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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她降落

作者:蘇格蘭折耳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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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獻祭者

第一百零三章 獻祭者

魏延與他做醫患兼朋友也有兩年多了,看他這個樣子,心裏很不好受。
在最好的朋友的死訊面前,面對眾人所指的「罪魁禍首」,她都沒有產生過一絲動搖。這裏面,該有多麼強大的感情支撐呢?或許,連許佳寧自己也不知道。那不是選擇,而是本能。
「沒有。怎麼,你找我有事?」季明遠笑笑,半打趣地跟他說。
「一句也沒有?」魏延再一次確認。
「會是誰洗腦和麻痹她?」他臉色微白地看看魏延道,「庄彥?」
季明遠此刻也感覺到了些許古怪,但也並未完全順著魏延的思路走:「她平時就是這樣的人,不會背地裡說人閑話。」
季明遠像被定住了,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在那一瞬間,心中有種撕裂感。
季明遠微愕地看了魏延一眼,見他肯定地沖自己點點頭,在短暫的遲疑之後,他的表情恢復如初。視線投向窗外,他陷入了沉思。
張秘書點了點頭:「季老師,等這個月結束,我就離開清大,回老家了。」
魏延:「這我就不知道了,但也許你可以得到答案。」
季明遠放杯子的手一僵,轉瞬就恢復如常,收回手道:「可能我們都一樣,跟清大情深卻緣淺。」
季明遠再度沉默了,回味著魏延的話,心開始往下沉。
「不止對你。」魏延說,「她把自己當做獻祭者了,若有任何後果,她都是最先承擔的那一個。如此——你還覺得她正常嗎?」
這天見過魏延之後,季明遠失眠的情況並沒有得到很大的改善。不過也還是有收穫的,那就是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了。
「你是說……」他有些不太相信的看著魏延。而魏延似是知道他要問什麼,不等他說出口,就點了點頭。
魏延看他此刻失神的表情,心中略有不忍。稍停一停,才繼續說:「其實關於你,小許應該也有打算的。」
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句,讓魏延有些意外,怔了下,他笑道:「不難理解。她喜歡你,自然也相信你。」
「問題根源就在這裏了。」魏延說,「自己最好的朋友因他而死,而她從始至終,都不曾提過他的半分不是,甚至在你面前也沒說。被揭穿這件事的時和*圖*書候,也只是把罪責一直攬在自己的頭上,你不覺得奇怪嗎?」
張秘書說著,看表情彷彿已經釋懷,於是季明遠也就沒再多問了,只囑咐了句:「回家好好做。有難處的話,可以來找我。我能幫則幫。」
季明遠:「……她為什麼把這份愛看的這麼重要?!」
「名字我不記得,只知道她的姓。」張秘書說,「女孩兒姓許。」
「我知道,我說這話您可能不相信,因為確實已經過去太久了。但我想,說總比不說強。尤其是您馬上還要跟齊華合作項目,我不想看著您被他蒙在鼓裡。」張秘書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抬頭看著季明遠道,「季老師您知道么?兩年多前,在鍾靈事件發生不久后,有一個學生找到齊華,說可以幫忙證明您的清白。」

「不用了季老師,我開車來的。」張秘書說著,又問他,「季老師,您今晚有別的安排么?」
「好!」林洛笑著應下,「那你等會兒一定要打過來啊。」
林洛哦一聲,「那她要過一會兒才回來,要不到時候等她回來讓她給你回過去?」
「明遠,世間很多悲劇的發生,是無法說清到底是這世界欺騙了我們還是我們看錯了這個世界的。你若執意追尋答案,未必會有結果。有的時候,不如放下。」
克制住心中那份哭笑不得的心情,季明遠說:「回老家也好,離家近了,照顧父母也方便。只是——你這樣一走,你的博士學位怎麼辦?」
「季老師?」
「未必。」魏延說,「也有可能是她自己。」
原來是這事兒。季明遠的表情立刻就淡了一些,沖他點點頭,然後說:「回校么?我順路送你一程。」
「沒事沒事。」張秘書擠出一個笑,說,「那個項目批下來了,我來拿資料。」
季明遠一怔,定定地看著齊華:「你說什麼?」
「……」季明遠思索了片刻,答,「沒有。」
季明遠:「……?」搞了半天,他這「專門找個地方說」的事情,原來就是這個?
季明遠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靜默須臾,他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忽而又說:「魏延和-圖-書,你知道么,那件事出來之後,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我。這一點,我很肯定,她一直相信我。」
張秘書沒想到他知道了這件事,慚愧一笑,說:「也許我與清大無緣吧,註定無法在這裏拿到博士學位。好在,老家那邊有個公司,看重我在清大這幾年的項目經歷,不在乎我博士肄業,願意給我工作機會。事業,也不算無以為繼了。」
季明遠忽然有些看不透老天爺塞給他的劇本了,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表情有些茫然。
「是一個女學生,一天傍晚快下班的時候突然闖進辦公室,說要見院長。我沒攔住,就由她進去了。後來,我才知道說的是您的事。那個女學生看著個子不算太高,一進來自稱自己是鍾靈事件知情人,說自己有證據,可以協助學院澄清這件醜聞,還您清白。」
季明遠被魏延說出了一身冷汗,回想整件事,確實覺得有些離奇之處。
季明遠的一顆心臟像是坐過山車一般,在電話接通那一刻達到頂峰,在聽見聲音那一刻時又跌落谷底——接電話的不是許佳寧,而是林洛。

