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看清來電顯示的那一刻，她撇了撇嘴角，然後拉長了聲音，說道：「媽……」
可是，這電影真的太無聊了。
時宴也沒想到她真就睡得這麼香了。
鄭書意睜開眼，支支吾吾地說：「那個痛……」
走到她的房間外，時宴再次敲門，還是沒應聲。
再看眼前這飯菜，頓時就不香了。
這時候也沒什麼其他的可顧慮了。
等了片刻，他直接刷開了門。
她總感覺自己剛剛接電話的時候，時宴有意無意地在看她的神情。
鄭書意既不想打瞌睡，也不想流眼淚，就選了最後那部一聽名字就很文藝的愛情片。
感覺這個電話似乎很著急。
「你到底是胃痛，頭痛，還是哪裡痛？」
秦時月：這麼晚了你還跟你爸爸去看電影？？
「對對對，其實我還真不喜歡那一款」
鄭書意：打滾.GIF
鄭書意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他：「嗯？」
這妹妹還真是個解嗨王。
鄭書意無奈地抓枕頭：「不是，我就是……」
「不|穿裙子也夠好看了。」
時宴：誰是你老闆？
鄭書意目光在時宴背影上逡巡，喃喃道：「我不是給你發過照片嗎？」
沒！吃！飯！
夜裡十一點。
於是他伸手，觸到鄭書意散亂的頭髮時，他的動作停下。
時宴：所以？
他心頭跳了跳，也不知自己怎麼想的，竟然伸手去探了探鄭書意的呼吸。
時宴推開房間門，入眼的是亂糟糟的床鋪，散亂在枕頭上的一頭烏髮。
如果大年初四那天，她獨自出席婚禮，而岳星洲帶著秦樂之甜甜蜜蜜地出現，她可能會氣血倒涌而死。
更沒想到，這麼晚了，大冬天的，電影院居然還有這麼多人。
她撓了撓頭，「媽，我周末就不能休息休息嗎？」
鄭書意嘆了口氣。
時宴抬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緩緩起身，關掉了頂頭的大燈，轉而打開床邊一站朦朧的落地燈。
見她這突然的動作，時宴也側頭看了她一眼。
許久，時宴移開眼，自己消化了一些情緒，才說道：「鄭書意，你一天天的，真的很讓人頭疼。」
「大下午的怎麼睡覺啊？」
「嗯，我知道的，就是……」陳越定在電腦那頭撓了撓後腦勺，「我早上給他打ｈtｔｐs://wｗｗ.ｈｅtuｂook•com•com電話來著，他現任好像也在，說是一起來參加婚禮，這個我也不知道你這邊……」
時宴像逗弄一般，不厭其煩地重複動作。
秦時月當她默認了，又回：我爸從來沒時間陪我，好羡慕，你爸爸可真把你當個寶貝寵啊！
「怎麼，還有什麼事嗎？」
鄭書意：！
「睡睡睡！你三點不是還有個會議嗎？你去忙吧，我已經沒事了。」
本想拂開她的臉上的頭髮，捏一捏她的臉。
什麼情緒都沒了，她收起手機，專心地看電影。
鄭書意突然回神似的，別開臉，拿出手機拍下了即將消失的片頭。
說的話都是逞強的。
「是這樣，我下個月要結婚了。」
可過了幾秒，電話又撥了過來，還是那個「飼養員王女士」。
像一種暗處涌動的情緒，被定格在手機里。
幾分鐘后，鄭書意又看了一眼手機。
鄭書意：「我點的？」
鄭書意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三兩下打了兩個字過去：爸！爸！
時宴正準備換衣服洗澡，突然收到了鄭書意的消息。
只是後來畢業，各奔東西，便少了聯繫。
「也不快，我們都談了兩年了。」陳越定估計也在忙婚禮，便長話短說了，「就大年初四，你會來吧？」
房間里安靜得只有兩人呼吸的聲音。
時宴：帶你去看電影。
晚上七點半。
他盯著大屏幕，臉上映著晃動的光影。
時宴回來時，經過鄭書意房門，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這個點可選的電影只有三部，除了一部一聽就是圈錢的大電影，還有一部一聽就很催淚的紀錄片。
他人就在那裡坐著,不說話，也不做什麼,卻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好像還真準備就待在這裏了。
冬日的下午漫長又寂靜，天陰沉沉的，不過兩三點，就已經沒了明晃晃的陽光。
鄭書意閉著眼睛調整了好一會兒呼吸，才一把抓過手機。
「鄭小姐，這是您點的餐。」
「說什麼？怎麼突然又要過年回家跟我說？你是不是又突然不理人家喻遊了？」
他竟然給她點了個贊。
「媽，其實我……」她抬眼偷瞄，時宴已經背轉過身，「真不用了，你就等等，過年我
和圖書回家再跟你說。」而且兩人同級，同在學校辯論隊，私下交集多，漸漸便成了關係最好的異性朋友。
鄭書意：「……」
