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溫冉向葉贊認認真真地鞠了一個躬：「您好，我是溫冉。」
葉老爺子啜了一口熱茶，和藹地笑了笑：「你父親說的不錯，年輕人就要多看書，否則空有這一個皮囊子，拿到哪裡都沒用，一戳就破。」
溫冉看了看她，心裏問自己，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呢。既然決定在一起，這些不是遲早都要面對的嗎？可縱然這樣想，她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紅暈，配著靦腆的笑容，看上去格外甜美：「我跟葉老師，我們，我們確實在交往……」
葉以禎點點頭，目送他離去，這才向大廳走去。
「那，那我先走了。」
溫冉進門的時候，首先被那滿屋子的書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想起爺爺的那間書房，滿屋的古董，奇珍異品琳琅滿目，貴氣典雅，卻獨獨少了那股書卷氣。看到這個，溫冉不禁暗嘆一聲。
叶韻桐確實是他的姐姐，不過同父異母罷了。若說他的母親是小三上位，這位在文工團當團長的大校姐姐則是正室留下的那一位。這麼久以來，讓葉以禎感到詫異的是，他們相處的很好。
溫冉搖搖頭，繼續收拾東西。還記得偶然有一次和林笙談起她的男朋友，林笙當時一邊給腳趾甲塗指甲油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哦，我第一次見到徐太太，也就是我前男友母親的時候，她對我抬了抬下巴，竭盡所能不甩我巴掌的同時還高貴地說了一句話，你猜是什麼？」
「不用了。」女人轉過身來，塞給她一張便簽，「哈哈，你確實是個聽話乖巧的小朋友。」
這句謝謝你已經將她們之間完完全全的隔開了，猶如兜頭澆下的一盆涼水，溫冉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冷意。
葉老爺子嗯了一聲，提起拐杖就往樓上走，葉以禎凝望著父親的背影，正待他要思考老爺子此舉的深意，葉老爺子就轉過身來，點了點樓梯台階，說：「以禎先在樓下，溫冉到二樓書房來。」說著轉身離去，不給葉教授開口的機會。
「還好。」他答得漫不經心，手頭上卻是又翻開了一個項目文件。最近GP英國總部的大BOSS在考慮沽空北海布倫特原油，考慮到目前走勢與價格尚不明朗，不敢輕易下手。作為資深分析師的葉教授，自然理所當然被召喚到倫敦。
「哦。」葉老爺子點頭，「以禎馬上就要二十九了。」
他一滯，「先不要跟老爺子提起你爺爺。」
吃了一頓飯，蔫蔫的溫姑娘才算徹底活過來了。咬著勺子向坐在對面的男人抱怨：「按說我們Q大的學歷也算是過硬啊，為什麼我網投了那麼多簡歷得到的回復卻是那麼少，而且基本上都是我不願意去的公司。」
這麼晚了，應該睡覺了吧？
聽見兒子的聲音，老爺子頃刻便恢復了心神，拄著拐杖坐穩，將信封放在桌子上，「剛剛淮寧過來一趟。」
車子駛到京山山麓，葉以禎微微偏了偏頭：「不用擔心，老爺子對晚輩都很和藹可親，只對我例外。」
想了想，溫冉嘆了口氣。他出差幾天，這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溫冉捋起袖子，開始替出差未歸的葉教授打掃衛生。正待她整理的滿頭大汗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溫冉微微一愣，第一個反應就是——葉老師回來了？
童舟微微抬了抬頭：「去世了。」
印象之中，童舟從來沒有這麼咄咄逼人過，她幾乎，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眸光微微一閃，葉以禎笑得漂亮：「我知道了，姐。」
