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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一生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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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愛不愛他他愛不愛她

第三章 她愛不愛他他愛不愛她

裴知味怎麼聽都覺得不是滋味,不只為伏苓,還為伏苓那句「老跟外人說這種話做什麼」,她這樣蠻橫而不假思索地把他歸結為「外人」。
伏苓顯然已聽乾媽電話知會過,沒問他緣由,臉色仍僵著,開門讓他進來。他把花擱在進門的柜子上,換了拖鞋,蛋糕放進冰箱,她倒水給他——兩人動作都一氣呵成得很,好像他們每天都是這樣過一般。
裴知味的工作很忙,胸心外科的謝主任和他父親同齡,已近退休狀態,一切疑難雜症都壓在他身上。他在這一行如今也小有名氣,如伏苓所說,種種電視或口口相傳的那些內幕也不一而足。這工作早八晚十累身累心,往往下班后什麼都不想做,什麼也不想說。伏苓的業餘生活亦很單調,上上網,看看動畫片,打打小遊戲。哪天手術安排得少,他就提前說一聲,伏苓會在下班路上買好菜,晚上一起炒兩個小菜,吃飯。
畢竟,他沒覺得自己愛上伏苓,也談不上什麼喜歡,他只是享受現在和她在一起的狀態而已。
文阿姨嗨了一聲:「脫髮不是什麼大毛病,我看他現在額頭還好好的嘛,男人過了三十都開始禿!」
博士學歷很高嗎?我都博士畢業七年了!門當戶對需要連學歷也匹配得這麼精準嗎?
文阿姨當真就不說話了,裴知味聽出她前前後後話里的意思,原來這麼多年文阿姨的生活和醫藥開銷都是伏苓在負擔。文阿姨總不願意用好葯,為的是給伏苓省點錢做嫁妝,怕她將來身上一點防身錢都沒有,嫁人的時候要吃虧。
這疑問沒多久就探出點苗頭,文阿姨有天自己到醫院來拿葯,順便來探裴知味,裴知味恰好沒事,便陪著她聊天。說著說著,也不知文阿姨想起什麼,忽然眼淚就流出來了,拉著裴知味的手說:「裴醫生,你在這裏當主任,認識很多人吧?有沒有什麼單身的醫生你覺得合適的……幫我給苓苓介紹介紹?我這幾年,就愁苓苓的終身大事,要不是被我們一家拖著,她這些年也不會熬得這麼難,有時候想起來,真恨不得我們早點死了的好!」
她愛不愛他他愛不愛她,都不在考慮範圍。
「不是嗎?」伏苓蹲下身拾葯,有一盒葯落到茶几下面,她單腳跪到地上,伸手進去掏,頭側過來,正好對著裴知味,一臉譏誚,「難和_圖_書道你不是聽我說要去相親,以為我逼你表態,所以落荒而逃嗎?」
裴知味看她一臉貞潔烈女的表情,好笑道:「不用了,也沒花幾個錢。」
好在裴知味能用來困擾的時間並不多,他每天平均三到四台手術,最緊張時一個月過百,高強度高負荷。一進手術室別無選擇,除了全神貫注一絲不苟地完成手術,天塌下來他也不能分神。
第二天裴知味甚至去接袁鋒下班,袁鋒跟伏苓一起下樓,裴知味盯著伏苓問袁鋒:「伏小姐住哪裡,順路的話我們送她一程吧。」
邰明明表情變幻莫測,裴知味也只好以不變應萬變——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遇到伏苓,他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當然多數人還是覺得他沒變,手術時下刀依舊利落精準,寡言,少語;回家面對袁鋒依舊毒舌,尖刻,一針見血,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對伏苓吧!