季明遠抬頭,目光直直地看著他。
季明遠:「……好。」
當然,雖然還沒完全想通,但那天魏延評價佳寧精神狀態的那番話他是聽進心裏去了,於是就難免有些擔心。思來想去,他決定給許佳寧打個電話。
他想,他有些明白了。許佳寧之所以將這份愛看的這樣重,是因為曾經鍾靈很努力很努力地幫她圓她的夢,所以作為回報,作為彌補,她想為她保留住它。在事實面前,庄彥是板上釘釘的罪魁禍首。可在鍾靈的那封信里,他又是她「很喜歡很喜歡」的人。而許佳寧,無非是在這兩者之間做了個選擇,選擇了後者。女之耽兮,不可脫也。鍾靈走了,她卻一頭埋進了那份屬於她的愛情里,畫地為牢。而這一切,竟有可能起因於他?
「沒什麼事,只是有一陣子沒聯繫了,所以打個電話。」
電話就這樣掛斷了,季明遠看著車前來來往往的人,一時心情有些複雜。佳寧沒接到,他心中有些失落。但與此同時,竟也有種慶幸——或許是時m.hetubook.com.com隔好久,他竟有種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的感覺。是他多慮了么?
魏延跟他交手太多次,也勸過他很多次,見狀就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在心底嘆了口氣,他又補充了句:「你放下,小許也就放下了。」
魏延也知道這樣解釋有些難以理解,嘆了口氣,他說:「聽你所說,感覺小許一開始放過庄彥,是出於對庄母的同情。但我想,真實情況可能未必如此。她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是有強動機,這樣一來,肯定不可能是因為庄彥。」
魏延這才明白他說這話是何用意,沉吟幾秒,他低聲說:「那她一定很愛你。」
倆人找了個季明遠常去的飯館。落座後點完單,季明遠謝過侍應生,等人離開后,對張秘書說:「現在可以說了。」
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張秘書還沒拿到博士學位,當時他就蠻詫異,按理說,依張秘書的勤奮程度,外加齊華的人脈關係,不可能這麼久還畢不了業。
「她,應該是知道了鍾靈對庄彥的那份愛,所以才一時心軟地放過了他。」想清楚了這一切,季明遠低聲說,「可不至於,不至於就拖延了這樣久……」

