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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離於愛

作者:青衫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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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2

第八章

2

「我不用提醒你我們還是夫妻,這裏還是我的家吧?」
子東送我回家,開門之後,我心神恍惚,待放下包,一抬頭,冷不防看到亞歐正坐在客廳沙發上,險些驚叫出來。
我母親才是造成他這幾十年被親人徹底遺棄、漂泊異鄉蹉跎至老的原因。
第二天起床,我疲憊無力,走出卧室,發現孫亞歐還沒離開。他瞥我一眼:「麻煩你去化一下妝,這個樣子上班,簡直會被懷疑遭受了家暴。」
以前只聽梅姨敘述,何原平被勞教之後,他的父母與他斷絕往來,等結束勞教,也拒絕接納他回家。
「俞詠文來找過你?」
我居然還敢說我會努力一直保持快樂平和的心態,真是狂妄得不知死活。
「子東開去醫院了。」
「你這麼固執地堅持留下孩子,到底是有多想彌補你身世上的缺憾?」
他沒有動,我無可奈何:「亞歐,我承認我昨晚失態了,但我說的話是當真的。我不想再受到打擾。懷孕的時候,你不能提出離婚,但我提可以。我們可以商量一下財產的分割,然後協議離婚,各走各路。」
我心灰意冷地說:「只能說我的另一面隱藏得連我自己都沒見識到。」
他道歉的時候並不多,可是我已經不想繼續談論下去了,徑自去廚房做早餐,其實沒任何胃口,只能說服自己,為了孩子必須保持飲食正常。我剛將吐司烤好,正打算煎蛋,手機響起,是子東打來的,他告訴我,他已經找到了何原平,把他接回了醫院。
「你大概有些香艷的猜測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掃興的答案,我一直住在瀋陽路公寓里。」
他看上去是那樣通情達理、性格平和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一個人。按我的想法,就算他恨我母親,對我的存在最多也就是意外,平靜下來,應該會願意與我溝通,沒理由會遷怒於完全不知情的我。
現在看來,根本沒人能徹底克服心底的怨恨、不滿,再完美的偽裝,再強悍的自我控制,也有剝落潰敗的時刻。
我的心狠狠抽緊。
「嗯,我來想辦法。」
「如果我說我不想離婚呢?」
「謝天謝地。」我由衷感激,「我等會兒過來。」
「我並不打算問你這些天去了哪裡!」
他握住我的手察看:「對不起,我無意之中用力太大。要不要擦點藥酒?」
「你又來了。你很想激怒我嗎?我也有很多辦法能讓你跳起來,可是何必呢?我有工作要應付,我還要開解自己當一個善良的人,保持心態平和,好好生活,真的不想再跟你們糾纏下去了。」
我默然片刻,看向亞歐:「被十八歲的孩子用這種眼光看,我真的覺得……我的生活很可悲。亞歐,我不想繼續了,就這樣吧。」
與何慈航相比,何原平對我的反應則冷漠到了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地步。
「等孩子懂得問這個問題時,我會說:有些人適合當父親、丈夫,有些人不適合,我們必須接受那些沒法改變的現實。我想這個答案不夠完美,但是可以接受。」
「這種事怎麼可能勉強,放心。我只是……沒法說服自己就此放下。」
她坐上我們的車去市中心醫院,等她上樓后,我對亞歐說:「我去找子東拿車鑰匙,等會兒送梅姨回去,然後再去上班,你不用再送我了。」
子東也很困m.hetubook•com.com惑:「他竟然不肯與你相認?」
三十歲之後,尊嚴似乎變得更重要了一些。又或者是,時間也磨平了我的愛情。
「我送你去公司。」
我不能不揣測,也許愛恨交織才是最難以解脫的情感,他與我媽媽之間的糾葛超出了我的想象。
「不只是不跟你相認,他的整個態度都太奇怪了,看上去很不想跟我們打交道,接受幫忙也表現得十分不情不願。」
他目光看向我身後,我回頭一看,何慈航走過來了。這精靈的女孩子,一下猜到了真相,不過她永遠比我豁達,並不介意這個安排。臨走之前,她目光在孫亞歐與我之間一轉,那是一個瞭然的神情。
我瘋了一樣再度推他,這次他沒有硬攔住我,而是緊緊抓住我的雙手,他用力極大,我痛得叫出來,他握住不放,直到我穩定下來不再有任何動作,他才鬆開,側身閃到一邊。我匆忙衝進了卧室,重重摔上門,躺到床上,只覺得全身力氣如同被抽干一般,眼淚順著眼角不停地淌下來。
「如果你以後想探視孩子,我不會反對,我們可以商量一個時間表出來。不想跟孩子打交道的話,也是你的自由。畢竟你早就說了,你不想要孩子。」
我想起子東說他見過父母爭吵對罵,砸碎花瓶。我知道那一定發生過,卻總覺得不可思議。
他不動,我再也控制不住,抬手狠狠推他:「憑什麼你和她一個一個堵住我非要跟我談,憑什麼我要對你們解釋我在想什麼、我要做什麼。告訴你,我沒什麼好和你們談的。這個孩子我要定了,你們愛怎麼樣,我不關心,別來打擾我。」
他冷冷看著我:「懷著身hetubook.com•com孕半夜才回家,似乎不像是一個聲稱已下定決心要當母親的人該有的表現。」
