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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一生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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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月色清圓

第二章 月色清圓

邰明明個子高智商高外情商也很高,明白裴知味的意思后風度保持得很好:「我知道了,晚上開車小心,拜拜。」
裴知味彎起胳膊抬起她下巴,湊到她唇邊問:「嗯,衣冠禽獸?」
伏苓含著牙刷,慢吞吞地說:「乾媽託人給我介紹男朋友,約好今天吃飯呢。」
「那你眼裡的呢?」
「我一直挺喜歡她啊,」袁鋒詫異地望他一眼,又有點苦惱,「就是不知道怎麼追,要是被拒絕了,以後同事間多尷尬。現在的問題是,我要再不行動,沒準她就隨便嫁人了!是不是兄弟,是兄弟的就傳授點經驗!」
「什麼?」
伏苓仍瞪著眼,裴知味伸手摸出身份證給她看,她翻來覆去看了幾回,終於相信:「也是,我又沒什麼好讓人騙的。」
原來伏苓想結婚,那她到現在還不聯繫他,就更奇怪了。
「有字幕,頭一次看也能看懂。」裴知味目光陡深,「今天看的這場叫《牆頭馬上》,男主角和我一樣,也姓裴。」
伏苓眼珠子轉了兩圈,笑:「他口中的表哥簡直就是尊神,醫術高超,仁心冷麵……」
看清是裴知味后,伏苓停下腳步,皺皺眉,又走近兩三步,神色戒備:「你來幹什麼?」
他心情一好,便謙虛著解釋幾句:「我們醫院年資淺,很多基礎設施不到位,所以有經驗的老醫生未必肯來,年輕醫生多,外科講究實戰經驗,就讓我這樣的先把坑給佔了。」
袁鋒往按摩椅上一靠,盯住裴知味的目光難得地「複雜」了一回:「哥,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勇一把?」
「反正林醫生也準備下班。」裴知味往外走出幾步,避開候診的病人,「為什麼不給我電話?」
此言一出,袁鋒想起緣由,頓時又蔫了,好一會兒才說:「伏苓過年回家相親了。」
裴知味「哦」了一聲,推開內科門診的門,探頭問一位正在脫白大褂的醫生:「林醫生,你急著走嗎?我這裡有個朋友,她媽媽年紀大了,你不急的話,幫我看看再走?」
「原來那是你乾媽,我還想呢,你家要是在這邊,你怎麼不住家裡。」
「哦?那他也是個斯文敗類嗎?」
「你倒知道得挺快,這也是袁鋒說的?」
「去死!」伏苓叫著來掐他,他舌頭一吐做被掐死狀,「小生三十有三,雖未成家立業……」
裴知味苦笑。
鏡子里伏苓愣愣望著他,老半天後又說:「約好的和圖書,現在才推不好。」
伏苓悻悻縮回手:「才三十三?今天林醫生說你是胸心外科的副主任呢,電視裡外科主任什麼的,不都一群老頭嗎?」
裴知味越發狐疑:「她什麼時候成你嫂子了?」
伏苓咬咬唇不說話,乾媽最大的心事就是她的終身大事,今天碰到裴知味,馬上就跟醫院的醫生們聊上了,誰知一打聽,原來是名草有主,乾媽路上還唉聲嘆氣的。伏苓心裏好笑,這才見了一面呢,就知道人是好男人了?