「我還是有點兒怕。」
溫冉抱著飯盒好奇：「我猜不到，是啥？」
他不禁笑：「怎麼了？」
「嗯。」他答應了一聲，一抬頭，就看見站在屋外的顧淮寧顧團長。
女人在房間轉一圈，回過頭看著她，像是剛起來一般說，「哦，忘了自我介紹，我是葉以禎的姐姐。」
「我喜歡就行。」
「聽韻桐說，你是他的學生？」
「正在吃。」蔫蔫的語氣，「倫敦那邊工作忙嗎？」
葉以禎一邊審視路況，一邊微笑，窗外的路燈有流光泄入，映襯著他的一雙黑眸格外閃亮：「沒關係的。」
童舟瘦弱的樣子讓她愣了一愣，拿在手裡的玻璃水杯啪嚓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才回過神來，慌忙俯下身去撿，卻在手指觸碰到玻璃碎渣的時候有些遲疑。不一會兒，一雙手伸了過來，替她撿起了碎渣。
眼看著老爺子又要上綱上線，他淺笑著轉身，輕輕攬住溫冉的肩膀，溫和說和圖書：「這不給您解眼饞的人到了。」
童舟微微偏頭：「不需要了，謝謝你。」
「那你是幹嘛去？」
這樣的理由，他如何反對？葉以禎輕輕一笑，說了三個字：「乖孩子。」
想起這話，溫冉臉微微發紅，儘管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此刻的樣子，溫冉還是嚴肅語氣說道：「您快去休息。」
「老爺子現在估計正忙，沒空搭理我。」顧淮寧整整風紀扣，說道。
呼吸微微一滯，溫冉啞著嗓子說：「猜到了什麼？」
「那時候我又討厭又嫉妒你溫冉，那些我求而不得的東西，你就算不想要也能得到。所以我失去理智，對你做了那樣的事，甚至還想陷害林笙……」童舟的聲音有些顫抖，「其實我做完就後悔了，那天晚上我不敢回來，我怕看見你，我討厭你可又怕親眼見證你被我傷害。後來我問自己，你有什麼錯呢，你不過，比我優秀一點而已。」
溫冉嘆氣：「我好像，不太容易招老人們的喜歡」苦惱的抬頭，「怎麼辦？」
林笙關切地問：「怎麼了？」
提起父親，她心裏意外地靜了下來。
溫冉只好收起手，轉身離開。其實溫冉已經打定過主意，如果童舟不提這件事，她爺不會再過問了，不是為了童舟，而是為了她自己。傷口好不容易愈合，她不想再揭開了，因為那種疼體會過的人，永遠就不會知道。
「嗯。」趙洧川應了一聲，他沒穿軍裝，只著了便服，看上去便不那麼扎眼。他看向溫冉，神色溫和：「溫冉，什麼時候去我家坐坐，老頭子這幾天還念叨呢？」
可見，這對她並非一次很好的記憶。所以，溫冉怎麼可能再對她說起，她要去見葉以禎的父親了。不是母親而是父親，不知道會是怎樣。
溫冉不禁伸了伸手，可到一半兒又縮了回來，有些尷尬：「那你，節哀順變吧。」
「喲，夠快的啊。」
京山的景緻真的很漂亮，而將京山漂亮景緻框入其中大半的葉宅自然也不消說。溫冉在心底讚歎了幾句，跟著葉以禎下了車。葉宅外的停車場照樣又停了一輛吉普車，叶韻桐也是剛剛從文工團回來，此刻剛從車上走下來，穿了一身軍裝，二杠四的肩章格外顯眼。
「這都打國際長途了，您覺得我還能不回來？」他笑著替父親研磨。
語畢，又是一陣沉默。良久，葉老爺子才輕輕搖了搖頭：「小姑娘啊。」也就是這四個字，多了，葉贊也不肯再說了。
溫冉汗顏地低頭從上至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呃，我是葉老師的學生。」
葉以禎掀眸，望著助理溫和地笑了笑：「不是咖啡的問題」只是他最近吃甜太多，不習慣苦澀了而已，「訂一張回B市的飛機票，越快越好。」
老爺子哼一聲：「婚禮的邀請函。」說著又敲了敲拐杖，「瞧瞧，人家連結婚的日子都訂了！」
「怎麼了？」察覺到溫冉的不對勁，葉以禎微微抬頭，視線一轉，自然也就看見了來人，手指稍稍收緊。
