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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作者:灰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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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還君明珠雙淚垂 第007章 演變

第七卷 還君明珠雙淚垂

第007章 演變

不僅如此,江西巡撫衙門還公然把一種債券塞給了軍隊,看見上面印著「大明戰爭債券」幾個字,王晗真是欲哭無淚。上峰已經交代了,不但現在付不出銀子,只能拿債券充數,以後的一年裡還要繼續發這個當軍餉,而且比例還可能會越來越大。只有等到鄧名還了銀子給巡撫衙門后,王晗才能用這個債券去找巡撫衙門要銀子。
看到明軍距離己方非常近的時候,底層的漕丁和服徭役的民壯或許只是感到緊張,不過對於船隊的押送軍官來說,他們很明白這又是上層和明軍達成了默契。綠營軍官並不知道達成協議的己方高層到底有多麼高,也不知道明軍那邊的合作者是哪一個等級的;不過他們幾乎可以肯定是四川人,因為面對川軍時,類似的怪事發生過不止一次。
和鄧名前世的那位鐵血首相同時在天上玩五個球的手法相比,現在保國公的外交手腕還很簡單,但對聞所未聞的四川大眾來說,這依舊造成了嚴重的示威混亂。明明是敵兵卻不打、明明是敵財卻不搶——很多人都感到腦子不夠用了,因此當這種嘗試解釋帝國策略的書籍出來后,書院的教授都競相購買,除了好奇心以外,他們也有工作上的需要,完全不懂其中的道理就無法給學生們解答疑惑。
每年輸入運河的銀賦極為可觀,但真正能抵達北京的也就是一半而已,比如今年的一千萬兩白銀,進入國庫的絕對不會超過五百萬兩——實際北京今年要求東南輸送的正稅也就是這麼多。運河上有種目繁多的維修花銷,有火耗、漂沒,有漕工錢糧,有船隻整修。而事關運河這條大動脈,無論明清朝廷都處處優容,只要能把朝廷要的那份銀子送入北京,設施維修所需一概好說;而漕工是不是需要安撫以保證工作效率,朝廷對漕運總督衙門也是相當信任,只要要求不過分斷無不準之理。
不過沒想到黨守素受鄧名的影響太厲害了,居然能白白放過送上門的銀子、糧食,搞得現在是騎虎難下。
在千總想來,十條漕船上的東西都丟了,上頭的游擊也得落些干係。要玩就玩把大的,乾脆把游擊也拖下水,讓他出面去報個被明軍偷襲了,大不了就把大頭孝敬給將軍得了,起碼換條生路。
要是大家拿不到封口銀子,就會有人覺得白忙一場,一怒之下去密告,或是心中鬱悶和旁人說走了嘴,這該如何交代?就是大家都守口如瓶,脫隊好幾個時辰,一直到天黑才回去,又該怎麼解釋?
裡邊的潛台詞副將完全聽得明白,而且也引發了他的共鳴——都怪那可惡的戰爭債券,作為副將,他比手下的將領損失更大啊。
「蔣國柱就是怕把他的地盤打爛。」今晚入睡前林啟龍看了會書,雖然明軍就近在眼前,但林啟龍對完成漕運任務並不擔心,他已經買了鄧名的戰爭債券,蔣國柱的幾次來信也說明江南和川軍又達成新的協議了。不過林啟龍並不因此感到多麼慶幸或是開心,因為他趕到自己被困得越來越緊了,以前只是擔心清廷一家,但現在頭上卻有了兩個婆婆。
「什麼?」林啟龍大叫一聲,顫抖著問道:「是川軍https://m.hetubook•com•com還是夔東賊?」
如何填上這個大窟窿讓林啟龍愁白了頭,為了度過眼前難關,保住漕運和性命,他不但把宦囊所積都變成了大明戰爭債券,而且還挪用了漕運總督的公款、其中不但有明年的河道維修經費,還有衙門官員胥吏的分紅——這次漕運填不平這麼大的一個窟窿,更不用說後面還有二百萬。
如果黨守素拿下了銀子,綠營官兵就會把服徭役的人殺了,將屍體往江里一拋,糧船點上火,銀子分了,再報一個被明軍小股軍隊劫了漕船,兵丁都跑了、民夫被抓走了,誰還能查出來?哪怕就是明軍把押送那兩條船去的弟兄殺了滅口,這邊只要掏出撫恤銀子補償他們的家人就行了,而且對上面報告的時候也更加逼真——我們還做了一番抵抗不是?
