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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想了一下這種場景，他心裡頭覺得起膩。他沒法想象，另外一個自己，跟許佳寧處對象會是什麼樣。甚至這個念頭剛起，就覺得瘋魔。

季明遠點了下頭，隨即離開。期間除了跟柯璟對視，視線沒有往別處偏半分。許佳寧如坐針氈，等他走了，才鬆懈了下來。一時間，心頭有些雜亂。

然而此時此刻季明遠又恢復了往常慣有的姿態，離她不近不遠的，倒叫許佳寧有些恍惚，彷彿剛剛的一切暗流涌動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一行人快吃完飯的時候，季明遠才從樓上下來，手裡提著一個行李箱。

看著電梯已經往上走，季明遠微微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跟剩下兩人一起回了車上。

郝科長苦笑地一攤手，卻發現面前三人都是一臉沉思的表情，彷彿也並不完全相信他的話。郝科長頓時急了，「唉，我沒有騙你們的必要吧，是真的。法醫屍檢小宋心臟上真的有毛病，也許是精神壓力過大，也許是早有徵兆。總之，就這麼去了。」

因為今天的時間非常緊張，所有人吃過了早飯後，就匆匆收拾好東西，上了秦城民政局派來的車。

不知是有什麼工作在趕，一大早季明遠已經打開電腦在工作了。聽到開門聲他微微抬了抬頭，見是她們，表情尋常地打了個招呼：「來了？」

饒是他後來就那麼走了，看似相當無情。但其實他的心裏就不曾有過一絲遺憾么？不，實則是相當遺憾。尤其是得知她在他走後過的並不好。

「你胃不是不太好么，怎麼空腹喝咖啡？」

季明遠忽然就覺得很可笑。

許佳寧在電話那頭說：「季老師，你們能上來一下么，我這裏遇到點兒麻煩。」

許佳寧見眾人已經出了轎廂，立馬按電梯上行。根本不給大家多說的機會，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向這邊走過來的季明遠。

如果換做是別的女人，這是決計不可能發生的事。然而這個人，是許佳hetubook.com.com寧。倒並非是她有多麼特殊，只是她到底曾經是他的學生，而且她是那麼的優秀。不可否認的一點是，曾經短暫相處的兩個月里，他非常欣賞她，並且對她寄予了一些期望。

「定論，什麼定論！我兒子平白無故沒了，一句突發疾病就把我打發了？」

這家的獨生子已經逝去一個多月了，然而家裡仍跟一個冷窖似的，毫無生氣。眾人進門之後，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還是隨行的民政局領導叫了這家的妻子一聲，才喚回了一點反應。然而丈夫卻始終在屋裡，聽說調研組一行的來意后，更是關上了房門。

季明遠睜開眼，取出手機一看，就進來一通電話。看到屏幕上顯示的「許佳寧」三個字，眾人都不說話了。

等到眾人到齊之後，這輛中巴準時啟程。

也許是愧疚，也許是放棄這樣一個優秀學生的不甘，他終究沒忍住，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做了一些分寸外的事。這固然是為了她好，可也漸漸模糊他當初離開林城的初衷——非但沒有及時斷掉許佳寧對他的念頭，連他都在這個泥淖里越陷越深了，以至於旁人都誤會，他對許佳寧有了什麼想法。

石蕊擠出一個極諂媚的笑，季明遠自覺沒什麼好事，但還是鬆了口：「說。」

在許佳寧的連環奪命催下，她和林洛是最早趕到車上的，然而等她一打開車門，就有些後悔了。因為車上仍舊只有季明遠一個人。

頓了下，「我被劫持了。」

季明遠感受著許佳寧在他的前排落座，原本在鍵盤上不停敲擊的手，就這樣滯在了半空。眼睛忽然有些發澀，他摘下眼睛，用手捏了捏眉間。

許佳寧。

等到季明遠接完電話，眾人臉色更差。

郝科長應下，又安慰了宋母一番，眾人正打算離開的時候，裡屋的房門開了，宋父出來了，說：「郝科長，我之前反應的問題，你們什麼時候給https://m.hetubook.com.com我解決一下？」