「喜歡。」溫冉認真回答，視線在書架上徘徊，「我爸爸算是半個學者，他說，年輕人多讀書總是沒壞處的。」
被調戲了一番，溫冉憤憤地向教師公寓走去。準備給她的教材放在書房最顯眼的位置，溫冉拿過來，大致翻了一下，基本上每頁都有他的標註。遒勁有力的字體，很漂亮。葉教授還寫得一手極佳的粉筆字，每個上他課的人都認為那是一種享受。
這稱呼讓溫冉登時就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兩個人。葉以禎微抬眸，銳利的視線在趙洧川的臉上逡巡而過，察覺到他輕微的意圖，漂亮的眸子閃了閃，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來這邊吃飯？」
葉以禎淡笑：「軍人總是要比一般人耐抗一些。」輕聲問道，「跟老爺子談的怎麼樣？」
葉教授自然也不希望她的時間那麼緊，面上卻仍是不動聲色：「那就先放一放。」
而女人也不打趣她了，「小同學，我剛剛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
姐姐？溫冉愣住。葉教授的姐姐，他的家人？！
溫冉立刻又感覺到爺爺與葉老爺子的不同，爺爺說話雖少，卻從不含糊，不像葉老爺子這樣，說話留一半兒，需要她來揣測意思。
「咦？」女人瞬間又轉身，一臉的不太相信，「那你是？」
溫冉忽然有些坐立不安，猶猶豫豫地剛說了一個「我」字，就被葉老爺子抬手按下ｈttｐs://ｍ.ｈeｔubｏｏk•ｃｏm•ｃoｍ，依舊是溫和的笑，看在她眼裡卻有些疏遠：「我知道。」轉而又問，「你今年多大了呀？」
看過他們，微微眯了眯眼，笑道，「你近來表現怎麼這麼好？回家的頻率都按周論了。」而後看向溫冉，笑說道，「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葉以禎明顯一怔。他跟顧淮寧也算是發小了，因為之前葉贊在C市住過一段時間，又與顧淮寧的父親顧長志顧老將軍是生死之交，所以他們這些小輩的關係也非常親近。尤其是顧家的淮寧淮越兄弟兩，雖然顧家老宅在C市，但兄弟兩人都在B市當兵，顧淮寧是B軍區某集團軍當團長。如果他沒記錯，前一次見面的時候顧母還打電話催他回家說女朋友的事兒，這一轉眼可就要結婚了。
「你們認識？」
叶韻桐正等在大廳，葉以禎剛邁進去一步，就被她瞧見了。
溫冉點點頭，又乖巧地低下頭去吃飯。就在葉教授以為她理解了之後，某姑娘又「咦？」了一聲。
到了研一快結束的時候，溫冉再次見到童舟。
葉以禎不禁雙手插兜，輕笑道：「這麼說，你二哥是讓你先衝鋒，他來掩護善後？」
「猜到了是我傷害的你，猜到了是我在你床上撒玻璃渣最後還要用心險惡的栽贓給林笙，你都猜到了對不對？」
研二一開始，溫冉就變得很忙。學院的領導班子統計了一下上一屆畢業生的就業率，然後在開大會的時候向他們這屆的學生髮出了沉重的警示：Q大經濟系的就業率第一次低於90%，這樣的統計數據還有水分，因為其中包括了讀研讀博的人數。
回去的路上，溫冉坐在副駕上發獃。此刻已是傍晚，天邊鋪了一層厚厚的火燒雲，霞光溢彩。路邊京山守備區的時候溫冉還意外地看見了有兩撥營建制的士兵站在一棟樓前高聲拉著歌，不禁好奇萬分。
在葉宅的大廳看窗外的雨幕是別有一番情趣的，不過，溫冉卻分外體會不到這種感覺。
京山位於B市市郊，這一帶極其安靜，除了有一支部隊駐守之外，還來少幾乎人家。葉贊葉老爺子的家，也是葉以禎的家，就設在了這裏。葉以禎將車子停好，下車的時候看見旁邊停了一輛吉普車，微微挑了挑眉，向院內走去。
「你們在一起多長時間了？」
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擱在一旁的手機忽然嗡嗡作響。他隨手按下了接通鍵，那頭響起的聲音讓他瞬間睜開了眼睛，沉默聆聽了幾分鐘后，他說了一句：「知道了，明天就回京山。」