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經脫離了她預想的軌跡。
「嘟嘟嘟……」
什麼話也沒說。
鄭書意：「……」
鄭書意：哈哈。
果然。
他皺了皺眉，電話撥出去，也沒人接。
天色漸漸暗了，暮光熹微，
「唉……」
家裡養寵物了？
時宴：「……」
鄭書意一聽，立刻點頭。
兩人目光驟然相接，兩秒后，鄭書意又有些心虛地別開臉。
「沒關係。」鄭書意懂了他的意思，接了他的難以啟齒，「你邀請吧，這有什麼啊，我們兩人的事情不該干涉到你。」
時宴點了點頭，「那你喜歡哪一款？」
疼痛散去后的身體虛脫無力，而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渾身沒有力氣。
剛剛落在他耳里的對話，「我還真不喜歡那一款。」，「我不是給你發過照片了嗎？」，要從中猜測到完整的對話，其實不難。
也沒管時宴這個省略號是什麼意思，鄭書意肚子空空，迫不及待開始吃東西。
感覺到鄭書意的目光，他側頭看過來。
這個陳越定是鄭書意的大學同學，也是一個地方的人。
鄭書意：剛醒……
時宴：「……」
趁著燈光暗，鄭書意側頭看了一眼時宴。
時宴：「……」
今天還真是業務繁忙。
鄭書意想，她此刻完全看不進這電影，一定也是因為情節太無聊了。
在熱鬧的朋友圈中，他知道她在做什麼，卻也無聲地默許了她做的一切。
「好。」
鄭書意：比如叫邱總再給我發點資料什麼的。
背著光，鄭書意看不清他的神色，看不清眼神，卻因這意外的對視，心裏某根弦被波動。
陳越定鬆了口氣，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那回頭聯繫啊。」
「真的？！」鄭書意有些震驚，「這麼快？」
「沒什麼事？那你怎麼不去找人家喻游？」
這會兒還不算晚，朋友圈的評論點贊來的很快。
悄悄地看了一會兒，鄭書意摸出手機，關了靜音，然後翻了個身，背對著他,許久后，終於閉上了眼。
房間的燈開得有些亮，晃在眼前，m.hetubook.com.com讓人難以沉靜。
莫名感覺自己被內涵了。
鄭書意：好的，我知道了，886.
鄭書意沒想到自己真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睡著。
這種感覺很奇妙。
前排許多小姑娘都拿出手機開始拍照。
房間里一會兒響起女人的嘆氣聲，一會兒又是枕頭被揉捏的細碎聲音。
「挺好的，忙工作呢。」
陳越定「嗯嗯」兩聲，沒再說別的什麼，卻明顯地傳達出他的欲言又止。
突然，時宴的聲音響起。
他抬手看了眼時間。
臭男人到底會不會安慰人！
消散的奇怪情緒又陡然升起來。
房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夜裡十一點半，她居然跟時宴跑出來看電影。
好像聽到了她和媽媽的對話一樣。
「意意啊……」媽媽突然打斷她，「你要是不喜歡呢就跟媽媽說，媽媽不會勉強你的。」
時宴兩步靠近，想說點什麼，看著她有些虛浮的臉色，最終只是薅了一下她亂糟糟的頭髮。「嗯。」
陳越定笑道：「是好久不見，你最近怎麼樣？」
但鄭書意不想跟她說自己不舒服，一個人在外，平白惹千里之外的家人擔心。
他怎麼感覺這麼准？！
這時，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時宴垂下正要解襯衫扣子的手。
那種不安感，讓她連睡覺都不敢關掉手機鈴聲。
身後的人沉默了。
鄭書意：去哪兒？？
偏偏時宴這會兒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任由她的小緊張在空氣里流淌。
鄭書意：有沒有什麼事情可以給我做的？
想著想著，她低頭，翻到自己剛剛拍的照片，鬼使神差地，就發了個朋友圈。
時宴下意識想說「這麼晚了快睡吧」，想法冒出來，又覺得可笑。
可是看見她熟睡的樣子……
鄭書意想，至少不會疼得喊天喊地時卻無人應答。
感覺到她均勻的呼吸后，時宴收回手，並覺得自己有些突然降智。
「來，當然來！」
但有曾經的情分在那裡，再聯絡也不陌生。
這備註給得還真是別出心裁。
一下、兩下、三下……
「哦……就是我前段時間看朋友，發現你跟岳星洲好像分手了。」陳越定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打探什麼哈，就是我想著hetubook.com.com，他跟我也是關係比較好，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然後……」
