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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永不說再見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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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拿一生償還你 3

第三章 拿一生償還你

3

他堅持送她到火車站,四處黑漆漆的,諾大的候車室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影,檢票員站著打哈欠。凌千帆送她到車上,一路上他都沉著臉,現在卻放下身段,從左鄰右舍開始殷勤地拜託他們好好照顧貝菲,對面的中年大媽瞅著貝菲笑道:「小姑娘第一次出遠門吧,看男朋友這麼緊張!」
可惜兩條直線最多只有一個交點,他們早已在交匯處相遇過,今後只會愈行愈遠,不會再有另一次機會。
還有……」他話音里隱現失落,「你把我也看得太輕了,貝菲。」
陳嘉謨扁著臉,不好追問她,只好笑笑扯兩句閑話進辦公室去。辦公室里的家長里短傳得最是迅速,以前陳嘉謨和她耍寶,大家看習慣了也不當回事,今天不過閑談兩句,卻更做實了她和凌千帆的緋聞,回辦公室這一路上,一些同事看她的目光竟有些敬畏了。
火車慢慢加速,在寂靜的夜裡嗚咽兩聲,站台上的路燈昏黃明滅,映得凌千帆的影子越來越長,終於到什麼也看不清。她拽開窗帘拚命地想再看清點什麼,卻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團,裏面究竟有什麼,誰也不知道。
「今晚的火車。」
「那麼,如果,如果她可以活過來,但是你要和她在一起。只要你和她在一起,她就能活過來,你會和她在一起嗎?」
貝菲點點頭給他開了門,看他小心翼翼地捧著花,心神恍惚的,說不出的心疼,倒真是個惜花之人。不知怎地她心底最後點惦念也沉下去,冷眼看著凌千帆的西裝上沾著的花泥,他竟也不心疼,全副心神都在那盆花上。凌千帆把花擱在車上,安放好后請她出去宵夜,貝菲笑笑道:「晚上還要收拾行李趕車,你自便吧。」
她又補充道:「我想離開幾天,不知道有沒有問題。」
「現在是工作時間,拿一分錢做一分事,如果凌少對我的休假申請沒有問題的話我回去了,今天下班之前我會把欄目組現在的工作進度向周總監做個報告,不會引起太大的麻煩。」她一板一眼地說,看著凌千帆雙眸中蘊著的笑意慢慢冷卻下去。片刻后他終於抽出鋼筆簽字,簽完字后他又抽出張便和*圖*書簽,不知在寫些什麼:「我記得你答應過我,以後去每一個地方,給自己寄明信片的時候,都會給我寄一張。」
她靜靜地看著凌千帆的臉色灰敗下去,如三月的桃花紛紛墜地,順著水流飄到她看不見的地方。她輕輕地從凌千帆辦公室退出來,門鎖帶上的一剎那聽到裡頭噼里啪啦的聲音。凌千帆的辦公室出來是長長的走廊,她低頭看看請假單上龍鳳鳳舞的「Approved」和凌千帆幫她多加的兩天假,步子陡然沉下去。正拐彎進辦公區,迎面撞上一個人,她脫口而出一句sorry,那人卻很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原來是陳嘉謨。她扯出個笑容,陳嘉謨看到她手上的單子還問:「喲,阿三姐,這是要去哪兒啊?」
她嘆口氣,極無奈地說:「說穿了也沒什麼,你找汪阿姨,是希望彌補以往的過錯,我這次……也一樣。」凌千帆的目光似是很惆悵,後面的車又在按喇叭,貝菲只好鑽上車,「到我家,我有東西給你。」
貝菲飛快地朝凌千帆瞟過一眼,他面上笑容微滯,她頭一次清楚地認識到,原來他也是個執著的人。執著於過去,執著于已經失去的東西,就這一點來說,他還真和她是很相似的。
貝菲接過雙面膠,無力地笑笑:「我……我要去澳洲一趟,楊越在那裡,」她知道不說習容容要擔心她,然而說了習容容或許更擔心,「我就想看看,他現在過得好不好。」習容容登時眉毛就豎起來,貝菲連忙又補充道,「你放心,我考慮好了,你別擔心。」
凌千帆這才發了火,十字路口等紅燈,他敲著方向盤怒問:「沒鬧脾氣,沒鬧脾氣你這一晚上還沒想明白?」
陳嘉謨滿臉堆笑:「那你說我該叫你什麼呀,我們凌少這兩天氣很是不順,他昨天晚上要我處理一下那些雜誌報道的事,我早上跟他說阿三的事情辦好了,這不是公司里大家都叫你阿三么?誰知道他劈頭蓋臉一頓罵,說你什麼人啊你也配叫人阿三?這可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阿三姐你教我幾招,我這又要進去,還不知道什麼事呢!」
「我沒鬧m.hetubook.com•com脾氣。」
「想到了,」貝菲拉起習容容的手,認真地說,「容容,我和凌千帆分手了,因為我今天才發現,原來我最愛的人一直都是你。」
凌千帆猛地轉頭,盯著她老半天沒說話,她客氣兩句便回頭上樓,凌千帆鎖好車又追著她回了樓上。貝菲從沒見他這麼死皮賴臉過,居然找不到方法打發他——他向來自詡謙謙君子,絕不勉強人的,今天卻和她耗上,眉頭深鎖地坐在沙發上,也不知道是在生什麼悶氣。貝菲冷哼一聲開始收拾行李,看咱們誰耗得過誰!