會議結束之後，溫冉將書一股腦扣在腦袋上，扎圖書館複習去了。身為教授，葉以禎當然樂見這種情景，但是身為男人，就不好說了。
她詫異地睜大眼睛，狀似詢問，而他只是順了順她原本就平整的頭髮，說：「乖，就照我說的做。」
葉以禎微微一笑，「最近半年忙了些，齊嫂，顧家三小子也在？」
「呃，你好，我可能是走錯了。」女人微微一笑，拎著包就準備轉身。
對方低低一笑，說出來一句讓溫冉忍不住啐他一聲的話：「遵命，女朋友小姐。」
溫冉醒過神來，急忙去廚房燒水泡茶喝，茶端到女人的面前，已經是二十分鐘后的事了。
女人抱著包，笑道：「他會把家門鑰匙給自己的學生？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林笙一笑：「她說。」正了正身體，她開始有模有樣地模仿徐太太：「林小姐，我們家的寶貝可不是給你糟蹋的。」 說完林笙泄了一口氣，「當時真想一巴掌甩過去，不過還是忍住了。」
「知道。」他輕聲道，「您眼饞這個？」
二樓書房。葉以禎輕車熟路地拐了進去，倚在門口看葉老爺子正運筆如飛地寫著毛筆字，是遒勁的董體字。忽而，葉老爺子抬手招了招，葉以禎眼疾手快地遞過去一杯茶。
是齊嫂來開的門，看見他高興的合不攏嘴。一邊替他開門一邊說：「可算是回來了，這一算算，有半年都沒著家了吧。」
女人喝一口茶，靠向沙發，一雙眼睛圍著溫冉打轉，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別同情我！」童舟推開她，聲音有些尖銳，又有些哀傷，「那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更糟糕。溫冉，求你別這樣，你別理我，你讓我自己一個人待著好嗎？」
自從溫冉腿傷在那邊住了幾天之後，鑰匙鏈里就多了一把教師公寓的備用鑰匙。和圖書溫冉起初不要，被葉以禎輕描淡寫的駁了回來：「拿著只是以防萬一，而且你有朋友過來也方便，不必要另找住處。」
想了想，溫冉抿唇一笑，認真說：「八歲確實是一個不短的距離。」
葉老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只是又淡淡地說了一句：「你還叫他老師。」這句話溫冉曾經在齊女士那裡聽了一回，只不過，齊女士那是疑問的語氣，而到了葉老這裏，卻是如此篤定。
溫冉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龐，原本應是圓圓的，帶點兒嬰兒肥的一張臉，此刻卻消瘦的厲害，她不禁啞著嗓音問：「你爸爸，還好嗎？」
「已經定了？」
「呃？那我送您。」
溫冉想了想，怯怯地叫住了她：「如果您來找葉老師，那您就沒走錯。」
童舟嗯了一聲，將碎渣扔進門口的垃圾桶，提著行李進了宿舍。溫冉就站在門口看她收拾床鋪。她不是個記仇的人，卻也不是個隨意任人搓圓捏扁的人，只是現在的童舟，讓她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去詢問她久埋在內心深處的疑惑。想了想，溫冉拿起飯卡向外走。
葉以禎微微皺了皺眉：「怎麼不打傘？」說著遞過來一條幹凈毛巾。
過了一會兒，只聽得葉老爺子淡淡說：「這幾天，帶她回來見見我。」
女人似是沒想到這麼快能得到答案，怔了一下，而後哈哈大笑，引得溫冉頻頻看向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葉老聞言果然皺了皺眉，認識半年的人，就這樣帶回了家？！太不像他兒子的作風了。
「吃午飯了嗎？」電話那頭響起這聲問候的時候，溫冉正在食堂對著一碗硬硬的米飯戳個不停。她發現自己真的被慣壞了，她的胃已經被他完全給喂刁了，如今他不在，她倒有些食不知味了。
