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傅毓寧篇（五）
因為她情緒不夠穩定，基本都是他問一句，她答一句，也算是將她這半個月來的生活了解了一遍。低頭看了眼腕表，顧長安說：「快十二點了，吃午飯了沒有？」
顧長安見狀微微嘆了口氣：「我要是再晚兩年認識你就好了。」
這個傅毓寧更不擔心了，她嘻嘻笑了下：「那就是顧師兄要考慮的問題了，我才懶得想呢。」反正他說了，只要她願意，他會一直跟她在一起。
楊楊再羡慕傅毓寧，兩天過後，他們一行人還是要離開B市，回西寧。
那張臉上哪裡有半點傷心失望的表情，紅彤彤地摸著發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昏暗的燈光下平添幾分風情。她說：「顧師兄今天都跟我說了。」她想著，心裏愈發甜蜜，「他問我，他大我九歲，我介不介意。」
聽到他的聲音，傅毓寧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她捂著嘴巴，低聲啜泣。
眾人玩笑著又有她的信了，傅毓寧紅著臉接過，發現除了一封信之外，還有一張匯款單。匯款人正是顧長安，再一看匯款金額，可把她嚇了一跳。將東西塞給舍友，她披緊衣服就去給顧長安打電話。
顧長安鬆了口氣：「剛剛怎麼不說話？」
傅毓寧聽著就難過了，那天從國防科技大學後來只顧著高興了，隨後兩天，隨著離別一點點臨近，她越來越捨不得了。她吸了吸鼻子，將眼淚壓回去：「我看才不是，你是想趁這兩年找個別人，到時候見著我也不會喜歡了。」
傅毓寧這才放心了，鬆開手，讓他下了車。之後他站在月台上，目送著火車離開，傅毓寧也站在車門口，一直到很遠很遠，再往外看的時候，仍舊能看到他的身影。
「沒什麼，你就戴上，好讓我放心。」
傅毓寧大窘，臉火辣辣地燙。她不由得想，他會不會覺得她是藉機再問他要錢呢？
他讓她好好
wｗｗ.ｈｅtｕｂｏｏｋ•cｏｍ•cｏm照顧她自己，讓他放心。在心裏默念他的名字，眼淚又一次落下。
「沒有。」
看著他給自己戴上，傅毓寧心裏喜歡極了，她裝作不在乎的問：「你送我這個幹什麼？」
沒頭沒腦的，傅毓寧癟了下嘴，沒再說話。
「那時你讀完了書，我就可以想個理由把你留下。」
到了學校，剛進宿舍樓，就被看門的老阿姨給叫住了，說是有她一封信，送來好幾天了，讓她有空去取。傅毓寧放下東西就跟著老阿姨去拿了，果不其然，正是顧長安從B市寄過來。傅毓寧樂得差點兒蹦起來，謝過老阿姨之後，回到宿舍將東西一放，就迫不及待地拆了信來看。
顧長安失笑，他拿她還真是沒辦法，只能哄著了。「等你吃過飯再來給我打電話。我在信上怎麼說的，把最後一句念給我聽。」
楊楊猜測她是心情不好，至於原因嘛，大抵還是跟顧長安有關。嘆了口氣，她說：「雖然你嘴硬，但我也看出來了，你是喜歡上顧師兄了。可感情的事講求緣分，他要是真……咱們也不能勉強人家不是？這樣也好，等你回了西寧也不必對他牽腸掛肚，慢慢地就忘了。」說著她自責了起來，「都怪我，就不該讓你跑這麼遠。害得你……」
她常常是半夜裡寫，用書將被子高高地撐起來，她躲在裏面，打著手電筒給他寫信。想到什麼就寫什麼，天馬行空毫無邏輯，有時候寫著寫著就睡著了，睡醒一覺接著寫，不亦樂乎。相比之下，他的回信就嚴謹簡潔多了，有一次他居然還在信里提及到她信中的一兩個錯別字，並將正確的寫法告訴了她。身為一個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學生，傅毓寧深深覺得他這是在羞她。她惱了，忍著兩天沒給他寫回信，第三天終於忍不住了，抗議就只和-圖-書好以失敗告終。
「那大學畢業呢？」
顧長安也不在意，今天天氣有些曬，她穿了一身連衣裙，頭頂還帶了個帽子，襯得一張精緻的鵝蛋臉越發可愛起來。他抬手，將她有些凌亂的頭髮順到了耳後。
