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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離於愛

作者:青衫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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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3

第十章

3

知道一個人對你抱有好意,總歸是件好事。花了大半個小時,我們總算達成一致,我必須在原則問題上堅守底線,堅持工作也未嘗不可。
他氣得額頭青筋迸起,卻果然再不敢動了,我懇求地說:「爸,過來這邊坐。」
他打住,這樣流露感情,對於他來說是彆扭的。我們默然相對,過了好一會兒,我說:「爸爸,不用您出面,我會解決好這個問題的。」
這個男人,我愛了十年之久。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門鈴被按響,我出來看可視對講,赫然發現父親站在單元門外,子東神色緊張地跟在後面,我頓時嚇了一跳,連忙給他們開門。他們進來,我問:「爸爸,你們怎麼有空過來?」
「唉,女人從懷孕到生孩子,幾年下來,確實什麼都耽擱了。結婚之前,我也有無數計劃,現在可好,被孩子困住,算是已經徹底放棄再出去工作的打算,但在懷孕之初,我就堅決要求盧湛把在上海的一套房子轉到我的名下,等孩子生下來后,我又讓他……」
就算繼續努力與現實世界保持一段距離,也逃不過現實的潛移默化。也許我還做不到像李佳茵那樣務實地考慮問題,但已經不會一味打落牙齒獨自咽下,而是能冷靜下來,計算每一步的得失利弊,做出相應的妥協。
送上門去,就由不得你半吞半吐了,我如實說:「他倒是說了不想離婚。」
「你不了解他這個人,他把一切都看成理所當然。也許他根本不認為自己需要被原諒。」這句話講出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我竟然可以用這麼冷靜超然的口氣來批評他了,大概心是真的已經死了。
「好吧。但是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父親明顯一怔,隨即說:「你們如果非要攔著我,我就明天直接去他公司,當著他的領導面教訓他。」
「我覺得當務之急還是……」
他悶聲說:「你跟我說這話幹什麼?你媽走了,我總是在的。為什麼一直要瞞著我?」
「我們還未談到財產這個問題。」
他有些煩躁地說:「都是些廢話,事實證明她看人根本沒有我准。」
他頗有些吃驚:「m•hetubook.com.com你總應該弄清楚他的想法。」
「許可,我給你放了假,但你明明還是在工作。」
他不動,我怒道:「我不在乎你繼續挨揍,但我爸爸已經上了年紀,我不想他有事。你給我進去。」
我一動不動站在那裡:「爸爸,不要。」
我拉住他的手臂:「爸爸,不要再動手了。」
換從前聽到這話,我會惱怒,可現在只微微心酸:「我沒事,爸,這件事會過去的。再怎麼說,我有您和子東,不會落到沒辦法的地步。」
我比她年長近四歲,可她語重心長,明顯覺得在這方面我需要好好補上一課。我當然明白,她是拿我當朋友,才會如此傾囊以授,不管怎麼樣,我都是感激的。
他一臉的不情願,可還是說:「她說可能的話,還是不要過被安排好的生活比較好,不然留下不甘心,以後再長的日子也不會開心。」
「不不,子東,謝謝你,我還有積蓄,暫時不必為錢發愁,但我不想困在家裡,我需要這份工作讓自己保持正常狀態。」
他身不由己跟我走到客廳坐下,我給他和子東沏了兩杯茶端過來,他恨恨地說:「你為什麼還要護著他?」
「那他有沒有請求你原諒,重新開始?」
「那他何必搬回來,而且說已經送走了那個女人?」
他深深看我一眼,回了書房,我迅速關上了房門。這時爸爸已經再度甩開了子東,怒喝道:「在我們老家,碰到出嫁的女兒受這種欺負,當兄弟的就要出頭好好教訓那個混賬東西。你這個當弟弟的讀書讀得沒了血性,只好我來出面。你再攔著我試試?」
「打他一頓,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我這個年齡,不會為一份工作付出健康和孩子的代價,一定會量力而行。希望盧總同意我的想法。」
除了拿回一部分工作,還包括同意孫亞歐住回家中。