在巡撫衙門的威逼下,王晗已經按照上司的意圖上報他軍中絕無此事,他本人也對朝廷忠心耿耿,絕不會貪圖一點利息(真的是很可憐、很可憐的一點啊)而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現在巡撫衙門裡保管著王晗的這個報告,要是他敢用手裡的債券威脅上官,巡撫衙門立刻就能把黑鍋扣在他頭上,按照顛倒黑白、蒙蔽官府的罪名治罪。
和歷次一樣,林啟龍在漕運開始前就從總督衙門所在地淮安趕到了大運河的起點揚州,他會親自在揚州監督交接工作,辦妥后他會帶著漕運官兵全程護送漕運船隊入京——設立這個總督的目的就是為了漕運保駕護航。抵達揚州后林起龍就可以看到駐紮在對岸鎮江的鄧名大軍,也深知漕運是否通暢完全在於對方的一念之間。
「讓他進來。」一聽漕運出事了,林啟龍哪裡還敢耽擱,立刻就讓衛兵領人,不過心裏也有些疑惑:「有協議漕運還會出事?這是鄧提督和蔣國柱、張朝談崩了嗎?是不是我有機會不用買剩下的二百萬兩債券了?」
自從成祖定都北京以來,運河就是支撐王朝的大動脈,沒有漕運的支持,北方的萬裡邊防就根本無法維持,朝廷也無法運轉。清廷入關以來的二十年的橫徵暴斂,讓北京的國庫重新充盈起來,即使漕運一時斷絕也不會像崇禎那樣立刻咽氣,不過同樣會造成重創。漕運斷絕一年甚至比十萬軍隊被殲滅的傷害更大,不用很久,只要三到五年沒有漕運,清廷對北方綠營就會失去控制,對蒙古的恩威並用政策也無法維持。
此番江西送來的是漕糧五十萬石、白銀一百五十萬兩,王晗手裡大概掌握著五分之一,他打算報一個二十萬兩被劫的損失,一半用來安撫下屬,剩下的一半除了自己那份,還需要打點一下此行的押送副將。
而且王晗也確實有些心動了。他不禁想到,在得知有十條船不見了的時候,他的第一個念頭也是被附近的闖賊劫去了,要是明天早上還尋不到的話,王晗打算先把被闖營劫走這個猜測報上去的。所以劉吉的設想,其實蠻有合情合理的地方,就是手段有點粗糙,而且沒有經過認真的琢磨。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不殺之恩。」劉吉千恩萬謝地出去了,他知道自己這條命保https://m.hetubook.com.com住了,而且還能正大光明地回家了。不過他知道孝敬游擊的那份銀子是不能少的。
見到副將后,王晗就報告說明軍違反了默契,襲擊了他手下的一些漕船,當然這些襲擊行動王晗都不是目擊者,而是手下送來的報告。王晗深知漕銀被奪罪責重大,所以趁夜來負荊請罪,希望副將看在他多年勤勤懇懇的份上,幫他說幾句好話。
事到如今,硬著頭皮也要干到底了,不過既然黨守素沒拿,那這事就不容易遮掩過去。既然清軍和明軍的高層有默契,那就一定有消息交流渠道。不過押送千總估量,渠道不會很暢通:要是黨守素拿了兩船東西,這邊問過去,那邊回個「有」字,具體多少就說不清了;不過若是根本沒拿,敗露的可能性太大,必須要賄賂自己這邊的人了。
可現在江西的情況很不正常,在川西大軍的壓力下,江西認購了大批的債券,張朝為了脫身,還不顧一切地答應以後明軍可以用債券來購買江西的瓷器。庫房已經被掏空,瓷器交易的獲利還打了個對摺,再加上今年漕運任務的壓力……江西的財力已經徹底枯竭,拖欠軍餉這種現象已經有好幾年沒有發生了,現在卻突然在江西死灰復燃了。
「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師。」這本書林啟龍已經讀過好幾遍了,一開始對葉天明商賈身份的那種鄙視也早被拋到九霄雲外。對於眼前的複雜局面,林啟龍和四川的同秀才一樣有茫然失措之感,以前的鬥爭哲學很簡單,只要聽從朝廷的命令,去咬所有不打「大清」旗號的賊人就行了。
