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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雙一對，不知是誰送來的禮物。」見香墨一直盯著那對雙生子，陳瑞淡淡一笑，道：「說是我匆匆自漠北出來，一路苦寂……」

時值日落，湛藍艷橙層層染染，終是得黑。

「你知道嗎？他甚至都沒碰過我，連一個觸摸都沒有。我就著了魔，不管你要他為你們做什麼，最後你們也會著了魔，一定會！」

「青王呢？怎麼是你？」

可青青看不到，她的眼前，積的滿滿都是藍眸男子寒涼的笑，薄唇中呵出的是無比柔軟蠱惑的氣息，吹得他髮絲微動。猶如在緩緩撫摩著她面龐一樣的藍色目光，綻放一簇又一簇令人顫抖的微悅。

「藍眼的魔，藍眼的鬼！他也不會放過你們……」青青沙啞著聲音發出凄厲的叫嚷：「你也受了他的蠱惑，你也在為他發瘋，是不是！可是別忘了，你，是你奪走了原本今日他吃力奪回的一切，是你把他推進……」

內侍們已經迫不及待的上前，青青掙扎不過，上好的絲帛伴著簌簌地流溢開來的淚，纏在頸項上。那乾淨的hetubook.com.com白色和淚水模糊在一起，彷彿那日杜府架子上的荼靡花藤。而那個人的手，卻有著蒼白妖異的顏色，會融化在白光中。

香墨出了奉先殿，陳瑞緊跟了上來。知道他在身後，香墨腳步緩了緩，但並未停下。待香墨隨侍的人識趣躲遠了，他才低聲道：「還有一件事。」

石榴開花便不能結果，這幾株便都蓄謀已久得像是知道再不作亂，從此沒有機會一般，織就了一襲水紅色的錦緞，幾乎遮住她的背影。

香墨的身側隨侍的是五名孔武有力的內侍，手中托盤裡一緞白綾，釘進眼中。

內侍急得更加使力，青青最終沒了聲息時，狂風大振，一時窗下那些華美絢麗的燈籠也輕輕熄滅了。

陳瑞見她笑，不由一皺眉：「辦完事不走，你到真是不害怕？」轉眼又對門外吩咐道：「還不扶夫人出去？」

循著這樣的夜色來至賢良祠時，正是紅燈高掌的時分。

劇痛切割著，青青陡地掙紮起來，一時五個內侍竟然按不住她，她死死ｈtｔps://ｗｗｗ•ｈeｔｕbooｋ•ｃｏm•cｏｍ的抓住脖子上白綾，扯開一條縫隙。

她就被這種毒瞬間俘獲了。

香墨轉頭看去，不由啞然失笑。

「可是我沒有你們姐妹聰明。」

坐在桌前的香墨，含笑道：「青青，你本來是很聰明的。」

語意凄厲難言。

長夜正央，本適合繁殖夢魘的時分，可冷風灌入窗來，碎在青青的前額，打下了一層虛汗。

不甘心，不甘心……

九重宮闕的金色琉璃漸漸在身後遠去，直直向西一片泓灧的殘影。

青青微怔，隨即啞然失笑。原來如此！

空氣里瀰漫著濃郁的香，似乎是死亡獨有的氣息。盡頭，那個女人如一株紫藤花安靜的掩埋在死亡的瘴氣里，

一對描金燭竄升著明麗的光焰下，年輕細緻的美人，便是隨意隱在影中，仍如暗夜的花，一簇一簇盛放，瑰麗與妖嬈。

青青臉上的血色在這一瞬間全部褪盡，好像一個晴天霹靂，正擊中了她。她忘記了掙扎，眼不可思議的睜得極大，望著香墨。

香墨面向落日，耀目眩人的晚和*圖*書照直刺如眼內，難以逼視。身軀猛然綳直，咬著牙：「人不是安置在你的賢良祠，還用得著我動手？」

坐起身，掀了床帳。眼前數盞紅蠟的燈籠，滿月一般，一個窈窕的影被睫毛間未曾拭去水珠縫合著，依稀艷紫蕩漾。

細微的，絲帛勒緊的聲響，纏在女人纖細脖子上，逐漸揉合急促的呼吸。

日落時的太陽總是燦爛至不可思議的程度，彷彿將息的紅燭，爆出燃燒得最烈的一株燈花。

香墨繼續向前，陳瑞就看不到她仰著的臉上露出含笑的神情。

陳瑞不禁止了步。風驟然大起，吹起了他的袍角。

眉梢微挑，目光一瞬不瞬的凝住香墨，再未移動過半分。

處置完青青，內侍無聲無息的把屍首抬了出去，手法甚為熟練。

好夢沉酣。

香墨驀地里爆發出一陣大笑，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沒錯，當年的事，是我親手乾的。可是我不欠他封旭什麼，我也不會愛上他。所有人、所有事不過是利用圖謀。所以我才會費盡周折，殫精竭慮的安排這一切。自始自終，m.hetubook.com.com你不過就是一枚死棋，註定要棄，你懂嗎？青青！」

隨聲進來的是一對活色生香的美人，並不是侍婢，可也不像是侍妾。衣衫特地寬大了許多籠在身上，空落落地，盤花刺繡的領襟幾乎落在肩下，尤顯得苗條婀娜。細看時竟是一對雙生子，連笑靨都一模一樣。

青青意識有些朦朧淺淡的恍惚，有什麼一直在胸膛那兒深深淺淺地敲打，越來越響。

香墨閉著雙眼，殷紅的唇挑起一抹勾魂奪魄的弧度：「你說的，和我認識的不是一個人。」

香墨卻一直留在屋子裡，手捧著一盞茶。

天色仍舊漆黑，廊下的燈抹在碧羅窗紗上，一片暗金。廊下無人，四下樹影悄悄，屋裡靜極了，隱隱的似有蟲鳴。忽而一陣腳步聲隨著夜風漸行漸近，欲待細細分辨，來人已推門進了屋子。

細微的薄薄光芒映著一絲極冷的寒意，已陡地竄入了胸骨，青青整個一顫，露出驚恐萬分的神色，虛弱地張開嘴唇低喊了一聲。

陳瑞淡淡道：「必須得你動手。」

多年宮廷歷練，看人眼色，如何不聰明。ｈetubooｋ•ｃom•ｃｏm

見香墨恍若未聞，形容慵懶的並不起身，雙生子也不敢真去攙扶，只靜靜站在下首。

奉先殿隸屬宮廷的外院，外院廣袤威嚴，放眼青石玉階，無處可値花草。可飄風橫掃時仍是亂紅飛渡，如火燃盡了天的暗藍，他忍不住尋風而望，原來是值在青瓷大缸中幾樹石榴。層層疊疊的花和著淡淡的暖風，淡淡的木香，熏人慾醉。

青青難得午後可以小睡，這一覺格外的沉，夢也格外的好。含笑半睜開時，睫毛不知何時已是濕漉漉。

青青起身，扶著恍如曇花一夢的鴛鴦床帳無聲地大笑，髻上插著的金步搖頓時搖曳生姿，成串翡翠與貓眼不住搖曳，叮噹作響，連著聲音都是顫著的：「香墨，你向來是最聰明的。」

有些許溫暖從眼中潺潺溢出，像是許多細小的手指在她臉上攀爬，又好似一把刀，火辣辣地割著她的肌膚，一股股從面頰浸入四肢百骸，痛楚難當。

「我知道，可是我不是你，青青。枉你在李氏身邊這麼多年，你竟還是痴的傻的，以為這世上只有男女情愛，至死不渝。」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