直到那天陪著何慈航去何原平的大哥家裡找他,我才意識到,我太想當然了。
可是他表現得拒我于千里之外,客氣而又冷淡,對我的稱呼一直都是「許小姐」,完全不想與我有任何交流。我出面請子東安排他師父住院,他似乎很不高興。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會提些什麼條件?」
「在控制情緒方面,你已經做得過猶不及了。我們從認識到結婚這麼久,我頭一次看你爆發。」
這樣一想,多少有點蒼涼。
我們站在醫院住院部前,周圍人來人往,顯然完全不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地方。他聳聳肩:「當然這問題更適合在家裡談,可你好像都不大想讓我進門了。不如我們現在談好了。」
上車后,我把梅姨哥哥家的住址告訴他,他專註開車,並沒有問我去幹什麼。到了之後,我打電話請梅姨下來,將我的計劃告訴她,請她幫忙,這善良的女人十分為難,並不想用自己的名義做這件事,可經不住我懇求,還是答應了。
「聽起來你考慮得很細緻了。」
我沒辦法心平氣和了:「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只得苦笑:「你看在我面子上,不要計較。」
「我需要過江去辦點事情。」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在這裏?」
他對我一直沒有惡語相向,已經是一種難得的修養了。我有什麼理由要求他抹去所有不愉快的回憶,與我相認,執手言歡?
「你姐姐並不是人見人愛的香餑餑啊。」
「也就是說,你不介意我當一個徹底的渾蛋。我好奇的是,你將來怎麼給孩子解釋我的存在?」https://m.hetubook.com.com
「請你別裝得這麼驚訝好不好。以她的脾氣,沒在我媽媽葬禮過後就來找我,已經非常客氣了。替我謝謝她的一念之仁,請轉告她,我不打算當你們偉大愛情的絆腳石,你跟她走吧,讓我清靜一會兒。」
他默然一會兒,說:「我很抱歉。」
我不解,而且不能不感到難過。
「上車,我送你過去。」
年輕的時候,我們要的是愛情,不計代價與得失。
許子東在那頭說:「不必急著過來,他情況還好。現在最要緊的是想辦法替他解決住院費的問題吧,看著他和慈航父女兩個,唉,真是有些難受。」
親耳聽他的大哥冷酷地說與他恩斷義絕,我被深深地震撼住了,等回過神來,我甚至比何慈航更加狂怒,簡直想抓住那扇緊閉的防盜門狠狠搖晃。
「我當然不會計較。姐,我只是覺得,如果他不想認你,你不必勉強。」
我很意外。瀋陽路公寓是他婚前買的一套兩居室,位於市中心的一個12層小高層的8樓,面積不大,優點是交通便利,缺點則是周邊頗為嘈雜。我們婚後在那裡住了將近兩年,然後搬到目前的住處,那套房子空著,他曾叫我處理掉,我卻非常捨不得。我一直懷念在那裡的時光,不過那段時間他正受困於官司,肯定不可能和我有相同感受。我只說賣也賣不了多少錢,不如留著,他沒再說什麼。我隔一段時間過去做簡單的打掃,盤桓一會兒。幾年過去,他根本沒再過問,似乎是忘了那套房子的存在。他去住酒店我都不會覺得意外,但完全沒想到他會跑去住在那裡。一想到俞詠文也會到那邊停留,甚至過夜,與他同居,我頓時湧起強烈的不潔感,不得不hetubook.com.com提醒自己,婚姻都失敗了,再計較這件事未免可笑。
可是人生的種種無可奈何,我們都得習慣、接受。
我自認為不會吵架,但到了某個時刻,也能像潑婦一樣撕扯大罵。
他對他的師父那樣盡心儘力,明明收入有限,仍傾盡積蓄為老人治病,照顧得十分細緻;他對收養的女兒慈航關愛備至,兩人親密得令我暗暗羡慕。
然而我什麼也沒做,我既沒有何慈航那樣直接表達憤怒的能力,同時又根本沒有立場為他出頭。
「孕婦哪能擦藥酒。沒什麼,我也明白你是不想讓我太激動。以後我會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匆匆吃完早餐,回房間換衣服,還是略微化了點妝,然後給公司同事打電話告假,出來時孫亞歐已經不在了。我也沒在意,下樓出了小區,準備攔計程車,孫亞歐駕著他的車駛過來停到我面前,伸手過來替我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平淡地說:「我看你的車沒停在車位上。」
我想了想,只得說:「我想要目前住的這套房子,你可以保留瀋陽路公寓,家庭流動資產我要一半,這個分法也許對你不算完全公平,但以後的撫養費你願意給多少都可以,不願意給,我也不會追究。」
「以後回家請提前打個招呼,不要突然出現嚇我好嗎?」
黑夜讓再難挨的一切都能畫上一個句號,而睡眠則是人類的一種自我修復,帶我們暫時逃離煩憂的重壓。
我苦笑,揚起手腕,那裡有一圈明顯的瘀青,我嘲諷地說:「我也許真會出去訴說你家暴我,好名正言順轟你出去,落個清靜。」
我實在沒力氣與他爭執,搖搖頭,打算回卧室,但他站起來攔住了我:「你幹什麼去了?」
「我累了,想回房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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