她險些溺斃在他幽如深湖的雙眸中,卻還是努力掙脫:「凌千帆,每個人都有過去,你有,我也有。你的如果不在了,我的如果剛剛出現。」
凌千帆沉著臉不吭聲,兩個人一起上信實大廈十七樓,圍觀者甚眾。凌千帆徑直進了辦公室,三姑六婆們便撲上來,差點沒把貝菲撕成七八十條,習容容把她解救出來扔進辦公室:「你看她們眼睛都冒綠光了,阿三,你這演的是哪一出?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小心老虎凳辣椒水伺候——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了,想好怎麼坦白了沒?」
凌千帆狐疑地望著她,不明白她問題的背後到底是什麼意思,遲疑著不敢作答,她固執地問:「你回答我,會嗎?」
火車拉鈴提醒送站的人下車,凌千帆欲言又止,終於還是下了車。她掀起卧鋪車廂的窗帘,看著凌千帆在站台上慢慢地走遠,那背影竟蕭索得讓她險些掉下淚來。火車再次拉鈴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凌千帆走錯了方向,他似乎也剛意識到這一點,轉過頭來朝她自嘲地笑笑。她不及放下帘子,機械地扯起個笑容,凌千帆朝她揮揮手,她這才放下窗帘。對面的那個中年大媽望著她直笑,也沒說什麼,貝菲不知她在笑什麼,也許是笑現在的年輕人,連這樣短暫的離別都經不起。
她常常這樣嚇唬習容容,習容容早已見怪不怪,今天卻在一連串刺|激下被嚇到。等貝菲指著她哈哈大笑的時候習容容才明白又被耍了,抄起雙面膠往貝菲身上砸過去:「好你個阿三,我昨天愁了和-圖-書一晚上,你這麼耍我!」
薄薄的藍色便簽,凌千帆的鋼筆字剛勁飄逸,字如其人,她想開口,卻突然哽咽。然而這感動持續不到三秒鐘,她出口的聲音冷靜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和你認識不過一個月,那家咖啡館幾個月之前就換了老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也是許雋的願望吧,對不對?」
下班後走到公交站,凌千帆的跑車張揚地停在那裡,還搖下車窗來示威地朝著她笑。後面的公車司機探著腦袋問候凌千帆的女性長輩,凌千帆卻頭一回罔視社會公德,不咸不淡地笑:「我要求一個明確的解釋。」
「找一個老朋友,有點事。」
好像昨日的齟齬不曾發生。
「凌千帆,我們分手吧。」
她急急地朝凌千帆手上一擱,凌千帆不及托住,喀喇一聲花盆跌下來,貝菲心也一沉,像是也喀喇一聲破了個大洞一般,說不出什麼感覺。凌千帆心疼地蹲下去,花盆已摔成幾片碎瓦,所幸花枝未壞,他把幾片碎瓦拼起來,歉疚不已:「我等會兒回去換個花盆。」
「你說想開個咖啡館,在僻靜的角落唱自己喜歡的歌,我本來準備送給你做聖誕禮物,可惜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凌千帆笑著搖搖頭,一根指頭在桌上輕敲,笑得有些許勉強:「既然你考慮這個問題可以這麼冷靜,為什麼要這麼快給我們之間的事下定論呢?
他眼神緩緩黯下去,微不可查地點頭,片刻后他又抬起頭來,眸光溫柔,卻堅定無比:「生活沒有如果,只有結果。現在的結果,是我和你在一起。」
凌千帆皺皺眉,遲疑片刻后重重點頭,旋又低聲道:「生活沒有如果。」
貝菲搖搖頭笑道:「它還是該……留在喜歡它的人那裡。」
對著近百封八卦郵件,她終於知道,原來聊別人的八卦永遠都是這麼輕鬆,隨手撒出去一把鹽,反正是落在別人的傷口上。
幸而最近的工作並不緊迫,周總監很快簽了字,然後遞給人事部等回復,背後的視線品類繁多,羡慕、妒嫉、八卦不一而足,照這個架勢看來,就算沒楊越的下落,她這個年假也非請不可了。她蹭蹭蹭地沖回辦公室和*圖*書,一腳踹上門,凌千帆這個禍水,真是害人不淺!她在公司這兩年累積下來的名聲,被他一天之內破壞得乾乾淨淨!