他竟忘了伏苓是一心要結婚的。
很奇怪,他和邰明明一起也將近兩年了,這居然是邰明明第一次請他上去坐坐。在此之前他既無此期盼,得到邀請后自然也就沒有什麼興奮。
伏苓臉一紅,眼一白:「你不是醫院還有個女朋友嗎?」
這一晚月色清清圓圓涼如水,裴知味循著記憶開車到伏苓住的小區,看今天的樣子,伏苓是本地人才對,那怎麼又不住家裡?不對不對,裴知味想起前年袁鋒托他買火車票,好像就是替伏苓買的……裴知味越想越糊塗,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竟和伏苓這個人一樣,變作一個謎團,像雪球一樣在他腦子裡越滾越大。
裴知味立在窗口吹風,讓自己醒醒神。確定已經把那株茯苓草從腦海里連根拔起后,裴知味便下樓準備到三樓去找邰明明。
看到伏苓的那一瞬間,裴知味幾乎要懷疑這是否出自幻覺,在三四樓間的樓梯口,他下樓,她從洗手間出來。他目不轉睛地盯住她,她卻視若無睹,目光毫無停留地從他面上掃過去,徑自往三樓走廊深處走去了。
「伏苓當然看不上這種人啦,可是萬一被家裡逼急了,又恰好相到一個還可以的對象——哎呀,我得趕緊行動!」袁鋒急得心急火燎的,「問題是,怎麼行動?你談過這麼多次,傳授點經驗怎麼樣?」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伏苓好笑道。
裴知味一愣,還不及回答,伏苓又嗤笑一聲:「不會那麼巧也姓伏吧?」
「對呀,他和女主角初見面就私奔,後來發現兩家原本就訂過親,他們不用私奔也天生一對的。」
「還沒什麼讓人好騙的?」裴知味好笑又好氣,「我這是第幾次進你們家門吶?一個單身女孩子,又一個人住,就沒有點警惕性?」
伏苓沒料到他會主動跑過來打招呼,愣了一愣,沒說出話來,旁邊的老太太看m.hetubook.com.com裴知味一表人才斯文謙和的模樣,笑問:「苓苓,你朋友?」
我這是怎麼了?裴知味忽有些后怕。
覺得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
伏苓點點頭:「下個月就二十六整。」
「不是,」伏苓臉又一紅,「下午乾媽和那位林醫生聊天時說的。」
「是嗎?」伏苓尾音拖得長長的,挑眼來看他——信你才有鬼呢。
裴知味想起初見時伏苓那副精明伶俐的樣子,心裏無端又添出幾分成就感來,工作上多八面玲瓏的人,到他懷裡還不是傻丫頭一個?哼哼。
很多同學都很羡慕他,裴知味有先天優勢,父親在醫學界略有幾分薄面,他看著胚胎標本長大的,五歲摟著骷髏標本拍照;七歲能分辨胚胎的月份;高考前在父親的研究室里自習,書看累了就去瞅瞅福爾馬林里的人體標本;進了大學,別的同學還處在暈血期的時候,他已經能協助學院老師帶實驗課了,那些不過是他初中高中打發時光的消遣。
裴知味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他能將那麼多事都記得如此清晰,又會在這時候,一股腦全湧上心頭。
裴知味羞惱交加,咬牙切齒道:「我聽說你過年回去相親!」
他不自覺笑出來,頭一歪撞見穿衣鏡里自己的模樣,笑得唇角都快掀上天了。
裴知味跟著伏苓的腳步,她病了嗎?她停在內科門口,快到下班時間,看診的人卻一點不少,他看見伏苓低頭跟旁邊的一位老太太說些什麼,又掏出手機看時間。裴知味略一思忖,走上前問道:「伏苓?」
「你想說什麼?」不等袁鋒回答,裴知味已揪著他衣領,把他拎到客廳,「把衣服洗了,我要用洗衣機!」
「噢,裴醫生果然格調高雅,我們這種俗人,就看不懂這些東西。」
「後悔了?」裴知味斜睨著她,「他口中的我是什麼樣子,你眼裡的我又是什麼樣子?」
「不姓伏,姓李,」裴知味跟著她上樓,「五百年前都是一家。」
他一副好像已和她極熟稔的口吻,伏苓仰起頭來問:「裴知味,你多少歲?」
