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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了，牆角一溜邊的同志們集體投來了鄙夷的目光，難道發傳單被捕可恥么？我挺了挺胸膛，咬牙硬挺。俺們不可恥啊，就發了個傳單。

轟，笑倒大片，連蹲牆角的幾個都笑得東倒西歪，周隊邊笑邊罵：「簡直活寶，簡直活寶。」

「站穩！給我立正！」小警察的臉拉得跟后媽一樣長，提著我的衣領，指著牆角，無比威嚴地訓斥，「你，去，先蹲著。」

我詫異地轉頭，疑惑地打量著說話的警察同志，卻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於是不解地看著他問：「啊，你是——」

我想我認出他來了，除去上次的雞冠頭，小警察長得挺精神。

小警察一副好笑的樣子，指指裏面的凳子說：「去坐會兒，估計沒有你的事，待會頂多讓你領導領你回去。」

林鳳眠的眸子閃了閃，隨即笑道：「難道寶珠想有所保留？」小梨窩閃啊閃，在嫣紅的唇邊很是誘人。

「我在街上發傳單，被拉過來充數了。」我壓了壓聲音，眼睛瞟了瞟旁邊同樣蹲著的同志們，他們的眼神非常膜拜，我不禁汗毛又倒立了把。

我乾笑，跟著點頭說：「是啊是啊。」

「一個一個地下！不許擠。」車門猛地被拉開，我被後面的兄弟推了一把，第一個飛了出去，抱住個小警察，冷汗直冒。

「上次幸虧你，要不是你領走那老太，我們就只能把她往救濟站轉了，那也太可憐了。」小警察順著我旁邊也蹲下，「但是她會打人，我還真不敢送她去。」

林鳳眠並不答他的話，默默地拉著我退開一大步，手指指著QQ道：「胡主管，你的？」

我蹲在牆角，一個勁兒地鬱悶，至於么？就當街發個傳單，我至於蹲牆角么？難道發傳單影響建設和諧社會了？！

「要不，一會兒你走吧。」顯而易見，周隊同志做完事情了，心情特別好。

他越開越放鬆，自言自語道：「今天車況不錯啊，往常這個時候很堵。」

這孩子，太不仗義了！

「你這是挑釁！程寶珠，你好樣的，你給我看著！」他的拳揮到了我的鼻樑下，我甚至感覺到了他的皮膚。

市容大隊的？我瞪眼，小禾搖頭，搖頭的意思是什麼？難道是要我無視？我默默地拎著個大塑料袋，挪個地兒，繼續在天橋上發傳單。

「二位在這裏……嘿嘿。」胡小毛笑得分外猥瑣，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眼光來回穿梭在我和林鳳眠之間m.hetubook.com.com。

啊？交待什麼，交待為什麼當街發傳單么？

餘音繚繞，我和他同樣冷汗淋漓，同時閉嘴，臉色一樣蒼白，上帝，佛祖，瑪利亞，保佑這車平安到公司。

滿車的同志們都寂靜了，看向我的眼神充滿著崇拜，我禁不住汗毛倒立，這年頭兒，賣嘴皮子的永遠風光于動手的，所以，同志們，我只是個銀樣蠟槍頭。

「林鳳眠，你這是打擊報復！」胡小毛的短髮根根倒立在頭頂，露出焦黃焦黃的牙，無淚地甩頭咆哮，「你個小人，你個妖孽，你個……」

「你還挺悠閑啊？」周隊同志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路過我時特別驚詫地問，「你公司領導來了么？」

他一把揪起自己頭頂的頭髮，做雞冠狀，笑嘻嘻地說：「看啊，上次被老太追著跑的那個。」

我蒼涼地搖頭，低聲道：「我是冤枉的，我要上訴。」

「亂髮傳單，本來不歸我管，但是看你這麼囂張啊，走，走，走，跟我走一趟，好好教育教育！年輕人，好好的，怎麼這麼倔？講不聽！」他一把拎住我後背的衣領，將我拖下天橋。

我和林鳳眠同時皺眉，忍住捂耳朵的衝動。林鳳眠的眼角頻頻抽動，好半天，看準胡小毛號叫的空隙，插|進去道：「你算算維修費，拿著發票到我這裏報銷。」

我被他攬在懷裡，一陣恍惚，心跳得異常迅速，忍不住側過臉看他，他恰巧也看過來，眼睛眨了眨，對我微微一笑，露出兩隻淺淺的梨窩道：「寶珠，上去吧。」無視後面胡小毛的髒話連篇，拉過我，往辦公室走去。