目光落在前排女孩兒烏亮的黑髮上，季明遠出神片刻，再一眨眼時，神色已恢復了慣常的從容。

但這又能說明什麼？

「對啊，小佳寧生活多枯燥啊，跟個苦行僧似的。給她介紹個對象，幫她豐富一下私人生活嘛。」

車子抵達這姓宋的一家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后了，一行人商量過後，只派了柯璟、季明遠和許佳寧三人，隨同民政局的領導上去。這一安排是考慮到夫婦二人剛剛喪子不久，怕見人太多受到刺|激。可以說面對受訪對象，調研組一行的態度是再謹慎不過了，然而等他們到了這對夫婦家裡后，發現情況遠比他們想象的糟。

都知道這裏面放有重要資料，即便有備份，柯璟臉色還是一變，說：「快上樓去取吧，我陪你去。」

也許真的是她多想了吧，她那點小花招，在他面前算得了什麼呢？恐怕都不值當看入眼，更遑論動氣呢。

「好，我們馬上就來。」

沒有了眼鏡的遮擋，可以輕易看見他眼下的一片陰影。跟許佳寧一樣，他昨晚也沒有睡好。

許佳寧勉強笑笑，沒有解釋。

「這——」郝科長語塞半天，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他說，「這樣吧，等明天你跟我上城西分局去一趟，讓他們把屍檢報告給你看，行了吧？不是我說老宋，事情到了這步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但你不能鑽進死胡同不出來，這讓您兒子走的也不安心，您說是不是？」

話題沒多久就歪了，季明遠也就沒參与其中，靠在那裡假寐養神。忽然感覺到身邊有動靜，睜開眼一看，是石蕊坐了過來。

到這一步，眾人心中都瞭然，今天這個訪談是不好做了。秉承著基本的科研和道德素養，柯璟問了宋母幾個問題。宋母要麼不說，要麼就是哭的說不下去。都說世上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但看到如是場景，眾人心裏也是相當不好受。勉強進行了半個小時，柯和_圖_書璟尷尬一笑，對隨行的民政局領導說：「郝科長，要不就這樣吧，我看她狀態實在是差，今天就不採了。他們的情況，也托你們多照顧一下。」

為防有漏掉的信息，每次訪談和座談都會用錄音筆記錄全程。剛是許佳寧一直拿著的，臨走時因為出了老宋那一個小岔子，一個恍惚，就忘了收走了。

林洛看在眼裡有些詫異——明明昨晚心情不好的是她，怎麼小佳寧反倒比她還狼狽？

這一次的案例訪談，對象是一對剛失去獨生子沒多久的夫婦。兩人均已中年，每月僅靠微薄的工資生活，除去基本的生活開支外，還有大項的醫療支出，用於治療各種中老年疾病。本來這個家庭已經足夠拮据，獨生子的離世更是讓這一情況雪上加霜。

郝科長一愣，面色有些僵硬道：「老宋，這件事不是已經有定論了嗎，怎麼你們還在糾結這事？」

季明遠鼻樑上架著一個眼鏡，一身全黑的休閑裝束，看起來格外有范兒。聞言，他笑笑說：「不太餓，在房間里喝了杯咖啡。」

「季老師，你吃過飯了？」

「說話做事要有科學依據，我帶過她就該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壓下心頭的種種，他裝作不耐煩地打發石蕊，「去去去，邊兒去，不要打擾我休息。」

許佳寧安慰自己不要多想。畢竟，她已經打算不再對他有想法了。很難，但她會努力做到。

老宋很是倔強，郝科長也很是無奈，搖了搖頭，他護著調研組一行離開了。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小佳寧臉皮薄嘛，問她她肯定不說，只會叫我少操心。翁老師那邊，我覺得她肯定不關心這個。所以想來想去，只有問您了。您不是帶過她兩個月嘛，多少會了解一些她的喜好吧？」