溫冉睜大眼睛看著他，只見他動了動，俯過身來給了她一個擁抱：「就是這個。」他微笑說道，「我們準備的很好，所以你不用擔心，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面對，好嗎？」
溫冉輕輕點頭，「他能很輕易地讓我感覺到溫暖，這種感覺，是很可貴的……」
「舟舟，那我先去買飯了。」頓了頓，她又添了句，「需要我給你帶飯嗎？」
「以禎，你知道淮寧回C市幹什麼去了嗎？」
「那豈不是要更餓了，哪裡還有士氣來唱歌。」溫冉扭過頭。
說起來這還是溫冉第一次進葉以禎的書房，儘管上次腿傷在這裏住了幾天，可是那幾天行動不便，更多時候溫冉是窩在床上，看著從書房透出的燈光，知道他在工作。而如今，她掃了一眼他的辦公桌，上面依舊是堆滿了文件，可想而知他的工作有多繁忙。
葉以禎對好奇寶寶溫冉同學解釋道：「部隊里開飯前總要拉拉歌漲漲士氣的。」
「你現在不休息嗎？」
葉以禎停好車子，微笑：「還記不記得寒假的事情我陪你一起去見你的媽媽？」見溫冉點頭，他又說道，「其實當時我也緊張，絕不亞於此刻的你，不過還好，我有個良方。」
「嗯？」他微微偏頭，「怎麼說？」
「哦？」 葉以禎眯了眯眼，這顧三小子一天不做點兒刺|激他父親的事兒一天就不得安生？頓了頓，他說：「那您手裡拿的是？」
溫冉吐吐舌頭，說：「我只是，忽然覺得這場面有些熟悉。」說完又匆匆補充，「每次回到溫家，我都是這樣見爺爺的，很有經驗。」
慣例的詢問，溫冉也是早有準備，老實地回答：「半年。」
顧淮寧：「難得啊，在這兒見到葉以禎葉教授。」
葉老爺子這才拿正眼瞧他：「回來了？」
話中有話，溫冉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喔了一聲就沒音兒了。
見兩人都向她注目，溫冉又咬咬勺子，說道，「有空了就去。」
「差不多吧。」他答得漫不經心，「這幾年家裡老頭老太總是催，你也知道我家就我跟二哥打單兒，總得定一個讓二老放下這半個心吧。」
溫冉嗚咽一聲，用爪子蹂躪了臉一番：「我想找個實習工作，但是發現課業還有資格考試都已經把我的時間給排滿了」苦惱地抬頭，「怎麼辦？」
看著女人自顧自地進門，毫不拘謹的樣子，外加這一副深知某人的口吻，溫冉不禁猜測，難道是葉教授的朋友？
溫冉一愣，童舟手下的動作卻未停：「去世有兩個月了，這兩個月我繼母忙著跟我爭家產，所以我一直在打官司。」
他抬眸，見她睜大眼睛，有些激動：「那現
ｈｔtps://wｗw•hｅtｕbook•cｏｍ•coｍ在我不是高了趙洧川一輩兒嗎？」
葉以禎低頭不語，平時拿慣粉筆簽慣大單項目的手此刻正磨的認真。
走神間，女人轉頭，笑：「我猜，你是他的女朋友吧，嗯？」
溫冉有些摸不著頭腦，待她走後低頭看手中的便簽，筆跡很熟悉，是葉老師的字。剛剛打掃時怎麼沒發現？溫冉一邊罵自己笨一邊讀著便簽，無非是囑咐她在他出差時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字裡行間透著關切。而且某位無良教授在開頭上稱呼她「溫冉小朋友」，寵溺的意味，無法遮掩。溫冉不禁想，有這樣一張便簽在，她想否認，恐怕都不行了吧。
從T市開完會回來，剛踏進辦公室，就看到了溫冉趴在他的辦公桌上發獃，手指一點一點地敲著桌面，對他傳來的動靜沒有絲毫反應。眉頭輕輕挑了一下，他脫下外套，放輕步伐向她走去。
葉某人忍不住要撫額，目光溫和地看向溫冉，有點兒擔心，而溫冉卻意外地眨了眨她的眼睛，狡黠的樣子讓他有些意外。
「你好，溫冉。」趙洧川微微一笑，而後看向葉以禎，喊出了讓那個在場兩人都忍不住破功的兩個字：「葉叔。」
