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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幾乎與此同時，陳綏寧的眼中掠過一絲鋒銳的光芒。

陳綏寧走到她面前，微微低下頭，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你就這樣坐了一夜？」

他沒有再吵醒她，只是放輕動作起來。離開之前，又迴轉進卧室，關掉了鬧鐘。

他甚至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們初始的時候，整天膩在一起，卻比現在，快活了那麼多。

佳南別開目光，不得不控制自己的呼吸，低聲說：「喂。」

可到底還是不敢，佳南悄悄地坐起來，披了外衣，走到客廳里。

屋子裡沒有開燈，她捧了一杯熱水，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發獃。

她本不想去在意，可那個聲音卻十分執著，足足響了半分鐘，還沒有停下的跡象。

她沒有勇氣說出那樣不堪的理由，便頓了頓，低聲說：「沒什麼，不合適。」

陳綏寧停下了動作，半支起身子，將那支手機拿了過來，他看了看那個名字，似乎輕輕笑了笑，將手機扔在佳南身上：「接。」

佳南沒有動，她的聲音還有些抽噎，卻顯然是在極力的控制情緒。

夏日的天空亮得早，沒過多久，那種濃稠的墨藍色便漸漸地稀釋開了。

安靜的躺下來之後，佳南朦朧間終於有了一絲睡意，她翻了身，往床的一側縮了縮，卻聽見陳綏寧的聲音不咸不淡的傳來：「許佳南……」

黑暗之中，陳綏寧卻並沒有再閉上眼睛。她在自己懷裡縮成很小很小的一團，整張臉都埋在自己胸口，這樣……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將他推開了，自己翻身下床，或許是因為激動，小腿磕在床頭柜上，趔趄了一下。

「我剛聽說，對方和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們和解了？」柏林的聲音還帶幾分寬慰，「太好了！」

佳南後退了半步，先是點頭，隨即又搖頭說：「不，我出來喝點水。」

佳南身子一僵，她並不敢去阻攔他，卻啞聲說：「今天不要了……我很累。」

佳南就這樣躺著，下頜微微抬起，目光平靜地讓陳綏寧想起了兩汪泉水。她彷彿是完全理解了他的話，勾了勾唇角，低聲說：「我知道了。」然後一顆顆地解開睡衣的扣子，直到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她肩上鎖骨處。那時他覺得她最美的地方，異常柔美的肩部線條，薄薄的，卻又不會顯得太乾瘦，寧靜且美麗。

佳南不安的動了動，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她今天穿的並不是酒店的制服，而是一件墨綠色的高領無袖上衣，愈發襯得下頜尖尖的，膚色雪白。柏林的目光在她的頸間停頓了一會兒，倏然便沉了沉。

她努力地側頭避開，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常一些：「謝……謝。」

陳綏寧彷彿沒有聽見，只是將她抱回床上，隨手披上了外袍，走去了露台。

於是他輕微的動了動，將她的小臉自胸口挖了出來。窗外晨光漸漸落進來，他看到她眼下烏沉沉的青色……其實，她一直失眠，他總是能感知到的。

「我會和他說明白。」

這個夏夜十分悶熱。鋼筋水泥的城市裡，聽不到知了的聲音，他點燃了指尖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佳南工作到午休，秘書打電話進來，說是有人找她。

城市彷彿萬千丈紅塵，一色鋪陳開，染得夜色異常璀璨。

她轉身和*圖*書離開，走得速度這樣快，彷彿慢上一秒，就再也難以克制情緒。

其實她並不確定這一招會不會奏效。然而陳綏寧的反應讓佳南覺得鬆了口氣，他並沒有推開她，只是將手鬆松扶在她的腰上，一道回了房間。

睡夢之中，他的聲音忽遠忽近，佳南並沒有分辨得很清楚，於是喃喃的說：「什麼？」

她仰頭看著他，側臉異常的冷酷。

然而陳綏寧彷彿能知道她在想什麼，撥開她的手，替她摁下通話鍵，眼睛危險地眯了眯，用口型說：「接。」

她並沒想到，柏林是帶著一大袋葯來看自己的。

日子還是這樣過。

工作愈來愈順利，卻沒有驚喜，沒有期待。佳南每天都住在那套公寓里，有時候陳綏寧會回來，大多數時候，他還是會回家陪妻子。

偌大的房子里，佳南覺得冷，她轉身去了浴室，將水的溫度調到最高的一檔，站在花灑下，一動不動。直到指尖的皮膚都被泡得浮起了白色，她濕漉漉的從浴室出來，草草地將頭髮吹了吹，便躺在了床上。其實殊無睡意，牆上的時鐘也顯示著，現在只是晚上十點而已。

這樣的一片盛世繁華都在自己腳下，一步步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心中……包括屋裡的女人——可他並不覺得快意，遠遠沒有想象中的快意。

陳綏寧似笑非笑：「如果我沒記錯，你的床邊有一杯水吧？」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佳南有些不自然的撫了撫自己的脖頸，低聲說：「柏林，以後我們……還是少見面吧。」