天氣轉暖的時候,伏苓說想帶乾媽做次全身檢查,老人家上了年紀,自然大病小病不斷。伏苓的乾媽姓文,裴知味叫她文阿姨,文阿姨原來吃藥總捨不得吃好的,如今聽裴知味再三保證說不費事,便也肯讓他開些好葯,只是她眼裡的惋惜,又越發濃重了。檢查時有裴知味帶著,一路暢通無阻,很多平常醫生懶得做的項目也都仔仔細細檢查清楚,就差沒拿手術刀開胸腔驗個透徹明白。
「未婚女青年更應注重婦科保健,」邰明明笑得跟狼外婆似的,裴知味直想撞牆,早知道就不該從這裏經過的,平白無故被邰明明擠對,待會兒還不知道伏苓要怎麼整治他。邰明明說著就招了招手:「小阮,來給這位小姑娘檢查一下基本項目。」
裴知味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裴知味不相信肉體的感覺能夠長存於世。
伏苓租的地方不大,一室一廳的小居室,裝修也很樸素,不過伏苓肯花心思,房東也算厚道,沒怎麼亂加價,所以慢慢地也被她布置起來。淺褐色的窗帘,陽光一灑,襯出柔和的光,茶几、書桌、衣櫃、電視櫃,傢具不多,顏色相近,要仔細看才能發現並不配套,大概都是一樣一樣從傢具市場淘來的,因為質量居然還都不錯。裴知味還觀察過伏苓的衣櫃,衣服也不算多,但各種場合需要的都備齊了,日常工和圖書作的、見客戶的、休閑的、正式場合的……不算很好的牌子,但穿在她身上倒也得體。
伏苓仍沒有電話給他,有幾次裴知味掏出手機,不自覺就翻到伏苓的名字,猶豫很久,又按下返回鍵,他暫時還不想被人縛住。
伏苓直勾勾瞪著他,冷嘲道:「不是你怕被我纏住么?」
伏苓掩飾不住狐疑,門只開條縫,口氣硬邦邦的:「你來幹什麼?」
「哎呀……這麼可憐!」文阿姨一臉同情, 「現在這麼顧家的孩子真是越來越少了,好多這個年紀的孩子玩心都重得很。我看卞醫生少年老成,為人也挺踏實,原來還這麼有責任心,跟我們苓苓真是同病相憐,肯定能體諒苓苓的處境。裴醫生,這卞醫生他有沒有女朋友?」
裴知味臉上掛不住,眉頭一皺:「是你不給我電話的,這能怨誰?」
他伸手拉她,又被甩開,伏苓冷笑問:「你是不用花幾個錢,我無功不受祿。」
「醫保的藥費每個月就一百多,按月打到卡里,早刷完了,苓苓說讓我存著單子,她有辦法幫我報一點。」
其實他買葯一點也不便宜,但顯然非醫療系統的人都認為他們是有特殊待遇的。伏苓的乾媽看他的目光也立時就多了些崇敬,不住地說「這怎麼好意思」,又說「有空我讓苓苓請你吃飯」。說不出為什麼,裴知味覺得伏苓的乾媽看他的眼神里,除了崇敬,更多的是惋惜和懊喪。
杯子仍是那個素白底,畫著藍色海豚的馬克杯,裴知味視線一直鎖在伏苓身上,發現那杯子之前仍擱在托盤裡,心裏沒來由地很滿足。
這回她狠狠推開他,袋子里的葯也撒了一地,她冷著一張臉問:「多少錢?」
二十歲時還有愛情幻想,等邰明明到三十歲,擇偶要求只剩下「能說得上話」了。
想想裴知味這人也沒什麼好的,既不會特意討她的好,更沒什麼甜言蜜語。但難得的是,他們說得上話——外行的人不懂她做婦科醫生的苦,開口閉口只是誇她工作穩定收入高,不曉得這一行的風險;行內的人呢,又都羡慕她出身好,有父母在業內做後盾,做得再好都沒人誇讚她一句。
有一天突然在一樓繳費的窗口看到伏苓的乾媽在排隊,裴知味久旱逢甘霖似的撲過去,熱情洋溢地問:「您來拿葯?怎麼也不提前hetubook•com.com跟我說一聲!」
邰明明一肚子的火沒處撒,事情過去也有一段時間了,她不知道為什麼到這時候才想起來要生氣。除了生氣,還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原來裴知味就是為這麼個小姑娘跟她分手,上次看得不真切,這次仔細打量過一番,也不知究竟有什麼好!
