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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親自選去的人，我怎麼敢要。」她笑了笑，「只是為了我們許家，你未免也太費心思了。」

「什麼？」

光線一下子拉暗了，營銷部的同事在談黃金周的工作部署，PPT上的圖片一張張滑過，都是周邊景點的，有一張古鎮的照片似曾相識，佳南怔了怔，思緒一下子飄散開了。

他自然知道對方的意思，只笑了笑：「房間就在樓上，還真的懶得再出去了。」

秘書敲了敲門，提醒她下午的會議，佳南答應了一聲。昨晚一晚沒睡，她本以為今天一定會不適應，可這副身體倒像是經過了種種折磨，卻越加的堅強起來。手上那一串水泡漸漸癟了下去，顏色略略有些猙獰，因為塗著藥膏的緣故，倒也不覺得如何疼痛。

「陸嫣這樣的人才，我放過了，獵頭公司也不會放過，怎麼？想挖她回來？」陳綏寧淡淡的說，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我去的時候也按照你的意思，婉轉表達了管理層的想法，只是陸經理並沒有要回來的意思。而且……」

這個電話他一直隨身帶著，卻幾乎從來不用，亦少有人找。陳綏寧撥開電話簿，上邊只孤零零一個號碼，他唇角微微一勾，摁下通話。

佳南眉心淺淺的皺了皺，卻並沒有露出什麼情緒，只說：「知道了。」

是在告訴她這這段時間不用去那套公寓了吧？她沉默著掛了電話，有些嘲和圖書諷的勾起唇角：本就是一場交易，這樣公事公辦也不錯。她拿手指輕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倒也覺得輕鬆。

「我爸爸不過是在陳叔叔病重的那兩年，駁了你幾項建議，你究竟要記恨到什麼時候？」佳南的聲音里終於多了絲疲倦，又彷彿空空的，什麼都抓不住，「你想要趕盡殺絕到什麼時候？」

上一次這個電話響起來，那時他早就知道她會回來找他，並不驚訝。而這一次……陳綏寧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只要半天不見，她便喜歡給自己打電話，電話里其實並不會說什麼重要的事，常常手機放在耳邊，聽著他的呼吸，她便慢慢睡過去了。他每次都拿這樣傻的她毫無辦法，偏偏她還理直氣壯：「……這樣我說不定能夢到你呢。」

「OME的關北酒店如今也差不多完工了，我看到她家裡有一疊關北的宣傳手冊。」

他「嗯」了一聲，原本可以不回答的，卻又一字一句的說：「我不放心。」說完才一怔，這句話像是解釋給下屬聽，可他自己心裏清楚，那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舒凌對自己說了那些話之後，心裏為什麼會這樣煩躁？徑直便飛來這裏，彷彿是不願去面對什麼。他伸手扯了扯領口，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一個未接來電。

「怎麼了？」

熟悉的嘟嘟聲，接通的時候，聽到一聲熟悉的www.hetubook.com.com「喂」，陳綏寧便怔了怔，又或許喝了幾杯酒，他連聲音都異常低沉溫柔：「寶貝，什麼事？」

佳南是在家中收到這封確認郵件的，看完的時候掌心滑膩膩的，幾乎握不住滑鼠。濱海遭了極大的變故，這件事固然是父親引狼入室，加上旁人的落井下石，最後逼迫自己不得不去向陳綏寧求助——她當時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切是不是陳綏寧設下的陷阱。甚至在醫院最不堪的那一夜，她就這樣問過他，即便是此刻，她依舊記得他倨傲的目光，冷冷地告訴她：「……邵勛和博列尼背後捅了你爸爸一刀，這件事與我無關。」

「好，我會給她打電話問候一下。」佳南點了點頭，卻看到秘書欲言又止。

那人哈哈笑了笑，素來精明的眼睛里閃過一道光亮：「現在好了，什麼驚喜都有上門服務。」陳綏寧並不接話，只淺淺笑了笑的，等著散席。

「許經理？」秘書輕聲喚她，「許經理……會議結束了。」

另一個城市，陳綏寧在觥籌交錯中微微眯起眼睛，其實並未喝多少酒，他卻覺得有些倦了，指尖揉了揉眉心，同桌相熟的客戶便笑：「陳總，還早呢，要不要再去哪裡坐坐？」

她怎麼這麼傻？竟沒有想到這句話還有另一層含義，邵勛和博列尼的所作所為或許真的與他無關——可他早就掐算好了這場官司和圖書，在需要陸嫣回來緩衝矛盾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早早的將她調開，或許那個時候他便許諾了她一個未來的總經理。