父親早教過他,當醫生至關緊要的是頭腦冷靜,熟能生巧,什麼事做得多了自然就有經驗。
漫無思緒地就想到他讀醫的這些年。
「呃,認識,」她抬頭時已準備好笑容,「裴醫生原來你在這家醫院。」
「唉,老咯老咯,你要叫我叔叔啦!」
伏苓笑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啐道:「衣冠禽獸!」
「你二十六?」
伏苓說他「才三十三」,他忽然又高興起來。
她以前是說再見的,這次說拜拜。
「是騙子你現在也已經上兩回當了!」
裴知味又笑,意味深長地說:「亟待恢復,所以來找你給我療傷。」
「我不能坐以待斃。」
袁鋒先忘了放洗衣粉,后又發現一件衣服掉色沒揀出來,手忙腳亂一陣后,又無頭無尾地問:「你跟嫂子怎麼還不結婚?」
袁鋒口裡的「她」是邰明明,裴知味同院的女醫生,本省婦科第一專家,貨真價實,不是小廣告上那種專治不孕不育無痛人流的。裴知味交過的女朋友們的共同點是身材高智商高情商高,邰明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可這邰明明卻不是裴知味的心頭好,是裴母一哭二鬧三上弔硬拉給他的。
「你關心這幹嗎?」
伏苓覺得裴知味那笑容很刺眼,反問道:「哦,那女主角姓什麼?」
林醫生點點頭又穿回白大褂,裴知味回頭朝伏苓招招手,卻在伏苓也準備進門時把她拽出來。伏苓一驚,甩開他的手,臉上卻仍是笑著的:「謝謝裴醫生。」
第一次……第一次人體解剖,第一次臨床實習,第一次病人不治,第一次……
伏苓,女,供職于南方電訊,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一進門她就被摁在門板上,他一隻手去鎖門,頭湊過來要親她,她拳腳並用地推他:「流氓,變態,你再亂來我就報警了!」
「什麼豬頭?」
吃完情侶餐,看完崑劇后,裴知味送邰明明回家,上樓時邰明明問:「要不要上來坐坐?」
「無恥!」
裴知味點點頭,笑問:「伯母嗎?」
裴知味就這樣倚著車門,靜靜地看著月亮,靜靜地看著伏苓踏著夜色回來。
裴知味考慮過找袁鋒要電話,猶豫了幾天沒拿定主意,奇怪的是袁鋒一連數日也沒提起過伏苓,他整個人像打蔫的茄子一樣,衣服都堆在洗衣機里也不洗。裴知味忍無可忍,推開袁鋒的門準備揪他出來洗衣服,發現他開著電腦打遊戲,人卻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也沒有操作鍵盤或滑鼠。裴知味捂著鼻子走進來,發現屏幕上袁鋒玩的戰士早被人打死了。裴知味在他頭上敲了兩個栗子:「發什麼呆?一屋子餿味,連洗衣機都是餿的,你再不把衣服洗了明天給我睡天橋去!」
四樓的燈沒亮,伏苓還沒回來。裴和*圖*書知味倚著車門,惶惶間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又為什麼來這裏,想要達成一個什麼目的……什麼都沒想清楚,他和邰明明一分開,第一個念頭竟然就是來找伏苓。
「Goddamn!」,裴知味想起那天晚上她叫的那聲「豬頭」,似有所悟道,「你失戀了?所以,隨便找個人接吻?」
她撇開眼不說話,裴知味不自覺就解釋出來:「你今天碰到我的時候,我確實還有女朋友;但在我來找你前一刻鐘,我又恢復單身了。」
裴知味心裏也是咯噔一下,口上卻說:「她相親關你什麼事?成了?」
裴知味不動聲色:「你確定喜歡她?」
問伏苓今天什麼安排,她刷著牙,吞吞吐吐好半天,最後猶豫著說:「要跟乾媽吃飯。」
「那你想怎麼樣?」
伏苓仰起頭來,極詫異地瞪著他:「給你電話做什麼?」
裴知味死死盯住伏苓,估量著她是真忘了還是裝忘了,可遇到她,不知為什麼,就像整個人活過來一樣,來不及想明白,渾身已燃起火來。裴知味忽就笑起來:「你記清楚了,我姓裴,裴知味。神農嘗遍百草而知味,最後那一草就叫茯苓。」