「寧寧？」
傅毓寧帶著哭腔嗯了一聲：「是我。」
傅毓寧也就沒多說廢話了，直接問他：「我收到信了，還有一張匯款單——」頓了下，她說，「你為什麼要給我寄錢？」
「我不餓。」傅毓寧小聲說，「我想跟你說話。」
「……」傅毓寧沒吱聲。
「還沒。」
前兩個月，由於哥哥徐建恆要去B市做生意，所以父母把存的一多半的錢都拿出來給哥哥用了。對她的生活倒是沒什麼影響，因為本來她也花不了多少錢，更不用提父母視她如掌上明珠，捨不得難為了。只是父母自身，難免有些拮据了。她就在信中順便提了下這事，感慨了下父母的愛，說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父母，結果就收到了這張匯款單。
「哦。」
思及此，她也不管他說什麼了，直接就告訴他：「這錢我給你退回去，以後也別給我寄了。」
「知道了。」顧長安深深嘆息，「快去吧，別一會兒沒肉吃又跑來跟我哭。」
楊楊抬頭看了她一眼，被嚇了一跳：「你……」
楊楊傻了好久才消化了這話中的意思，怪叫一聲撲上去撓她：「好你個傅毓寧，你逗我的是吧？看我心裏難受你開心是吧？」說著不停地撓她癢，傅毓寧受不住地求饒，兩個女孩子鬧成一團，一掃房間里的沉鬱氛圍。
「哎呀，說了真沒事。」傅毓寧翻過身，坐了起來。
顧長安遲疑了下，說：「天氣冷了，吃好穿好，免得生病。」
走的當天，顧長安一直將他們送到了月台。知道他是有話對傅毓寧說，楊楊夫婦早就撤遠了，傅毓寧臉頰緋和_圖_書紅地瞪了顧長安一眼。
知曉她的顧慮，顧長安柔聲安撫她：「我知道，不怪你。」
傅毓寧唔一聲，就是故意不看他。
楊楊愣了愣：「你答應了？」
傅毓寧點點頭，怪不好意思地用手捂緊了的臉。
傅毓寧矯情勁上來了，沒答話。
「楊楊。」傅毓寧突然出聲打斷她，「沒事。」
顧長安怔了下，才回抱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寧寧，我說過的話，一直都算數。」
顧長安。
傅毓寧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不顧一旁還有別的人，直直伸手抱住了他：「我喜歡你，你不要忘記我。」
當晚，傅毓寧一回來，楊楊就發現她不對勁了。把周彬趕回實驗室，她去了傅毓寧的房間。敲了幾聲沒人應門，她只得拿出備用鑰匙自己開門。房間里只開了一盞檯燈，楊楊悄悄地走過去，看見傅毓寧正對著牆側躺著，像是睡著了。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您好，703所顧長安。」
不一會兒，火車就來了，顧長安送她上車，安頓好之後時間就不多了，在列車員的催促下他下了車，沒想到傅毓寧也跟到了車門口。
楊楊徹底無語了，敢情她是事事不操心了？不過想想也對，誰讓她遇到的是顧師兄那麼一個周到的人，她還真有這個享清福的命。
他似是早就料到她會給他打電話，所以很快就接通了。
因為要暫時瞞著父母，在家的那段時間她都沒敢給他打電話，也不敢寫信，生怕父母知道了要追問。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封信，她反倒越來越想他了。傅毓寧將信收好，拿起本子，去了校外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撥通了顧長安留給她的電話號碼。
說完，就掛了電話。
楊楊這才確定她沒有睡著，她深知這發小淺眠，真要睡著了被她這麼一碰，肯定是會驚醒的。在她床邊坐下，楊楊輕聲問：「今天怎麼回來這麼ｗｗw•hetuｂｏｏk•ｃoｍ.cｏm晚？有什麼事嗎？」
回到西寧，傅毓寧一個人在房間里悶了好幾天，讓父母擔心的以為她在B市受了什麼刺|激。幸而沒過多久就開學了，她卷著鋪蓋去了學校，躲過了父母的追問。