桌上的分機叮鈴鈴響個不停,她一時間竟沒有勇氣去接,習容容瞥了她一眼,接起來講了幾句后遞給她,凌千帆溫和的聲音從容依舊,波紋不起:「人事部把你的請假單遞過來了,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明天的飛機你著什麼急?」
以前她自己就是公司的八卦天後,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千里眼順風耳,甚至偷偷地做了個郵件列表,工作無聊之時互相小範圍內聊聊八卦圖個輕鬆——比如據說張家的小三去找正室攤牌了,比如方大少約蘇晚看電影又遭拒了……今天這樣的大事,自然八卦郵件列表裡是少不了的。然而第一個開頭的人一時疏忽,發信時竟忘了把她從郵件列表裡剔除,於是她看到Outlook里十分華麗的一串郵件,關鍵詞不是阿三就是法拉利。她該慶幸的是,群信里誰也不好意思把話說得太難聽,至多不過是關心一下她和法拉利怎麼勾搭上、開始多久之類的瑣碎事,至於那些字面下各不相同的揣測,她也懶得去細想。大概從兩點開始有人意識到貝菲也在郵件列表裡,後面便陡然清凈。
凌千帆並不以為意,蹙起眉怪責地瞥她一眼:「貝菲,別鬧脾氣了!」
打了兩張請假單開始填寫,查過公司考勤系統,今年她還有幾天假。澳洲不是北京上海,說來就來說去就去,好在她先前辦過到澳洲的簽證,到年底才過期,手續上簡省很多。請假單先拿去給周總監簽字,一路上眾人目光複雜。
貝菲只覺得倦,敷衍地笑笑:「我哪兒清楚,你才是他秘書,還有……我很老嗎,幹嘛老叫我阿三姐?」
他微露倦意,替她打開車門,貝菲微一遲疑還是上了車。凌千帆掉轉車頭,清晨的陽光塗在他臉上,泛著淺淺的光澤。這一剎她突然有些相信凌千帆,相信他也有那麼些真心,只可惜,他們從一開始,便已錯了。
貝菲乾笑兩聲道:「我也覺得如果遞一封辭職信,然後把你準備好的大信封在你面前撕得乾乾淨淨,一定倍www•hetubook•com•com兒拉風。可惜我合同還沒到期,現在換工作又難,沒有如你的意真是不太好意思。」
他抬起頭來把休假單和便簽一起遞給貝菲:「這是我的地址,謝謝。」
陳嘉謨一臉神秘莫測的笑容,把她招呼到一旁低聲道:「阿三姐,咱們凌少這兩天是不是氣不順啊?」
你什麼人啊你也配叫人阿三,貝菲捂著臉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剛才凌千帆叫她什麼來著?他最是審時度勢的人,他叫她貝菲,他安靜地退後一步,等著合適的時機再走上來。
貝菲無奈地笑,實在未想到這個時候她還笑得出來:「凌千帆,如果現在許雋還活著,你還喜歡我嗎?」
婺城市西城區夏堇路18號,蘭花草咖啡館,凌千帆。
凌千帆微詫,仍開著車到驕陽小區,貝菲蹭蹭地上樓,從陽台上抱過那盆蘭花草,不等他開口先笑道:「本來想托習容容幫我照顧的,可是她幾回差點把這花給養死了,我實在不放心,你既然這麼喜歡,不如送給你好了。」
一大早下樓,便見凌千帆那輛騷包的法拉利停在單元門口,小區門口的記者是早撤了,凌千帆這事果然辦得夠效率。他從車裡探出頭來,略顯憔悴,卻仍是一臉燦爛笑容:「給你買了早飯。」
趁著午休的空檔訂機票,去墨爾本是取道上海飛最快捷,誰知從網上一查只剩下無折扣的頭等艙位,無奈之下只好取道北京飛悉尼。飛快地心算一下,多花一天的時間,剩下兩千多塊錢,倒是划算,於是又打電話給火車票訂票點,讓人下午送臨客的票過來。訂完票後去給周總監彙報近期工作,周總監照例關懷了兩句,忙完這些事情開始看今天沒處理完的郵件,這才發現公司的八卦傳到了多麼可怕的地步。
照規矩她這個級別,一次性請假超過五天,又希望即時生效,人事部批複后還要凌千帆簽字。她老老實實地過去,凌千帆指著請假單,冷冷地問:「你就給我這個交代?」
凌千帆不明她的用意,猶豫道:「君子不奪人所愛,你都養了這麼多年了,我替你看幾天,等你回來了,我再還給你。」
她頗義氣地拍拍陳嘉謨的肩膀,訕笑兩聲:「大兄弟,辛苦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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