胡小毛的視線立刻被奇瑞QQ吸引了過來，眼睛只在那車的癟頭上停頓了四分之一秒，便如死了爹娘般號叫開來：「啊……我的車，我的車，我的小QQ啊……」

我坐著無聊，左顧右盼，看見牆角有個自動打水的飲水機，忍不住移了過去，打了滿滿杯水，慢慢喝。

我看看他，欲言又止，忍了忍，決定不說話。

他頭也不轉，這次連哼也沒有了。正值下班高峰期，車輛多得嚇人，他的車開得小心翼翼，幾乎龜行。

「我儘力。」他咬咬唇，握著方向盤的手關節發白，「不過，剛剛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帶我去？」我驚喜地指著鼻子，身子探出沙發大半。

我就快流淚了，這帽子一頂比一頂大，壓得我眼眶酸溜溜的，我抽抽鼻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帶著哭腔道：「周隊，我不能隨便講話，香港片上說，要等律師來才能說話的。」

他噗嗤地笑出聲音來，問：「什麼啊？上什麼訴啊？」

我用脆弱的眼神看向小禾同志，他朝我揮手，大叫：「程助理，你挺住，我去通知林經理啊。」一溜煙兒，跑得無蹤無影。

「啊？什麼？！」他大為驚訝，腳下用力，汽車「呼」的開過路警身邊，闖過紅燈，咆哮而去。

或許林鳳眠同志破罐子破摔，或許各路神仙真出來幫忙，這車一路爬行，居然也到了公司，總算停車了，我和林鳳眠同時長舒口氣。他若有若無地閉眼，放鬆，突然，嘎吱一聲，車撞上前面的奇瑞QQ，我和他一下子驚呆在那裡。

參加了這麼個怪異相親會，一夜噩夢到天明。紅燒肉的味道始終縈繞在我的唇邊，讓我精神衰弱到極點。頂著大半個黑眼圈，我一早就接到任務分配，片區在天橋，小禾仍然是搭檔。

我從周隊胳肢窩那透過去看門口，林鳳眠的臉黑得跟砂鍋底一樣，看向我的眼睛像把屠刀，我縮了縮脖子，心裏吶喊，林經理，林上帝，你可來了。

啊？我驚恐，湊過頭去問道：「你有駕照么？」

他唰地回過頭，從牙縫裡噴出三個字：「兩個月！」

「林經理，你開車幾年了？」車仍然蛇行，我看得心驚膽寒。

「林經理，程助理啊……」身後傳來異常熟悉的聲音，猥瑣並且淫|賤，我和林鳳眠做賊心虛，同時回頭，果然不出所料，就是胡小毛那廝。

前面有紅燈，林鳳眠將車速減了減，慢慢滑行，車窗外的路警一個勁兒地打手勢。

我咽咽口水，可憐兮兮地接話：「不知道，才開始工作！」

等了一小時又一小時，我握著一次性紙杯就要睡著，偏偏來來往往的警察同志，皮鞋走得呱唧呱唧地響，我認命地數著綿羊，無聊得就要崩潰。

「誰的車？」我指著癟掉頭部的QQ車問道。我忍不住嘆息，車挺漂亮，癟了頭，怪可惜的。

人來人往，我揮汗如雨地幹了半小時后，就聽見有人問我：「你怎麼還在這兒發傳單？」

我被瞪出火來，對著他大叫：「你如果不來，他也該放我了，五十元啊，簡直浪費。」

「啊？還真的是你啊？」從我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哪兒混的啊，出來做事穿西裝？」