郝科長兀自感嘆著，季明遠聽了，卻不由自主地看了一旁的許佳寧一眼。在他印象里，許佳寧的父母似乎也是車禍走的，不知她聽了這個，會不會難受？

「和*圖*書我怎麼樣你不用管，要想讓我兒子走的安心，就要查明他的死因。我沒那麼好糊弄。」

今天是調研組一行在秦城的最後一天，完成最後一個案例訪談后，即將搭乘城際高鐵前往下一站——禹城。

季明遠不知該如何評價石蕊這種急當媒婆的心理，要知道她自己還單身呢，不會先給自己張羅么？季明遠一下子就覺得石蕊這姑娘的腦子不太好使，極短促的一笑，說：「既然是給許佳寧介紹的，你怎麼不直接去問她？」

經過近半夜的思考，季明遠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非常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他的心腸，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硬。

季明遠還真被問住了。了解，是了解一些，只是怎麼開口呢？讓她照著自己這種類型的給許佳寧找？

兩個女孩兒收拾齊整之後，就下樓去吃飯了。在餐廳里遇到柯璟一行，免不了又要被詢問一番。好在，昨晚許佳寧已經跟林洛提前通過氣，答對下來，沒有露餡。

許佳寧是有些意外的。

「可不是這個理么？不是有句話叫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么，突發疾病，車禍，隨便一個可能就能要了人的命。」

「那個，我最近想給小佳寧介紹對象。您說，介紹一個什麼樣的好？」

「老宋的兒子上上個月犯了點兒小事被送進看守所去了，結果一天夜裡，突發疾病去世了。後來調查的結果是急性心梗，但老宋不接受，說兒子身體一直好好的，怎麼可能會得這種病。他懷疑是兒子在裏面挨打了，受不住了才過去了。你說，這讓人怎麼跟他解釋去？」

已經不是毛頭小子的年紀了，居然還會有這麼心虛的時候。真的是……

優秀的女孩子，誰人都欣賞。有時錯把欣賞當喜歡，也並非是沒有可能的事。過去一幕幕太多，要細究已經不可能。重要的是，把握好以後。以後，萬不可再走錯。

「偶爾喝喝無妨。」季明遠說著，抬腕看了下表，「時間快到了，我先上車。」

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晚，許佳寧睡得很不好。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眼下一片青紫。

完成了最後一項任務，大家都輕鬆了許多。但聽說了宋氏夫婦的遭遇，都是一陣唏噓，紛紛談論起自己聽說過的最離奇的死法。

郝科長說的誠懇，眾人漸漸也就信了。

她這一問，眾人都發現了不對勁。

剛剛季明遠在餐廳的目不斜視，在她看來是有幾分對她的不滿在的。畢竟昨晚她對他還是有些不敬，言語間或許讓他有幾分尷尬。

「季老師，忙不忙，問您個事。」

石蕊哪是那麼好攆的，聞言就要跟他掰扯一番。話還沒出口，就聽一旁林洛忽然說道：「季老師，佳寧是去取錄音筆了么？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沒回來？」

旁觀者清，這個道理季明遠雖不是篤信，也有知道是有其存在的意義的。所以在聽完周小山的話后，他認真的反省了自己。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他在這件事上處理的可能確實有不當之處，但對於許佳寧，他依舊是把自己當做師長的。至於為什麼昨晚會那麼恍惚，彷彿被人扒了現行一般，或許是確實有那麼一刻，他真有點兒心猿意馬吧。

許佳寧的心思，完全不在這裏。她正在翻包，在電梯到達一樓的時候，她忽然對柯璟說：「柯老師，我的錄音筆好像是忘在樓上了。」

或許是被一開始決絕離開林城的處理方式麻痹了神經，讓他以為自己跟許佳寧之間有了足夠安全的距離，所以後續在接觸的時候，他放軟了姿態，丟掉了該有的警惕。

季明遠花了一分鐘消化了一下這句問話中的重點，又花了三十秒，想出了自己答覆：「你要給許佳寧介紹對象？」

「家裡只有這一個倚靠，要是身患重病走了，父母還能有個心理準備。現在這樣，確實有些突然。」沉默片刻后，季明遠輕聲道。

在下行的電梯里，季明遠問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郝科長起初還不願意說，架不住這些是上面交代要好好招待的人，便如實相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