江西的漕運押送副將來求見漕運總督時已經是中夜了,不過此時林啟龍依舊沒有入睡,還在案頭上如饑似渴地閱讀著書籍。
王晗離開后,江西的漕運副將圍著那箱銀子轉了好幾圈。他見多識廣,所以立刻就明白了,這哪裡是什麼說好話的好處費,只能是監守自盜的封口費。
為了推卸責任,江西巡撫衙門還發了一封很卑鄙的公文給軍隊,裏面宣稱,查到有明軍細作在江西境內推銷一種「大明戰爭債券」的東西,聽說下面有人貪污軍餉去購買了敵國的這種債券,要求各營將領嚴查內部有無此事,然後據實上報——為了影響,這份報告也要秘密遞交,不許鬧得盡人皆知。
「還是按咱們原來商量好的干,兄弟們不能白冒一次險。我豁出去這條命,去見咱們的游擊。」領頭的千總說道:「你們先把人、船都看住了。」
眾人一聽臉色都嚇白了,他們這是殺頭的大罪,當初要不是認為一定能用明軍做幌子混過去,誰敢幹這趟買賣?現在去行賄上官還不是自尋死路么?
這本讓漕運總督廢寢忘食的書並不是什麼先賢著述,而是一本剿鄧總理衙門從四川走私來的一本書,主題就是論在當年複雜形勢下的鬥爭策略。
以往積累的官場經驗已經完全不夠用了,而林啟龍從葉天明的這本書中汲取了不少營養,比如作者在解讀鄧名對江南策略時,還形象地用吃雞來打大方:雞很好吃,也能滋補身體,但不能一口氣四、五隻地吃,不然會撐死的,而雞肉雖然不能多和-圖-書吃,但雞湯多喝一點沒什麼事——作者把鄧名一次次的東征比喻成燉了一鍋又一鍋的雞湯,並進行了高度讚揚:喝湯同樣有滋補效果,還不用擔心被活活撐死,可謂兩全其美。
不過若是在正常情況下,即使有這麼一個機會擺在眼前,也不會讓王晗做出監守自盜的舉動來,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把劉吉抓起來,不會為了這麼一點蠅頭小利導致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
因此如果大夥打起來,林啟龍就是唯一不會遭到損失的那個人,而且也不用擔心經濟損失——就算漕運買賣做不成,至少那二百萬的懲罰性債券也不用買了。
「布政使都買大明的戰爭債券了,我就不能替大明劫一次漕銀嗎?」副將哼了一聲,終於下定了決心:「來人,去把各押送官都立刻喊來我這裏。」
「尚不清楚。」
至於周培公極力推銷的成立長江剿鄧中隊一事,林啟龍也是沒有什麼意願,因為這要花錢,花很多的錢。而林啟龍沒有府縣的地盤,只有一條運河,他不願意花錢幫別人養軍隊,更不用說漕運總督衙門作為最有錢的總督衙門勢必還要承擔最大比例的軍費。
除了維護費用的結餘外,漕船也一貫夾帶貨物的,雖然從明朝開始就對漕船的大小有嚴格限制,但各省的漕船都越修越大,最後發展到運六百石糧的漕船實際裝載能力是三千石以上,五分之四的載量都用來運貨。這種龐大的漕船經常造成運河堵塞,而且如果不是實在走不了,運河也因為疏通經費被大量貪污剋扣而非常擱淺的話,各省非得造出能和海船媲美的漕船不可來。
只要一個命令,王晗就能把劉吉推出去碎屍萬段,不過他的同夥可還在外面呢,就算都追捕回來了,幾條船的糧食多半是保不住了。
「劉吉,你好大的狗膽。」王晗聽完手下千總的報告后,一個勁地冷笑。剛才聽下屬報告說突然有十條漕船下落不明,王晗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裏面可有兩萬石的糧食和一萬兩的銀子呢。出了這麼大的漏子,負責這次漕運的副將不會饒了王晗的。
「你這是狗膽包天啊!」副將在心裏罵了一聲。
就在林啟龍戀戀不捨地合上書,打算去就寢的時候,衛兵在門外報告:「總督大人,江西的漕船出了點事,好像是被明軍劫了。」