果然，他淺和-圖-書淺一笑道：「算了，等寶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說。」語氣卻生疏了許多，我長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尷尬無比，他埋頭翻了會兒卷宗，抬頭看見我，道：「哦，對了，你可以先下班了，我去和房產部說說，明天還是回我這兒吧。」

我只能閉嘴，搖頭晃腦地聽音樂，車子逐漸開得快了點，走過馬路，陡然打了個彎，路況居然好了起來。

他的精神狀態同樣混亂，回頭咆哮道：「開車是助理做的事，我從來不開！」

無形之中做了次傻冒，我乖乖地閉嘴，等待上級領導的駕臨。

我欲哭無淚，張大了嘴，正準備分辯，後面的彩發阿三輕車熟路地點頭哈腰，嬉笑著說：「警察同志好！俺們這就去，這就去。」一邊拎著我的衣袖使著眼色，一邊拉我去牆角。

我溫順地點頭，到哪兒不都一樣，只要工資是那個數，我就沒有意見。我訕訕地打開門，提著公文包，走得非常疲倦，不用發傳單，或許是個好事情。

「我就是她的領導，她怎麼了？」

我無言，實在找不出安慰他的話，因為車子在蛇行。

「你哪個公司的？這裏不能發傳單。」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閉嘴。」他怒目而視，眼睛里是熊熊大火。

「哦，對，讓他到一邊坐去，這小子太囂張，我來回幾次提醒他，他都裝聽不到，拎過來給他個教訓。」那個周隊同志，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看得我眼淚都要掉了。囂張？這帽子扣得太大了，我只是反應遲鈍而已啊。

「這個……林經理……」我拍拍他的肩膀，剛想接著說，就被他打斷了。

我默不作聲，這個大伯穿得……不像市容大隊哈，難道是警察？

不過被保護的感覺，真的很好！我忍不住低低地偷笑，將他的手緊了緊，感覺到我在用力，他微微側頭，眼光悄悄飄了過來，嘴角向上翹了翹，小梨窩淺淺地現了現。

我仍然在陶醉，開始覺得自己似乎真有那麼一絲絲的動心。

我搖搖頭，老實巴交地交代：「許總我不認識，並沒有什麼保留。」我看出來了，無論我怎麼誠實，估計林鳳眠都不可能相信了。

他眼睛死盯著前方，頭上青筋直冒，忍了忍，終究沒有破口大罵。

「西裝有我的休閑服口袋多麼？」

我瞟了瞟說話的阿三，頭髮色彩繽紛，五彩斑斕，兄弟，做小偷做得這麼有個性，估計你是個大案。

他一邊搖頭，一邊嘆和-圖-書氣：「多少錢也不能妨礙警務人員辦公啊。」

「林經理，開得好慢。」我忍不住抱怨，十分鐘，五十米都沒有開到。後面的喇叭聲響成了一片。

「啊？林經理叫我？」我猛然回神，屁股下是軟軟的真皮沙發。

林鳳眠微微皺眉，伸出手臂，攬過了我，將身體擋在我的前面，淡淡道：「胡小毛，這裡是公司！不要大聲喧嘩！你的車先去維修，過後，把發票給我，該賠償的一分也不會少你的。」