鄭書意一軲轆翻起來，正想拿手機點外賣時，酒店的門鈴響了。
幾秒后。
鄭書意一聽到那兩個字，倏地坐了起來。
掛了電話，鄭書意嘴角的笑意慢慢僵住，捏緊了手裡的筷子。
床上半晌沒了動靜，只有綿長而勻凈的呼吸聲。
好一會兒,他冷冰冰的聲音再次傳來。
許久，時宴見她摳了摳手機，又抓了抓頭髮，似乎在想要說點什麼時，時宴突然開口，直接截斷了她預想的說辭。
時宴：然後呢？
「你以為我穿裙子是為了……」她捂著被子，哼哼唧唧,「還不是為了好看。」
無聲地進來，又無聲地退出房間。
剛吃了兩口，手機鈴聲又響了。
在密密麻麻的點贊中，她竟然——看見了時宴的頭像。
鄭書意立刻看了一眼時間，兩點半。
「睡吧。」
時宴：這麼晚了，你還麻煩別人？
「沒、沒有啊。」鄭書意往被子里縮了縮，「我媽說要給我買一隻狗呢。」
她感覺現在，自己好像就是單純地——在和時宴……談戀愛。
好一會兒之後，鄭書意被弄醒，很不耐煩，眼睛都懶得睜開。
秦時月是第一個。
可真能睡。
「幹嘛呀……」
服務員推著餐車進來。
時宴走後，鄭書意其實一直沒睡著。
沒有聲音，沒有震動，屏幕來電顯示「飼養員王女士」。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鄭書意：「……」
鄭書意：謝謝老闆！
特別是片頭，主角騎著自行車經過一片湛藍的海，片名緩緩出現，畫面隨便一截就是桌面。
「喂，陳學長，好久不見呀。」
時宴：醒了？
他目光沉下來，語氣有些躁了，「你還睡不睡？」
她有些不知道怎麼辦了。
時宴看了一眼睡得很香的鄭書意，便沒管那通電話，任由它自己掛斷。
「沒什麼事，困唄。」
直到坐進電影廳，鄭書意還有些懵。
內涵倒也沒什麼，主要是她這小姑娘花花腸子太多，偏偏又表現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讓人心裏悶火亂躥，卻又不忍心朝她發作。
兩人並排坐著，他這麼一轉頭，呼吸都纏在了一起。
耳邊響起忙音，鄭書意把手機拿到面前一看——對方已掛和*圖*書斷。
時宴：「電話。」
鄭書意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對，是我的，謝謝啦。」
時宴：……
鄭書意：我睡不著了……
電影的開始沉默且無聊，才過了二十分鐘，已經有人開始睡覺，更多的人開始玩手機。
以鄭書意媽媽對她的了解，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在下午睡覺的人，所以感覺有些奇怪。
就比如在這一個電話之前，她見到、想到時宴，完完全全就是這個人，根本沒有再想到這個人是秦樂之的小舅舅。
鄭書意手指一顫，咬著牙，笑道：「沒關係啊，我無所謂的。」
鄭書意：？
過了一會兒，她眼睛隙開一條縫,模糊的余光中見時宴倚在沙發里,半歪著肩膀，雙腿也隨意地伸展，低頭看著手機。
她不知道說什麼，回了個省略號。
「你家裡催你相親？」
「嗯,你明天繼續穿短裙出門，短袖也可以,這樣就不會痛了。」
「一起去吃個飯看個電影也是休息啊。」媽媽覺得這一切非常理所當然，「最近不是上了一步那什麼愛情片嗎？我看你表妹啊那些都在發朋友圈，你們也去看看唄。」
時宴倏地笑了笑，捏住她的髮絲，在她鼻尖掃了掃。
看到來電的時候，鄭書意還有些懵。
「那你告訴媽媽，你喜歡哪種的？」
他敲了敲門，沒有回應。
可是時宴這邊……
在枕頭裡悶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想起。
時宴：出門。
但其實，鄭書意真沒時宴想的那麼能睡。
「我在睡覺……」鄭書意揉了揉頭髮，沒坐起來。
「哦……喜歡乖一點的，聽話一點的，」鄭書意摸了摸臉，「就中華田園犬那種你知道吧。」
時間慢慢流淌，一切情緒，最後都被葯后襲來的倦意安撫。
但同時，她媽媽的話還沒說完：「媽媽再給你物色物色。」
鄭書意裹著被子,閉了會兒眼睛，卻很難安分下來。
服務員點頭：「你這邊不是1026房間嗎？」
除了鄭書意的一隻手被塞進了被子以外，看不出其他的變化。
時宴：換衣服。
鄭書意扯著嘴角笑了一下，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眨巴眨巴眼睛：「那我分你點止痛藥。」
鄭書意摩挲著電話，陷入一股奇奇怪怪的沉默。
一轉頭，她給時宴發了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