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槍
兩人默默吃飯，梁辰只覺食之無味。
關門錢，又是：「小景，記得帶錢包。」
等待的時間尤其漫長，馬山山一個人坐著，時刻盯著門口的動向。
梁辰又問：「你怎麼確定的？」
這些年來，梁辰從來不是緋聞體質，她的名氣全都是靠作品一點點積攢起來的，所以她格外珍惜自己的羽毛。
陸景正了正神色，說道：「一開始，我只是有些猜測。」
「下面？」梁辰注意到陸景的措辭，「給下面反應了一下？」
梁辰問：「爺爺奶奶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不遠處，陸奶奶眨了眨滿是皺紋的眼睛，扯著陸景的袖子，問：「孫砸，我耳朵不太好，剛剛他嘴裏那個老不死的，是說我嗎？」
馬明輝看向梁辰，等著她的回話。
梁辰堅持道：「他們已經退休了，我不好意思打擾他們。」
兩人約在一家私房菜見面。
馬山山很喜歡這家店，她比梁辰先到，點了一桌子菜。
笑裡藏刀，在他臉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正好這時，馬山山打電話約她吃飯。
陸景突然張開雙臂，伸直腿，說道：「來吧來吧，我還能承受更多！」
馬明輝倏地笑了，「我就知道，梁小姐這麼聰明，肯定都知道了。」
馬山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怎麼這麼冷漠啊？」孫彬郁關上門，勾住陸景的肩膀，「走啊，跟我出去溜達。」
「你這叫……」馬明輝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忘恩負義。」
梁辰問：「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比撤職嗎？」
陸景也沒睡。
末了，她又說：「對不起啊，如果不是我，你原本不用承擔這些的。」
「而且——」馬明輝拍桌而起，「我不知道你跟秦小君是什麼關係，但那老不死的給台里施壓撤我的職，總跟你脫不了關係吧？」
背後有一個這樣的老闆，是梁辰一直沒有獨立門戶的原因。
電視里播放的什麼內容她根本不知道，滿腦子還在想昨晚的事情。
馬山山眼神在兩人身上逡巡一圈，不耐煩地說：「既然跟蹤我過來了，就少繞圈子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梁辰心裏已經隱隱知道了什麼，她抬眼看陸景，知道他有話要說，便跟劉以晴交代了幾句就掛了電話。https://m.hetubook.com.com
馬明輝豎起食指，慢悠悠地說道：「首先，你一直以來就是口水歌天後，現在人們對你的改觀有多大，你可是最清楚的。」
馬明輝交握雙手，看向梁辰，微微笑著，「那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
陸景挑挑眉，「幹嘛？」
他眯了眯眼，壓低上半身，陰冷的氣場讓梁辰不自覺後退。
馬明輝根本沒理她，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你去年一整年沒有作品，又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曝光度？」
「這怎麼……可能？」
「所以呢，你懷疑這是馬導做的？」
梁辰的心慢慢涼了下來，她抬了抬下巴，問：「比如？」
梁辰不說話，馬明輝便知道她心裏怕了，便勾唇笑了笑。
「那敢情好。」陸奶奶說，「正好今天他爺爺不在家，我們就背著他出去吃好吃的。」
「停職在家，閑來無事。」服務員拿了碗筷過來，馬明輝怡然自得地接過，卻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
孫彬郁說：「回來啦？」
不知多久，梁辰的手機再也沒亮過，呼吸聲也平穩了，他才放心入睡。
「自從官宣你參加這個節目以來，話題不斷。一開始有人質疑你有沒有能力，隨後是公布歌單的時候，欲揚先抑的效果出來，當然，我知道這些都是正常的。」
自陸景走後，梁辰一個人在家裡看電視。
第二天，陸景回家的時候，還沒開門，就遇到孫彬郁準備出門。
梁辰落座后，開門見山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若是換了其他歌手，到了梁辰這樣的知名度，早就不會委身於公司了。
梁辰蹙眉想了一會兒，說：「這種事情，我不能只聽信你一個人的，我自己也要去了解一下，所以，我先等公司安排吧。」
陸景並不是很肯定，他只說：「或許吧，我爺爺奶奶已經退休了，他們昨天晚上給下面反應了一下。」
但她相信，穆總絕對做得出來。