「兄弟，你理論可以，實踐差了一截！」彩毛阿三拍拍我肩膀，擠眉弄眼地說，「你說你和警察同志分辯什麼呢？反正都是抓的現行，到時候老實交待好了。」

他像爆發一樣朝我咆哮：「程寶珠，你閉嘴，車多，我顧不上答理你！」

我將餘下的半截話吞進了肚子，林經理，我真的不是聒噪，我只想提醒你，你的車進了單行道，正在逆行。

我哭笑不得，抓抓頭上的短髮，幾乎要發狂，誰來告訴我，下個步驟是什麼？

「林經理，你能不能開車？」我居然也能在這麼冷的天流汗。

「不是吧？發傳單，我們不管的。」他眉頭一跳，提高聲音大叫，「周隊，他不是犯事的啊，人家只是發了個傳單。」

他打著方向盤，從鼻子里哼出個音節，我奇迹般發現這味道居然能緩解我的暈車症，我挪挪身子，又道：「好像聞了不會暈車呢。」

他又一驚一乍地問：「你今天怎麼回事？犯事了？」

我忍不住，一腳踹在他癟頭的車上，怒道：「閉嘴！」這人太得寸進尺，嗓門大得讓人耳朵刺痛。

「程寶珠，程寶珠……回魂！」林鳳眠的手指敲著桌子，語氣無奈而煩躁。

啪，他彎指彈在我的頭上，訓斥：「閉嘴，煩。」

林鳳眠不語，長長地嘆氣，搖頭，拉開車門，走了下去，停在那車前打量。

「林經理，這味道真好聞。」

我看著嘴裏嚼著口香糖，頭髮像火雞樣的女阿三，緩慢地搖頭。「重要的不是衣服……」我繼續搖頭，加重語氣，「而是專業技能的精進。」我看著他們的衣服，又看看自己的工作服，咂嘴。

他終於崩潰，大叫：「我怎麼可能有駕照？！」

我繼續沉默，這次說話的是個中年大叔，一把年紀，居然還套著個不倫不類的休閑服，你夠狠！

我跟著大堆抖擻的小偷同志擠在同一輛警車裡，大眼瞪小眼，車開到一半，就被他們集體鄙夷了。

我和-圖-書抓了又抓安全帶，精神陷入最瘋狂的混亂，大叫道：「林鳳眠，你沒有駕照，只開過兩個月的車，你也敢上路？！」

領導來了，事情變得更加簡單，交了五十塊罰款，林鳳眠就把我領出來了，邊走邊咬牙切齒地瞪我。

林鳳眠蒼白著臉轉過來，聲音顫抖：「程寶珠，我踩錯油門了，我以為那是剎車。」

我聳肩，滿不在乎地說：「你讓我閉嘴！」

他點點頭，用手按按自己的鼻樑，無比疲倦地說：「下周，揚州會有個同行的展銷會，你陪我參加。」

我在天橋上發著傳單，小禾在橋尾用崇拜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地膜拜我，我忍住嘆息，習慣性伸手，先生啊，女士啊，房產啊，帶份看看啊！LOOK，多麼卑微而艱辛的工作，有什麼好膜拜的啊。

這個問題確實難住了我，我咬住嘴唇，腦子裡翻江倒海，拚命地想，偏偏一點兒零星的資料也沒有，我只能搖頭。

「林經理，你好有個性，居然就『嗖』的一下過去了。」我豎起兩個手指，作嗖狀。

我哀怨地移動著腳。領導來了，我的日子也就圓滿了。發個傳單也發到警察局，你說，最初級的業務員也做不了，豈不是又要失業？

他是在笑？我轉過臉看他，他卻收回了眼神，自然地鬆開我的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我目瞪口呆地看他，太有個性了，居然無視交警，無視紅燈，真酷！我持續用目光膜拜他，從他頭上居然流下顆晶瑩的汗珠，哈？這什麼天氣啊，居然能流汗？！我徹底震撼了。

一邊說一邊拉開了別克商務車門，沒挨著門邊，我就聞到股檸檬香氣，精神爽朗好多。

我嗆了口水，淚水鼻涕橫流地說：「沒，沒來。」

「難道你是啞巴？」

「是，你好好熟悉同類產品。到時候會遇到很多前輩，」他頓了頓，想了會兒問道，「你怎麼認識許品鑫的？」

我一路走，一路用另外的一隻手摁住狂跳的心臟，臉上逐漸熱了起來，我不是純情的小女生，也沒有想過自己會為誰再心動，此時的心跳，我理解為……運動及刺|激過度后的心律失調。

「哦——」他拖長音，點頭。用手裡的卷宗拍拍我的頭道，「小傢伙，等你領導來了，好好給你們上上課。」說完，就走了。走了好遠，回頭又看看我，問：「多少錢一個月？」

「什麼事？」他嘀咕，我湊過去，終於忍無可忍道：「林經理，你一直開在單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