來往書信如此密集，不到半年就積了厚厚的一摞，自然就引起了同屋人的注意。她們都想法設法試探傅毓寧，可她就是不說，由她們猜去。這不，這天剛跟她們鬧完，洗完澡濕著頭髮回來，傅毓寧就被老阿姨叫住了。
再次看到顧長安端正的楷體字，她激動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怕別人看出異樣來，她儘力克制了下。他在信中也沒寫什麼特別的，只是說了說自己這段時間的生活，又問了問她的情況，叮囑她好好照顧自己。一路平述下來，到了末尾才寫了幾句顯現出感情的話來。
好一會兒楊楊才作罷，兩人頭並頭躺著，她問傅毓寧：「那你還是要回西寧的，到時候怎麼辦？」剛在一起，感情還沒穩定下來就分開，這叫什麼事？
傅毓寧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可這錢拿著燙手啊。且不說她還沒嫁給他，就算是兩人真定下來了，也不能一下給這麼多啊。她現在後悔死了，真不該在上一封信里提錢的事。
「路上好好跟著周彬和楊楊，不許一個人到處亂跑。」
「為什麼？」傅毓寧悶聲反問。
「寧寧，其實我很想你留在B市，可深知自己也不能那麼自私。你有你的家庭，也有你的夢想，我疼惜你，自然也會尊重你的一切。我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也知道終有一天你會來我身邊。想起未來我們有幾十年的時間能在一起幸福生活，現下短暫的分離，也算不得什麼了。寧寧，好好照顧你自己，讓我放心。」
聽著電話里短促的嘟嘟聲，顧長安也終於意識到了。她這是，生他氣了？
顧長安大概也猜出來了，他停了停，壓抑住情緒ｗｗｗ.hｅtｕｂｏｏk.com.coｍ，低聲問道：「收到信了嗎？」
她還哭著，怎麼說得出來話。
「收到了。」傅毓寧聲音悶悶地說，「我看完了才來給你打電話。之前在家……我不敢……」
那邊顧長安以為是信號不好或者別人打錯了，又喂了一聲，見依舊沒人回應，正要掛電話的時候腦子裡一道光閃過。他屏住氣，問道：「寧寧？」
「不怎麼辦唄。」傅毓寧隨口答，「我大學還沒讀完，總不能輟學不讀吧。」
楊楊仍舊不放心，她想了想，說：「今天周彬把票買回來了，後天晚上的火車。」
「我知道。」傅毓寧一手拿著電話，一手絞著電話線，磨嘰了好久，才鬆口，「那我等會兒再給你打，你別走開。」
被她這麼一安慰，楊楊心裏反倒更難受了，眼眶瞬間就紅了：「要真是沒事，你怎麼就不肯看我一眼，你心裏還是在怪我……」
顧長安啞然失笑，伸手颳了下她鼻子：「可我現在不是早早地就見著你了，哪裡還能有別人？」
「那快去吃飯。」
「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號碼我寫到一個小本子上放到你包里了，以防你忘了。」
擦乾淨臉上的淚水，交了錢走出電話亭，看著高遠遼闊的天空，她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
他回過頭，板起臉對她說：「好了，趕緊回去。」
「嗯。」仍舊只是這麼簡短的一句回答。
讀完信，傅毓寧差點兒又要哭了。
回到西寧之後，兩人基本只能靠寫信和電話聯繫了。只是那時電話還沒有普及，她要麼排長隊去公共電話亭打，要麼回家趁爸媽不在家的時候打。因而更多的時候，她是寫信給他。
傅毓寧被他羞得趕緊掛了電話。
小姑娘不愛講理，顧長安是徹底體會到了，到了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喜歡她哪一點了。他從口袋裡取出一早就準備好的禮物，是一塊女士腕表，看精湛的做工就知道價格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