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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彎彎畫

作者: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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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之卷 揉藍衫子杏黃裙 第三十三章

轉之卷 揉藍衫子杏黃裙

第三十三章

往事雖已陳谷,可時光如水,也洗不掉她饗客女的身份。最恨,就是這種身不由己,命賤身由人。
她從那目光中辨別出熟悉的感覺,如潮水般漫來,她清楚的記得,自己第一次踏足賢良祠,暮春半寐天光的澄涼,拂過肌膚,冷的像是陳瑞的眼。
潮|紅的面色,眼睛里也帶著妖異的潮濕,緊緊的貼著香墨,渴望地想要靠近更靠近。
陳瑞心中厭煩,一揮袖:「你們下去吧。」
有些人便是此時救了,也救不了她們一生一世。命該如此,掙不掉,躲不開,有時做了,未嘗不是害了她們。
「死了嗎……」封旭的唇角仍維持著笑意,兩行淚卻毫無預兆地划然落下,落在了腳下塵埃中。
一絲極為複雜的表情從陳瑞眼中一掠而過,無法觸及,倏忽便消失不見。這樣的話竟讓香墨一窒,無言在那裡。陳瑞也不再開口,兩人皆默然不語。
香墨突然覺得可笑起來,唇角真的就一點點勾起,湊一個凄涼的微笑。
「下雨了,睡不著。」
瞬息光芒,流轉無聲。
封榮笑著,吻她,撕扯下她的衣衫,然後,猛然用力地一頂,m.hetubook.com•com強悍地進入,口中與之相悖的,宛如夢囈般慢慢地說著:「下雨了誰又知道什麼時候會打雷?」
質問時,眼中已凝了一團寒氣。
說完推開門扉。
「香墨,你們有何圖謀?」
按例賢良祠下榻的向來是一品大員,所以門口處設置了一對青石獅子。雨點落在獅子微微弓起的背脊上,灑下的水色魚鱗似地,淡青泛銀的暈染開。
香墨掙扎不開,索性脫了力似的伏在封榮的懷裡,快喘不過氣來,卻捂著胸口吃吃地笑了:「你呢,這麼晚你還不睡?」
陳瑞微皺起眉,半晌,無聲嘆了一口氣:「我記得你最討厭佟子理的。」
封旭聞言,倒上前兩步,遠遠的一輛板車,車上的人不過一卷破敗的草席,面目皆遮了,唯有烏雲般的長發垂下板沿。
因身份初定,還未分府,封旭也暫時住在賢良祠。幾日刀光劍影,心神俱疲,一覺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洗漱出門時,正看見一對眼生的雙生子,躲在月亮門口,不敢看又忍不住看的偷窺模樣。
陳瑞覺得周身一下子熱了和-圖-書起來。
石獅子的心,是石頭的。
雙生子覺察了,忙回身福禮,圓潤的臉上爬滿紅暈,吶吶道:「王爺可別往前,運死人呢!」
那對雙生子似乎也察覺到兩人暗涌的波瀾,明眸流轉,顧盼之間,骨碌碌在兩人身上亂轉,一副好奇極了模樣。
香墨一顫,站起身,慢慢的一步一步徘徊在室內,紋錦的繡鞋,每落一步,就是窸窣的一聲,每一步都彷彿落在人心上一般。窗外的燈影,窗內的燈影,光如潮水,她陡地止步,就彷彿成了一尾艷紫斑斕的魚,昂起頭回答:「自然不值,可是我所做的……曾經做過的,即將做的,都會物有所值。」
香墨驀然正迎上了陳瑞冷峻的眼神。
身體之間找不出一絲縫隙,纏著繞著揉成一團麻,也許這一輩子都分不開了。
封旭心情極好,輕笑出聲。
那笑顏讓他回想起多年前那個夜晚,她小心翼翼的向他跑來,步履緊促的可笑。那時他已知她有了身孕,可她踮起腳,孩子氣地兩手圈在他的勁上,沒有一絲雜質的笑顏,讓他不得不佯裝未聞。
