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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杯咖啡的愛情

作者: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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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光環咖啡

Chapter 15 光環咖啡

順其自然?簡單四個字,卻不亞於在她心頭投下了一枚炸彈——她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覺得彆扭,為什麼寄圍巾時那樣矛盾,為什麼自己總是下意識的抗拒——她想,用時下的話來講,這是矯情;用佛教的話來說,那是「欲得現前,莫存順逆」。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原來她終於還是這樣看待感情的么?眼眸微微抬起,望向她在陽台上的背影,似乎帶著固執的神氣回望他。
君莫微窘,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向來做不到,卻不需要他來提醒——自己的經歷他是那樣清楚,足夠他下這樣的斷語。
他知道她面對內心深處向來羞澀,言語間的局促不安,突然讓他覺得心生憐惜,於是他接下她的話,柔和而理解:「我知道了。」
「那就是為什麼每一個愛遲早都會來到一個失望的點,因為那個女人怎麼能夠繼續扮演銀幕呢?她是一個真實的人,她會提出主張,她會說:「我不是銀幕!她能夠繼續適合你的投射多久呢?遲早你將會覺得她不適合。在剛開始的時候她會讓步,在剛開始的時候你也會讓步,對她來講,你是一個被投射的銀幕,對你來講,她也是一個被投射的銀幕。
「靠在門上好久了,一動不動,還以為是找您的呢。」年輕的聲音中有著一絲曖昧,帶著抑制不住笑意。
他嘴角彎出微笑,「推不開的應酬,我先走了。」
他突然開口,語氣淡然,卻如同溫緩的流水,細細長長的流進人心:「我沒有走,一直在等你。」
韓自揚搖頭:「不是,對不起。」他很快地移開身子,走下樓梯。
然而她的腳步緩了下來,他毫不介意,面帶微笑走過去——君莫眼中他的頭髮更短了些,卻只覺得更加清爽。
君莫記起來了,確實有一家陽光酒店如今滿城的打廣告,「陽光?瑞明名下的?」
順其自然,順著心意,不要勉強,不要抗拒——那是她慣讀的書中常出現的話,她微微仰起臉,他逆著燈光,立體若雕塑的五官投下一片陰影。
他下車,車門敞著www.hetubook.com.com,大步走到她面前,含笑看她,卻始終不說話。
他看她一步步地走來,腳步輕快,手中是一大摞的書——就像這數月未見的日子里,她終於還是走近他。
一個女生怯生生地走近他:「這位先生,您也找李老師嗎?」
韓自揚已經坐進車裡,剛剛將車發動,忍不住側首看她一眼,猛然間想起了一件事,於是利落的下車,重新站在她面前。他捉住她的手,握住纖細冰涼的腕骨,將手中帶著溫熱的小盒子放在她的手心。
他環視這個在自己看來略顯逼仄的空間,良久不語。君莫有些不好意思,淡笑著說:「很小吧?」
君莫帶著疑惑看他,才要問他,他已經極快的放開她,重新回到車裡,向她展眉一笑:「你拿著。」他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對她說,「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她端著杯子出來,見他手握著自己的筆記本,詫愕了一下,將奶茶遞給他,順手接回自己的本子。自己在一旁坐下,順手翻了翻,「都是些書摘。」
年輕教師的宿舍樓中往來人很多,大都是學生們會因為各種事務來找老師——紛紛側目,這般出色的男子,靜靜的靠著一扇門,半閉著眼睛。
君莫覺得在自己眼前出現的他從未有過的鮮活——她沒有看到,卻還是能想象到——必然緊抿著嘴角,無限的疲憊。她突然心驚膽戰,那一剎那,迅速的下了決定,於是匆匆的對學生說:「你們等我一下」便衝下了樓。
她咬著嘴唇,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看著他,終於笑了出來,雙眸燦燦若明星,抿著嘴笑,良久才問他:「你不是要去應酬么?」
他雖則面帶微笑,卻那樣冷冷的對她說話,清冷冷的水澆了下來,她只覺得狼狽不堪,這樣直接的戳中她的心坎,幾乎讓自己無力招架。她那麼仔細思考的一切,原來真的抵不上他如此簡單的一句話。
這樣嚴肅、公事公辦的口吻,直讓人忍不住想笑——其實君莫心中有苦難言,她不知道該怎麼和_圖_書面對他,然後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以前我總是想得太多,嗯,你知道的……」