我禁不住問:「媽媽當時怎麼說的?」
子東萬般無奈地說:「爸,講講道理好不好。喊打喊殺有什麼意義,姐夫在民企工作,老闆之下,眾人之上,跟你們國企不同,沒有領導會理會這種事,何必非要弄到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收拾的地步。」
三天後,我回公司約見盧湛。他見面就說:「你看起來精神不錯。」
為一個「情」字要死要活,放肆沉陷其中,讓整個世界為之停擺,果然只能是年輕時的專利。
子東搶先解釋說:「我剛才在陽台上給你打電話,被他聽到……」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躲都躲不開的,哪裡能裝不相干的樣子。不過,現在我只是想讓自己保持心境平和。」
「姐,我知道他傷害了你,可是,為孩子著想……」
「當初我根本不同意你嫁給他,要不是拗不過你媽媽,我肯定會直接叫你趁早跟他斷絕關係。」
她說得倒也不無道理,只不過她不了解孫亞歐,他實在不是那種會認錯的男人。我試圖將對話帶到我希望的方向:「我請教了婦科專家,她說我的身體和胎兒都沒什麼問題。佳茵,我知道你和盧總是關心我,不過,我手頭的工作有很多都有連續性,如非必要,中途易手會給客戶帶來不好的體驗。」
「爸爸,謝謝您。」
我插言:「爸爸,不怪子東,他一直在幫我。」
「怎麼解決?」
話猶未了,爸爸已經劈面一拳揮了過去,亞歐被打得後退兩步才站穩,子東試圖抱住爸爸,但爸爸暴怒之下,氣力大得驚人,一掌便推開了子東,又是一拳打在亞歐臉上,亞歐鼻血頓時流了出來。
對於三十歲以後的女性來講,退出職場容易,重返就難了,我想保持一份完整的履歷,必須做出努力。我只能自我安慰:我確實用了心機,但並無惡意。
「盧總,我很感激你的好意。公司內部人事管理這一部分,我會儘快與同事做好交接,但我希望能和人事部門商量出一個相對彈性的工作安排,繼續跟進前期的客戶,需要休息的時候一定會告假。」
我無可奈何地笑:「子東,你這又是站在男人立場上提了一個天真的假設。他想回頭就回頭,我在這裏無條件等候,哪有這等好事。」
「唉,哪裡來的什麼長久啊,變化永遠快過計劃。」
「佳茵昨晚也跟我談到你,我實在還是有幾分擔心。」
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不理我,又要向書房走,我只得緊緊拉住他的胳膊,子東提醒他:「爸,姐姐現在可經不起拉扯。」
說服盧湛並不難,難的是之前的鋪墊。
這時亞歐試圖拉開我,子東一把抱住了爸爸。我回身用力推亞歐:「回書房去。」
我沒料到還有份兒聽老闆的隱私,吃驚之餘不免汗顏,幾度想要插言,她已經講得興起,一時打不住了:「……盧湛還想讓我去美國再生一個女兒,我跟他說了,如果不給我足夠安全感,這事就沒得商量。女人真的貪財嗎?胡扯,我們要的只是安全感,是對我們付出努力照顧家庭的認可和尊重。許可,你也得想清楚這件事,不能把身段看得太重要,清高得不肯談錢。就算你可以挨,可以拚命工作,也得想想你要付出多少辛苦,怎麼才能做到兼顧事業和養育孩子的責任,憑什麼讓你的孩子享受不到應該擁有的一切。」
他瞪著我:「你不要管,可可,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你懷著孕,他居然做出這種事,禽獸不如,今天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我不知道,我根本沒有一個現成的解決方案,只得說:「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會坐下來好好談談。」
「那天姐夫說他不想離婚,也許他是想回頭了。」
所以,今天與老闆交涉進行得頗為順利。
「那你還堅持上班幹什麼?如果你是為經濟問題操心,奶粉錢可以由我出的。」
「我……我只是不想讓您操心。」
我主動打電話過去,不必開口訴苦,便已經得到了李佳茵大量的同情和無數條建議。她連珠炮般問了我許多問題,我只能儘可能回答。當我提到想要繼續工作時,她表示不解:「以你老公的收入,你根本不需要擔心不工作沒錢養寶寶。是不是他已經轉移了財產?」
「我把他的要求歸納之後,有針對性地調整確定了一套方案,昨天送去與他交流,做了一些局部修改,他表示接受,並希望儘快啟動。」
我大驚,張開雙臂擋在他們中間:「爸爸,住手。」