又說：「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嗎？」
「好孩子。」陸奶奶笑了，「明天給你做好吃的。」
梁辰立馬擺手，「別，我先想想。」
馬山山哦了一聲，握著湯匙，一下一下攪拌熱湯。
梁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馬導說m.hetubook.com.com的對。」
馬明輝臉色頓時白了。
片刻之間而已。
「曝光度？」梁辰反問，「也包括假唱和泰國的照片嗎？」
如今，他已經瘋魔了。
「他們巴不得你天天打擾他們吧。」
陸奶奶也給自己豎起大拇指，「小孫，你就該多幫助幫助他，不然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抱得上重孫。」
「今天周末啊朋友。」孫彬郁復又勾上陸景的肩膀，「我這裡有兩張音樂會的票，陪我去聽嘛。」
陸景摟住陸奶奶的肩膀，看著她，眼神充滿鼓勵，說道：「奶奶，你堅強一點，他說的就是你。」
這時，一陣僵硬的咳嗽聲打破三人之間的僵持。
變態極了。
馬山山低頭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眼眸一冷，直接掛掉，然後朝門口的梁辰揮手。
聽到「曝光度」三個字，梁辰險些沒控制住情緒。
梁辰恍然，是啊，如果這一切真的都是馬明輝在幕後操作，那陸爺爺和陸奶奶怎麼會允許他拿自己唯一的孫子來炒作，更何況馬明輝還是個有前科的人。
三人分別坐了一方，一時無言。
「隨後，我倆在泰國被人拍到，但是這個新聞壓了十來天，直到第四期開播才被公布，我最懷疑這一點。」
梁辰沉默許久，說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陸景凝視梁辰片刻，道：「你別覺得有負擔，即便這個人不是你，咱們爺爺奶奶也要管的，他們見不得這種惡意炒作。而且，還把算盤打到我頭上了，他們更不能忍。」
「一個常常被人罵的部門吧……」陸景想到這個就頭疼，無奈地笑著說道，「如果文娛產業是個學校，那我爺爺奶奶以前就是學生最怕的政教處主任。」
梁辰此刻的氣勢已經弱了，她害怕馬明輝的眼神，聯想到了池茜，後背便一陣發涼。
「嘿嘿，還是奶奶明理。」孫彬郁給陸奶奶豎起大拇指。
不僅如此，她的運作團隊也與她理念一致才能合作至今。
梁辰說：「主要還是節目，偶爾有些通告。」
一直到了下午，梁辰才發現自己在家裡待了一天。
「行。」陸景笑了笑，「你要是想知道什麼，隨時可以找我爺爺奶奶。」
最後，還是梁辰開口打破沉默：「真巧
和_圖_書啊，難得出來吃飯，居然遇到馬導了。」「如果只是普通媒體拍到，為了搶佔先機，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公開，還有一種可能，想訛你一筆，但你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消息吧？」
陸景甩開他的手臂，轉身按指紋，「沒空。」
馬明輝笑了一聲，拉開凳子坐下。
她低下頭，雙手抓著褲子。
馬明輝眼明手快，三兩步走過來拉住馬山山的手腕，「你幹嘛呢？」
劉以晴急得在電話那頭跺腳，「誰知道呢！上一期收視暴漲，台里這個時候暫停他職務，抽風了吧？」
這件事，梁辰還不知道。
「誰口水歌了？」馬山山拍了一下桌子，說道，「你會不會說話？」
「神經病啊！」
陸景瞟了一眼孫彬郁手裡的票，說道：「聽不懂，不去。」
他們同時扭頭看過去。
於是，馬山山儘管心裏急躁，也還是坐了下來。
時至今日，她還以為馬明輝只是刻意曝光她和陸景的關係來博眼球。
梁辰目瞪口呆。
梁辰並未與馬明輝對視，她只是理了理鬢髮，說道：「馬導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吃飯吧。」
陸景說：「我爺爺奶奶在這一行幹了一輩子，這點人脈資源還是有的吧？」
「泰國那件事我很抱歉。」馬明輝說，「不過你想想，之前你被爆料性冷淡，要不是這件事，你這個標籤怎麼摘得掉？」
「嗯。」馬山山應聲后，就不再說話。
梁辰背對著他，手機燈光時不時亮起來，這種狀態斷斷續續持續到凌晨。
「嘿，奶奶太客氣了。」孫彬郁說，「擇日不如撞日，您看今天怎麼樣？」
陸景只是篤定地點頭。
馬山山詫異地看著梁辰，她神情平淡，卻好似有話要說。
腦子裡一團亂麻，理了許久，才說：「那他這次撤職，跟你爺爺奶奶有關嗎？」
後來又聽說，只是暫時撤職，副導演頂上，節目照常進行。
她明明知道自己叔叔大當年干過什麼，竟然還覺得他早就改過自新了，將梁辰推薦給他。
不是你請客嗎？
陸景笑了一聲，說：「那就不去了唄。」