是在等她下來,還是等她開口?這些都不重要了。君莫抬起眼睛,就像初遇,眼神清澈而明麗。當她開口說話的時候,似乎所有慌亂與不安都消逝的無影無蹤:「真是對不起。我想我應該重新考慮對你態度。」
韓自揚笑出了聲,很是暢快,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那樣體貼和寵愛:「我能怎麼辦?我不會給你壓力,慢慢來,這樣好不好?」
「每一個愛遲早都會來到一個失望的點」,她在這一句下面地劃上波浪線,一旁是一個感嘆號,微微畫了重筆。
一起上樓,君莫打開門,身後的男子卻微微皺起眉——這麼小的空間,不過就是學生宿舍而已。收拾得乾淨而簡單,窗檯下是一張淡色小花布鋪起的小榻——攤著不少的書本。
他搖搖頭,似乎不願和她說這個話題。
可是無論如何,家中沒有熱水了,她總是得去燒。君莫將榻上的書本挪在一邊,讓他先坐,自己去陽台的小廚房中燒水。
「嗯,是奧修解釋《信心銘》的,我最近在看的書……」她掃到那句話,卻驀然失語,只能回望他,總以為他向來堅毅若斯,可原來他的笑意中……還是夾雜著無奈的。
「控股罷了。」韓自揚看著她略有所思的臉,不由笑道,「認真考慮下?」
她並不確定,然而氣喘吁吁的跑到樓下,卻驀然失語——原來他真的沒有走,他的車還在,她遠遠的看到,他靠在椅背上,卻是極專註的看著樓道的出口——一抹極亮的神色隨著她的出現閃過他漂亮的眼睛。
她這樣子的表態,原來比自己預想的好那麼多——一直蘊含的笑意綻放開,英俊的臉上熠熠生輝,他輕輕伸手撫上她的肩膀,透著堅實的溫暖,似乎在幫她確定和明晰心意。
「好。」
當他堅持的時候,很少有人能違抗,君莫捏緊了手中的盒子,微笑著向他揮手道別。
「今天跟著人事部的人來看看招聘的事。」他微笑的對她說,似https://m.hetubook.com.com乎妥帖的解釋自己為什麼在這裏出現。
是來找君莫商討畢業論文的學生——君莫並沒有資格指導學生論文,卻總是有人願意來找她討論,聽她的意見。
「愛和恨兩者使你的眼睛蒙上色彩,那麼你就無法很清楚地看。如果你愛一個人,你會開始看到一些不存在的東西。沒有一個女人如你愛她的時候一樣美,因為你會投射,你有一個夢中情人在你的頭腦里,而那個夢中情人被投射到那個女人身上,那個真實的女人只是扮演一個銀幕的功能。
若是別人,她自然可以輕易的說出這是自己愛極的禪宗經典釋讀,只是睡前總是喜歡翻一翻——不過如此而已。只是她面對如此炯炯的雙目注視,卻似乎看破了自己最隱秘的內心深處——不過一句話,她恍然間覺得,自己就這樣清晰的暴露在他的面前。而這一面,她本驚心的發現,原來自己以前都不曾這樣清楚。
「沒有人能夠永遠為你扮演成一個銀幕,因為那是不舒服的,一個人怎麼能夠根據你的夢來作調整?他具有他自己的真實存在,而那個真實的存在會主張它自己。」
手機一直在響,陳姐盡責的在提醒她,煩悶的拔下電池,他還想試試——其實心中知道機會渺茫的,更何況還有她的學生去找她。
君莫將東西往書桌上一擱,笑問:「你要不要喝點什麼?」她的家中,未必有吃的,卻總是庫存各種各樣的飲料:綠茶紅茶果汁咖啡奶茶……韓自揚簡單的說:「隨便。」
君莫並沒有掙開,她微微走近一步,緩緩的說:「可是,我……」她換了一種說法,聲音很低,「你真的那麼喜歡我么?」她並不是要他回答,只是順著話語說:「如果,現在我不能像你對我一樣對你……」她抬頭望進他的雙眸,好似兩汪悠遠綿長的潭水交融在一起,「怎麼辦?」
那兩個女生望了他背影看了很久——遇到這樣惹人注目的男子,不由有些興奮,吐吐舌頭,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這才轉身敲門。
「帶薪假期m.hetubook.com.com呢?」
「我們最近涉足酒店業,有一家五星下個月開張。」他半真半假的說,「你別不信,我真是來招人的——招你:條件任意。據我的觀察,你是個很稱職的酒店人。」
轉開去說:「我去陽台接一下。」
她還不至於緊張到問出:「你怎麼在這裏?」或者「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的問題。那樣子的答案只會讓自己覺得更加尷尬。
「職務呢?」
君莫略帶僵硬的向他點頭,韓自揚微微掃過她用力抓住書脊而泛著蒼白的手指,嘴角笑意更濃:「好久沒見。」
她們進屋的時候,君莫神色如常,小榻上的書本收拾得極乾淨整潔了。先前和韓自揚說話的女生忍不住說:「老師,我們剛才在你屋外看到一個很帥的男人哎。」
片刻之間,又響起——他終於帶了一點不耐接了起來,「喂。」
韓自揚沉默,雙眼依然是帶著笑意的,卻似乎失去了溫度——從她手中輕輕拿過那本摘抄,指出那一句話,淡淡地說:「我不是很懂。」
「你想去哪個部門?」他凝視她的雙眼,似乎在捕捉她最細微的想法。
「噢。」她亦裝傻,其實心中瞭然——以他的地位還會來關注招聘會么?