這三天里,我不可能一直躺著休息。我不僅與客戶溝通,拿出讓他們接受的方案,昨https://m.hetubook.com.com天晚上還打電話給李佳茵。這樣與人談心,當然違背我的本意。可是人在江湖,妥協幾乎是必然的。
「別做這樣的猜測了,子東,你不了解亞歐,他不是那種肯走回頭路的人,不然當年也不至於與前任老闆鬧得那麼僵。」
這句話竟然讓父親重重點頭。
「哼,他要想求得原諒,就必須徹底懺悔,許可,你千萬別心軟,男人犯錯誤的成本過低,很快就會重蹈覆轍。」
「姐,你不要這樣置身事外。」
我莞爾:「休息確實是必要的。盧總,我與萬泰的王總確定了培訓方案,請你過目。」
「我不知道,他沒再提,我也沒再問。」
「家裡的事,一直是你媽媽在操心。」
我與子東齊聲說:「別這樣,爸爸。」「不要……」
他暴躁地揮手:「你們姐弟兩個,都跟你們的媽媽一樣,死要面子活受罪。」轉頭又暴喝子東,「你一直眼睜睜看著你姐受欺負,簡直不是男人。」
子東打來電話問我情況,我告訴他:「他已經搬了回來,而且說不想離婚。至於他是看在孩子分兒上,還是出於其他考慮,我不知道。我只想平安度過我的孕期。」
可是,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已經變成自己從前做夢都不會成為的那種人。
他有幾分意外:「王總那邊不是一直在提出新的要求嗎?」
這時亞歐從書房走出來:「爸爸,您……」
我看著他,眼眶瞬間發熱。這個男人,我從小對他就敬而遠之,記憶中幾乎沒有任何親密的時刻,倒積累了不少怨恨疏離,等到知道他不是我的生父,更是不知道如何正常面對他。可現在我終於明白,他確實一直拿我當親生女兒看待,以他的方式愛著我。想到這裏,我的眼淚湧出來,他頓時慌了手腳,東張西望,又推子東,子東拿來紙巾盒遞給我,我抽紙巾掩住面孔,哽咽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爸爸,你明知道姐姐有身孕,當著她的面動手不說,還跟她大喊大叫,萬一她有什麼事,就是你造成的。」
結束和子東的通話之後,我熱了一杯牛奶,回卧室去處理郵件。孫亞歐搬回來這幾天,我們似乎很容易便達成了活動範圍的默https://m.hetubook.com.com契,其實與過去沒什麼兩樣,主卧室屬於我,客房屬於他,但鑒於客房較小,我還是把以前兩人共用的書房留給了他,把筆記本和常用的東西搬進主卧內。
「起碼讓他知道,我的女兒,容不得別人這樣對待。你有娘家人撐腰,不是任由他欺負的,看他還敢不敢幹這種事。」
父親和我身後的孫亞歐幾乎同時說:「你給我讓開。」「可可,走開,這裏沒你的事。」
那些願意承受的苦,大抵都不能算苦,甚至有幾分甘之如飴。
「爸,告訴我吧,她說什麼了。」
話沒說完,父親打斷他,直接問我:「孫亞歐人呢?」
只不過,走到今天這一步,人事全非,再談感情,未免可笑。
理想而高潔的狀態當然是徹底切割這段變質的感情,然而,談何容易。
「你少我跟扯這些沒用的。她是你姐姐,關鍵時候你不護著她,她還能指望誰?」
「嗯,我明白,我會好好考慮這件事的。」我重新將話題拉回到工作上,「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喜歡這份工作,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繼續工作。」
「可是既然他說不想離婚,就是還想挽回,姐姐,我勸你還是看在孩子的分兒上,試著原諒,與他修復關係。」
媽媽是在說我,更是在說她自己吧,連父親這樣對感情反應遲鈍粗放的人都品出了言外之意,至今仍有幾分耿耿。我的眼淚再度流了下來,父親看著我,表情柔和下來,突然壓低聲音:「可可,不要離婚,孫亞歐這個年齡,跟你離了,大把未婚女孩要撲上去。你帶著一個孩子,想要找到條件合適的男人再婚就難了,以後能怎麼辦?」
那是自然。一旦橫下心來拋開雜念,不再患得患失,反而容易放鬆,睡眠足夠后皮膚有了光彩,出門之前化了淡妝,穿略寬鬆的真絲襯衫配外套,幾乎看不出身形走樣,進公司時前台已經掩飾不住驚訝,想必看到的與她想象的失婚懷孕婦人相差太遠。
「我實在沒多餘的精力去研究這個問題了。子東,你是男人,大概體會不到女性這個時候會有力不從心的感覺。當年媽媽在生你前幾天還在上班,門診和手術都照常進行,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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