誠然,張秘書的話讓季明遠深感震驚。但他很快冷靜下來,沒有被他牽著鼻子走——因為他現在摸不透他說這話的用意,但單從他的用詞中,就知道他跟齊華矛盾頗深。
季明遠一時無言,不由得想起許佳寧向他坦白時說過的一句話——
「我?」季明遠愕然地指指自己,在觸及魏延肯定的眼神時,忽然有一道光從腦中閃過,這讓他一怔,回過神后立刻去追溯。
季明遠一聽到「女學生」和「個子不高」,就大概猜到是誰了。但他還是問了張秘書一句:「你還記不記得這個女學生叫什麼名字?」
魏延看他這樣,知道他心裏不好受,嘆一口氣,寬慰他道:「你先不要想太多,沒見到小許本人,我現在說的這些也基本都是猜測。」頓了下,「這樣吧,我跟你確認一件事。」
或許是依舊無法對許佳寧完全釋懷,但他沒再像以前那樣鑽牛角尖般看待問題了,而是學會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審視這件事,漸和圖書漸地又生出許多感悟。這讓季明遠覺得,分開而非分手,是個正確抉擇。
季明遠:「……」
「是不至於,除非有人刻意利用她的這個心理。」
「……我明白。」緩過內心深處的情緒翻湧,季明遠平靜答。
「你也說了是平時。都已經把信拿給你看了,說白了已經做好破釜沉舟的準備,難道她不知道要自救么?」魏延反問,「這個時候還不知道為自己辯解幾句的,只能說她根本就沒有這個意識。在她看來,目前這個情況都是她造成的。可以說,她應該是被洗腦了,或者更確切地說,是精神麻痹。」
張秘書原本就是撐著,聽到季明遠這句話,險些破功。好在,在齊華身邊混了幾年,也算練出來了,他眨了眨眼,把情緒掩下去后,說:「季老師,其實,我以前挺想投靠您當老師的。只可惜,後來您走了。」
季明遠良久沒有出聲。
張秘書先是露出一個靦腆的笑,緊接著神情微斂,對他說:「您要是沒事的話,找個地方坐坐吧。」頓了下,「我有話跟您說。」
季明遠:「怎麼利用?」
「在一開始,小許就把自己的軟肋暴露出來的,那就是對鍾靈那份感情的珍視和在乎。庄彥心裏清楚的很,若他想拖其實很簡單,只要時不時在小許焦慮的時候向她表一下決心,比如等母親好轉之後一定會加倍為鍾靈贖罪,就能把小許麻痹住了。沒有別的,這件事太讓她遺憾了,所以她太想為她保全這份愛。」以至於即使可能察覺到庄彥有別的心思,也會忽略不見。
「……」季明遠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彷彿他講了個天大的笑話。
季明遠:「……」
「不用。」季明遠脫口而出道,「我給她打過去。」
「也許吧。」魏延微眯著眼,「但也有可能是痛卻快樂,畢竟愛與不愛,從來都不是靠得失衡量的,你說呢?」
很快,就有嘟聲從那頭傳來,提示著他電話正在接入中。季明遠聽著,心跳竟微微有些快。正欲做個深呼吸控制一下情緒的時候,電話接通了,一道女聲從那邊傳來。
季明遠:「……」
電話是在一個周五晚上打的,這天季明遠難得早點下班,坐進車裡后看了https://m.hetubook.com.com眼時間,猶豫兩秒,撥通了許佳寧的電話。
「是我。」整理好情緒,季明遠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佳寧呢?」
「不光如此。」季明遠說,「那時候學校里傳的沸反盈天,連我聽完都快要信了,可她一點都沒有懷疑我。」
「我可以不顧任何人的死活,但我看到庄彥的時候,總會想起——這是鍾靈很愛很愛的人。就像她曾經為了我所做的一切一樣,我也無法在做決定的時候,忽視這份愛。事後想想,也許是錯的,在該理性的時候,我不該讓情感佔了上風。尤其是這份情感,還是代入了鍾靈的角色才有的。」
「不是的,您跟我不一樣。我是混不下去才走的,可您是被逼走的,確切地說,您是被陷害走的!曾經,有個很好的機會能為你澄清,但生生被齊華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給斷送了!」
「我知道。」季明遠出神般地說,「她從一開始就做好準備,承擔這一切後果了。」
看見是他,季明遠立刻鬆開了打火的手,降下車窗,看向外面,同他打招呼:「怎麼來這兒了,是有什麼事嗎?」或許是曾經也算是他半個老師,跟張秘書說話的,季明遠不自覺帶上了教師的口吻。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問張秘書。
魏延:「她跟你提起庄彥這個人的時候,有沒有說過他的壞話?」
「其實,如果她沒遇到我,沒喜歡上我,是不是就會好很多?」片刻后,季明遠啞著嗓音問魏延。
季明遠在心裏又將事情從頭到尾地梳理回憶了一遍,十分肯定的答:「沒有。」他說,「她只是向我道歉,為她的隱瞞。其他關於庄彥的,她什麼也沒說,甚至連句負面評價都沒有。」
這一次季明遠很清楚,魏延說的就是庄彥。
「她去洗澡啦,剛去沒多久。季老師你找她有事嗎?」
季明遠像是終於得到了一個答案,找到了一個契機,眼眶微微泛紅。
季明遠靜默沉思良久,想不出答案,乾脆便不再去想。搖頭一笑,系好安全帶正要出發,忽然見不遠處過來一個人,在沖他招手。仔細一瞧,竟是張秘書。
「明遠,在她只顧一味指責自己的時候,你就應該意識到了——這種情況,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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