這樣的感覺,既然能憑空出現,也就很可能突然消失。
裴知味說明來意,邰明明馬上安排人給伏苓的乾媽做檢查,眼睛不住地梭向伏苓:「小姑娘,你要不要也檢查一下呀?」伏苓心裏機靈著呢,一看就知道這位婦科醫生來者不善,不肯被她叫小姑娘,更不肯讓她覺得自己老,笑眯眯道:「我未婚。」
文阿姨被伏苓這麼一凶,囁嚅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脫髮。」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好伏苓來接她,伏苓的臉色倏地垮下來,裴知味頭一回見她這麼不耐煩的樣子:「行了行了,又說這種話,說多少年了,說來說去有什麼意思呢!你不拖著我,你不拖著我你還能拖著誰?你都知道我難了,還老說這種話,嫌我心裏好受了是不是?」
裴知味估量著伏苓是個挺會過日子的女人,現在這年月,女人既精打細算又能把自己捯飭得平頭整臉的還真不多。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那伏苓把錢都花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邰明明!」裴知味忍住怒氣,「有任何不滿你衝著我來。」
「真的?」伏苓緊緊盯住他,他目光炯炯地回視,絕不肯在這事上落給她話柄,不想她卻笑道,「可我是這麼想的,」她一字一句道,「我當時,是有一點想逼你表態。」
「耳鼻喉科的韋醫生呢?他學歷是不是太高了,我聽說他研究生畢業現在還在修一個什麼博士……」
興之所至,哪裡都可以是戰場;更多的時候,摟在一起看看電視也好。
也只有裴知味知道她的辛苦,因為他和她有著幾乎完全相同的成長軌跡。
每次經過三樓時又不自覺地往裡看看,有時候恍神,覺得伏苓又在那群候診的人中間。他沒事也喜歡去內科兜兩圈,可也沒誰會單獨記得某位來看病的病患,更別提跟他聊起。
裴知味心道沒聽袁鋒說他們公司還有這麼好福利,九成九是伏苓自掏腰包,看她那牙尖嘴利的模樣,沒想到這麼有孝心。裴知味把伏和_圖_書苓的乾媽拉到一旁:「您這葯一年下來可不少,這麼著吧,您把平時要吃的葯都列個單子給我,病歷也給我看看,我幫你找人開,便宜也方便。」
以前的裴知味以醫院為家,現在他心底開始生出尋常上班族盼周末的那種急切心情。
裴知味記憶力很好,從那個周六,到今天,整整三十九天。
不是刻骨銘心生死相許的愛情,亦沒有天崩地裂海枯石爛的感覺,更談不上白頭偕老的海誓山盟。只是有空見見面,談談天看看電影,偶爾炒兩道小菜,好像隨時都可以分手,然而不見面時又會惦記。
袁鋒當然也很歡喜,他們在伏苓小區外的飯館一起吃飯,伏苓坐在他們對面,吃著水煮魚。
裴知味坐到沙發上,看伏苓一盒一盒地數葯,她低著頭問:「多少錢?」他不說話,伸手便摟住她。路上他想過很多要和她說什麼,甜的鹹的冷的淡的,可見了她,就什麼也說不出來,好像進了這屋子,他就只想吻她。
「那不就行了!老跟外人說這種話做什麼!」
「幫你檢查清楚咯。」
裴知味腦子裡飛快運轉,臨床醫學本碩連讀,工作三年,年齡二十八……裴知味越想面色越凝重:「文阿姨,你要考慮清楚,這小卞,他,他有點……」
他們好像就此達成某種和議和默契。
當天下班他就拎著葯去伏苓那裡,路上經過元祖,進去左挑右選,他想女孩子都喜歡巧克力,便買了款「LOVE情人」。經過花店時又買了束玫瑰,他原來覺得紅玫瑰俗艷不堪,現在卻想起伏苓皮膚白皙,襯紅玫瑰,似乎也別有風味。
到婦科時裴知味猶豫了一下,因為邰明明在這裏,裴知味知道邰明明是很理性的人,斷不至於在這裏為難他,只是這樣見面到底尷尬。他還沒想好進不進去,邰明明恰好推門出來,喲了一聲:「什麼風把我們裴主任給吹來了?」她一眼瞥見裴知味身後兩人,立時臉就拉下來,似笑非笑道,「這是誰要看病呢?」
沒多久文阿姨開始向裴知味打聽醫院各個科室醫生的狀況。
裴知味答得坦然:「我把你乾媽的葯給你送過來。」
裴知味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稍微大了一點!林醫生不是剛滿三十嗎!