他淡然的合上本子,擱在一邊,目光移向窗外,「你以為你能做到那樣?」
韓自揚隨手拾起一個本子,薄薄的一本,密密麻麻的摘抄著她讀書筆記的摘抄。他慢慢的翻閱,目光往下移一行,眉心便愈鎖一分。
答得比她爽快,那樣子的不假思索,篤定的一一答應她所有的要求——君莫覺得自己笑不出來了。她微微避開他的注視,頗不自在的扔出最後一個問題:「這麼好的待遇,到哪不能去請個精英來啊?」
「我做不到,我只要知道就可以了。」她冷冷的說,「至少讓我知道會有這樣子的結局,就當作提醒。」
「你想要幾天?」
薄薄的怒氣在他的眼中斂起,他突然低低笑了起來,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既然做不到,就不必勉強自己——能做到順其自然么?」
君莫憑著一口氣下和-圖-書來,夜風一激,突然覺得清醒不少,訥訥的無法開口。
君莫站起來,,她突然覺得自己心跳極快,知道他在等著什麼,卻只是艱澀的開口:「那你忙吧。」
救命一樣的鈴聲響起——最最普通的鈴聲,聯想起他的為人——也是這般的內斂又極不愛張揚的。君莫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有意低著頭,不顧此時他迫人的目光,只盼他接電話。然而鈴聲就這麼響著,他既不去接,也不掛掉,君莫心焦起來,忍不住抬了眼眸:「你電話響了。」
幽藍酒意,燃燒的盡頭,一飲而盡的是醇厚的香,抑或橙皮的沁香?
「嗯。」君莫微微惶神。
韓自揚身子微滯,回頭望她——第一次毫不掩飾臉上的失望之情,似乎極快的抹過一線疲憊。卻只過了片刻,極快的低了下頭,便恢復如常。他盡量平靜的背對著她關上門,卻輕輕倚在冰冷的防盜門上,長久未動。
「可以,薪水比南岱翻倍?」她一本正經。
他出去的時候,輕輕帶上陽台的門,君莫看著他的背影,他望向窗外,永遠是站得這樣挺直,說了幾句話后,輕輕搖頭。隱約幾句話飄了進來,似乎在拒絕什麼。過了一會,他推門進來,臉色不豫,有些懊惱得揉了揉眉心,卻用輕鬆的語氣說道:「怎麼搞的,明明沒人知道我來這裏,還是被找到了。」
韓自揚「嗯」了一聲,並不以為意:「我知道。」於是掛掉。
韓自揚看著她跑得氣喘吁吁,微微彎下腰,遠遠站著,他突然覺得一切等待都是那麼有意義,儘管在她的筆記中記下的那句話的讓他涼徹心扉,而事實上他希望她的回應並不難,只要說她可以為他努力就可以了——這樣子的簡單——他還是能一如既往的給她信心和時間。
他抬腕看表,無奈的笑:「已經晚了。」還是走向車子,君莫笑望他離開,「路上小心。」
他抓起大衣和鑰匙,手扶在門的把手上,推開門之前頓了頓。
於是盡量像是老朋友許久未見一般招呼:「等了很久了么?」語氣那般的自然,好似他們早已約好,只不過自己則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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