但現在完全就是大亂斗,有時需要和朝廷斗,有時要和賊人斗,還有時要和那些背叛朝廷的二五仔斗;一些時候需要聯合賊人斗朝廷,一些時候要聯合其他二五仔斗賊人,看起來有時也有聯合朝廷和二五仔斗賊人的可能。而且鬥爭形勢也是多種多樣,不僅有軍事鬥爭還有談判鬥爭,以前軍事鬥爭就是為了消滅敵人,談判鬥爭即使勸降;但現在不但目的多樣化了,而且軍事和談判還互相滲透——現在談判中和軍事一樣會有佯攻和主攻,又是甚至軍事進攻和談判要求互為佯攻和主攻。
……
周培公此時也來到了揚州,他的剿鄧大軍還遠遠地呆在廬州府,見到林啟龍後周培公也大談遵守與鄧名協議的重要性,稱這又是一項雙贏的協議。對此林啟龍表面上贊同,心裏卻是不以為然:「這是蔣國柱和m•hetubook.com•com鄧名在雙贏,和我無關。」
正因為漕運是如此的重要,讓聚集在山東的傑書大軍也有投鼠忌器之感;北京朝廷也深感兩難,既想出兵確保漕運安全,又因為沒有長江水師而深恐弄巧成拙,最後同樣選擇暫且相信李國英的分析,希望利用鄧名的貪念來形成默契。
林啟龍輕聲念著這句話,不知為什麼,這句話深深地打動了他。
而拿在林啟龍手裡的這本書是一位名叫葉天明的商賈寫的,也是四川各本嘗試解讀鄧名行為的書中最受歡迎、流傳最廣的一本。這本書幾乎就是用白話文寫就的,其中還有大量和鄧名的私人談話,更是完全從商人的角度來對鄧名的行為進行解讀。
如果真爆發了戰爭,對蔣國柱、張朝來說會很麻煩,因為中央軍和明軍都在兩江的地盤上打起來了,他們若是嚴守中立勢必讓朝廷震怒,可如果參戰又會惹惱四川,更不用指望鄧名還錢了。不過林啟龍沒有類似的擔憂,因為林啟龍沒地盤,河道官兵的武力也不足以承擔鎮壓漕工反抗以外的任務,揚州、淮安有戰鬥的守衛部 隊也都是兩江的綠營,真打起來,即使是無知如康親王的統帥,就是徵召附近的縣丁也不會要求只會設卡收稅的河道官兵加入決戰。鄧名同樣不在意林啟龍的軍事力量,甚至還向林啟龍保證,只要他肯購買債券,鄧名就保證他能按時完成漕運任務。
有錢但是沒地盤、沒兵,事關林啟龍性命的漕運也被捏在鄧名的手裡,結果就是林啟龍不得不認購了四百萬兩白銀的大明戰爭債券,其中二百萬是懲罰性的,因為林啟龍違反了鄧名上次與他簽署的崇明商稅協議——這二百萬兩白銀鄧名同意給林啟龍兩個月的時間去籌措。
巡撫衙門可以把債券當成銀子強行攤派給王晗,可王晗又能攤派給誰?要是他發給手下然後被捅出去的話,巡撫衙門那邊可是有他的保證書的,他只能含冤而死,然後做成個鐵案。因此王晗不但要為手裡的這些債券提心弔膽,滿心盼望著一年後川軍能還給巡撫衙門銀子,好讓巡撫衙門補償自己,更得面對下面的官兵因為欠餉而發出的牢騷和抱怨。為了安撫手下,王晗甚至自己掏過兩次腰包了。
押送這十條漕船的軍官把心腹叫到了一起,遠遠避開了其他人:「高看黨守素這個蟊賊了,沒想到也是個無膽鼠輩。銀子我們是不能還回去的,走漏了風聲,我們一樣得殺頭。」
交代清楚任務后,王晗就讓親兵抬著五萬兩銀子跟自己趁夜走一趟。
期間林啟龍已經幾次收到蔣國柱的親筆信,對方要他一定要幫忙向朝廷保證漕運的安全,以避免在淮揚、江南爆發大戰。
剛才王晗一邊請罪一邊訴苦,因為軍餉不足,所以士兵沒有士氣拚死保衛漕船。王晗還隱隱地提到,前些天副將讓他認購戰爭債券的時候,他也沒有二話,所以希望副將能夠幫助他渡過這次的難關。
「兄弟們都玩命了,我也不能沒擔當。」這個有擔當的千總叫道:「你們先別回去,要是我天亮前還沒回來,你們就分了銀子逃走吧,能逃幾個是幾個吧。我就是去搏一下,要是行了的話,我們還能看見家人。和*圖*書