陳綏寧從善如流的俯下身，慢慢地在她的肩膀處烙下自己的痕迹。

手中的溫水早就變成了室溫，佳南正準備回和圖書到卧室，一抬頭，一道修長的人影倚在門邊，目光不輕不重的落在她身上，似乎這樣彼此靜默著，許久許久了。

其實他現在有很多話可以說，侮辱的，諷刺地，每一句，都會讓她哭得更大聲一些。可他卻莫名的沉默，幽邃的目光只是看著她的背影，然後站起來，從背後將她抱了起來。

他卻不說話了，伸手將她抱了過來。

或許是因為疼痛，又或者她已經沒了力氣，佳南只是維持著那個姿勢，抱著雙膝，在地上瑟瑟發抖。從陳綏寧的角度，看得到她微微抽動的雙肩，和拚命壓抑著的低泣聲。他緊抿著唇，坐了起來。

柏林卻笑了，表情愈加顯得沉靜溫柔：「為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卻愈發的清醒。直到有人打開了房門，接著床的一角微微下陷了數分。她下意識地往一側挪了挪。

她淺淺笑了笑：「你……起來了？」

「嗯？」

而陳綏寧半支起身子，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你不覺得，既然和我在一起了，還要和別的男人聯繫……很不敬業？」

這一次，她並未聽他的話，條件反射的，想要掛掉這個電話。

「不合適？」他咀嚼著這句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許佳南，發生了什麼事？」

佳南身上出了一身薄汗，被冰涼的金屬外殼一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而來電顯示讓她徹底的清醒過來。

回到酒店，一切如常，彷彿之前的風波都不曾發生過。

她「嗯」了一聲，想要支起身體，可陳綏寧卻異常「體貼」地去親吻她的臉頰，那個吻順勢而下，挪移至她的耳垂，技巧嫻熟得可怕。

不知站了多久，一支煙漸漸燃到盡頭。m.hetubook.com.com他終於轉身，推開房門，徑直離開了這間公寓。

陳綏寧收斂起笑容，冷冷看著她摔在地上的身影。

那一刻，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碰觸了一下，陳綏寧心底倏然滑過一絲澀然。她有多久沒有睡得這樣沉了？

甫一見面，他便伸手去探她額頭，略略有些擔心：「是不是病了？昨天怎麼把電話掛了？」

偶爾佳南坐在飄窗上，望著腳下的城市，想起他們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她只是希望見到他，每一分每一秒。可是如今，她變得恐懼，怕見到他，怕到提早半天知道他會回來，她便坐立難安。他與她並肩躺著的時候，佳南側頭看著他，他的側臉的輪廓雋然如刻，呼吸亦是平穩，只有在這個時刻，她才會有衝動，想遠遠地躲開，或者將什麼東西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這樣他就……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了吧。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佳南實在無法說下去了，合上電話，又將電池滑了下來，手機咔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以前自己是多麼厭惡黑暗呵……哪怕睡覺，也總要開上一盞燈。可現在，她愈發的喜歡躲在黑暗中，將呼吸壓得很低很低，這樣，沒有人會發現自己……而且，她現在的身份，似乎也只適合躲在陰暗的角落裡。

佳南低了低頭，刻意沒去看他的表情：「謝謝，昨晚太累了，我沒病。」

而盛夏的烈日中，柏林站在門廳的地方，影子拖得很長。周遭人流涌動，而他就這樣站著，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

佳南很驚詫，哪怕已經這樣絕望了，她還是能睡著，並且準點的，在早上七點半醒過來，照例先是去看過了父親，再和-圖-書去上班。

「既然沒睡著，那麼我們來做些別的事？」他低聲笑著，微涼的手指由她的腰測，慢慢往前滑移。

「你還要我怎麼樣？」佳南靜靜地開口，呼吸卻越來越沉重，彷彿是一種積蓄著的能量，正在用她難以控制的速度爆發。

佳南依舊微笑著，眼神卻似乎有些渙散了，隔了許久，她才用很緩慢的語速說：「柏林，你可以不要再問么？我真的只剩下一點點東西……驕傲，尊嚴什麼的……你可以，給我留下一些么？」

而佳南閉上眼睛，她知道他不喜歡自己蹙眉，於是努力舒展表情，彷彿在享受此刻的溫存……寧靜的夜裡，只有彼此低低的喘氣聲，享受，或者折磨，已經不那麼重要了。直到佳南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你一直在討好我。」

他依舊慢條斯理地去解她的睡衣衣扣，一邊用牙齒啃嚙她的頸側：「很累？你知道……這次幫你，我付出了什麼代價？」他的動作倏然停住了，伸手將床燈打開，狠狠扣住她的臉頰說：「許佳南，有買有賣才才叫做交易——現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佳南怔了怔，避開他的目光，深呼吸了一口，便抱住了他的腰，低聲說：「現在還早，再去睡一會兒吧。」

清洌的煙味在喉間反覆繚繞，直到滲透至五臟六腑。他有衝動想回頭看一看，他們之間，不過隔著一扇明凈的玻璃罷了。可他卻站著，背影挺直，只是不願。

佳南卻關了燈，強迫自己躺下，重重的閉上眼睛。

陳綏寧並未躺下來，卻重新繞到她的那一側，俯下身來。

書房的門咔噠一聲，關上了。

佳南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他的手就這樣懸在半空中，尷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