奔去開門，結果讓她有些詫異，門口站了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也同樣詫異地看著她。
「童舟，我不知道GP的項目對你那麼重要，如果知道，我會選擇放棄。」
葉以禎：「……」
「二十一歲。」
「不過曾經有個人告訴我，總有那麼一個人，不論是時間還是空間地距離，對我而言都是例外。」
「嗯。」溫冉點頭。
溫冉微微點頭，忽然就明白了爺爺與葉老爺子的不同之處：葉老爺子，要更溫和一些。
溫冉頓時覺得有點兒不妙，那人是誰，趙洧川呀！
女人笑吟吟地等著她反應過來，提醒道：「能給我倒杯水喝嗎？我第一次來這裏，可是費了不少時間。」當然，收穫也是不小。
「據說所知，你們葉老師以前不常住在這裏，他在市區有套房子，現在那邊倒是空了下來經常往這邊來了。」
溫冉頓時臉一紅，想瞪他，視線卻在掃過某處時，頓了一下。她看見了一個人，而那人彷彿也看見了她，也是一愣，而後笑了笑，向她這邊走了過來。
「你說淮寧啊，早來了，說是要回C市一趟，回去之前來看看老爺子。」
女人起身，將帶來的東西留下：「好了，那我先走了。」
葉教授抬眸，溫和地說道，「這麼急著找工作？」
在他認真的注視下，溫冉點了點頭。
溫冉老實承認：「有點兒。」
溫冉頓時像被戳破了的氣球：「好像，不太好。」
童舟頹然地坐在床上：「現在連我自己都無法想象我竟然做了那樣的事！」她雙手抱頭，表情忽然變得焦躁和痛苦，「你知道我拿到GP項目宣傳單的時候有多激動嗎？我告訴自己，做得好了我就有希望去英國GP總部實習！你還記得那時候你去機場找我嗎？我騙你了溫冉，我還想他，我想去英國找他，可是到了機場我發現我這樣無法走，我還什麼都沒有。以我現在的能力，GP是我去英國的唯一機會了。你知道嗎溫冉，唯一的機會了……」
溫冉一直默默地聽著，不敢出聲，像是怕嚇到她，連呼吸都刻意地壓輕。終於等她沉默下來，溫冉猛吸了一口氣，控住自己不讓眼眶落淚。她看著童舟，像是怕嚇到她一樣。
「溫冉？」出乎意料的，童舟叫住了她。溫冉沒有回頭，只是聽著背後傳來的那道低沉的聲音，「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趙洧川笑了笑：「那你們吃飯，我不打擾了，樓上還有個飯局。」
這天B市下了久違的大雨，悶熱的天氣，終於有了一絲透涼的感覺。溫冉穿了一件長袖外套，坐進車內的時候已經濕了一大半。
終於又到了假期，別人都輕鬆地打著包裹要回家，溫冉卻有些意外的緊張，收拾東西也心不在焉的。
這句話讓溫冉又忍不住揉了揉臉，只對他例外？那不就是不和藹可親了嗎？葉老師這麼知識淵博，不知道有個成語叫做「愛屋及烏」嗎？
「我不累。」他溫和地說道，「吃完了午飯去休息一下，我給你準備的CPA考試教材放在教師公寓，記得去取。」
現在倫敦還是凌晨四點，他翻煩了文件，撥了個內線電話叫了一杯咖啡。
倫敦下午四點，換做北京時間就是晚上十二點。剛結束了一個長達三個小時wｗｗ•h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m的會議后，葉以禎整個人都透出一股疲倦，看了看腕表，將電話擱置在一旁。
「當然。」溫冉急急地說，「我開始賺錢的話，我媽就會好過一點兒。」
「我……」溫冉抓抓後腦勺，問面前的女人，「您是……」
葉老爺子掀眸看了看她，放低聲音：「喜歡書？」
葉老爺子捶捶地板，說：「別跟我貧。」
溫冉點頭，微微抬頭，認真地說：「是，葉老師是我們的導師。」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讓溫冉感覺到一股沁入心底的透涼。她認識的童舟，應該是熱情的，甜美的一個女孩子，現在面前這位又是誰？涼薄的語氣，面無表情的臉龐。
「葉老師。」扒拉了幾口粥的溫冉忍不住放下勺子。