不等他回話，那邊的電話便擱斷了，只剩下單調的忙音。

「這麼說，你默認了。」佳南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卻無論如何，掩飾不了語氣中那絲涼意。

「那……那我也走了。」ANDY識趣的催促那位小姐離開，悄悄關上了門。

佳南是在午休的時候接到陳綏寧助理的電話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恭謹平淡，簡單的告訴她陳綏寧離開翡海出差。

陳綏寧的瞳孔驀然縮了縮，頓了頓：「為了你們許家？」

他吞下了下半句話，恰好門鈴響了，ANDY忙不迭的跑去開門，一打開，卻是一個極漂亮的年輕女孩，微微有些怯意和羞澀：「SPA中心，有人給陳先生預約了精油按摩。」

到底還是忍不住，撥了電話。其實她壓根不知道此刻陳綏寧在哪裡，又或者在幹什麼，等了許久，他卻始終沒有接起那支私人電話。一口氣鬱結在胸口的地方，佳南忍不住推開窗，對著夜色深深呼吸了兩口。

ANDY笑著走過來：「舒工還好吧——」卻意外地看到了陳綏寧的臉色，真正的鐵青，連唇角都緊緊地抿著，彷彿下一刻就會暴怒。

唇角的微笑漸漸抿成一道筆直的線，他終於恢復清明銳利的眼神，語氣卻依舊慵懶：「怎麼？」和-圖-書

而陳綏寧靜靜站了一會兒，取了電話，依舊耐心的撥了之前的號碼。

ANDY後退了一步，一臉尷尬的看著慢慢踱步出來的陳綏寧，他的臉色依然沒有絲毫和緩，修長的身子靠著牆，輕聲，卻不容置喙的說：「不需要。」

在小鎮上悠閑度日自然是好，大多數時候，而她就在小院里看看電視，翻翻小說，因為遠離了一切電子通訊，倒覺得很自然舒服——只是有他在身邊，哪怕他並不愛說話，她卻總覺得膽戰心驚。

工作節奏照舊很快，晨會，檢查，報告，會議……似乎沒有停下歇一口氣的時候，她甚至沒有去注意同事們對待自己的態度是不是起了變化。身邊的人不是傻子，以前她還不是經理，或許有人還會同她八卦，現在卻不一樣了——爸爸很早之前告訴她人心隔肚皮，他們也許信了那些澄清的報道，又或者壓根沒信，卻始終不會叫她看出來。

燈光漸漸地轉亮，所有人都看著她，她笑了笑：「辛苦大家了。」

套房就是在樓上，公關經理ANDY陪著他，見到他靠著扶手，微微闔著眼睛，忍不住開口：「老大，其實你不必親自過來的，之前大致都已經談妥了……」

Andy在一旁察言觀色，見老闆的臉部線條剎那間柔和下來，只以為是給剛生完兒子的愛妻打電話，倒很識相的避去了窗邊。

「你要我的照拂？可以。」他輕描和*圖*書淡寫地說，「許佳南，現在就給我趕過來。記住自己說過的話，要乖得……像只小狗。」

她等秘書先出去，先打電話給沈容，稍微交待了幾句話，只聽到對方說：「你等我消息。」她說了聲好，掛斷前，沈容躊躇著說：「小姐……昨天在醫院，對不起。」

同事紛紛離開會議室，投影儀發出嗡嗡的聲響，佳南的指尖攏著紙杯，輕輕撥弄著。正在整理會議紀要的秘書看了她一眼，說：「之前您吩咐的，給陸經理孩子的禮物已經準備好，昨天送過去了。」

他默然不語，又像是因為她的回答鬆了口氣，只是一雙眸子愈發的深黑。良久，聽到她最後嘲諷的說：「等你回來，我一定聽你的話，聽話得像只小狗——陳總還願不願意照拂我呢？」

許佳南冷冷笑了聲，直接問：「陳綏寧，陸嫣要去關北做總經理了？」

她似乎全然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事，笑了笑便掛了電話，直到晚上，才收到消息，OME內部風傳陸嫣出任關北酒店總經理。

而偏偏那家酒店在翡海城東，按照超五星的標準營建。這對財大氣粗的OME來說，或許算不了什麼，可是對已經是風雨飄搖的許家和濱海，卻是極強勁的對手了。

眨眼間陸嫣的孩子已經滿月，雖然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打算重新開始工作，佳南也總是讓秘書跟進著，她心底還是極為信任她，並且希望她能回來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