伏苓的乾媽也有點驚喜,不好意思地說:「拿葯這麼點小事,怎麼好麻煩裴醫生呢。」
裴知味不知道和-圖-書他和伏苓這樣算什麼。
裴知味張張嘴,欲言又止,伏苓笑笑,神色嘲諷,「你這麼想也正常,誰讓我自己犯賤呢,換作我是男人,我也——」她話音未落,已被他封住唇,收拾到一半的藥盒又散下去。半晌后她又垂下頭去拾藥盒,耳後幾縷頭髮被他弄亂散下來,她伸手去捋劉海,恰好掩住半張臉,低低地說:「你放心。」
「有點什麼?」
也談不上疏遠,因為他去伏苓家總共就兩回,只是不知為什麼,好像和她已經熟了很久,很久。
當然他臉上還是和顏悅色的:「他家境也不太好,聽說還有個妹妹念書,經濟上還要他支持。」
這天晚上伏苓恰好生理期。裴知味斟茶倒水伺候得很體貼,幫她灌熱水袋,陪她看電視。伏苓偎在他懷裡,像安分時的貓兒,這感覺令他很安心,她的話也讓他很放心,只是沒來由地又有些悵然。
心裏到底不甘,邰明明不明白,裴知味怎麼就這麼容易讓人上了手呢?她和裴知味同事有些年頭,在一起是近兩年的事,因為胸心外科謝主任和裴母的撮合。能進這家醫院,要個人能力很出挑。她和裴知味屬於格外優秀的,以致在醫院里成為異類,和他們同一級別的都奔四十去了,也就剩下他們倆還能說上話。
裴知味看她手裡的單子,都是些高血壓之類老人常見病的葯,葯不算太好,猜她是為省錢特意讓醫生開最便宜的。裴知味低聲問:「阿姨您用醫保嗎?」
最後文阿姨的主意打到裴知味這裏:「裴醫生,你們科室的小卞,為人你清楚嗎?」
裴知味被她戳穿心事,卻抵死不肯承認:「我哪有?我只是——」他眉心擰擰,語氣溫和下來,試圖緩和氣氛,「我聽你說要去相親,心裏有點不舒服。」
裴知味試探過伏苓,文阿姨是否知道他們的事,伏苓反問「我們什麼事」,裴知味便沒再接著說下去,怕再說點什麼會讓伏苓難受,同時也不想顯得自己太殷勤,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
因為在文阿姨跟前么?
話說到這份上,裴知味也不好說什麼,笑著推伏苓進去。等伏苓走遠,裴知味皺眉問:「明明你幹什麼?」
裴知味越發惱怒,我就沒禿!
「你覺得內科的那位林醫生好嗎?我覺得他年齡稍微大了一點哎……」
只是覺得這樣的日子,如果一直延續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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