雷落在我耳邊。
「嗯,當年你對為兄買奴舍金之事的見解,讓為兄誤以為你能成為第二個子淵。夫子年老,子淵病重,《春秋》一書需要找到一個能領悟夫子之道的人續寫下去。只可惜,如今看來,你不像子淵,卻更像當年的我。」
「師兄,你說如果魯國出兵討逆,會不會有他國願意派兵相援?」
「是啊,四兒和董舒……」無恤仰頭長出了一口氣,「好吧,四兒那邊我先替你瞞著。你今日想辦法留在這裏也好,孔丘此番朝見魯公一定是想請求魯公出兵討伐陳恆。你在這裏等他回來,看看結果如何吧。」
端木賜搖了搖頭,輕嘆道:「https://m.hetubook.com.com子黯,你小小年紀能有如此見識,實在難得。只可惜,你功利之心太重,恐難領悟夫子之道了。」
不,是我的錯,是我低估了敵人,高估了自己。若我那晚乖乖隨他出宮,這一切就不會發生。現在闞止死了,齊侯死了,高氏一族杳無音信,我們在齊國所經歷的一切磨難、我們在齊國所付出的一切努力,而今都化成了泡影。劍士夷、劍士頓,還有那些死在逃亡路上的暗士,他們的血、他們的犧牲都已付諸東流。如今,這場爭鬥難道還要搭上于安和張孟談的性命嗎?如果他們兩個真的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對得起四兒、對得起無恤……

冉雍看了我一眼,轉頭對孔丘道:「齊相闞止出逃時誤入陳氏采邑,在郭門被陳氏追兵所殺。齊侯與君夫人在逃往北地的路上也被陳恆的人擒獲,雙雙罹難了。」
端木賜聞言眉頭一蹙,扯著我的衣袖把我從眾儒生中間拉了出來:「子黯,你知道夫子為什麼要去求魯公發兵伐齊嗎?」
孔丘的居所是一間兩進的院子,前院是孔丘平日會客、覽卷、著書的地方,而後院則被闢作了一處露天的學堂。
「夫子,夫子你要去哪裡?」在我心緒大亂之時,端木賜焦急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一回頭,只見孔丘一把拂開了端木賜和冉雍的手,拄著拐杖往台階下走去。
「夫子——」眾人大驚失色,草地中央的四十幾個弟子全都奔了過來。
我看了無恤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站起身,往孔夫子所在的高台走去。
「師兄,你說魯國若與齊國開戰,魯國能贏嗎?」我走在端木賜身旁小聲地問道。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一直以為這首詩只意在讚美當年衛庄公之妻庄姜的絕世美貌,卜商對它卻有自己更深層的領悟。他從詩中看到了美,也看到了禮。他的很多觀點一下吸引了我,我不由自主地在草地上坐了下來。
我看著端木賜眉頭緊蹙、一臉惋惜的樣子不禁笑道:「師兄,拾自小便仰慕你出使五國的風采,如果將來能成為像你一樣的人,已經很滿足了。」
「齊侯死了,齊夫人死了,那護送他們的人……」我想起出逃齊宮的那一日,想起狂風暴雨中艱難求生的那一夜,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麼人,怎麼會在孔府里大叫大嚷呢?
「你現在還小,等今日之事完結后,我再找機會引你與夫子深談。只要你留在夫子身邊,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我的話。」
「陳氏弒君了?!」
「師兄,那什麼是更高遠的追求?像你這樣聞達諸侯,難道還不夠嗎?夫子一生落寞,鬱郁不得志;顏夫子貧苦度日,未老先衰。難道,你希望我將來和他們一樣?」
「戰有義與不義之分,行義者必能立於勝地。」端木賜看著軺車上的孔丘,沉聲回道。
魯姬是季孫肥的嫡女,冉雍是季孫家的家宰,那他的消息是真的!


悟道?我雖然自小跟隨蔡夫子學習周禮,學習孔門之道,但心中確無半分和-圖-書衛道之心。端木賜說,戰有義與不義之分;可在我的心中,戰卻只有利與不利之分。孔丘勸魯公出兵是為了「義」,而我希望魯公出兵卻依舊只為了「利」。我知道端木賜說的是實話,但這種被人揭開外皮直接觸摸到內心的感覺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反駁:「師兄,你怎知我心中唯有『利』字?」
「知道,因為臣下弒君有悖禮法。」
「師兄是想邀我拜在夫子門下。」
端木賜搖了搖頭,輕嘆道:「出兵須動用正卿季孫肥手中的軍隊,正卿以軍賦不足駁了夫子的請求。」
可是齊侯他們不是去了高宛城嗎?高大夫不是派人馬去接應了嗎?為什麼他們還會落在陳恆手裡?
「好了,先別想了。我們現在只憑冉雍一句話也推斷不出什麼。走吧,我們還是先回去,過後再從長計議。」
「走吧,我們也回去吧!」無恤走上前輕輕地握住了我的肩膀。
拋開繁亂的思緒,我又回到了孔府前院。在主屋門前的空地上,孔丘的一眾弟子全都圍在一起,他們群情激憤,所有人都在議論著陳恆弒君的事。
孔丘走了,端木賜和冉雍也走了,眾人的身影一個個在我眼前消失。
剛剛在高台之上,我分明從無恤的嘴巴里聽到了「孟談」兩字。張孟談對他而言,絕不只是一個普通的謀臣。他們是朋友,更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于安,以他的身手也許還有機會從陳氏手中逃脫;張孟談是個文士,如果齊侯和魯姬都被擒了,那張孟談逃得掉嗎?
「這回遇難的齊夫人是正卿的嫡女,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理。既然魯國出兵動用的是他手中的軍隊,那夫子今日為何不直接去找正卿呢?」
我不顧身旁無恤的阻攔,幾步躥上了高台:「冉先生,你說什麼?陳恆殺了齊侯?什麼時候?在哪裡?」
「哦?天下局勢你倒是看得很清啊!」端木賜抬手一捋長須,輕笑著問道,「子黯,你是晉人,依你看,晉國可會出兵相援?」
「于安和張先生過幾天也許就平安回來了。我現在這個樣子會讓四兒誤會的,我不能見她。」四兒的眼睛會看穿我,無論我裝得有多好,她一眼就會看到我心底的不安、自責和痛苦。
「如果正卿代替國君做出出兵伐齊的決定,那他的行為與陳恆又有什麼差別呢?」端木賜極嚴肅地看著我。
老人最忌摔跤,很多人一摔就再也沒有起來。
「沒事,扶我起來。」孔丘坐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冠帽后把手遞給了端木賜。
之後的感覺變得更加奇妙,《碩人》一篇我明明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但此時到了博學廣才的卜商口中,它忽然變得完全陌生。它就像是一塊石頭一直擺在我面前,多少年來我一直深信它只是一塊石頭,但突然有一天,一個人的話替我撥開了眼前的迷霧,我才發現,那塊石頭原來竟是一塊熠熠生輝的金子,只是多年來我心盲眼瞎看不見它的光芒。這種茅塞頓開的感覺讓我欣喜難抑。
「不行,我不能回去。」
「夫子,你先等一下,讓弟子替你瞧瞧。」我見孔丘要起身,趕忙按住了他。
「子黯,知道為兄當初為什麼會派人在秦地尋訪你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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