時光冉冉,轉眼已近十載,陳瑞的hetubook•com.com眼裡,那樣鮮艷的影,在夜色里,漸漸模糊去了。
褥上錦繡繁花,在十指間絞在一起,慢慢地扭曲凋落。
如今,她可以十分平靜的對視著,同樣也可以面色毫無波瀾,緩緩道:「並不是我……」
美人嗓音如歌,即使是驚慌不定時,也是說不盡的旖旎。香墨不禁慢下腳步,唇動了動。一句,你們可是情願,終究沒有問出。
迴廊極長,風雨中搖蕩不定的燈光朦朧在腳下。香墨走到月牙門時,不想那對雙生子還在侯著,見了她出來,忙福身拜道:「夫人。」
明知這句話不應該說,但還是忍不住,好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走出賢良祠時,風突地止了,終於下起了細細的毛毛雨。
燭光猩紅,落在香墨的鬢上也是一片的猩紅。她的髮髻上一隻金簪,簪頭為卷蓮枝相托盛開的蓮花。正中紅寶石鑲嵌出一個梵文,寓意信心堅定,如金剛不可摧破。
陳瑞唇際勾起,一道刻痕似的奇異微笑,慢慢地說:「就憑那兩個女人?她們值嗎?」
香墨緩緩低了頭,將蓋碗放在旁邊的茶几上。
回到綠萼軒時,已經是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夜時分,不想還是燈光如晝。香墨知道封榮在,正尋思著怎麼解釋,封榮已撲上了上來,抱住她的手在香墨的頸項上一邊細細撫摸著,一邊低低地問她:「去哪裡了?瘋了這麼晚?」
香墨吃不住他的重量,已被壓在床上,似是冷笑又似顫抖:「只是下雨,又沒打雷,有什麼睡不著的?」
香墨驚覺,仍舊垂著頭,手指輕輕撮弄著腰上萬條垂下翡翠絲絛,目光不定游移。
這樣的語氣,反倒讓香墨定下神來,抬眼望住陳瑞,笑道:「西北的商路。」
陳瑞目光一直是看住她,若無其事地打破沉默道:「她們是文安侯送來的。」
不知怎的,香墨抽痛了起來,慢慢地伸出了手,終究不能推開他,只緊緊的抓緊身下的錦褥。
「再不好也是娘家人。」
綠萼軒的窗並未因雨而關了,反倒是洞開的,窗外海棠一樹隨雨半凋碧,婆娑的樹影映在茜霞窗紗上,也被雨洇濕了,一點殘跡。
隔著數載光陰,他們曾是夫妻,十年肌膚相親,幾乎是最親密。彷彿這夜色里的燈與影,影影綽綽摻和在一起,毫無間隙的晃出朦朧的一片眩目光暈hetubook.com.com。可是,終究是離心離德,但有些事,他還是最明白她的。
香墨的呼吸凌亂,封榮雲的呼吸也跟著越來越急促,就象窗外雨中的花,被碾落花枝。
那時她並不敢與之對峙,那時的她猶如一株枯藤,見光萎縮。而他便是那抹光……
雙生子福身而去,室內便真的寂靜無聲了。窗外風聲陣陣,彷彿是要下雨了,雲厚閉月,不知何時又被重新點起的檐燈搖搖,落在碧落窗紗上,似是細微的一層一層蕩漾不定的水波,鋪過的淺淡白光,煙霧蒸騰,緩慢拍打在兩人身上。
而她的心,不知何時也變成了石頭。
香墨手扶著門,手攥絲絛,緊了,又慢慢地鬆開,方輕輕抿起紅艷的唇,回頭展開笑顏,恍如盛放在春末里的白色薔薇,即使在夜色里也掩不住的奪目。
「佟家宦途註定無望,所以轉而經商。士農工商,商雖是最下品,但誰會嫌銀子多?西北雖秋冬戰事不斷,但春夏兩季卻是經商的極好季節。我知道你手中自有商賈為你籌謀。可,我們原本也沒想要多大的肥肉,一口殘羹足矣。」
陳瑞卻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說:「我知道不是你,你絕對不會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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