「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情緒不太好。」
這個時候，她寧願相信這段時間所有的事情都是偶然的而非人為操作，這樣她才免於背和*圖*書負上炒作的名聲。
馬明輝發梢滴著水珠，臉上掛著茶葉。
同時，電話鈴聲響了。
梁辰點頭，「是，一點風聲都沒有。」
梁辰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這時候，陸奶奶把頭探出來，說道：「小孫說的對，你不多聽聽這些高雅的，以後怎麼跟孫媳婦交流啊？」
孫彬郁怔了怔，「哇這不很明顯嗎我被放鴿子了，你一定要問出來嗎？」
梁辰還是看出她的不對勁，問道：「你真的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精緻的菜肴也提不起梁辰的食慾，不到十分鐘她就放了筷子，隨即，馬山山也停下來，說道：「你最近在忙什麼？」
他又說：「你想想，要不是先有假唱的流言，你又怎麼獲得這麼多的關注，地位一下子拔高這麼多？現在大家可都覺得你是最被低估的歌手，如今你要轉型，已經完全沒有任何阻礙了。」
「那就對了。」陸景說，「那這不是炒作是什麼？」
梁辰：「……」
「梁小姐，自你參加我的節目以來，你得到了什麼不用我多說吧？」
終於，服務生拉開門，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梁辰語氣平常地好似聊家常一般，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正壓抑著滿腔怒火。
「你自己女朋友就是個歌手，你能不能增加一下音樂素養？」孫彬郁把票湊到他眼前，「看見沒，古典音樂會，素養！素養！」
她點頭道：「我知道了。」
梁辰：「……」
梁辰與劉以晴電話溝通的時候，陸景在一旁仔細聽著。
「這種事情，還是不打擾他們了吧。」
馬山山掙脫他的手，直接忽視他，對梁辰說：「吃好了嗎？沒事我們就走吧。」
他仰身，靠著背椅，閑暇地看著梁辰，「梁小姐出道這麼多年了，不可能不知道炒作的好處吧？要不是當時你的老闆不同意跟我合作，我又何必煞費苦心做這麼多？」
隨後，他又補充道：「如果你不信，我讓我爺爺奶奶跟你說。」
梁辰與馬山山一同往門口看去，馬明輝正朝著她們兩人走來。
孫彬下笑嘻嘻地說：「咱們出去吃，音樂會完了我們來接您。」
「我以前常跟你去溜達嗎？」陸景說，「沒有吧。」
馬山山已經氣得發抖了，她握緊了拳，ｍ.ｈetｕｂooｋ.ｃｏm•ｃｏm悔意與憤怒同時侵襲而來。
好在還有一種表情叫做怒氣反笑，讓梁辰不至於在氣勢上輸給馬明輝太多。
「那可不。」孫彬郁說，「奶奶你放心，有我在，陸景的終身大事不用擔憂。」
——馬山山和梁辰同時朝著馬明輝潑了一杯水。
幸好這家私房菜空間大，客人少，他們的動靜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突然，「嘩啦」一聲。
「第二期，假唱流言，延續到第三期。」
「我不是懷疑。」陸景說，「已經做實了，連關於你假唱的流言都是他在幕後操作。」
她一夜輾轉難眠，醒來后悵然若失。
比之馬明輝的泰然自若，梁辰段位明顯低了許多。
這時，有人來了。
馬山山臉色一變，立馬起身提包就要走。
那表情似乎在說，還是梁辰識趣。
陸奶奶猛地拍了拍大腿，「哎喲！我今天沒買菜，現在都買不到新鮮的了！」
是夜，陸景感覺到梁辰翻來覆去睡不著。
「哇你真的變了。」孫彬郁吊著八字眉，「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陸景本不打算理他，看到兩張連號的票，突然問：「你為什麼買兩張票？原本約了誰？」
劉以晴說，她也是才得到這個消息的，頓時就慌了，怕影響節目進度。
「我頭髮打了三層髮蠟，還敷了個面膜，我不出門溜達一圈我多虧啊？」
「這不重要。」陸景說，「反正就是馬明輝不是個好東西。」
陸景：「？？？」
一時之間，馬山山憤怒，梁辰懼怕，唯有馬明輝一人在氣勢上就壓倒兩人。
「不識好歹。」他低聲說道，並沒有看誰，自言自語一般。
這家私房菜並非跟風如今流行的飯店取名，它真的是一家私房菜，菜品獨特，每天只接待十桌客人，常常需要預定。
梁辰撩開劉海，盡顯煩躁。
琴房裡，靜謐無聲。
當他再抬眼看向梁辰，眼底陰鷙：「你得了這麼多好處，現在你老闆卻要告我，太不厚道了吧？」
隨即，他眼裡和藹地色彩逐漸消失，取而代之地是倨傲之色。
馬明輝用手抹了一把臉，然後從胸口的口袋裡抽出一條摺疊好的絲巾，擦了擦臉，嘴角還帶著笑。
馬山山愣了愣，「沒事就不可以找你嗎？」
有那麼一瞬間，想到自己會不會落得跟池茜一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