他從她大衣口袋裡翻出手機,從頭找到尾,果然沒有自己的名字,又找了一遍,發現也沒有「豬頭」這個名字。他餘光瞥向伏苓,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按進收件箱,居然也沒有什麼很親昵的簡訊。
「乾媽說我年紀不小,再拖就嫁不出去了。」
「原來你熟的是福爾馬林味?」裴知味訝道,「來來來,我給你解剖解剖!」
「都說是乾媽了,哪天不能一起吃飯?」
他身子往後微靠,不知怎麼的,心裏竟生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裴知味從身後擁住她,半晌后很肯定地說:「推掉。」
裴知味輕輕鬆手,卻仍箍她在兩臂間,笑著問:「豬頭是誰?」
「你真的是袁鋒那個表哥嗎?你不是什麼騙子吧!」
裴知味看著剛擺上盥洗台的漱口杯和牙刷,驀地有些後悔,他沒再勸她,吃完早餐后很雲淡風輕地跟她告辭。
「別拿你那雙手捏我下巴,你一捏,我就覺得自己像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屍體!」
裴知味作息規律,一早就醒了,下樓找便利店買洗漱用品,他不知道伏苓早上喜歡吃什麼,各式早茶糕點都買了些上來。
「我沒追過,都是別人追我。」裴知味毫不留情地從精神上給予袁鋒致命一擊,留他神情和_圖_書痴獃地晾衣服,自己退回房間,卻也滿腹疑竇。
這時,袁鋒的電話來了,陰陽怪氣地說:「哥你這崑曲怎麼還沒聽完吶,晚上不回來了是吧?我把門反鎖了!」她聽得到一點聲音,辨出是袁鋒,等他講完電話,便半嘲半諷地笑:「真不知道是袁鋒太不了解你,還是你太會偽裝,怎麼我平時從袁鋒口裡聽到的你,和我看到的你,完全是兩個人呢?」
邰明明的科室也在三樓,裴知味腦子一轉便明白過來,邰明明一定是看見了什麼,給他留面子,自然也是給自己留面子,所以從另一個樓梯口下去了。
「當然沒有,今天我們聊天她吐槽呢,說相親遇到極品,大過年的跑到麥當勞跟她大講特講女孩子該怎麼勤儉持家。」袁鋒極不以為然道,「她們家這都從哪裡物色的對象?太差勁了!」
伏苓狠狠瞪裴知味一眼,扭頭走進門診室,裴知味正準備跟上前去,手機卻響了,一看,是邰明明:「你還沒有好嗎?我已經在樓下了。」
裴知味笑容恬淡:「我今天晚上看了場崑劇。」
從伏苓家出來,沒多久就堵在路上了,裴知味心裏琢磨著,是時候疏遠伏苓了。
仍是下午那身衣服,卡其色的大衣,黑色短靴,襯得她整個人輕盈裊娜,雖然……她自己也許並未察覺。
這句話讓裴知味聽著很舒服,三十三,才。
到第二天上班他還記掛著這件事,邰明明打來電話,提醒他不要忘了晚上的約。他和邰明明的約會都是很有計劃的,按照兩個人的值班表挑空閑時間定期吃飯,吐吐工作上的苦水,一個月看一次電影,或聽一次音樂會。今天晚上市劇院有崑劇團的表演,他和邰明明都沒有對什麼事情特別有興趣,也沒有對什麼事情特別沒興趣。
「那你也不能老拖著,」袁鋒的注意力轉到裴知味身上,「你不急,明明姐怎麼也不急呀,她明年就三十了。」
也許二十六歲。
伏苓笑容淡淡:「我媽最近頭痛,睡不好,我帶她來做個仔細檢查。」
裴知味停在樓梯口,仍微微笑著:「明明,我看……我就不上去了。」
她聲音輕輕的,目光幽幽的,像帶著點期盼似的,裴知味臉色慢慢冷下來:「一定要去?」
他攤開手,下意識握握拳,好像是驗證這雙手是否還是自己的。為什麼會有活過來的感覺?難不成過去那些年,他都是行屍走肉?
然而父親忘了教他的是,凡事都有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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