他微微挑眉，這人損他呢吧，這可是他家。不過葉教授最擅長的就是寬容，於是他岔開話題，「你們最近不是正拉練么，怎麼有空回C市了，難道又是顧老爺子召喚？」
助理有些不安地詢問：「葉先生，這是照您以前的口味沏的咖啡，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顧淮寧笑笑，給他兩個字答案：「結婚。」
不是一點兒，怕是許多吧。葉以禎心裏喟嘆一聲，本來他想並且樂意給她一點時間去接受，可是眼下葉老爺子已經打電話催了好幾次，再不過去，恐怕不太妙。葉以禎微哂，就知道再小的事情放在老將軍那裡就能成大事兒。
「唔？」
葉老爺子看著她，目光不禁有些疑惑。
教授顯然對這樣的歡迎方式不太滿意，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本欲說幾句話，可是溫姑娘那一雙媲美國寶的黑眼圈著實讓他有些訝異，不禁問：「我走這麼幾天，你都幹什麼了？」
走近了，才知道她在幹什麼。他用手指捏起攤在桌前的半成品簡歷，直搖頭：「同學，這樣的簡歷多半的公司會選擇扔進垃圾桶。」
葉老爺子這次第一次睜眼瞧溫冉，只是一眼，溫冉頓時就有了見到爺爺的感覺，身體不經意地一顫，攬住她肩膀的那雙手緊了緊，她一抬頭，聽見葉以禎說道：「溫冉，這是我父親。」
而叶韻桐卻也沒提，拍了拍她的肩膀，帶著他們向裏面走去。
進門的時候葉老爺子手裡正拿著一張紅色信封沉思，看見兩人進門，那抹迷茫的神色還未收起，葉以禎不禁挑了挑眉，問道：「怎麼了？」
溫冉沖她笑了笑，神情有些緊張，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次見到叶韻桐時自己出糗的表現。
「嗯。」 葉以禎拿紙巾擦了擦嘴角，「你爺爺溫恪將軍和我父親曾經在一個軍任職，趙洧川的父親是他們共同的手下，我與他父親同輩。」不過就是年齡差了許多而已。
她至今還記得她在看到GP項目入選名額時的感受。她落選了，排在第二十一名，而曾經告訴她不會參選的溫冉的名字卻高高懸挂在入選名額之內。一瞬間失落，絕望，憤怒的感覺齊齊向她湧來，她招架不住，幾乎失去了理智。
葉以禎但笑不語。
葉以禎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哂。這小子。
葉以禎微微一笑：「這不老爺子召喚，慢了怕人關禁閉。」
聞言，溫小朋友果不其然地又臉紅了。
葉老爺子哼一聲，挪到露台的藤椅上坐下：「平時打國際漫遊也不見你著急，還不是打中你軟肋了。」
「說。」他就知道她准要問。
助理端上來一杯咖啡，葉以禎輕啜了一口，有淡淡的苦澀在口中劃開。他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放在一旁，不準備再碰了。
叶韻桐瞥他一眼，「去吧，樓上等著呢。」想了想，又說道，「不過以禎啊，你也別怪我多事，你也知道老爺子等久了，給他個准信兒讓他高興高興。」
聽到這聲音，溫冉猛地驚了一下，看清楚那雙笑眸之後又蔫蔫地縮了回去：「葉老師，你回來了。」
溫冉唔了一聲，用毛巾細細地擦著劉海，而後放下毛巾，嘆了一口氣。這愁眉苦臉的樣子讓葉以禎微彎了唇角，伸手順了順她被擦亂的頭髮，「怎麼了？緊張？」
B大有很多老師都買了教師公寓的房子，因為B大不在B市中心地段，房價也不算很高，所以老師們買下房子以後改成家庭式的旅館，靠日租周租月租賺外快。每逢假期，必是客滿。
顧團長微微皺了皺眉，而後笑道：「得了，別說的這麼輕鬆，瞧瞧你們家老爺子去吧，我先走了，半點兒的飛機，再給你扯就趕不上了。」
老爺子輕輕一笑，撫了撫鬍鬚：「他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