王晗給劉吉仔細地交代了一遍他該做的事,那就是他確實是被明軍劫了,把東西都丟了,如果將來出了什麼問題,今天晚上的事也是他劉吉一個人干出來的,王晗根本不曉得內情。
這本書的扉頁上,還有鄧名給的友情推薦——因為涉及到很多私下談話,所以葉天明在出版前交給鄧名過目,鄧名還給他的時候就附贈了這句推薦語。
把守在揚州運河入口的河道官兵則雁過拔毛,不繳納稅費就是合格的漕船也別想進運河,而只要按規矩辦事,一艘艘幾千石的漕船都會被認為是合格的六百石漕船而得到放行。當然,特別過分的漕船即使付再多的好處費也別想過關,比如幾年前湖廣官兵就製造了一種類似磚頭的漕船,為了多裝貨吃水極深還是大方腦袋,不但航速慢的如同蝸牛爬,而且一旦沉沒還能完美地堵塞航道。這種漕船漕運總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駛入運河的,朝廷固然在維護費、漕工工錢上很好說話,但要是不能按時完成漕運,總督大人可是要掉腦袋的。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要是康親王南征導致漕運斷絕,那就不是我的責任了。」林啟龍喃喃自語道,不過憑他一個手裡沒多少軍隊、沒地盤的總督,也挑不起和鄧名的戰爭來,而他又不敢在奏章里不按蔣國柱的意思寫,那樣就會把蔣國柱和鄧名的仇恨全都吸引到他自己身上:「要是康親王和保國公廝殺一陣,打個兩敗俱傷就好了。」
「大哥,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剛才押送船隻去明軍營地的人首先表態。下午分手時他都有了掉腦袋的決心,他被黨守素殺掉后,只要其他人肯按照誓言養好他的家人就行——不過本來就是富貴險中求,而且這兩年明軍從來沒有為難過小兵,有時候還會發給遣散費。這個人走的時候雖然知道有被殺的危險,但也覺得未必就一定會死,畢竟黨守素也是西邊來的,行事風格可能也受到鄧名的影響和控制。
「要是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拖欠軍餉的話,劉吉或許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來吧?」看著低頭跪在下面的千總,王晗心裏突然升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起來吧,剛才你說的話,本將就當是做了一場夢,什麼也不記得了……」
各種收入加起來,不算下面官兵和各級衙門勒索到的財物,漕運總督衙門自己就可以拿到白銀三百萬兩以上,而漕運總督自己能分得五分之一到十分之一。即使刨除了給京師里達官顯貴的孝敬,林啟龍也是大清列位總督中當之無愧的年薪第一,甚至超過後幾位收入的總和。
即使刨除各項減免,以及給吳三桂等三藩的撥給,今年還會有總計四百萬石的漕糧和一千萬兩白銀從揚州進入大運河,一路向北送往燕京。
把劉吉送走後,王晗琢磨了一下,讓親兵把手下的其他幾個千總都叫來,暗示他們每人都報一點損耗——這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多增加一點收入,還有一層目的是讓大家都弄濕手,免得有人眼紅去告密。
「去吧。」
在江西劉吉幾個時辰前下定決心去向游擊請罪、並嘗試拖長官下水時,完全想不到對這件事會在一夜之間演變到何等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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